《南北老幼gl》牛干净 文案： 明明已经有很多爱的夏凝昕，每天都还要找董冥灿求爱。 两个小孩子无知，懵懂，腻歪着长大的故事。 —— Do you understanding the feeling of missing someone ? —— …… —— Well , you dont know……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董冥灿，夏凝昕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chapter 1 　　车窗上飘落几滴雨，而后越来越多，像是结伴而行，来给坐在火车上的人送一程路。比不上才登上火车时的热闹，送行人的絮语还在脑海里盘旋，身边人尚有力气跟手机里的人依依叙别。车，已离开家乡了。 　　雨累了，它们不来了，阳光透过窗户躺在董冥灿的肩上，她也累了，明明什么都没做，连行李都是爸妈帮忙抬上来的，怎么会这么困，不对，是懵。她想睡，可邻座的小孩吵闹地根本不能让她深睡，她讨厌小孩，虽然自己也是小孩。 　　迷迷糊糊又看见那一幕，爸爸对自己说：“董冥灿，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将来好！”泪水把她的眼睛淹没，爸爸的身影就像深海里的怪物，血盆大口吐出没用的鱼沫子。转眼望妈妈，妈妈的嘴一张一合的，揪着眉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是啊！泪都干了，话都说尽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回心转意！那一刻，董冥灿知道眼泪是没用的东西，它换不来家人对自己的惜别，孤零零地去北京读书，去舅舅家里寄住，她不太喜欢舅妈，因为记得有一次他们回老家过年，舅舅给了自己一个红包，舅妈悄悄过来拿走，抽走了两张。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她那一系列动作，飞快地从自己手中抽出红包，掩人耳目一样地拿出来，然后又笑着交到自己手上。她一定以为自己那时候还小，不记事，其实，她什么都记得。远离爸爸妈妈，庇佑在这样的亲情下，脑海里一回想，董冥灿就忍不住颤了颤单薄的身子。 　　对面硬卧上的小孩看起来应该有六岁了，还这么爱哭。此刻，董冥灿竟然还有点羡慕了，这个小孩被妈妈诓在怀抱里睡觉，眼旁的泪痕被他妈妈温柔地擦去。大概是，她的眼光太灼人了，对面的阿姨注意到了，她看着对面的小孩，大概十一岁左右，身边也每个人陪伴，绑的高高的马尾也掩不住她低落的情绪，也不说话，整个人显得不容接近，可她望过来时的落寞，真是怪可怜见的，“你一个人吗？爸爸妈妈呢？”阿姨小声地说着，怕把儿子吵醒。 　　“嗯，一个人，他们把我送上火车就回家了。”董冥灿不善于跟陌生人，在这样一个狭小空间交流，再加上又配上这幅情绪，答地不失礼貌，但语调像是要把自己拉地沉到谷底。 　　阿姨始终露出温暖的笑，却让董冥灿很羞愧，这种感觉却很奇异地被一种温意包围。这节车厢，她是唯一一个跟自己聊天的。其他大人，是不会在意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孩。 　　“那好，我们就可以一路相伴了。”阿姨明显看出她不想多聊，或许是累的也不愿出声了，瓷白的小脸泛着清灰色的眼圈，她应该累了吧。 　　“你睡睡吧，中午都没休息好，这小孩太皮了，打扰你了，睡吧。”说着还假装打了打怀里孩子的小手。 　　多年之后，董冥灿回想起来，她猜测，那位阿姨大概就是自己北京之旅的幸运始发点。本来淡白的人生，活活增添了多少有趣。又因为即将到来的女孩，变得多有意义。 　　和不知名的阿姨分别，董冥灿恍惚地站在北京西站，只吹了一阵北风，便被舅舅接在了出租车上，还好小表妹的够热闹，揪着她问东问西，没有让她感受到北京的冷淡。 　　“姐姐，到了我们院子，你就跟我玩就行了，别跟那个夏凝昕玩，邱哥哥倒还不错，你可以跟他玩。”七岁的小人嘴里说着对邻居的不满。 　　“果儿……不是叫你不准这样说你夏姐姐吗？要有礼貌。”三十多岁的董自强对于自己唯一的这个女儿一直处于无可奈何的叹息中。 　　“本来就是嘛。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挣东西吃，上次我去她们家，我夹什么东西吃，她就抢在我前面，非要跟我挣！”果儿说地委屈，眼里就像扭开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掉下泪。 　　“怎么还哭了呢。爸爸也不是真说你。”见着舅舅在开车，董冥灿摸着妹妹的头安抚道：“果儿不哭，姐姐去了不跟什么夏凝昕说话，只跟你玩。” 　　“好好，你说的啊，耶耶。”水弄头这才关住。 　　趁着空隙，董冥灿观察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高楼，没有一丝缝隙地黏腻在一起，让她有点压抑。 　　大约过了五十分钟，舅舅在一个四合院门前停下。“到咯，姐姐下车吧。” 　　这样的院子董冥灿第一次见，跨过高高的台阶，三面朱红漆染的窗门分别立在东西北方位，青瓦片整齐划一地盖在屋顶，红台柱顶天立地撑起房檐。董冥灿走进院中央，才看清每扇门都贴了红底黑字的对联，笔墨似乎出于同一人手笔，歪歪斜斜，放大的蝌蚪字努力写端正，明眼瞧就是小孩子写的。 　　正思索着，一小女孩从东面门掀帘而出，只那一眼，董冥灿诧异地猛挣双瞳，呐出喉咙里的空气，心也紧地挨着胸腔，无处安放的目光刷刷地凝视着她，就不自觉一直看着对方。 　　穿了一身雪白缀粉的棉布裙，下巴削尖却带着肉感，鼻子翘地可爱，双腮粉红，清澈的富有光彩的眼瞳，此刻像含着薄怒，额前的碎发都扬起来了。绑着丸子头，朝气蓬勃。好有光彩的一个女生。这是十一岁的董冥灿第一次见夏凝昕的感受，无论过了多少年。每当回味这个场景，她的初见的感觉都未曾减少。 　　“姐姐，就是她，你别跟她玩啊，她会欺负你的。”第一次打招呼是这种方式，董冥灿拉着妹妹的手尴尬地冲夏凝昕笑着。 　　夏凝昕停住的身形也微微攒动，倒也没接话，昂起头颅走到对屋的房间里。 　　“哼~今天怎么不接我话了，肯定是怕了吧，姐姐，你比她高那么多，她肯定是怕你了，不敢堵我话了。”拿手揉了揉表妹的软亮的一头黑发，眼神往刚刚那个女生，哦，不对，是夏凝昕进屋的方向看去。 　　“怎么还没进屋，我车都停好了，走，进屋，灿灿，我给你说，你舅妈给你煮了好多吃的。饿了吧？”董自强长期开车的手臂晒得黝黑，端了碗青菜蛋汤朝门外唤着。 　　瞧侄女愣神往夏家看，厉了嗓子对董果儿吼：“还带你姐姐在外面干站着在外面干嘛！” 　　初阳娇生，风懒洋洋在院里刮着，董冥灿挠开耳鬓的碎发，对果儿挤出个笑容，云散开之后的阳光晒得她心头像落了几丝小绒毛，轻拂难痒。 　　一进屋，她就看见桌面摆放了五菜一汤，碗筷都依次放好。“舅妈呢？”虽然心里对她有阴影，但礼貌是人生基本。坐火车上，董冥灿就给自己打好心理基础，套用《增广贤文》里的一句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妈妈她在守摊，中午回不来。” 　　“等会吃完了，我开车上班给她送过去，快吃吧，都要凉了。” 　　“嗯。” 　　董自强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年轻时来北京打工，那时北京房价还不算高，左右亲戚家借了些，找自家哥哥借的也还没还清。怕是也还不清了，95年的一百块跟现在的一百块怎么相同，又怎么换算，哥跟嫂子又不要。幸好，侄女来这儿了，能弥补就多弥补。 　　三室一厅的房间，董冥灿住在稍微大一点的次卧，拉开窗帘，看得清宣纸外的院子，一口观赏井，一把藤椅，井旁有把蒲扇，院子里应该有老年人。偏西方位种了一株藤蔓，顺着架子爬了老高。 　　“果儿，那家人有老人吗？”果儿顺着董冥灿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嗯，就是邱哥哥一家，不过只有邱婆婆跟他一起住，邱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不在了，邱哥哥的爸妈都在外地。”说完，张牙舞爪继续玩自己的拼图，精神头十足。 　　猜到了个大概，脑海里自动脑补青梅竹马这两户人家，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内心戏，董冥灿拿出准备好的初一学习资料。明明下半年应该读六年级，爸妈偏怕她跟不上，让跟着多读一个五年级。可六年级的书她都看完了。无聊的时候，她总是选择看书。有人说她聪明，她说自己孤独，只有孤独的人才看书。且，孤独并有乐趣。 　　没有什么好做的，就是换个地方看书而已。董冥灿这样安慰自己。果儿还在一旁津津乐道说她的拼图之道。揉揉自己僵掉的背筋，抬眼看见外面的天也没之前一眼的清亮，云聚在一起，是个纳凉的好天气。搬了个小板凳，挨着那口井靠着看会闲书。眼睛却不时地往某个地方瞟，密密麻麻的蝌蚪字东南西北全贴完，果儿说是那个叫夏凝昕的女孩写的。 　　合上眼，眼皮淌过光，刺刺的，董冥灿伸手盖住脸，却遮不住像蚊影的那些小字。 　　“你就是灿灿吧，这小脸长的真俊，快别靠在井上，寒气会蹿到身体的。” 　　说的是四川话，淬了些京味老练。异乡异地遇故乡人，董冥灿撑起椅子转过去，就瞧见一位身子骨尤为硬朗的婆婆抱着大簸箕从房门口走出来。 　　“邱婆婆……你好。”中规中矩是她的标牌。背地里已经听舅舅介绍过居住在院子里的人了。 　　“你好，你好，你舅舅给我们说了你要来，放心吧，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你跟婆婆我说，婆婆一天闲着没事干，院里人多了，看着都热闹。”邱瑞英坐在藤椅上，说到高兴的时候，把扇子的弧度加的很大，手上的皱纹跟扇子的褶皱一张一弛地松动着。 　　“就是我这个孙子不太听话，不过有他在我也热闹了。”对着井口长吁了口气，她剥下粒粒玉米时又朝董冥灿笑道：“现在有你，我就更热闹了。” 　　嘴角扯出笑容，干巴巴润出些许温意，董冥灿自小就知道她不是个热乎心肠，随手拿起包谷跟着一起剥。 　　凉丝丝，邱瑞英抓住扇柄不停给她俩送风。井边存了一早上的雾气逐渐漫散开来。透过雾，董冥灿看见门口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形。 　　男孩红球衣黑裤子走路生风，刮在董冥灿眼角，女孩的裙角往眼帘下拂过。她忙埋下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未曾注意到两人黏在她身上的胶着目光。 　　“你们两个今天来早回来了哦。” 　　“想奶奶了嘛。”邱伯豪在奶奶面前完全是个长不大腻歪小孩。 　　“想个屁，去把你的脏手洗了。”邱瑞英用扇叶把她孙子往家的方向拍了一掌。 　　夏凝昕一进门，就看见了今早那个女生，瘦瘦高高的没几两肉，穿了全身黑，别提有多奇怪了，还一直盯这自己！问妈妈她是谁，结果让夏凝昕觉得气呼呼的，皱着小脸，想着她是董叔叔的侄女，那她岂不是要一直在这儿住！下午和邱伯豪商量了下，想着怎样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十岁的女孩被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眼神吓着了，誓要搬回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发誓养肥养好〒▽〒 第2章 chapter 2 　　邱瑞英进屋做饭，院子里就剩董冥灿和她眼前这两位并不相熟的小孩。屋里西边传来了炒菜声，东边听戏的声。 　　董冥灿觑着眼天，顺带看了眼前这两个人，敏感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友好的气氛，抬起板凳想要走。起身的一瞬间，被一双小肉手按回座位。没多大的力气推她，董冥灿也顺势坐下了，什么话也没说，抬眼瞧在跟前站着的两个人。 　　留着寸头的男孩，故意做出小学霸王的样子。挽着丸子头的女孩，也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不过长相都不是他们做出的那么回事，清水芙蓉，很温和的学生脸。相由心生，董冥灿一点也不慌张，反而因这久日不来的热闹生出一丝平静。 　　裂了丝笑，寻到女孩清澈的眸子，很浅，恍惚然，董冥灿念起家乡的一条小溪，阳光穿过水面，涂抹层层浅棕釉色在水心，浓稠清幽，犹如此刻夏凝昕的眼瞳让她移不了方向。 　　盯地人脸发烫，夏凝昕逮着气蹙眉讨厌了董冥灿两眼，往旁边人身后躲，拈紧手指头推了邱伯豪。 　　“你是新来的，所以必须得听我们的，知道吧。” 　　“嗯嗯。”随声附和，夏凝昕全神贯注锁住邱伯豪。 　　“好啊，以后听你们的。” 　　邱伯豪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新来的这么好说话，心一下就往她这儿拐了，凝神怼了夏凝昕一眼，朝董冥灿腆脸笑。 　　这么容易就答应，一时之间，空气安静，炒菜声也停了，唱戏的节目好像也打广告了。 　　“咳咳，那就好，我们以后会护着你的。”还是夏凝昕打破这份尴尬。 　　董冥灿听了，咧着嘴对她笑，觉得接触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也蛮有趣。 　　“好了，好了，我进去了，昕昕，她也答应了。对了，我叫邱博豪，你叫什么啊？”邱伯豪停住进家的脚步，转过头问她。 　　“董冥灿。认识你们，很高兴……”尾音连绵略带停顿，瞧见上方女孩瓷白的肤质，眼睫密且长，又鼓张开眼，就跟洋娃娃一样，只看得见那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董冥灿。”夏凝昕动着小嘴重复了一遍。 　　“哦，知道了，我进去了。”邱伯豪听完便跨进大门，婆婆的饭菜正等着他。 　　院子里，就剩俩人了，认识新朋友的感觉，还在两个女生心头蔓延。兴奋，开心，一个喜形于色，一个船过水无痕。 　　“你从哪里来的啊？”夏凝昕靠着井口坐着问她，董冥灿让出了小板凳的一角，让她过来坐，她倒也不推却，直接一屁股就坐过来。 　　“四川。我从那儿来的，你知道那儿吗？” 　　“嘿嘿，你说话好奇怪，我们这儿都不说那儿的，不过我去过四川，我听得懂。‘那儿’就是我们‘那里’的意思。”夏凝昕挨着董冥灿说着，觉得她身上好热。 　　“还有，还有一次，我听你舅舅说的，他说他才来北京的时候，想买个东西，问别人‘你这个好多钱’，哈哈，把那个卖东西的人问的一懵一懵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这样问，就是问价格的意思。”很快就放弃界限，也只有夏凝昕一个人了，还乐呵呵地跟她几秒之前吓唬的人聊起天来了。 　　董冥灿惊讶于身前小仙女，那么容易就对身为陌生人的她敞开怀聊天，觉得她不谙世事，却也被她的笑声感染：“那我以后说了什么你听不懂的话，你就要给我说，帮我指正啊。” 　　“那是肯定的，你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了。”把手耷拉在董冥灿的肩膀上，仿佛两个人的友情已经熔于一炉了。 　　“诶，你早上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啊？”夏凝昕有生以来第一次问别人那么踟蹰地思前想后。低头揣了揣脚边的小石头，想起今天早上她的眼神，还没人这么看过自己呢。 　　“因为你很漂亮啊。”回答的人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漂，漂亮？”夕阳把夏凝昕微红的圆脸照地更红了，眼睛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又鼓起嘴，朝那口井望过去，似乎水气能让自己，能让自己稳定点。 　　“是啊，漂亮，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董冥灿没有犹豫地说出心里的话，她想现在的女孩没人不喜欢被人说漂亮吧。 　　“怎么了，你呆了。”董冥灿顺着她的眼看的方向问道。 　　“没有啊，没有啊，只是觉得好新鲜，还没人说过我漂亮，她们都说我可爱，哈哈，你是第一个呐。”两只手撑着脸笑地春风骀荡。可这不是八月吗？不该这么温暖，董冥灿心想。 　　“那是我的荣幸了，幸运，幸运。” 　　“哈哈，你说话好有趣，像个小大人样，看着也像初中生。你在上初中吗？” 　　“没有啊，还要上个五年级。” 　　“五年级！我也是呢！你在哪个学校？”夏凝昕睁大眸子目不转睛盯着董冥灿，没有注意她话语中还要上一个的意思。 　　等董冥灿报出爸妈说的学校名字，夏凝昕的眼神一下都暗淡下去了，董冥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急，或许是不忍心这么漂亮像星星一样的眸子失掉神采，连忙说：“我们初中应该还可以呆在一起。” 　　“初中？也对噶。那你意思是要在这里呆很久吗？”董冥灿看着她一点一点又开始恢复活力，心里的小情绪也生了毛欢快了些。 　　“嗯，听爸妈说高中都要在这里上。” 　　“高中啊！好远啊，感觉，那你会一直呆着我们这个院子里吗？” 　　还没等回答她，董冥灿就听见她的妈妈在叫她回家吃饭。 　　她家的黄灯亮着，更自己家的灯光好像，董冥灿第一次对一个陌生小孩生出一种不舍得她回家的心绪。“会，你快回家吃饭吧。”尽管，她家就在几米之外。 　　“没事，我们可以再聊一会的，我妈通常提前五分钟就会叫我回家吃饭。”拖着嗓音，绵绵地又讲了一通院子里哪个是哪个，性格又怎么样。 　　“我跟董果儿一向不合，她属鸡，我属狗，鸡犬不宁，她说我，你别搭理她。”说到果儿了，急忙解释今天被指着说的原因。语调用词逗得董冥灿脸颊带笑，心里也体贴想到：她肯定在院子里也挺孤独的吧，这样年级的女孩就她一个…… 　　耳边女孩温热的话语暖了暖董冥灿还没在北方安分的心。夏妈妈再次唤她的时候，董冥灿突然间想着：或许，在这里生活也没那么难受了吧。 　　“你快进去，别让你妈妈对我印象不好。”纠结了一小会，还是选择不臣服自己的欲望，虽然想让她陪自己在这板凳上干坐着，董冥灿还是出声道。 　　“好吧，好吧，那我进去了。”说完就猛地一起身，忘记了板凳那头还坐了一个人。 　　“唔。”董冥灿吃痛地闷了一声。 　　“哈哈，看吧，这就是你叫我回家的后果，老天都在惩罚你。”虽然嘴里说着嘲笑的话，手却伸向倒在地上的董冥灿。 　　“你还笑呢。”也算是出了糗，却也笑着接上那双带肉小手，肉嘟嘟的莹白指节顺着手臂往上看，素白如玉的脸蛋挂着笑涡，董冥灿注意到她左侧嘴角边边有个浅浅的酒窝。 　　“啊。”许是这石板路有点滑，董冥灿刚抓住夏凝昕的手，脚一平撑到地面，翘了弯，本来都要站好，放开她的手，这一滑，又给拉下去了。 　　“好痛啊，你说你要倒就倒，拉上我干嘛啊。”皱着秀眉，好像真的很痛一样。 　　“我还没叫痛呢，你重量都在我身上了。”董冥灿弹开身上的灰，开始相信果儿说的夏凝昕跟她挣吃的事了。真的是小孩心性，不懂得掩饰。喜欢也是，不喜欢也是。 　　“衣服也脏了……都怪你。” 　　“嗯嗯，怪我，要不，你脱了我给你洗吧。”如果是别的女生听见对方这么说，肯定生气，董冥灿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就是气不起来。 　　听见夏妈的声音又从房间里传出来，夏凝昕回了句马上，也并不管这个撑着自己体重的人，就小跑着回了家。 　　董冥灿也忙着回去，看见舅妈已经把饭菜都端在桌上了。叫了声舅妈，就听见坐座位中央的舅妈幽幽开口说：“灿灿，你也知道，舅妈一天上班辛苦，没叫你吃饭，你自己到点了就来吃。” 　　“嗯。”去洗了手，董冥灿端着碗坐到这张正方形的木桌前，觉得面前的食物都没有刚刚同新朋友认识来的吸引她。特别是舅妈这张沉下去的脸，就像是有几千斤的东西扒在她的脸上，使劲往地面拽。果儿也没心思听她们说什么，只管快点吃饭去玩。 　　吃着面，一根一根咀嚼，滑进食道。重复单一的动作，耳边塞着吵闹新闻联播的标准主持音。 　　“他不得养我们这一大家子啊，每天起早贪黑去开车。挣那两个钱还不够我们母女俩呐……”赵萍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东西，吐出来的全是对生活的抱怨。好不容易来了个董冥灿，这一肚子苦水有了倾泻地。 　　喉咙咽下口热气，董冥灿却瞧果儿打了个咯出来，多了圈双下巴对自己笑，充耳不闻她妈的话。一时间羡慕儿时，什么都不懂，世界是最原本的颜色。 　　“你现在来了，倒也好，好好说说你那个舅舅，喝酒喝得凶地不得了，早上还要开车呢……这不，你看看，他又提了酒回来了。”桌上的吊灯晃动了几下，赵萍的音色经过长期日月劳奔不似年轻时的润泽，头顶上方，灯微弱散开圆弧形的光。 　　“灿灿啊，还习惯吗？”董自强把提回来的酒瓶，放在哪儿，赵萍的眼睛就跟那儿转。 　　“习惯的。” 　　“那就……”董自强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打断：“你又买了多少酒啊？叫你一天别喝那么多酒，又贵，对身体又不好。” 　　“哪里贵嘛。我买的都是最便宜的那种。”舅舅笑着用话支开舅妈，手上倒挺麻利地给自己倒酒。 　　“谁叫你买便宜的，那么伤身体！我给你弄的药酒，你怎么又不喝！” 　　熟练绕场一圈，董自强从沙发垫子下掏出个透明酒杯子，果儿不理她爹，朝她姐吐舌继续往嘴里刨饭。 　　…… 　　人惯是会产矛盾，自找烦恼。赵萍不愿董自强喝酒，还给他买酒。退而求其次，大多数是求个心理安慰。 　　睡之前，董冥灿环视一圈她居住的房间，陈设简单，床，床头柜，衣柜，书桌一览无余。窗帘轻飘飘吹开角落里夏家门前高高挂着的大灯笼。 　　取出日记本，她记下：本以为会无聊孤趣的生活，因为进四合院变得不一样了，遇见了跟自己原来生活不一样的人，以前打开门就是灯，现在一进门，就是人。要加快融入这个地方，将自己的节奏固定好。爸爸妈妈送我来这里，是有他们的原因，既然来了，就不能辜负。比王书锦还好看的人，也算是第一次见到。反正，一切都很好…… 第3章 chapter 3 　　“喂，妈妈，嗯，吃了，舅舅和舅妈工作去了，就我跟果儿在家。嗯，习惯，那，那你和爸爸要过来吗？好啊！……”董冥灿脸蛋瞬间散发了光彩，当她听到爸爸妈妈要过来，虽然还要等一段时间，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晨起的阳光果然是最温暖的。透过窗户懒洋洋地躺在董冥灿的肩膀上，穿好爸妈给她准备的新衣服，新鞋子，端正地对着镜子戴好红领巾。踏出房门，踏踏实实地站在院中央等着她们俩，上学第三天了！ 　　“又怎么早啊，不用去这么早的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现在都要成我们班开门的了。”邱伯豪背着书包被邱婆婆推攘着出门，扯着书包带子抱怨道。 　　“你咋不感谢我帮你把迟到的毛病改了啊。”几天下来，跟大家都混熟了，比起跟夏凝昕说话，跟他聊，董冥灿觉得自己更顺畅些，脑子里的话顺溜就淌出来。跟夏凝昕的时候，也不知是被她的话带着走了，还是咋样，脑子里总浮现其他的画面。 　　“夏凝昕啊，你怎么还不出来！”被堵住口的邱伯豪转脸大叫夏凝昕出门，“就她最磨蹭。” 　　“你说你一个男的，怎么这么喜欢抱怨啊。”等了还不到五分钟，邱伯豪就嚷嚷着受不了了。董冥灿不解地劝他两句，基本上每天都能听见他这样抱怨。 　　“你说你个女的，怎么不喜欢抱怨啊！不对，不对，你不是女的，哥，你厉害，小弟甘拜下风。”说完，邱伯豪双手做出拱拳状，一副拜师学艺的做派。 　　“再见，再见，相见不如怀念。”忍着笑，董冥灿对他冷声道。 　　“别啊！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今天晚上，作业借我抄一下。”邱伯豪凑到董冥灿身旁，一副奸臣样，生怕别人听见。 　　“大清早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呢？”闻声而望，就瞧见夏凝昕都站在他们身后，长发披在肩头，皱着眉，满脸透着疑惑，隐隐还有些低落。被朋友隔离的那种情绪转变成生气。 　　“不关你的事，走，就等你了，再晚一点，公交就错过啦。”邱伯豪觑了董冥灿一眼，就扭着他的小细腿往大门走。 　　“他跟你说什么？”抓不到壮丁一，夏凝昕抓着壮丁二的手臂问。 　　跟自己的小麦皮肤比，夏凝昕的手未免太白了吧。皮肤跟皮肤摩擦的感觉还挺舒服的，就像一块温玉掉在软床上的惬意。“别皱眉了，女生越皱眉，越丑，我们刚刚也没说什么，他就叫我给他抄作业。”董冥灿想把话说长点，让手臂上的感觉留久点。 　　“丑？是吗？我经常皱眉吗？不行，你的作业只能我先抄。听到没有！”夏凝昕摸着自己的额头给面前高她半个脑袋的人下命令，也不怕受到反驳，反正她啥事都顺着自己，没见过这么好捏的柿子。 　　“可是他先说的……” 　　“不管，你先给我嘛，先给我嘛……”把头放在董冥灿的肩窝，睁着那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求着她。 　　董冥灿自小对别人就没什么抵抗力，何况是眼前使劲软声撒娇的人。侧过头，鼻尖正好挨着她头发，那股香气就蹿进身体，往她那儿靠了靠：“好吧。”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邱伯豪，我要到她作业了，你今天……哈哈。”大张旗鼓地对着前面的人笑道。 　　“不是吧？”邱伯豪看着董冥灿无奈地朝他示意一眼，“好男不跟女斗，再见！”语毕，马上朝公交车上跑去。临近一秒登上公交车，看着还在街上跑的她俩，心里高兴嘲笑地不得了。 　　逆着风跑，夏凝昕吃了一嘴风，喘着气。董冥灿本来就照着她的步子跑，看公交车已经开走了。把她扶正，“别蹲下，才跑了步容易低血糖晕倒。” 　　“现在怎么办啊？”很自然地靠在董冥灿的身上说着。 　　“等下一趟啊，反正也要不了多久。” 　　“不是啊，等会就我一个人进学校，之前都是邱伯豪陪我进去的。” 　　“那你就自己进学校啊。” 　　“我不好意思。”夏凝昕侧开脸怯生生地说到。 　　董冥灿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明白了似的，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数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孤独，像是有人在注视她一样，听王书锦说到。可自己怎么没有这种感觉，脑海里搜索着方法解决，可这精神层面的，一时之间也改变不了，何况她也没有改变她想法的欲望。 　　“那我送你吧，反正也就两站路。” 　　“真的啊，好啊，好啊。”夏凝昕的笑声拨动了配上身后的那棵树，叶子顺着她的声音滑落，叶，树，人倒还蛮相得益彰，董冥灿定定了看着。 　　一般人这个时候都会拒绝怕麻烦别人，夏凝昕可不是个一般的生物。 　　陪她进了学校门，准备走了，夏凝昕可怜巴巴地望着董冥灿。 　　好吧，再陪你到教学楼。 　　到了教学楼，夏凝昕抿着嘴又望着她。 　　好吧，陪你上楼梯。 　　到了走廊，夏凝昕望了望来来往往的同学都是成双成对，又可怜可爱地低着头看董冥灿。 　　好吧，送你到教室门口。 　　到了门口，“你不会还要我送你到座位上吧？”她再这样，董冥灿真的要怀疑她不是精神层面小孤独，是有毛病，该治了。 　　“不是，怎么可能，谢谢你啊。”夏凝昕还是有点良心的。 　　“没事。”舍不得离开，初阳把董冥灿的影子映在夏凝昕的校服上，胸前的校徽闪着微弱的光，风儿在窃窃私语。 　　踩上上课铃声的最后一秒进了教室。 　　“今天来晚了哦。”毛鸿边说边低着头翻开课本。 　　“嗯。老师之前说什么了吗？”董冥灿问她这个同样来自四川的老乡问。 　　“没有。就是叫我们预习，不过我猜你都预习了。” 　　“嗯，听课吧。” 　　本来以为来这儿自己会跟自己玩，没想到转学生还挺多，同桌也挺好。不闹不跳，偶尔跟他讨论数学题还能想出新思路，董冥灿之前都是自己跟自己死钻，QQ早就加上了。 　　上完一节课，有的同学大脑兴奋持续下课都揪着老师问。有的同学就把脸趟到课本上睡觉，有的就像毛鸿和董冥灿在这儿闲聊。不太喜欢和不太熟的人聊地太深，可两人凑到一起，自带发泄体质，你一言我一语把思乡之情，孤独之感，兴奋之情，平淡之感都发泄完了，反正成绩好，也不用下课努力，听着对方的故事，增了见识，加深了感情，何乐不为。董冥灿打心里衡量出毛鸿是难得一见的朋友，跟王书锦不同，他能聊些深的。也不是说和别人聊天浅，只是毛鸿更能击中自己的内心，或许因为有同样的经历吧。 　　上午四节课飞地过去了，毛鸿说：“时间就像一条狂跑的狗，不过狗链子是我拿着的。”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他撑着自己的圆肚子说：“人生在世，生不逢食，生变成死。”明明昨天，还说自己要减肥。 　　下午放学，董冥灿等着回家的公交车，眼睛瞅着看她两个好玩的邻居在上面没有。毛鸿说：“伊人望眼欲穿，你是不是喜欢你邻居啊。” 　　喜欢？不喜欢表达感情，但喜欢表达对喜欢的人热情的董冥灿，脑海里立马蹦出来的却不是邱伯豪，她敏锐地跳出知觉，问自己，为什么第一个跳出来的人是夏凝昕？ 　　上车了，寻了几眼，今天没碰上他们。拿出单词表看了起来，心不在焉的状态，一会看看手上的ABC，一会又望着从公交车身闪过的树枝，行人的脚步，从窗口传来的广告声音……通常作业在上课的时候就做完了，但董冥灿还是把作业带回家，等着给他们。今早，他们俩说的抄这个字眼太过了，他们两个都想好好学，或者是一边被家长压迫，一边略带不情愿地学，只是看看自己解题思路，就自己翻书做。 　　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赵萍用很少的钱就为侄女购置了一套生活用品，包括这张不大但却很舒适的床。留在桌上的纸条和五元钱是她今晚的归宿。 　　“董冥灿！”听见他们的声音从大门传来，想马上从床上翻身起来，但遏制自己没起来。听见邱伯豪被邱婆婆叫进了家门。听见夏凝昕踩着小碎步房间里来，闭上眼睛，她全身那股薰衣草香味就冲进脑海，应该是薰衣草的香味吧，味道是紫色的，软软的很安静，有种想沉在里面睡觉的感觉。董冥灿闻到过很多种味道，妈妈衣服上的洗衣粉味，爸爸领带上的烟味，王书锦手背的润手霜味……每一个味道都不是他们自己的味道，全是添加剂兑出来的。 　　“我就知道你在。”夏凝昕也跟着躺在床上。 　　又闻到那股味道了，董冥灿舒展开了眉头。“作业放在书柜上的，你自己去拿吧。”有气无力地说，躺在身边的气味像一团云罩住了她。 第4章 chapter 4 　　起了一大早，北京的浓雾还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打转，董自强叫董冥灿好好睡一觉，好不容易周末。可想着自己爸妈要来，董冥灿内心的喜悦全挂在脸上，见谁都藏不住笑。总以为自己比同龄人成熟，能把很多情绪掩藏于心的董冥灿，内心里其实是个比小孩更小孩的人。成熟的人孩子气起来，对比起来，更叫看的人忍俊不禁。 　　“你至于这么开心吗？”邱伯豪手速飞快，边抄边笑她。 　　“能不开心吗。你爸妈来了，你不高兴啊？”话一从牙齿缝溜出，董冥灿就有些后悔了，听邱婆婆说他爸妈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一趟家。看他本来抄得起劲的手，缓了缓速度。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无所谓啊，他们不在，我还清净点呐。”说完又猛提手速，使劲地往本子上写字。 　　“夏凝昕呐，她怎么不出来啊？”董冥灿试图把话题转个方向。 　　“肯定还在睡呢，十点之前你别想见着她了。” 　　“我没有多想见她，是你想见她吧？”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董冥灿心里那股想见爸妈的激动，猛然间变成另一种箭在弦上却要抑制出鞘，那一波一波挣扎着要跳出去的感觉，让董冥灿自己都很陌生。听觉灵敏顿生，变得特别想要抓住他说出的字。 　　他说：“不太可能。” 　　“那就……那就可惜了。”董冥灿不知道要说什么，惊异于自己竟然想说‘那就好’，可怎么说出个太可惜了？ 　　“是蛮可惜的，长的挺好看的。就是性格，我是招架不了，谁摊上她，那个人肯定遭殃。” 　　也没什么不好啊！董冥灿想反驳他，但是一看见门口出现的人，就忘了。箭步抱跑去抱她爸她妈，使劲高兴着。 　　“你瞧瞧，这孩子离爸妈远一点最好，以前都没对我们这么热情。”董书敖搂着自己女儿的背，发觉又瘦了，但是个头却长了点，心里头还是高兴对弟弟说。 　　“灿灿听话地不得了，哥哥嫂子，赶火车累了，快进屋休息。”董自强很久没在四川呆了，说四川话还带了点川.普味。看着很久没见的亲人们，说着从小说到大的乡音，一时，硬生生忍住两颗泪水。声音里的高兴却让一家人都热烘了起来。 　　大概每个人小时候都喜欢家里来亲戚，平淡无奇的生活多了点调剂。邱婆婆炒菜声大了，罗姨的笑着招呼了几声。夏凝昕披头散发地走出来，睡了一晚上的头发，曲成几个小卷，看着院子里多了几个人，甜甜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她还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表现地乖一点。 　　“这是我朋友，夏凝昕。”董冥灿之前从来除了给爸妈说过王书锦是她朋友，就没说过谁了，她心里还是考虑时间的长远和情谊的深浅来判断朋友。她说出朋友这两个字，这么大大方方地向爸妈说出，另外一个小角落的自己问她：这也太快了吧？可，她也回答不了。友情来的太快，她不知不觉已接受对方至此的地步了？邱伯豪呢？他怎么进屋去了。董冥灿转着两颗黑亮眼珠子，猜想他肯定是怕见到自己爸妈，想起他爸妈了。爸妈来了，本来挺开心的董冥灿，有了这些不曾有过的想法，只剩下十分之九的开心了。 　　两天的时间，只花了一天和爸妈去看了故宫，外朝内廷的雕梁画栋让董冥灿更喜欢这座城市，她把老师讲过的历史故事带进明清宫殿，徜徉在古迹史书内，她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乾清宫御门听政，养心殿垂帘听政。历代君王在这座皇宫里上演他们的故事，太和殿上坐着的皇帝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站在那一处高高在上的角度关心天下苍生？琉璃璧上龙凤呈祥，那些妃子呢？一夫多妻，后宫又有怎样的故事？沿着中轴线走，董冥灿当真是移不开眼，御花园内井庭，鹿台奇石玉座熠熠生辉，导游姐姐说，它还有拜佛敬神之用。 　　“灿灿你看，这地面是个什么字？”汪婷婷指着地面问女儿。 　　忙着看盆花桩景的董冥灿早进院就观察到了这地面上的福禄寿的图案，各色卵石镶拼而成，有些抽象，但她从课本上知道明朝以后，中国民间常把寿星于福，禄二星结合起来祭司。 　　“福禄寿三字。”字正腔圆的回答，颇有些正式，存心知道爸妈是想要考自己。 　　汪婷婷笑着瞥了眼丈夫，董书敖也回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踏出故宫，胸中涌动的豪情细思还在董冥灿的胸中回荡。立在城台的国旗也在空中飘啊飘，歇山顶上金砖并不闪耀，正垂脊仙人走兽微微脱色，毛.主席还是在微笑，她也跟着笑，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在这儿挺好的。”心加重，沉实了，说话都含稳。 　　汪婷婷挨着靠背，脸上的神色沿着街道一遍一遍闪过灯影，对女儿，她终究觉得亏了她，擤了擤鼻子。伸出手，挽上妈妈肩头安慰她。董书敖坐在前座，也没出声。心知肚明，都不言而喻。 　　第二天，哪儿都没去，赵萍做了一大桌菜，也没去守摊子，董自强也减少上班时间，大家坐在那块不大的方桌子，尤其热闹，如果赵婷不说那句话，应该是完美旅程。 　　“最近不知道物价怎么涨高了，一天比一天贵，四个人的饭都要变成三个人了，摊子生意也不太好。”听起来只是在抱怨，可董冥灿知道舅妈的深层意思是想找爸妈多要点她的生活费。生气的想法首先冒出头来，脑子挣扎地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和爸妈都舒服的方式，理性，物价贵是事实，多张嘴吃饭也是事实，为什么要被不必要的情感让自己不开心？虽然，看见妈妈在厨房给舅妈塞钱的时候，心里还是挺不乐意。 　　送爸妈走了之后，院子里空落落的，井里的水都没了波动。 　　“喂！”留神间，水波荡了波，董冥灿转头不自觉勾出笑。 　　对着在自己肩头拍了一掌的人说：“我说你不止声音大，力气也挺大的。” 　　面团似白腮帮子气咻咻股着，夏凝昕看着是要生气了。 　　董冥灿忙给她匀出些座位：“我是在夸你啊。” 　　“你这哪是在夸人，嘲笑我，你在嘲笑我。”挽住双手，夏凝昕哼哼唧唧不理她，坐下逮着低垂的藤蔓揪来揪去， 　　“你看，你还笑。不就是比一般女生声音大点嘛！她们都是捏着嗓子说话，我才不要学她们那个样子……” 　　这个话匣子，院子里游荡的全是她的声音，董冥灿的离别思绪碰到这些荡来荡去的无形有声的信息，她感受到外在的某些东西将她一点一点填满，看着夏凝昕翕动的粉唇，她失神地盯着。感觉刚刚失去的东西正一点点找回。 　　“你话好多……”等她说完了，董冥灿幽幽的跑出这句作死的话，实则是想激将她，这样她可以看久点，貌似她也没有看自己，这样刚好，不被发现的距离。 　　“你说我话多！那还不是因为是你！是你，我才说那么多的！你还这样说我！”说完甩下黑脸，气冲冲地朝房门走去。看来适得其反。 　　“嘿！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只留下董冥灿一个人在那儿闷笑。 　　爸妈给自己留下了两百块，董冥灿把一百块留下来备用，还有一百，在某个周末的下午带着邱伯豪，果儿，夏凝昕去吃了汉堡，薯条。本来不喜欢吃这些油炸的董冥灿被夏凝昕逼着吃了个汉堡，汉堡的味道不吸引她，只是，当夏凝昕拿着汉堡的手指不小心滑进自己嘴里的时候，那像薰衣草味道的香气竟然转成了味觉，在嘴里蔓延。凝望着吃得高兴的他们，放弃了思忖。 　　日子就在院子和学校来回跑，井旁边的藤蔓因着水质优良，长得越发繁茂，董冥灿心想肯定要不了多久，院子的天空就全是一格一格的架子，上面青木色的藤条稀落地点缀，她可以坐在摇椅上，听邱婆婆讲她年轻时候的事，如果夏凝昕也想坐在摇椅上，自己可以抱着她一起。 　　五年级对董冥灿来讲实在是太轻松，之前已经上过一年，好不容易到了六年级，也没学些新的，还是一些方程式倒过去倒过来用。空闲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拉二胡，把弦拉到一段立马收回来奏出的音调节奏就像小飞镖刷刷地琴里面射出来。还没有考十级，爸妈说暑假回家就让她再练练。听夏凝昕的妈妈唠叨她，邱婆婆对邱伯豪无可奈何的夹着笑的叹息，和毛鸿相约的暑假回老家见面。董冥灿却没那么想回家了。不知是上学的日子过的太快，还是她二胡拉地太快，离暑假只剩几天了。 　　“我们可以上一个中学呢，到时候你一定要每天和我上下学，如果能分在一个班最好了。”董冥灿转头看到夏凝昕也仰着头笑着说。 　　天边的那朵云变了形状，她轻声开口：“你怎么不想着跟邱伯豪一个班啊？”，那朵云汇聚到另外一朵更大的，看起来更厚重了。 　　夏凝昕低下头，也慢乎出了一口气，董冥灿看到她嘴巴是撅着的，“董冥灿，你不知道吗？” 　　咯噔……知道什么？睁着眼，呆呆地僵硬动了动脑袋。 　　“你是女生啊！他是男生，我妈说了女生还是要多跟女生在一起。” 　　“哦。”因为我是女生啊…… 　　董冥灿一半高兴她想跟自己同班，一半又咀嚼着这番话。吸吸鼻子，她身上的味道又飘了过来。她的头也靠了过来，长发落披在自己的肩上，七月竟然让她觉得温暖。夏凝昕最近忙着复习准备期末考试大概累了，也没多说话，就静静地躺在她肩头。真想选个好天气，把你藏在云里，让你在里面睡一觉。董冥灿这样想着。 第5章 chapter 5 　　时间真的就像毛鸿说的一样，像一条狗在前面跑，我们能追到它的方式，只有不断让自己跟着跑。 　　六年级的暑假，董冥灿每天都跟着老师对节奏，半年没有没接受再教育，她得比其他一直在学二胡的同学更努力，才能在这段时间获得十级证书，天生不是什么慧根极佳的人，只能说开窍比别人早一些。 　　从早到晚都拉二胡，手摆地越来越低，马尾毛也渐渐奏不出悦人的声响，琴筒发出无聊的几个音……手动累了，脑子就钻到虚无，一种熟悉的味道从北方飘到了南方。 　　王书锦说等窗外你看见的第一个人穿上了长袖，自己就该去北京了。去那个四合院，见不着爸妈，她怎么每天还倒数着看玻璃窗外行人的衣着呢？ 　　“灿灿，凝昕给你打电话。”空荡荡的房间，董冥灿眼皮蓦然一跳，小跑似地出了房门。到了客厅，看见妈妈对着电话笑，“是吗？那你们两个得好好相互照顾哦。” 　　话一出，董冥灿已经猜到她为什么原因打电话了，欣喜像瀑布一样冲向她，与此跟来也有一丝不安，这不安董冥灿不知来于何方。却克制了她些许扑长的情绪。 　　“喂。”接过电话。音调似喜未喜。 　　“董冥灿你知道吗？我们两个在一个班呢！我今早去看了我们的分班情况，我们两个在一个班。”夏凝昕的开心穿过电话线震到董冥灿的耳膜，刺激着大脑跳动的神经，她也跟着对着电话憨笑起来，嗯了一声。 　　“你不高兴吗？”夏凝昕的声音刚刚像林间泉水涌动着，此刻董冥灿觉得像长江入海口势如破竹。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话语越平淡，内心暗藏的情绪越大，这样的道理，夏凝昕怎么会懂。 　　“你怎么这样啊！董冥灿，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分到一个班！” 　　“我想啊，我想。”说出来的话太苍白了，就差没呐喊出声。 　　“真的？那你怎么听起来不高兴，你是不是骗我的？”霸王易怒，自己这么久没跟她见面了，好不容易学完钢琴给她打电话，她还这幅模样…… 　　你倒蛮会加戏的，董冥灿偷笑着想，“谁能骗得过你。” 　　“这话倒是不错，你多久回来？”情绪在夏凝昕身上来的快，去的也快。 　　“十天吧。”其实只有五天就要回来，董冥灿想搞个小测试。 　　“这么久……”测试成功。 　　“五天啦。” 　　“那也挺久的，回来给我拉二胡啊，我要听风居住过的街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董冥灿飞快地在脑海里排了下谱。 　　“嗯，想听什么都可以。”说不清第几次了，她打电话过来，总缱绻地不想放下电话去干别的事。 　　“好好，到时候见咯！” 　　董冥灿还想跟她聊会，但是电话里传过来的滴滴声，抿着唇，冥想刚刚一瞬又一瞬。 　　回到房间，提起琴弓，想着在院子里，坐着给夏凝昕的拉二胡的画面，手欢快地动了起来。活过来的音乐，董冥灿舒展眉头，她好像找到了学二胡的意义。 　　在家乡人还没穿上长袖的时候，董冥灿就跟爸妈说要早点回北京看书复习做准备。实则，陪着夏凝昕去剪头。 　　“我剪哪个头型好看啊？”看她翻出几页发型，董冥灿都觉得还不错，如果是她剪。 　　“这个吧。”指着一个妹妹头。她又不烫，就只是剪的话，只是长短不同。 　　“啊……这个呢？”夏凝昕蹙着柳眉，咬着上嘴唇。眼睛看着这页纸上的另外一个头型。 　　“那就这个吧。”指着她看的那个。 　　“我也觉得不错，就这个吧。”剪这个头发，就相当于给她及腰长发修修发尾。 　　“你要怎么不剪，一天都绑个马尾，你头也不嫌累。”夏凝昕望着她那一头黑发亮眼的头发，又嫉妒又羡慕，她又梳地整齐，看起来特别精神，也感觉她绑着特别累。 　　董冥灿看着理发店地面上堆着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直都是这样，习惯了。” 　　“哦，不过不也不用剪啦，这样也挺好看的，你是我见过的绑马尾最好看的人。”说完就被理发师叫去洗头发。 　　“最好看的人？”不加前面几个字多好。碎碎念一般，看着躺在洗发台上的她，素面如月白，董冥灿想说，你才是最好看的人啊。 　　开学前的一早，贾自强语重心长地跟夏凝昕唠了会嗑，舅妈在厨房忙着做明天出街的食材，果儿也长大了一岁，从幼儿频道转向了儿童频道。 　　在邱婆婆家里吃了一顿，夏妈妈那儿吃了一顿。初一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多了几门专业课，地理生物历史政治是董冥灿最喜欢的新科目了。地理课上，她想象世界的每个角落所发生的奇妙之处。生物课上，她觉得每一个生物的内在都一致且多样地叫她着迷。历史可以带她穿越古今，将自己的脉搏贴上时代的节奏，仿佛可以感同身受。政治课，大概是家里有一位政治家老爸每日熏陶思想品德，董冥灿衔接自然，再干枯也能品出属于自己的生活味。 　　和生活配合的很完美，但完美毕竟是假象。偶尔来的不适应倒让董冥灿多了几丝玩味不平。 　　而这唯一的不适应，就是自己交了新的朋友，夏凝昕似乎不太喜欢她。 　　“你别跟她交朋友嘛，我不喜欢她。”夏凝昕抓着董冥灿的衣袖小声地闹着，公交车上人潮拥挤，坐着的人抬着眼帘看着面前这个站着的人。 　　都第几次了，有这么不喜欢陈雪吗？虽然自己也觉得不是跟她有多熟，但多一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颜值情商都在线，为什么这么排斥？董冥灿看着身下坐着的这个人，像个小孩一样，股着腮帮子，白脸上的粉红色被公交车上的热气憋地更红了。 　　“好。”心里有很多想反驳她的语言，但到嘴里就说出这个字。 　　“……”没了往日的闹腾，董冥灿仿佛闻到自己语毕后，她的叹息。 　　公交车不停晃动，走走停停，手臂上扒住自己的两只皙白藤蔓略松了些。 　　“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都没像以前那么要好了？这才开学一周，你就变了。”夏凝昕背靠着，死死地盯着她说道，撒开手抓住身后靠椅。 　　“变？” 　　“嗯。你话都没以前跟我说的那么多了。”细碎的话语声从夏凝昕的唇边磨出来，董冥灿没见过她样子，手搅着自己衣角，垂着神采的眼角，太阳穴的绒毛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微微收紧的细嫩鼻头，嘴巴一张一合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会交新朋友，可是我想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别跟陈雪玩啦……” 　　凭什么？董冥灿之前的霸王性子蹿上来，皱着眉有些生气。比之陈雪，她肯定是自己更好的朋友。可陈雪也是北京之后，给自己温暖的朋友啊！董冥灿大可像之前一样安慰她，惯着说好。可突然意识到，她的小性子迟早让她吃亏，纠结了一会也没直接答。 　　“邱博豪呢？”嘴巴里的一个好字转向了今天没跟他们一起回家的邱博豪。 　　“他？你怎么会说到他啊。”一提起这个人，夏凝昕露出明显嫌弃的表情，“我都把他忘了，上了这么几天课了，他都没来看我们。” 　　无奈地摇摇头，“那我们去看他吧。”正好她把话题带到这儿，不用继续之前那个。 　　“我不去，太远了。”人畜无害的脸娇蛮起来也逗人欢喜。 　　揽过夏凝昕肩头往自己身边靠，董冥灿硬不开声：“好好，不去。”明明邱伯豪的班级就在他们教室下一层。 　　回到院子里，董冥灿正准备踏进门，就被夏妈妈叫住了，连着夏凝昕也跟门前呆住。 　　“灿灿，你来这儿坐，阿姨给你商量个事情。”罗姨招呼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夏凝昕，瞧她也一副无知样。 　　“好，罗姨，等我把书包放了就来啊。”走进房门，每个步子似乎都透着怀疑的节拍，敲着董冥灿的脑门。 　　平常很少来她们家，倒是夏凝昕经常跑到自己家。看到墙上夏爸爸又多了一副水墨画，画上烟雨缭绕，明明是一幅平面的画，董冥灿却看见了那一层一重的山水，流水却无人家，显得有点孤单。夏姨给自己泡了被果汁，虽然不喜欢喝甜的，但还是拿起了杯，听她说了起来。 　　全程董冥灿就看着夏凝昕的面部表情，从撅着脑袋到被妈妈说的不好意思再到偷着笑服从。董冥灿全都看在眼里，也高兴这样的情绪是自己给她的。 　　“嗯。” 　　“好的。” 　　“没事的。”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用，自此，董冥灿在罗丽的“苦口婆心”下成了夏凝昕的家庭小老师。 　　“灿灿，等会吃了晚饭，跟阿姨还有夏凝昕，再叫上果儿，我们一起去泡澡吧。”北方人普遍都会去澡堂洗澡，可董冥灿来了北京这么久都没有去过一次。她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况且还是裸着。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又觉得才答应帮别人，现下罗姨何尝不是一种补偿心理，自己拒绝了不太好。再加上，旁边人期待的目光。便作声答应。 　　慢吞吞地吃完饭，选了一身最保守的贴身衣物，叫上果儿。四人出了门。 第6章 chapter 6 　　夏季的余温逐着步子褪去，汽车在撕扯着喇叭嚎叫，七点过的天空还秀着青白的云山，果儿在旁边说着今天收拾了班里的哪个人还恶狠狠地看了眼夏凝昕，被恨了一眼的人也回了一个恨绝的眼神。两人的举动在董冥灿看来，就跟两个小皮球一样，在草地上蹦过去跳过来。罗姨见她们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把果儿劝到自己身边走着。 　　不远处，就是人生第一次要踏进的大澡堂了。还没靠近，就袭来一波热气。店门大打开着，像个喷气的怪兽要把她们纳进去。移步入店内，裹着浴巾的阿姨，穿着插秧短裤的叔叔们，大爷大门，也叉着腰准备进那扇喷着更多水蒸气的门内。 　　董冥灿不习惯，但看着她们三俩无异的样子，又硬生生把那种不适感踩在脚底。 　　“你第一次来啊？”夏凝昕明了眼董冥灿神色里的拒绝感，突然问道。 　　“嗯。”跟着夏凝昕进了换衣间，果儿被罗姨拉着进去。 　　“我第一次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多人不认识堆在一个澡堂里洗澡，可洗到最后，只关心自己洗地够不够干净，泡澡泡地够不够畅快，这才是洗澡的重点，害羞不是重点。”洋洋洒洒地对着董冥灿说了一堆。 　　董冥灿觉得她说的在理，点了头走进隔间换衣服。磨蹭着换好，把衣服能扯多长扯多长，掀开帘子弥漫在空中的热气就窜到眼睛上，伸手一挥，就看见果儿穿了个小内裤，跟一个淋浴洗着澡。一排排地望去，全是白花花的肉，这些大人们真是不懂好好保持身材，董冥灿心想。眼里到处望，也没看见其他两个人。去问果儿，她才说，罗姨泡澡去了。又给她指了指夏凝昕所处的角落。 　　刚刚还一通大道理跟自己讲，现在她还不是选了个人看不见的角落洗。稳住脚心准备去寻她，走到一半的时候，董冥灿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不就在果儿一旁的空位洗，要去找她呀？不自觉停下脚步，眼里却是刚刚好看得清她的距离。 　　水雾氤氲，蒸地她胴体粉白，一双莲脚滴答滴答着踩着从莲蓬头飘落的水珠，晶莹剔透的覆在她的腿上，弯着腿窝，臀部的曲线更加明显，圆圆的两瓣就像才蒸好的馒头皮，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吧。耳膜里全是水声，连喉咙里都灌进了水，叫董冥灿一口一口听着耳膜鼓动的声响咽下去。 　　又见她转过身，身边的雾气都跟着转了个向，董冥灿心想：我现在应该转过头去。 　　可她移不开，夏凝昕不盈一握的腰身，浴室里的灯光将她身上的水渍照地发亮。浑圆的边界线告诉董冥灿，那是不该看的，但，上帝怎么会创造这么美妙的身体？ 　　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人，怎么比不上自己的平面。两座微山沾染着露珠，顶头的红果子此刻端端正正地立着，承受这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子，会不会把那粉尖尖打疼？漫散的水汽蒸发董冥灿的大脑，清楚，晕眩，她看见夏凝昕背后的蝴蝶骨沾了水像长了翅膀一样朝自己飞来。 　　“喂喂？你傻了。”董冥灿一个激灵才知道，她是真的过来了，裹着浴巾的她，让董冥灿跳动异常的心脏稍微恢复了点正常。暗忖自己的萎缩，竟然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身体发起呆来。就算她比自己发育的好些，也不用这样盯着人家的吧。这一刹想着，满脸通红。 　　她的自作正常，在旁人看来就有点奇怪。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身体也是。”还没等夏凝昕到处乱摸她，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那一点点接触的炽热，让董冥灿脑后根烧地生疼，绷直身体让她稍稍好受了点。 　　大概是没注意力度，抓得有点紧，夏凝昕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眼里的水汽散地更开了。 　　“对不起……”慢慢松开了她，可现在更想抓住她。皮肤敷上水汽，粉嫩嫩的就像花蕊嫩心处，被自己抓住的那块肌肤都红了…… 　　让水冲刷着自己，许是这水温太烫了，董冥灿都能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脉搏，神经不断回想刚刚眼里看到的一切，竟是一点记忆都不愿意遗失，一笔一划地描绘那尺寸间美好。董冥灿觉得这不太正常，努力遏制那一层层不断冒起来的画面，抗拒那种无力感。收拾好脸色，行装，姿态，走向她们泡澡的堂子。 　　可当越过所有人，望下夏凝昕时，刚刚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又冒了上心口。她期待刚刚浑身被淹没的感觉，对上对面人那双透亮的眼眸，虽然她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瞅着自己，但她俩视线一直都没有断。只这一眼，董冥灿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它在波动，一会属于自己，一会又从身体飘离。太矛盾了，她想抓住视角交接处的某些东西，可偏偏又不能把握。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在哪里，只看见夏凝昕沾湿的秀发随意地绕在头上，从发尖一滴，两滴地落到水面开出了水花。 　　脑海里的那些想法又有谁知道，果儿在玩水，罗姨去叫阿姨给她搓背，夏凝昕埋怨了自己几眼也合上目。 　　水波颤动，靠近夏凝昕那块的水域清澈见底，她的浴巾因着水的浮力飘在水面上，深色石头块地面妖娆身姿躺了个娇白白人儿，腿间因那水帘子发着珠辉。泥足深陷，董冥灿下意识地不想淌入这池水，往后急忙一退，才看见自己一只脚早就踩在池子里。 　　找了个理由给她们说，匆匆出了堂门。 　　夏日凉风也排不出她似忧愁又与欢喜无异的感觉。无以排解，任之折磨，一遍遍闪过夏凝昕身体的曲线，嫩嫩的皮肤，一掐，一定会出很多水吧……猥琐至极！ 　　回家的路上，她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可每找一个理由，月中，水下的洁白身影都会跳出来阻碍。她开始劝慰自己，这只是对未知想要了解的欲望，那种让自己腿软的力量是欲望，但仅限于未知。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邱伯豪就怀抱个篮球准备出门。 　　“走不，一起去打篮球，你长地这么高，不打篮球可惜了。”惜才的意味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没等董冥灿说话，就拦着她肩往离家不远的篮球场走去。 　　在此之前没摸过篮球的董冥灿没有拒绝，偶尔也看体育频道，赛场如战场，正好热汗挥洒是她现在需要的，运动的时候可以把那些不想回忆起的画面忘记。 　　八点过的篮球场没什么人，就剩空空的篮球框。邱伯豪和董冥灿都是个半吊子，都只晓得点运，传，投的知识。实战经验甚少。两个人就在那盏白灯下你几拍我几拍地运球，掌控节奏，摸出感觉。等第一次投进一颗的时候，两个都笑着狠狠地擦了把汗水，望着篮筐笑着。 　　走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隔地老远，把球一个传过去，一个传过来。汗水干在皮肤上，篮球蓬蓬地坠在地上，空空的心上，情绪正在慢慢被转移。 　　“怎么样，跟夏凝昕同班的感觉还不错吧，哈哈。”董冥灿瞧他笑的猥琐，觉得夏凝昕怎么就成了拿来嘲笑自己的对象了，她也挺好的。接过球，猛地甩了过去。正中红心。 　　“哦，哦，哦，你发这么重干嘛啊！” 　　“谁叫你废话多，好好接球。” 　　“好啊你，你不忘了谁把你罩着的！” 　　“我不敢罩你，我罩杯不大，哈哈。”跟女生不好意思，跟男生开车董冥灿倒还蛮稳当。 　　“哈哈，不过确实你罩杯有待提升，哈哈。”邱伯豪看着要到门口了飞似地钻进了门内。叫了声昕昕。 　　糟了，根本忘了这茬了。 　　拐进门，就瞧见被叫的那人，杏仁眼含着怨气，气冲冲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说：“你不是说你累了吗？怎么还和他去打篮球了！” 　　鼻子，眼，嘴，腿，把目光放哪里？ 　　董冥灿懊恼正常开口：“你回来了啊。”脚步往院子里空荡的地方踱去。 　　“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当朋友了？你跟她们其他人玩，就不跟我玩了！”小个子的夏凝昕硬是凭着自己的气势把董冥灿逼地靠近墙身。看起来生气的样子，要说有的人无论发多大的气，脸蛋看起来都不像是生气，夏凝昕就是这一种。圆股着的那双凤眼，睫毛一合一闭地摇着。 　　“之前我们不是都说过这个话题了吗？不是，不是。”她靠近自己的时候，董冥灿想要伸手摸上她那触感极好的小脸包子。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答应吧。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儿，一点都不好玩，果儿还一直往我身上泼水。”她平常对果儿不是挺坚硬的吗？怎么跟自己这儿说，就像受了好大委屈。想要伸手抱着她，哄她了。可伸出手的动作总觉得不自然，别扭极了。刚刚才看遍了别人的全身，她肯定现在还不知道吧，哎，真猥琐。 　　“那我现在回去收拾她。”躲避，躲避，躲避是现在，处理情绪最好的选择。 　　正准备挣出她营造的薰衣草香味之外，没想到她突然两支白臂撑着门，像玉环似地搂住自己。董冥灿感觉只她那一抱，胸口内的空气全都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脚是麻木的，腿是软的，腰上她环着的那一截跟脸烧地绯红，幸好现在夜深了，什么都看不见。身体是空的，说不出来话…… 　　“你别跟她们玩，好不好？多陪陪我，好不好？”最后几个字，夏凝昕都是用鼻音说出来的。把脑袋靠在董冥灿的肩膀，没有听见她的反应，更低落地说：“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空的，她什么都不想说，伸出呆滞的双手看了看，也像她环着自己的腰，一样环着她。当下就觉得心变得很安稳。又用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安抚。还有点湿，看来大澡堂真的不好玩，头发都没干就回家了。 　　“嗯，说话。”见董冥灿安慰着自己，夏凝昕本来阴霾的心情一下就散开了。把手又环紧了点。乖样像个树濑扒拉在她身上。 　　“我身上很脏……”她爱干净，自己身上太多汗了，虽然都被风吹干了，但是那种粘粘的感觉，自己都不喜欢，她更讨厌吧。 　　“啊……好吧……”双方都收回了手，董冥灿觉得好冷。一下子感受到那种尴尬的气氛，说什么呢？在不在乎，已经没有必要讨论了。倒是，拥抱值得留恋。 　　抱到她，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7章 chapter 7 　　自大澡堂之旅后，夏凝昕更猖狂了。变着法要抱，幸好上课离自己远。董冥灿也不是不想抱她，软软的一团在自己怀里感觉多好啊，说不想要个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的玩具熊，摸起来滑滑的，闻起来香香的，抱起来柔柔的，吃起来……吃起来？不能吃馒头当早餐了…… 　　对，就是这种怪异的想法不断从董冥灿脑子里溜出来。强迫自己开始思考面前的数学题。几何应用得靠推算一道一道地去套入。 　　“嘿，你朋友来找你了。”陈雪推了她一把，脑袋朝窗外的方向一摇。 　　毛鸿？他不是在她们上面那层楼吗？算算自己也好长时间没跟他联系了。 　　跟陈雪道了声谢，到门外。刚刚被窗户遮着，没看见他全身，出来一见，才发现毛鸿窜了个头，没多久就变了个样，从小男孩长成个大男孩，有可能瘦了点，鼻梁都高了。那双眼睛依然高深地笑眯眯。 　　“我还说你忘了我呐。”站在走廊上，人员流动频繁，董冥灿边把他拉到靠台边听他说道，顺便活动活动久坐的腰骨。 　　“不是暑假还见了面的嘛，怎么敢把你忘了。找我干嘛啊。” 　　“就和你来吹会壳子，不行唆。” 　　“哈哈，好好，我们来摆会龙门阵。你说你也不知道早点来，非要等到最后一节下课时间来。”天从热转温，光度都微弱了。董冥灿和毛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不重要，只觉得在这种和煦的日子可以跟新识的老友体味阵川话里的人情味倒还蛮让人沉醉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军训了。”毛鸿话语一出，让董冥灿想起还有这一茬，又忆起夏凝昕说她最讨厌体育课，更别说军训，拢着手臂大大宣泄对运动的不满的样子让董冥灿觉得好笑。 　　“不是说操场在翻新地面吗？今年新生不军训的嘛。”转过脑袋顺着教室的正方形窗户往进去，在左下角瞥见刚跳到自己想法世界的人正在座位上呆站着，朦朦胧胧地放空看向她这边，看见董冥灿也在看她，眼神就像连线充电才恢复了活力。 　　“我还挺佩服我们学校的施工团部，真的，我觉得他们就是新闻上十九天盖一座商务楼的那种人，你有没有认真观察啊？都建好了好几天了。”毛鸿噼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董冥灿却想着夏凝昕刚刚那个状态不像她平常的开启模式啊，心不在焉，面无神色，那个来了吗？ 　　“喂，喂。”毛鸿发来一波连环男中音，董冥灿才回过神，往左边移了一步，她觉得被夏凝昕这样望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咯着她了。 　　“忘了哦，那多久开始啊？”仔细回忆走操场过的那一截儿路，就想起抬头时树叶勾着天空的形状，低头时两双鞋，一双棕色马丁靴，一双白色的绒面乖乖鞋，露着大片脚背，纤细的青红血管，走路时，冒起的一根根筋明显凸起，夏凝昕，你怎么这么瘦？ 　　“下周啊，再过两天就到了。我们都是一个连的，到时候一起玩啊。” 　　“这是肯定的啊。”一阵纯音乐飘进他俩的耳朵，看着楼下一排排钻进教室的学生，董冥灿挑眉意会再见，毛鸿大步流星地转身上楼。进门的时候，窗户那一角有一道目光直直地跟着董冥灿。 　　董冥灿仰在椅子上，屋外的枝条上的藤蔓被灼伤脱了一层皮，浅棕色的内皮携着邱婆婆精心照顾的树叶子，掀开，还能看见小小的葡萄粒子。 　　秋老虎来临的前两日总是宜人的。流风伴落叶，四合院外的那棵黄杏树又在掉叶子了。董冥灿翻开政治书，一片轮廓姣好叶子从书缝中飘缓地落在地上。夏凝昕送的，她说黄杏树很可怜，这么好看的叶子都被踩烂了，蹲下身子寻了片最好看的给了董冥灿。董冥灿觉得她圆圆的耳蜗很可爱，让人想捏捏，正瞧也穿了件淡黄色的薄开衫，十根玉指在杏黄的叶面上抚来抚去。董冥灿拿出手机给她照了一张相。 　　好像看不进去书了，回房拿了手机，打开相片，九月的晚霞叫人亲近，舒适地躺着。滑动手机，自己什么时候给她照了这么多照片啊？ 　　第一张，是她坐在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上，仰着头看天的模样。 　　第二张，是她在教室门口等自己的背影。 　　第三张，是去澡堂时，她跟果儿玩闹的侧脸。 　　第四张，是自己在操场打篮球，她坐在观众席上的样子。 　　…… 　　董冥灿很少玩手机，平常就只拿来照相。大拇指慢慢地滑着屏幕，每张图片仿佛都能唤醒她那时拍下画面的心情，凝神的，亢奋的，温柔的，激动的，抑制的。是不能见人的宝贝，董冥灿越看越觉得身体里某一种东西不像她自己。脑袋一狠，强制把手机黑屏，倒在了床上。如被掏去了全部力气，可还有劲兴奋的感觉。 　　日子就在夏凝昕倒数着不想军训的时间溜到现在。初一有十个班，被分成了三个连，邱伯豪所在的十班被分在了三连不在董冥灿她们的这个连。毛鸿倒是如他所言，一，二，三班分在了一起。 　　“好气哦。”憋着一个小时没说话，陈雪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捏着发涨的小腿，跟董冥灿抱怨着。 　　“你气啥？啥有啥好气的。”董冥灿一撮汗水顺着略发红的脸庞滴在塑胶跑道，蒸发在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好闻。 　　“你看别的班的教练，都只是叫他们站一会就玩，我们呢？一个小时啊！什么嘛。”陈雪说的生气，见有人安慰着，心里更多了个着落。 　　“后面还是排着的还是一些男生，你没有闻到有一种味道吗？”陈雪拿衣服捂着鼻子，很不习惯跟后面排了一列男孩。 　　董冥灿想说闻到了，但不知道之前从哪儿听说，嗅觉是可以被欺骗的，如果你说没嗅到，久而久之就真的闻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吗？还是大脑真的被欺骗的原因。 　　“没有闻到，幸福吧，你长那么高，可以和男生分在一起。”打趣也是转移注意力。初中不比小学很多男孩，女孩都开始注意自己形象了。就连邱伯豪都去理了个头，也不知道在哪儿剪的，一面一个坑，把夏凝昕看得笑出了眼泪花。 　　“天呐！求你别说了，太那啥了。我这辈子都要坚持独身主义！”董冥灿看着陈雪一脸嫌弃义正严词说着，边笑眼睛边顺她肩膀的方向望过去。 　　二班？毛鸿就在二班。大家都穿着军训服，看身形，和秀发的长度，背影透露出来的神态，怎么夏凝昕跑到二班去了？脑子像没转过弯一样，董冥灿傻盯着。 　　陈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意味深长地觑着眼幽幽开口：“还说我，你是不是看上二班那个男生了，好像姓郑，郑恒什么的，叫。” 　　“胡说什么。”陈雪撒下的话，就像落在董冥灿心上的灰尘一下，急迫地不想接受。 　　“哈哈，姐姐二班有认识的人，保准给你QQ号要过来。”陈雪虽然说着感觉像是在开玩笑，但心里想得可认真了，好不容易董冥灿这个情根了无的人动了凡心，自己能不撮合撮合吗？ 　　“我不是看他，我是看她旁边那个女生，长的有点像夏凝昕。”等那女生转过身来，董冥灿才看清原来不是她。 　　“我说你，跟我好好呆在一块呢，你想你邻居干嘛。”陈雪大大咧咧地，别的女生都觉得地上脏不愿意坐，就她跟一块肉瘫在地上似的。 　　“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扇扇。”取下帽子，用帽檐给陈雪扇来两阵风。才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这就是军训的神奇之处，把两个原本有一些距离的人一下子就拉近了。 　　“放心，放心，一定帮你要到那个二班班长的QQ。” 　　“再见，再见。” 　　“哎呀，开玩笑的嘛。”陈雪笑着往那边一瞟。 　　“嗯嗯。”看了看表，董冥灿算了一下，时间不够，不能拉着夏凝昕去找邱伯豪了。一班跟十班的距离还是有些远。 　　有一腔没一腔地跟陈雪一应一答着，眼睛却在人群里翻个底朝天，夏凝昕跑哪儿去了？眼神在跑道上也来回地搜索着，一阵儿，才看见夏凝昕脸色惨白，手摸着肚子班级方向这边走着。立马就被牵动，跟陈雪说了声，连忙跑了过去。 　　“怎么了？”伸出手想环着她走，摇摇欲坠的样子别提多叫人心疼了。夏凝昕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连忙，侧了侧身子，不让她靠近。 　　连唇都跟没血色一样，鼻尖上还冒着细汗。董冥灿看她这个样子，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急，急就带来脾气。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伸手扶住她。耍脾气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董冥灿也有点怨，但又看见她也没做什么大反应，就是不时飘过来几个眼神，变化多样，不知道藏了什么。跟教练请了假，班主任也同行，幸好班主任是女生，也知道她俩住地挨得近。本来教练不同意，说病了可以忍忍，董冥灿一听他说这个话，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忍忍，一百个人一直往你肚子上捅刀子，你来忍看看！ 　　想冲这个教练吼，可望着夏凝昕弓着背，脸趴在膝盖上，心思又转秒被牵走：她那几斤头发也能给她当做保暖被了吧，双手也把她往自己的肩膀拢紧了点。 　　一上出租车，夏凝昕就躺下来把脸靠在董冥灿的大腿，一会就唔地叫唤两声。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两声。本来不爱出汗，莹白的额头都拧着弯出了星点汗水，董冥灿轻轻地一丝丝帮她捋开沾在面上的头发，第一次想要帮一个人痛的愿望这么强烈。 　　眉皱成山字型，一会看看时间，一会看看她，拿手掌心，手背，指腹依次摸了摸她肚子，肚皮冷冷的，董冥灿觉得有点心疼她了。本来就瘦，蜷缩在座位上，旁边还空出可以坐一个人的样子。忘了刚刚出校门，应该给她买一个暖宝宝！ 　　“有好一点吗？”川字形的眉心比枕在她腿上的这个人还要皱。 　　“嗯……”算了，还是别说话了，听她声音，说话更疼。 第8章 chapter 8 　　搀扶着下了出租车，两件绿黑色的军装跟沿线的石墙搭不上边，董冥灿背着夏凝昕抄着近路走着，昨晚下了雨，地面有些滑，上身却保持不动摇，怕自己一个大动作就让她扯着疼。夏凝昕不重，家门就在十米处等着，董冥灿却觉得这段距离比从四川到北京还远。发圈跑掉了，微微一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头发扫着夏凝昕的额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过就快到了…… 　　呆呆地看着罗姨给夏凝昕喂了一颗药，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罗丽着急地把女儿安顿好又呼地一声忙跑进厨房。 　　剩下呆站着的董冥灿和被床单裹得很严实的夏凝昕，又一角的被子没有被掖进去。连忙伸手给它弄进去，大力地喘出一口气，她感受到自己胸腔内的东西跳动的好厉害。又仔细一寸一寸地看着躺着的人，一定很痛吧，眼角还有泪痕。平时那么个活泼的人，现在就像被什么藤条使劲绑着身体，缩在被窝里动都不动，嘴也不能发声。 　　罗丽把厨房里的火调好了，给董冥灿端了杯水：“灿灿，辛苦你了，渴了吧，把水拿着喝。” 　　边说着还摸着女儿的脸，又把被子给她掖地更进去。董冥灿看着，后悔自己刚刚做得还不够。 　　又听见罗姨说：“叫她别吃冷的，她肯定又吃了，知道自己身体有寒气还吃！平常都不会这个样子，我说她不听话，灿灿，灿灿？” 　　恍惚地想起前天，她说要吃冰淇淋，就给她买了……董冥灿第一次这怨自己，之前胸口的那团气堵地更凶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干什么，“罗姨，她一直都是这样吗？”担忧的样子让罗丽看着也软了心肠。 　　“是啊，每次她一来生理期基本都要疼，这次还不是最害怕的，之前有一次她都疼晕过去了，把你夏叔和我吓得半夜往医院里面送。医生说她宫寒加上痛域又低，所以才受不了，疼晕了。”董冥灿听地一惊一惊地，茫然不知所措，从来不知道痛经能把一个人痛成这个样子，夏凝昕还这么瘦，骨头架子都没有，拿什么撑过去啊！ 　　“罗姨，那她现在，现在好点了吗？”哑哑地闷着脑袋问。 　　罗丽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董冥灿担忧的样子，心里宽慰女儿有个这么担心她的朋友，“嗯，只要平时不给她吃冰的，注意保暖就好，之前有个中医开的药方还是挺有用的，吃了一段时间，这可好了，刚刚停了，又吃冰的！” 　　罗丽拢眉喟叹，尾音余韵就跟夏凝昕刚刚很疼的时，嘘气声一样，狠狠地抓了一把董冥灿心脏。想要承认是自己给夏凝昕买的冰淇凌，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她生理期快来了，是自己让她肚子疼的……似乎只要自己把那通话一泻而出，躺在床上的夏凝昕就能好过一点。可理智也知道于事无补。 　　从罗姨家走了出来，整整一下午，也没有继续回去军训的心思。朝夏凝昕房间的窗子望了望，在院里来回踱着步子，觉得自己在消耗日子。没想一会，就钻进右手边邱婆婆的房间。 　　紫檀香浮在空气里，落在董冥灿身上让她稍稍安心了点，也许久没进邱伯豪他们家了，看着邱婆婆热情地招呼她，额上的皱纹都笑成了弯弯的幅度，还给她兑果汁喝，舌尖甜甜的味道，真把她刚才酸楚的情绪掩了点。 　　舅舅家的装饰是没有装饰，就是平常的家具都有，摆法也没个形状，就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进门就吃饭的桌子，进厨房就开火的灶台，推门就可以睡的卧室。邱婆婆家不同，听邱伯豪说是他爸爸专门找人装修的，他的房间之前董冥灿看过，就是那种非主流暗黑系阳光少年，靠着左墙的上床下桌，墙上照他自己的喜欢，涂的深蓝色的漆，为了昭示自己的青春还买了几个英语字母，I MY HEART WILL GO ON ,黑色的还泛着晶光。 　　邱婆婆把他的房间收拾的很整齐排一，除开房间样式，洁亮程度简直就像个女孩房间。眼光盘旋在幽幽散开的淡奶白色烟上，熏香炉荡开烟尘，飘到邱婆婆身边，她的手皱纹横生，利索地把玉米一排排拨开。董冥灿的心被这佛光纤尘稍拂去对自己的责备，跟老人呆在一起有种神奇的慰藉力量。 　　“邱婆婆我帮你吧。”虽然剥地不快，但此刻董冥灿需要做些什么事来平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慌了，从固定的安排中跳脱出来，一时之间茫茫不知所措。每天能做的事就只是上学，放学做作业，拉会二胡，跟同学们聊会天，同夏凝昕讲会题。 　　接过手里的玉米棒，说好的不想，脑袋又转到邱婆婆打开的大门，正对面就是夏凝昕的家，而她现在正在那儿躺着，如果前天不给她吃冷的，现在，也不会这样。一想到这点，董冥灿无力地垂下手，百转千回就只想着这件事。 　　“哎，灿灿，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婆婆知道。”邱婆婆看着她凝神敛目的面庞，心里也叹了口气。 　　知道？知道什么？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像被人发现什么见不得的勾当，董冥灿镇住身子，想平时我也没表现出什么猥琐的表情啊？虽然承认自己自澡堂一行后，变得对夏凝昕有些奇怪，但只是自己心里对同性间的探索啊！虽然她对夏凝昕是比对其他朋友，甚至邱伯豪都好一点，但是平常在邱婆婆面前，她都收敛了啊！像有了底气一样，缓缓开口：“邱婆婆，我没有。” 　　邱婆婆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说话时嘴角的法令纹如同深深的沟壑，“灿灿，婆婆知道你一直都很坚强，但在婆婆这儿你想爸爸妈妈可以随时在我这里表现出来，平时看着你在舅舅家都不咋说话，别把自己憋着了啊。”笑容浅浅，表达了她所有的善意。 　　“邱婆婆……”眼里像被灌入辣辣的风，眼睛微红，董冥灿所有的坚硬被一网打尽，在邱婆婆这儿，她不用在舅舅面前做个什么都很好的乖学生，也不用在电话里对妈妈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更不用掩盖自己害怕担心夏凝昕的情绪…… 　　“好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跟豪儿都命苦，有爸妈都像没有似的，不过，也不能怪他们，爸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们好，知道吗？”邱婆婆的低昂的声音沉稳有力像古树的絮语，宽慰着她。持续了一上午跳动异常的脉搏，随着董冥灿淌到手背的两滴泪珠缓缓起伏。 　　“邱婆婆，我知道的，邱伯豪也知道，我们哪里有苦，这儿有你，有舅舅她们，还有罗姨，还有夏凝昕……”董冥灿收拾好情绪，把感动也藏在心里，对着邱瑞英也勾出个颤巍巍的唇角。 　　邱婆婆提着簸箕进了厨房，空气彻底安静，将董冥灿不安担心的情绪洗涤干净，记忆像出现断层，突然想起罗姨在她走之前说：“你一定要监督好她，你们现在在一个班，她有啥你一定要给我说。我听豪豪说有男生喜欢她，你帮我守着，别让她早恋，你也别，你们两个好好学习才是最主要的。”罗丽尖声细语娓娓道来，董冥灿恍恍惚惚只注意床头她的秀气恹恹的眉眼紧蹙着。 　　身体和脑袋还在从学校到家的路上跑着想着，当时她好像只是木木地点了个头。 　　家里没有人，董冥灿辞却邱婆婆的晚餐邀请，草草地煮了碗不太有味的面，扒拉几口给灌了下去。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有太多不属于她的情绪都给丢到梦里吧。 　　可是，有人喜欢她啊！ 第9章 chapter 9 　　太阳有了人情味，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照耀，闭着眼睛的两人，面容舒展开来。 　　睡地不知时日，眯着眼测试光度不强。闭上眼，又感觉眼皮上有东西扫来扫去。 　　“姐姐，你睫毛好长啊。”一把抓住在自己眼前动来动去的小手，坐起身来。 　　“几点了？”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我问她干嘛，她时间还不一定会看呢。 　　“七点啦。”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说不对，把十七只取了个七。又点开短信，一条毛鸿发的：“你在哪儿啊？怎么来找你没人啊？”一条陈雪发的：“她好点了吗？你下午还来吗？” 　　编辑了回过去，出房门没有人影，舅妈今天生意应该比较好。 　　“夏叔叔。”还没进夏凝昕家大门，董冥灿就碰见了夏谷从四合院大门现出身影。 　　“要去看夏凝昕吗？” 　　“嗯。”人高马大的夏谷虽然言辞间都透露出大人对小孩应有的温柔，但是董冥灿还是感觉不太想跟夏叔叔单独两人见面，会不会是因为夏凝昕说过不喜欢爸爸大声对自己说话，每次他一要对我说话，我就害怕。 　　比起现在的夏叔叔，差距让董冥灿有些不能接受，不过她都一一应着夏叔叔的谈话，直到进了夏凝昕房间才松了口气。 　　她的房间对挺大了，可对她自己而言还是太小了，从左边靠窗的正面环视，可升降的儿童书桌上放了一个大象玩偶，梳妆台面上又靠了一只熊在镜前，床上还有董冥灿在她过生时给她送的一只小狐狸和大兔子，买给她的时候，董冥灿说它们符合夏凝昕的气质。夏凝昕也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比起房间里零零散散摆着的小玩偶，还是最喜欢这两只小动物。不过此刻，这两只小动物却被扔的远远了，挨着夏凝昕的小脚放着，像是故意把脚伸出来，往被子下缩把它们移开。 　　“你好点了啊？”边说着就去把那两只倒下的小动物找个位置放好。 　　声一出，倒把正主惹得：“你进来，不知道敲门吗？”半带怨气地说出口，在董冥灿听来就是大病初愈后的嗔声要让人安慰安慰她，也隐约感觉到她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大姨妈来了的女生真是不好招架。 　　“刚刚敲了，你没听见。好点了吗？”脸色比之前好看多了，瞅自己的眼神也有力气了。董冥灿在她房间找了本《简爱》，想起上次还没阅完的章节，回顾了当时看文的情绪，以最快速度把自己带进去。目光沉沉地锁住书页，从倒数第五章 到最后一节。 　　沉住心思放在书里，董冥灿揪住眉头，对着一行字不放松。 　　“谁说现在是冬天呢？当你在我身旁时，我感到百花齐放，鸟唱蝉鸣。”身在爱里的人变痴，痴想出一个世界。 　　“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还要喝一样。”而这个世界一旦关灯，花绿枝叶立马成了蜘蛛网，在爱里的人就成了个痴人。 　　董冥灿奇怪于这种从未触碰过的感觉，但仅限于隔岸观火，现在，她不需要这些东西。 　　合上书页，她似乎更关心现在躺在床上这人的感情史。昨天，罗姨说有男生喜欢她。 　　鼻间氤氲的淡薰衣草味始终一缕两缕地闯入董冥灿的思绪里，转脸一看这个释放暖香的人，斜躺着盈盈地盯着自己，方形枕上青丝缭窕，粉色棉被把她蒸地更加水灵。小脸包子又像鼓足了劲。 　　“看样子，你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走了。你再休息会吧。”边说边起身往她房间门走去。 　　“董冥灿！”她一叫她名字，她心就一跳。平常她们都不叫对方名字的。 　　“嗯？”又扭过身子。 　　“你是不是就是来我这儿看书的？”从董冥灿这个角度看，眼帘被拉长，下垂着睫毛却骄傲地招人疼。突然想到邱博豪那性格跟她是朋友的原因，男生都受不了女生这样。 　　“我来看你啊。” 　　“那你怎么不看啊？光看书。”软了一截音腔，刚刚好挠耳朵的声音。 　　“怎么，你嫌我看地不够久啊？那好。”说完，就把刚刚坐着的书桌椅子搬到床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凝昕看。 　　刚对视的时候，夏凝昕还硬撑着不让自己输，到后来越看越往下缩，十根玉指卷着被单遮住嘴跟鼻子，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样说尴尬也不尴尬地对视了多久，只听到夏凝昕闷闷地从那团粉色里传出来几个字：“别看了。” 　　“安？”支支吾吾，后知后觉董冥灿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一时间，俩人都没说话。空气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身体却像被灌满了东西，甜甜的，舌头分泌的液体好像也是甜的。只从被单里露出一张小脸，想让人按在被子里捏，就跟那只小狐狸一样乖，两只小白耳竖着，头发还躺在嘴唇上，像一朵携枝的含苞幼梅，冬日雪花的嫩尖尖，想让人伸手去护她周全，又想采撷入囊中。 　　“我今天叫你，你都没理我……”女孩留声浅浅，像是见不得光一样，董冥灿晃了晃神道：“有吗？” 　　这一问把她话匣子引出来，颇有些怨声载道：“我叫你名字，你都没听见！就知道跟你周围的人玩！” 　　好笑，“你不是也跟你周围的朋友玩得起劲吗？教官说你，都还憋不住笑，对着那男同学一直笑，我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你还憋着笑。”立定保持十五分钟的时候，她们前三排，董冥灿她们后三排面对面站着，就看见她笑得真算个花枝招展，对着面对她的那个人，一个新同学是个男生，暂时忘了叫什么名字。一想起来，心里就来了些气，又不知道从何发泄，说话声重了点，连自己都感觉到了。 　　看向她，耷拉双睫，一副茫茫然：“什么呀？我没有对什么男同学笑啊。” 　　如果能想出那男生名字，董冥灿一定立马甩出来，叫她口是心非。“就你后排那个，别说你忘了你对人家笑了十分钟。” 　　夏凝昕竖着几根葱指在沁着粉白的鼓着的腮帮，来回摸着，手指一停：“哦！你说他呀，我根本没有在看他好吗？我在笑你，你把帽子戴歪了，像个日本鬼子，特别是走正步的时候，哈哈，真的像鬼子进村。” 　　如果情绪有形，现在一定可以看见董冥灿脑门上闪过的黑线，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又想起她笑的是自己，心里好受了点。 　　“你这么说我，不怕我伤心吗？绝交吧，夏凝昕。”假意皱颜顿挫。 　　“骗你的啊，不像，不像。”一听到董冥灿这么说，夏凝昕掀开被子就扒拉着手要抱她。 　　“你肚子不疼了吗？”怕她又着凉，扳开环在自己脖子上的纤弱手臂，让她安安静静坐好。她们之间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你抱，我推，你再抱，我不推的这种模式。无意识握住她手臂的瞬间，乍然间想起，下午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手掌心一下变得有些灼热。她软软的头发也带着薰衣草香从董冥灿的肩膀被退到脸上，落在衣服上，最后回到枕头边。 　　“不疼了啊，妈妈给我吃药就不疼了。”她好像根本还没意识到这件事件挺严重，或者是董冥灿自己想得严重。 　　“你生理期前后别吃冰的了，前天还吃了一块，你怎么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啊？”窝着火耐着性子说她，身边的朋友就只有夏凝昕这么不懂好好对自己。 　　正脸瞧她目光侧着，也不看自己，侧面看瞳孔就像附上了层玻璃，摄人眼目，夺人心房。从那窄缝中间段段地飘了几个字，叫董冥灿的目光又望之沉了沉，本来安慰好的心绪又乱了。自今天早上，从看见她颤巍巍地在跑道上走，到现在的这一刻，董冥灿脚踝连到太阳穴都微微作痛。 　　她说：“因为这是你买给我的呀。”十二岁的女孩呢喃软语，声音正逐步脱离孩童的稚嫩，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砰地滴往水面，在董冥灿心里开出了花。 　　“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如果话语有味道，现在，自己一定都被她染醉了。弥留清醒之际，突然问了她一句：“听罗姨说有男生喜欢你。” 　　被问的人，愣了两秒才缓缓开口：“没有啊，你别听我妈乱说。” 　　“嗯，好吧。”她说没有就没有吧。 　　像是得到赦免一般，夏凝昕扬起素白如玉的小脸，深情顿生活泛，眉飞色舞地嗯了两声。 　　静谧谧地迎来夜色，董冥灿将存着的小心思放进另外的地方，想暂且不去管它。满满的温意都是眼前的夏凝昕给予的。十足的偷窥狂转过去看她正认真地摘抄自己做的笔记，初见时的花苞头，随意飘下来的几缕青丝，松松地贴在她水墨画一样的眉眼旁，素白勾勒粉唇，鼻不点而立，略微有点婴儿肥的下巴，捏起来也恰到好处。支颐舒颜，饶有神采的望向自己，素齿粉唇弯出微笑的幅度。 第10章 chapter 10 　　早起，天刚蒙蒙亮，赵萍推着小摊子出了门，她得趁着行人还在梦里时，把做手抓饼的材料准备好。自家女儿太小帮不上什么忙，这来个侄女倒还是有用，晚上能帮她把面团捏成形，菜也择地干净。董自强看着妻子起来了，被声响叫醒，生物钟也在此刻逐渐苏醒，起床打开女儿跟侄女的房门，发现她们睡颜安逸，悄悄关了门。两夫妻一前一后出了大门，一个钻进出租车，一个明灯叫卖。而留下灶上温热的稀饭，包子，鸡蛋正在等着她们的主人苏醒。 　　董冥灿睡眠很浅，特别是经历这不安生的几天，虽然军训累，但总有个看不见的东西一直拉扯着她的神经，特别是一见着旁边房间的那位女生，神经又绷直了。她现在应该也还在睡吧，就跟果儿一样，懒虫一只。穿着凉拖透过窗子，影影约约看见邱婆婆家灯下晃动的身影，身上鸡皮疙瘩慢慢冒起，天，已经有些转冷。 　　手机的时间显示的是6：36分，七点半出门。十五分钟的洗漱加吃饭时间，那现在还剩下大约四十分钟，董冥灿想来无事，硬生生也没个安排，又躺回床上，脚触着床上棉被尚留的温意也不能平静。她也不知道，这清晨顿生的不安从哪儿来。难道是身体不适应节奏？ 　　没有打算了翻了翻书，又放了下来，觉得那些平常撩地自己心的字眼文辞都招不了她仔细看。到了七点十五叫了果儿起床，她已经十岁了，人又机灵，也不需要董冥灿多说什么话。 　　“姐姐，今天也还要军训吗？”果儿刨着饭发出声。 　　“要啊。”懒懒地回答妹妹的话。 　　“还要啊，我瞧你都晒黑了，夏凝昕呢？她还不去啊，这都几天了。”小小的身子，说起话来完全大人模样。 　　董冥灿被她一说又想笑，可一想到她说的那个人，顿觉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昨天想去见她，问问她怎么样，但是前天才去了的，去这么频繁总觉得不好。 　　“哦。”果儿也没多问，继续张口教训昨天她班上哪个哪个。 　　好不容易吃完饭，却还没听完果儿说的故事。 　　“下次回来继续哈。”甩下妹妹埋怨自己的怨眼叫上邱伯豪出了门。 　　公交车开过一站又一站，玻璃窗上有透明的倒影，树叶的形状，大楼的倒立面，声波反射还传来邱伯豪的声音。 　　“哈哈，你知道吗？把那个女生尴尬地呀，教练直接捶着人家的胸口，说‘把你的胸挺起，我看看！’我的妈呀，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全班都憋着笑。人家虽然是个T，但好歹还是个女生嘛。” 　　“T，什么意思？”笑话没有多好笑，但是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董冥灿也露出微笑回应着稍感兴趣的部分。 　　又瞧着他露出惊恐的表情，心里的疑惑更浓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同性恋，你不知道？”董冥灿永远也忘不了邱伯豪书这三个字的样子。也忘不了当时听到这几个字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挤到低气压，她缓缓开头：“同性恋？”一种感觉正势如破竹，砰，砰，砰，脑海里是这种声音。 　　“是啊，就是女生喜欢女生，男生喜欢男生。”邱伯豪瞧她惊地呆了的样子哈哈笑她，“我看你就是读书读闷了，这都不知道，六年级的时候，那些早熟的学生就玩起了这些。” 　　深呼了口公交车里不太好闻的空气，一下子，董冥灿觉得该说点什么，同性恋？我该怎么回答？ 　　“夏凝昕，我也是服气她，一个大姨妈，就把她折腾成那个样子，昨天我去看了她，脸色红润，哪儿像不舒服的人，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像。”幸好，他及时转了聊天方向。可是，怎么转到她那儿去了，现在，我不想听啊。董冥灿在心里叫嚣着，又想死死地抵抗那种感觉。 　　“是吗？她怎么样了？”说完，她觉得自己好做作。幸好，幸好，学校马上就到了。 　　“不是，刚刚都说了嘛，生龙活虎的。”假装不在意，耳朵悄悄弯了个向。 　　公交车后门涌下一堆绿色的身影，就像溪水上漂浮的片片叶子，映衬着水有了灵气。校门不断拥进的学生们也让这座沉睡了一夜的建筑发出了声音。只是董冥灿，依旧是淡淡的情绪，可一想起那三个字，精神一下又顿生。 　　“再踏最后五分钟正步！我们就解散！”教官吼着嗓门，他自己肯定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解散了。 　　十一点过的太阳尚且不算温柔，晒地他们都觑着眼睛。眼神瞟到前排再前排那个位置，空着。难怪那天夏凝昕那么不舒服，下午太阳还更大。还是挺喜欢军训，白天就被太阳晒晒，端正一下身姿，晚上可以和其他营吼歌，累了，有些活泼的同学还会主动请缨到大家面前表演节目。 　　“好，现在听我口令，整齐划一朝食堂踏正步。”最后一次教练终于没有骗人了。 　　学校不大，可一个营又一个营都往食堂那条路走，也走了十分钟。吃完饭，住校的同学回了寝室，没有住校的就跑到班上去歇息。 　　帮陈雪提着她的背包，还得让她拉着自己的腰带上楼。董冥灿想，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姐们，走慢点，我腰疼。”陈雪吆喝着叫前面这个脚步飞速的人。 　　恨了眼这位连说话都不自觉的人，步子放慢。 　　“今天最后一天啊，你家那位小姐还不来啊？”楼道空空的，没几个人，董冥灿一听她这话，心跳被楼道开大声音。 　　“什，什么啊，我叫你别乱说。”慌忙着回应。 　　“嘿嘿，我还没说是谁呢，你就自动定位了啊。” 　　发誓，如果不是她现在抓着我的腰带，我一定先走，董冥灿想了下：“她应该快来了。”正常说话，实话实说，对任何事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哦哦，反正军训明天就结束了。”陈雪说完就放开了董冥灿，看见自家教室就在眼前，蹦跶地走了进去。 　　真是不一样，两个人虽然都活泼，但陈雪真的就是完全的大大咧咧，不喜欢拐弯抹角，对不认识的人也一副无所顾忌的模样。夏凝昕也是个无所顾忌的姑娘，可她分得清楚，对于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有两幅面孔，之前觉得她在自己面前就跟现在的陈雪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也不知道是我对她变了，还是她对我变了。难道是因为那次澡堂事件？眼里的视线变了，缭绕的水雾迷了眼睛，也乱了心智。 　　天太亮，正午过半，丝丝密密的热波在外面荡漾，走廊台面上的松竹叶尖已经露黄。眼睛有些润，空气变形看得分明，早上明明还有些冷，下午果真就热了。教室里有空调，教官进来环视了一圈，说在教室里教唱军歌，选了个声音甜美的姑娘，冷气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董冥灿不像其他同学兴趣高涨，跟着唱歌的女生短短地哼一句跟着一句：“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唱到这句的时候，董冥灿仰起脑袋看着周围同学依然气势高涨地拉着腔唱，唱的人没啥感情，听的人倒想起了点什么。短短到北京，到舅舅家不过两年多，自己就习惯了，小时候离自己好像很近，近到一回想就能感受到妈妈怀里让人放松的衣服上的味道和隔着的体温，而现在，也算还是孩子，可看着果儿倒在舅妈怀里耍赖，夏凝昕对罗姨撒娇，也只是看着，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不是无形当中，我已经失去了什么了？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 　　同学们童稚的嗓音张扬地鸣每字每句，而董冥灿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蓦然地吹来一阵冷风，让她打了一个寒颤。眼神慌了一秒，在教室里打转，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桌面上还有她画画最喜欢的笔，董冥灿攥紧了手里停止吐墨的笔，久久不愿松开。 　　同学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看着教练朝她们这边逛过来，连忙用手推了推她。收到信号的董冥灿连忙张嘴对着口型。对着同学眨了下眼，剑眉星眼熠生出橙色的光彩，苏茜西悄悄地瞄了一眼，心底暗自高兴有个高颜值同桌把自己都衬地有品味了。 　　干着嗓子吼了几声歌，董冥灿卷起嘴角递过来杯矿泉水。“我买了两瓶，你喝吧。”本来想的是买给夏凝昕，买了过后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她今天没来。 　　“谢谢啊。”咕噜咕噜地啜饮，苏茜西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渴。 第11章 chapter 11 　　没有看书的心思，苏茜西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教练提前走了，就剩下班主任跟一群埋头苦干的学生，打着军训的幌子上课。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触觉敏锐也知道强扯的瓜不甜，把黑板一擦，多媒体一打开，放起了音乐。 　　Wonderful U, AGA莺声婉转，嗓音通透。前奏的钢琴音缓缓引入那一层层加深的色彩起伏。手指落在钢琴的音符像不大不小的雨滴落在平静的湖面，掀起涟漪勾动着董冥灿的情绪。Irrational ，最近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AGA哼出的叠音妖娆地拨着同学们的心房。班主任凝神观察每一位同学的表现，能听懂的英语还不错，但情感神经也颇丰富。放首音乐就可以看出同学们的面部表现，推断哪个同学可能早恋，肯定也只有班主任才做得出来了。 　　Someone like you , 这一句反复出现的时候，有的学生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有的疑惑重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自己新任命的班长跟苏茜西在窃窃私语，貌似在听。 　　苏茜西嘴猫在离董冥灿耳朵不远处，低声道：“周末，邀请你来，你来不来？” 　　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的生日，而且也没跟同学出去玩过，同桌突然这样说让董冥灿不晓得怎么接招，心里似乎在拒绝，但是望向同桌期盼的眼光，心一动，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叫自己去，怎么能不去呢！甜美的背景音乐也撺掇着董冥灿答了个好字。 　　下课铃声一响，董冥灿赶忙整理书，把双肩包跨城单肩包跨上回家的公交。回到院子，也不忙着回自己家，就溜到夏凝昕屋子里。看见她趴在书桌上看书，书面给她打光，衬地那张素玉小脸更白皙。 　　“你来啦。”夏凝昕回眸一看灿灿立在房间，嫣然一笑，就站起身子要去抱她。抱到人的时候，喜眉笑眼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 　　“嗯，你在干什么？”董冥灿埋好心里的高兴劲，回抱她。 　　“看题啊，免得你又说我笨。”撅着嘴不满，眼里却显水露笑，把董冥灿按在书桌旁的凳子坐好，自己拿起笔又动了起来，又觉得安不下心想题。不做吧，跟她聊会天，一会再做？夏凝昕动着心思。 　　摸透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看那双秋瞳上下翻着羽睫只呆呆的盯着书。“你帮我想个礼物吧。”她想让那双眸子里有自己。 　　果真，她抬头，轻声又像抑制着某种惊喜。“什么礼物？” 　　董冥灿哑然忽然不想开口，敏锐地觉着此地有禁忌。但又觉得不对，“送给我同桌的，她这周过生日。” 　　“哦……那，你想给她送个什么？”看她无异的样子，董冥灿觉得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定神想了想，苏茜西，她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需要想这么久吗？”看向夏凝昕望了自己一眼，又又低下头去。手指卷着书页。她的手指应该是董冥灿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指，有些女孩子的手指也像她的这般细白，可指头却像很大，看起来怪异的很。而她的十指葱葱，手指头小椭圆，也没涂亮甲油，放在书本上衬得那些背后黑墨字都有了神采，原来，女孩的手也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啊？”怎么最近在她面前光爱出神。 　　“你需要想这么久吗？不就是给她买个礼物嘛。”感觉夏凝昕因该是因为自己长时间没回答她，生气了。 　　连忙陪着笑脸：“关键是，我不太了解她，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就见她柳眉一挑，想了一阵，黠笑：“你要我帮忙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想顺势挫挫她的锐气：“不答应，我找别人问去。” 　　“不嘛，你答应嘛，答应嘛。有好处的，对你有好处的。”说话间，又用她十根葱玉指握住董冥灿胳膊摇着，嗓音娇软悦耳，哄地董冥灿连说了几个好字。结果到要她说选什么礼物送的时候，出的也不像个主意，还白送了一个条件。 　　周五最后一天军训，夏凝昕还是被罗丽撵了送到学校里，有几个新同学关心自己。不过夏凝昕觉得她们都是顺便问一下，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反正也不需要她们关心，至少自己还有。 　　边想边往后面董冥灿那儿望着，站姿还是像个日本鬼子，特别是穿上一身军服，看久了，其实也没这么像啦，倒还有点像一个叫天海佑希的日本人，绑着高马尾，露出侧着的下巴弧度…… 　　后背忽然被人推了把，夏凝昕一回头，就看见教官又巡逻到她们这一排，连忙挺直身姿。一瞬间吓地小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朝徐颖嗯了一声。 　　站累了，脑子里没事可做，夏凝昕又回忆起刚刚看到人的模样。她的眼睛不像自己的一直是那种圆杏仁的形状，平常看上去就眼帘稍有弯弯的幅度，生气的时候却像个平行四边形，伤心的时候，双眼皮都跟没了活力一样，不一样的是眼神里那团黑溜溜的光珠看自己的时候总是有神的。 　　操场人此起彼伏荡起的高沉有力的男声渐渐被同学们的啪啪的鼓掌声替代。统一休息期间，教官准许同学们走到大家面前来表演。刚开始总有人不好意思上台，毕竟不只自己一个班的人看，一个连的人都在看。 　　还是二班的一个男生首开山河，表演了段跆拳道后旋踢，接着听到观众的呼声高涨，也想烘起现场气氛，又表演了一段旋风踢。男子旋风踢很具有观赏力跟杀伤力，猛地360度旋转卷起一阵风，胯关节跟大腿小腿还有脚背得全副武装，不能松懈任何一根腿部神经才能完美。 　　同学们都被后旋踢都给吸引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嘴巴直叫好，手也不停地鼓掌。董冥灿看见夏凝昕的背影动都不动，目光直直地望向那个男生，觉得刚刚看踢腿被唤醒的兴奋顿时像消失了一样。连这个男同学表演旋风踢时都没了太多兴致，又瞟了一眼，只觉得他落地时身体重心有点不稳。 　　不过……同学们都不会在意，夏凝昕看得更是高兴。 　　气氛越来越热闹，陈雪还上去唱了一首歌。周杰伦的安静，一下就把现在节奏带进一个缓慢区，也算热闹之后的中场休息，大家都凝神静听，喝水的喝水，聊天的小声聊着。 　　直到又有二班的一个女孩上来跳舞的时候，大家才又被唤醒。董冥灿兴致怏怏，所望之处，看见站起来一个女孩，她慢慢地走到表演的区域，怎么感觉这么熟？哦！定神地盯着在那儿龙飞凤翥的女孩，倒还真有点像夏凝昕。跳舞跳得也不错，自己不懂舞蹈，但就单看着穿这身衣服都能跳地大家尖叫，也算有能耐了。 　　民族舞吸引不了董冥灿，“嘿，嘿，你闺蜜在看你呢。”陈雪靠着她用点力推了一点。 　　下意识立马从那女孩身姿上转到夏凝昕身上，看见她揪着宽大的军装，气鼓气胀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她哪里不对劲了，觉得奇怪，狐疑地反瞪回去。发誓自己瞪回去的表情也没有多凶啊。她怎么直接就甩过头，身子都不肯往自己这边方向多坐一点。军帽也跟着歪了向，还说我像日本鬼子，你这更像。感觉被她这么一“闹”，这会又有趣了点。 　　往舞台一望，那个女孩已经飘然退幕了。笑得清浅从容，大概也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吧。 第12章 chapter 12 　　黄昏周五大概是都市人最放松的时刻吧。车道上转向灯不停地闪过，行人在街上也悠哉游哉，伙着一堆朋友去吃饭，道路两旁商铺林立，热闹非凡。董冥灿坐在公交车上也没兴致管窗外的风景，就寻摸刚刚夏凝昕又怎么了？看完节目找她一起回家，一溜烟就不见人了。徐颖说她先回家了，奇怪她的举动。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应该有邱博豪陪她一起回家吧。 　　往玻璃窗外望着，似曾相似，又看见那天掠过头顶的石榴树果子，立在行人道与车道之间。董冥灿听见邱博豪那天说的几个字，同性恋。 　　那张俊脸露出自己有未曾抓住的一抹笑，从包里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在百度上打出这三个字。 　　只对同性产生爱情和性\欲的人。 　　人类以外的其他动物也普遍存在同\\\\性\\\\行为。 　　多元化发展的一种表现。 　　看到知乎上面有个题，问的是同性恋是不是一种疾病。她皱了皱眉，觉得怎么会有人提这种问题。 　　有贬有褒，董冥灿都不怎么认同，不喜欢网上的这些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怎么不拿异性恋来博噱头。慢慢滑动，那些言论也看够了。又看见百度推荐有什么百合动漫，百合电影，纯爱最美，男同至上。 　　哇……心里想的想的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手机上有两个女生，绑着高马尾的女孩轻轻地挨着躺在她身下的女孩唇瓣，一只手穿过身下人散开的秀发，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明明是静图，董冥灿似乎都能感觉到，画中人的温柔触碰，两位美人都露出半边秀丽的脸庞，只一个说不出来地霸道，一个看得出来的温顺。 　　心里异样，又去百度上搜，前面多加了个女字。各种电影动漫都闪现在她眼前，还有些新名字，lesbian,拉拉，玻璃。越看越觉得有趣，还看见邱博豪那天说的T，才真正明白是女同中偏男性的一方，而P是更女孩子的女孩子，H就比较中性。她觉得这样分起来没意思，喜欢女孩就喜欢女孩干嘛要分成这个样子。 　　发现了大陆新世界，兴奋地点开一个又一个网页。心里都盘算好回去下什么电影看了。就yes or no, 女主小乖小乖，挺可爱的。 　　听到公交广播上报出熟悉的站台，才赶忙下了车。第一次边玩手机边往胡同走着回家。到了大门，头也不往院子转就直接进了房间门。 　　“姐姐！”进门才抬了眼，看见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贾果儿，“我作业做完了啊。” 　　连连对她姐姐点了几个头。 　　心里不想放下手机，果儿的成绩也不错，平时的作业基本不会有什么错。手里还有点卡的网页还没看完，都翻到贴吧，有情侣开始讲爱情故事了，正关键！“拿来，让我检查一下。”恩……还是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吧。 　　借着电视发出的光，董冥灿翻开果儿鬼画桃符的作业本：“你这个字该练练了啊。” 　　“嗯嗯。”显然没认真，眼睛还瞅着电视机。 　　“我给你买个字贴，等你练好了，带你吃汉堡。”平常爸妈给自己寄的钱也花不到哪儿去，能让果儿进步，又能让她开心再好不过。 　　说完这句，就瞧她电视都不看了，直接扒着董冥灿：“真的啊！太好了！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姐啊！” 　　“等你练好字过后，再高兴吧。”把作业本盖好递给她：“没啥错，就是字丑。” 　　“哼哼，字丑有人请吃汉堡，人娇有人疼，姐，这个道理你该懂了啊。”果儿娇生生地甩过来这几个字，叫她姐哭笑不得，“就你最厉害了！” 　　“NO,NO,NO，我就是来开玩笑的，要说我身边谁最厉害，大家都比不过夏凝昕。”一副深思熟虑的小鬼模样。 　　“她哪有你厉害。”虽然是挺娇气的。 　　果儿瘪了瘪唇，故作深思，摇头道：“罗阿姨和夏叔叔你没看见都是怎么疼她的，虽然平时，我们看着免不了要说她，其实，夏凝昕她要啥有啥。就像你，她要你往西，你都没往东。” 　　也没有吧！董冥灿自诩自己还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我也不往西，也不往东，我就走南闯北了。“再过一会果儿就该睡了，也不跟她打嘴炮了。 　　“你看了这集动漫就快进去睡。” 　　“恩，好吧。” 　　“电视机的声音太大了。”小孩子的听觉不是应该挺灵敏的吗。钻到房间，把yes or no的背景音调大都抵不过果儿的加菲猫。 　　两人间宿舍，pie和kim从刚开始的相互抵触到亲密，一直到最后冲突世俗相爱的过程，董冥灿的心思波浪起伏，前篇以为她们的爱情没有着落，以为pie会跟那个男生走，会被妈妈的铁腕手段降服，可她都没有，最后她终究是牵起了kim的手。无论之前，不安，无助都怎样漫上了岸。后来，总归有船来救她们的爱情。 　　透过一部电影，董冥灿看明白了许多： 　　1 在当今世界，同性恋不是那么好走的。 　　2 对人的喜欢要么始于一见钟情，要么就是日久情深，或者是两者结合体（因为自己之前没有喜欢过人，所以觉得喜欢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3 女孩原来真的能喜欢女孩。 　　…… 　　她还有好多个4567等着说，但是脑海里有段声音，抑制自己不能触碰。 　　瞧瞧的，董冥灿问自己，“我是不是呢？” 　　“我为什么要问自己是不是呢？我问自己是不是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是了呢？” 　　她冷静，保持脑袋不发热，心跳平稳。 　　“我是的话，又是靠什么来证明我是呢？” 　　“我，我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脑子里有个理性圈子，非要叫董冥灿自己把自己绕回来，把线拉通才算完成。最后得出，自己只是喜欢看Girls’ Love。 　　她自己或许都不想承认，她绕开那个圈，圈里有个人，而那人，就在她窗户之外的另一边。 　　周六早上早早地就出了门，董冥灿往左右两边一看，门都还没打开，不用想都知道他们都还在睡觉，要说睡觉养颜，还真行，要不然夏凝昕皮肤怎么这么好，又白又嫩又光滑。手指现在都能感受到那一捏就滑的肉肉，一捏就溜。 　　董冥灿有个好习惯，就是清晨去转路，之前和爸爸一起转，偶尔自己想放松的话，也一个人去逛会公园，听爷爷婆婆们打扑克牌的声音，路摊小贩叫卖的声响，一阵风吹过来，哗啦啦叶子作响……大地悄悄苏醒，一切都还值得留留恋。 　　穿了个格子灰白棕小西装，烟灰色西装裤，之前夏凝昕陪自己选的。倒还蛮佩服她的欣赏水准，自己看起来干净，穿上也舒服。 　　随意漫步，掐着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苏茜西还没有来。手里握着给她买的钢笔，想等会怎样给她才最合适，以免她其他朋友没买，自己单独给一个，怪那啥的。 　　在一家super movie theater门口等着，选了个来往人群不常过的一个位置等着，发现有个女生也提了礼品袋好像也在等什么人。亭亭玉立，那头发丝就像柳丝一样被风吹地飘在空中，余光似乎感受到董冥灿方向来的视线，稍稍一转，烟波横流交触。董冥灿想起，这不是就之前那个女孩吗，之前二班跳舞那个！ 　　张盼儿一对上她的目光，两腮顿生红云，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觉得被人这样目光直直看着不太礼貌。 　　“嘿，你好，你也是等苏茜西的吗？”大胆猜测一下，董冥灿上前问着。 　　“嗯，你也是吗？”张盼儿也催着自己大胆点对上了问话人的双眼。一眼万年，刚刚远了还看不清楚，离近了，才发现她这么好看，五官很立体，都不像初中生的气质。一身冷淡风格，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反观自己，穿得像个小学生，一身没什么看头的连衣裙，腰上还别了一朵五彩花。 　　“是的，你跟她咋认识的啊？我都不认识你。”董冥灿不好奇，但是基本的社交语言吧，也别让对方尴尬就好。 　　“我跟她小学就是朋友，住的地方也离地近。”拿捏着词语造句，什么时候自己也要临时想句子了？张盼儿淹过心里的一丝不解，仔细听她会怎么说。 　　“哦~我跟她是同桌，很高兴认识你啊，我叫董冥灿。” 　　董冥灿，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好特别的名字。我叫张盼儿，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笑脸迎上去，会不会人家觉得我太热情了？跟夏凝昕呆久了，自己还真变了。 　　“哈哈，怎么能把你的名字随便叫，我叫你盼儿好吧。”嘴角露出自己都没料到的幅度。 　　盼儿还没遣词造句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闻声传来，“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苏茜西就挽着一个女生，看起来像她妹妹，后面还跟了一个比她高一些的男孩子，和董冥灿站到一起差不多高。 　　习惯了同桌的“豪言壮语”的董冥灿看着张盼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手挽到苏茜西肩头，笑说：“虽然你今天最大，但是也得听我们的，来的这么晚，得给我们点报酬。” 　　“报仇？来来，你找我报什么仇啊，找你闺蜜报去。”果然，她的嘴也不是好惹的。 　　一说到夏凝昕，就缺线了，看着面前几个人还都盯着自己，该说点话！“嗯嗯，怎么今天带我们去哪儿呢？” 　　“就是这儿啊，走先去看电影。”乌泱泱的一群人走进了电影院。 第13章 chapter 13 　　一左一后跟着苏茜西的果真就是她弟她妹。发育的可真好，一高一大。周末，女朋友挽着男朋友的手，朋友挽着女朋友，排在售票处筛选他们想看的电影。她弟，她妹一个想看科幻片，一个想看爱情片，两个人堵着气，如果不是他们身材在那儿，董冥灿真的要以为是三，四年级的小朋友为妈妈不发糖生闷气。 　　“哎呀，别管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想看什么？”苏茜西看都不看自己弟弟和妹妹，像个没事人一样望着展示屏问她们。 　　董冥灿刚刚就问了盼儿，知道她不喜欢看什么恐怖片科幻片，苏茜西应该是什么类型都可以看得那种跟自己一样。那1，2，半个3，4。 　　“就看丑女大翻身吧。”放弃了博物馆奇妙夜和变形金刚1，就委屈她弟弟，毕竟在场女生比较多。 　　“还是你最深得我心。走走，就看这个。”这也刚好排到她们。 　　漆黑的屏幕变白打了五分钟广告，董冥灿跟张盼儿坐在她们后一排。没有位置，倒刚刚好空出前面三个后面两个的名额。自然这样分配，盼儿心里却不太自然，第一次跟陌生人坐在一起看电影，虽然是个女孩子，但…… 　　“你要吃吗？给你。”董冥灿手里被塞苏茜西塞了一桶爆米花，觑见一旁张盼儿在这么黑都可以看见粉白粉白的脸颊，也不说话，虽然前面有广告可以稍稍消淡她们的尴尬，但董冥灿还是感觉对方身体不太自然，僵硬地坐在板凳上，直勾勾地看着无趣的广告。 　　“嗯？”张盼儿还没觉察到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大坨，被按着肩靠在软椅上。还没等自己说什么，电影就开始了，一个胖姐姐出现在屏幕上吸引了她们的目光，电影院里从上空飘出3D环绕音，五个人都默不作声，连刚开始想看科幻片的弟弟都看得有味。 　　在外貌主义达到顶峰的韩国，美貌是一种资本，美与丑只是人类主观认识。可大家都形成了一种偏颇，一种陈词滥调，自古到今美女被歌颂，刻画无盐唐突西施，丑不能成为主角，就如女主人公仍需要去整形才能被大众接受一样。这个社会，和构成这个社会的人类们，表面说着世界大同，其实心底谁也不能打开柜门，这是时代映射在我们身上的，或许一生都不能拊除，走在社会前列的勇者一直与之战斗，可也终究与之为生……是时代选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们必须遵守它的规则，但是，我们能够玩转它。 　　金雅中演技在线，当看她终于穿上漂亮的外衣在舞台上放声歌唱，董冥灿感触十分，她希望女主更是因为自己想变美才去做这样一件事，而不是受周围人的嫌弃更多的处于无奈去完成。可谁又能责怪她，地心引力不是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轻盈地度过一生。 　　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拿起右手边的汽水喝，抬眼望见旁边的女孩子哭的眼泪都开出花来了。最见不得女生哭了，之前王书锦也在自己跟前哭，本来自己气地不得了，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心就软了。 　　拿出口袋叠好的纸巾，给张盼儿擦拭，“嗯……擦擦吧。”说实话确实没应咋应对过女生哭的情况。 　　“谢谢你……”张盼儿看着来人好心地伸出纸巾给她，也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边望屏幕边哭还边看董冥灿给她说谢谢，眼泪水却比刚刚少了。 　　Beautiful girl，走在街上听见头上方音响传出来这首歌，把一行人的精神又唤醒，商量着去哪儿吃饭。几个人倒都还算住地近，毕竟在北京，交通四十分钟以内都还蛮近。 　　苏茜西一敲脑袋：“我们今天晚上去你家附近那家火锅吃吧！我想吃火锅！之前就听说四川火锅出名，光看电脑上的图片都够勾引人的。” 　　“好啊，那里也有不辣的，应该都可以吃。”之前爸妈过来，就去那儿吃，算是比较正宗的。 　　观察她们在场的人也没啥不满情绪，就见张盼儿的双眼皮还有点肿，想把手里的冷冻矿泉水给她敷眼晴，这样去肿快一点。又觉得她好像不太想别人知道她哭过，那双跟夏凝昕很像的杏眼就没再她们身上停留过超过十秒。 　　莺莺燕燕，停在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老鸟站着阖上眼睛。董冥灿望了望天，嘴还一张一合地和着她们的话。定定地抓住一朵云的模样，眯着眼睛觉得头上方这朵云的形状很像那朵，那朵，想把夏凝昕藏进去的流云。一会就被风吹散了，就跟那天一样。 　　“阿灿，你给夏凝昕打个电话吧，叫她等会也来吃。”苏茜西两手扣着张盼儿肩膀跟她嬉闹，两个女孩亲密地贴在一起，手手相环，头发丝都缠在一起，董冥灿想歪了，闻到一股浓浓的姬味。 　　“去给她打电话呀。”嗯，声音也还蛮姬的。 　　“我觉得她有可能不会来。”虽然看起来她挺外向的，但内心的小九九都把人隔地老远。 　　“你打嘛，打了再说。” 　　“盼儿，你也把郑恒达叫过来。” 　　“姐姐，你要叫的两个人是谁啊？”苏茜西的妹妹停止跟她兄弟的争吵，嘘着气问。 　　“一个是你盼儿姐姐的表哥加同学，一个是你灿灿姐姐的朋友。” 　　把耳朵放在耳旁，董冥灿一直耳朵听着滴滴的语音播报，一边听苏茜西现场教学，等会见面要叫哥哥姐姐之类的话。 　　又抬眼望向天空，那团云又聚到一堆，周围还多了几团小棉花糖。想起很久都没给她用电话交流，出了暑假寒假在老家的时候几乎每几天都打。想着竟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要不要去，我劝她去的话，她又会不会去。现在心情，就跟打电话卖保险的人一样。 　　滴声一停，“喂，干嘛啊？”午睡才醒？夏凝昕的声音糯绵绵的，比平时高调来的温柔许多，击得打电话这人，左边耳朵一红。 　　“苏茜西叫你今晚去吃火锅，来不来？”说完，董冥灿就后悔了，不该这样说，给她选择权，应该直接说前面一句。 　　她大概是想了一会，电话里仿佛都能听见她停下来的呼吸声，“为什么要去？”猝不及防说出这样一句。 　　人家叫你去，也不好拂人家面子啊。 　　“一，苏茜西今天过生，人家叫你来，你拒绝不太好。二，这里有一些新朋友，来认识认识，也对你没坏处。三，就在你家附近，离你很近。”这么多的理由够引你出洞了吧。 　　“那我偏偏就拒绝了~”说完就着急要挂电话。 　　董冥灿似乎都能看见她要挂电话的动作。连忙放大声音：“别挂，别挂，还没完呢！” 　　电话那头的夏凝昕坐在梳妆台，把电话调大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调小声音放在耳边，“说吧，还有什么。”克制自己别用问句。 　　“来嘛。”听董冥灿柔言软语，下意识地点了点脑袋。发现没有做音，才悠悠地说：“你想我来啊？” 　　“嗯。”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很沉稳，一个嗯字包含着多少音符，一向脑神经回路长的夏凝昕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嘴巴却又说：“你想我来，我就来啊。” 　　夏凝昕的娇软软的少女声挠着董冥灿的耳朵，知道她现在装着样子，如果继续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肯定还没完了。苏茜西她们还看着。 　　“你来不来，不来算了啊。” 　　“啊……” 　　“你都不劝我！是不是朋友！”夏凝昕也说不清楚现在，她觉得灿灿在开玩笑，可是，听起来又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你不是蹦着嘛，咋不继续蹦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朋友。 　　“哪一家，等我过来找你算账。”听她报了店名，匆匆扎起头发，看镜子里又觉得不够好看。把橡皮筋从束着的头发散开，晃了晃脑袋，青丝如绢从空中散在胸前，窄背细腰。看过董冥灿绑马尾，就觉得在没人有她绑起来好看了。灵机一动，拿起梳子绑了个丸子头，她说过，说绑丸子头的自己挺漂亮的。 　　跟妈妈说了，还早出门了十分钟。平常都是别人等自己，这次我够给面子吧。可真的早到了又是一回事，太阳晒着，秋风又吹着，夏凝昕在火锅店门外等着。 　　“啊，切……”从包包里掏出纸，正准备擤，就看见苏茜西她们一行人，灿灿走在最前面朝自己走来。后面还跟了除了苏茜西之外，两个女生，两个男生。 　　“她们是谁啊？”拉着董冥灿的胳膊，提神地盯来盯去。 　　凑到她耳朵悄悄地说：“看起来比较小的那位是苏茜西的妹妹，稍微矮一点的是她弟弟。另外一个女生叫张盼儿，是我们隔壁的同学也是苏的好朋友，那个男生叫郑恒达，是盼儿的表哥。”三言两语趁着她们还没过来的时候说完。 　　“你怎么不进去等？”这太阳晒地没有温意，董冥灿摸着她衣服都是冷的。 　　被问话的人却不答话，定睛地望着苏茜西她们那边的方向。不知道她这样呆呆地是看着谁，等她们走进了，夏凝昕眼睛还没移开，只那一眨一眨的睫毛颤动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她望见的是盼儿的表哥，而他也凝神地盯着她…… 第14章 chapter 14 　　被推搡着往包间走去，服务员阿姨们的欢迎光临直直地像让董冥灿逃离这里。就是突然一下子觉得没意思了。大门只能两个两个进，刚刚对视的两个人在后面走，谈笑声传来。 　　“你不舒服吗？”张盼儿担忧地望着她。 　　董冥灿觉得她的担忧跟某人对比，更让她难过。牵着嘴角：“没事，大概是走累了吧。” 　　“我们马上就可以坐了，其实我也走累了。”张盼儿微笑甜甜，千篇一律对待旁人的面容多了些担忧。 　　八个座位，七个人，空了一个上菜的位置。董冥灿左边盼儿，右边夏凝昕，她右边又是郑恒达。 　　明明火锅味道很浓，把董冥灿的味蕾都叫醒了，可看着郑恒达殷勤地给她调调料，你怎么不给自己妹妹调啊。 　　“谢谢你啊，我自己来就行了。”还好，还知道拒绝。 　　“没事，我帮你，我离得近。”第一次觉得男生这么讨人厌，人女生都拒绝了，你还这么贴上脸干嘛。 　　“你们把碗给我，我帮你们打调料吧。”说完就去捡她们空着的碗。 　　“多醋少蒜，谢啦。”苏茜西嘻嘻哈哈地把碗伸过来。 　　笑着接过去，“你弟，你妹去打都不给你打碟子啊。”顿顿声，看向夏凝昕和她旁边的男生，一个盯着自己，一个望着苏茜西。 　　“别说了，两个白眼狼，刚刚还说吃完饭就去打游戏，管都不管我。” 　　“别生气，等会吃完饭想去哪儿，我们都陪你去。”郑恒达昂着头笑放豪言。 　　“哈哈，那我还得想想~” 　　“你有不要什么的吗？”趁着她们的聊天声当背景，董冥灿低声问道。 　　火锅店的光打地好，映着张盼儿明眸皓齿，“都可以的，谢谢你啊。” 　　“快别跟我说谢谢了，你今天都跟我说过多少次了。”瞧见夏凝昕的碗都装好调料了，眯着对盼儿笑了一眼，端着出去。弄好进门的时候，刻意不去看那两位言笑晏晏的人。 　　那两只小的也回到座位上，真合适，锅里倒下去的菜刚熟，他们就坐上来了。 　　热气蒸腾，对面的苏茜西夸夸地说她听见的趣事，惹地周围人都笑，董冥灿不经意又往夏凝昕那处一瞟，看见她软白耳根子渐上绯色，整张小脸也被蒸地通红，嘴巴呼呼吐气。唯独没去对视她的眼睛。 　　桌面上水杯空了，董冥灿连忙把自己的杯子给她，刚巧不巧，她右边的那个人也把水杯凑了过来。一瞬间，举杯的双方都有点尴尬。还没等谁退出手，夏凝昕就提起左边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三方就只有喝水的那人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听苏茜西讲故事，左右两边的人心思都有些怪味了。 　　“我们大家来举个杯吧，祝茜西，我们的朋友，你们的姐姐生日快乐。”过生日其实最辛苦的就是寿星，忙着周全别人却委屈了自己。董冥灿端起杯子，接二连三大家都端杯。 　　“嗯嗯，姐姐生日快乐，你会永远年轻的。” 　　“友谊长存，青春不老！” 　　“我就等你以后发达了，来抱你大腿。” 　　“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一席话都得寿星乐呵乐呵的：“哈哈，你姐现在就正年轻，好吗？郑恒达，你要不要这么官方啊！我大腿不够粗，我要来抱你的。还是盼儿跟灿灿最贴心，我的贴心小棉袄。” 　　“好好，吃完这顿饭，出门就说再见！”夏凝昕被说大腿粗，十分不高兴，但还是开玩笑的语气。 　　“你别生气，我被说官方还没生气呢。”郑恒达张嘴打趣他自己。 　　一时间，觥筹交错，杯影明晃，大家有说有笑。火锅的热气将她们都蒸都热络，董冥灿问张盼儿住哪儿，郑恒达问夏凝昕住哪儿，又合起伙来逗趣苏茜西，只瞧她皱了一下眉头，俏眼一横瞟了眼自己妹妹弟弟，求着旁人给她点面子。 　　“哎呀，别说我了，谁没个喜欢的人啊，小学大家都混过嘛。你还不是，还说我，之前我可是看着有男生送你零食的啊。”苏茜西急忙抓着个说的最激动的人说。 　　大家顺着她的话都望着夏凝昕，就见她一下红了脸，透露出些紧张，扭捏地说了句：“哪有啊。” 　　大家貌似都在笑，董冥灿也跟着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木木地盯着她们座位之间的空隙。 　　“屁没有，都送了两三次了。你真当我们隔地远，我看不见啊。”苏茜西逗趣地说她，边在锅里挑，嘴里还包着一块肉。她妹，她弟像不问世事样，只等着吃完赶快回去打游戏。 　　郑恒达瞟向夏凝昕，觉得她貌似有点尴尬，：“快吃吧，这毛肚烫一下就可以了，再煮就老了。” 　　楚河汉界，四面两边，董冥灿感觉有一只手搭在肩膀，一望是盼儿，她向自己点了点头：“快吃吧。” 　　看见碗里多了的食物，拿起筷子。撑起背又往右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是怎么样的，对着盯着自己的夏凝昕笑了笑。 　　吃完饭后，苏茜西本来还想撺掇着去唱歌，真的像被军训囚禁了半年，才放出来一样。盼儿无所谓，郑恒达貌似也想去，夏凝昕也想去。 　　“你们去嘛，我回去陪果儿。”落得清净，其实果儿也不需要陪。 　　又说几句抱歉祝福开玩笑的话，董冥灿跟她们一一说了拜拜，钻到夜色回家路上。 　　讨厌这样的情绪，不受控制，好朋友有人喜欢，自己应该为她高兴啊！不高兴，大概是因为她没给我说，之前她什么都跟我讲，她还说我变了，她难道没变吗？ 　　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眼睛被蒙住，董冥灿一闻到香味就知道是谁了，她怎么回来了？ 　　心里的怨气还没处发，闭着嘴，也不往前走，就任由她蒙住眼。 　　慢慢感觉到她手松动了，“你怎么不猜我是谁啊……”也不往前走，靠着董冥灿的背嘟囔。 　　“我觉得没必要。”定是懵了，董冥灿觉得另外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性子正在从胸腔推搡而出。 　　心里鼓出一波又一波的碎泡泡，夏凝昕觉得好受伤，但还是咽住道：“为什么没有必要？” 　　两个人似答非答，貌似说的根本不是话题本身。 　　“你觉得呢？你觉得没必要给我说，我也没有必要给你说啊。”胡搅蛮缠，董冥灿觉得现在自己在胡搅蛮缠。她确实没有必要跟我说啊，那是她的事！ 　　说完也不管身后这个人咋了，就朝前走。也没听见追上来的声音，顿时，她觉得落寞极了。想停下来，等她吧？五分钟回家的距离，算了，先走吧…… 　　背后的人，没放出声音，空空的。 　　五分钟的距离，董冥灿走了七分钟，拖着步子，她都还没跟上来，其实走到不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心就软了，可身后早就不见了踪影。 　　邱伯豪坐在院里听歌：“回来啦，好玩吗？” 　　“还行，我先进去了啊。”穿到自己房间，倚在书桌上，盯着窗外。 　　十分钟的时候，董冥灿微微有些焦躁。十三分钟的时候，她想出去找她。十五分钟的时候，董冥灿穿上鞋正想踏出房门，就听见邱伯豪又说了句：“回来啦，好玩吗？” 　　连忙跑到窗户，掀开一角窗帘，透过窗花纸看见夏凝昕站在门口顿了顿，“不好玩！”貌似往自己这边方向望了一眼。 　　“妈哟，你吃了枪药啊。都比我的音响声还大了。”董冥灿听邱伯豪这样回答她，心里直想：你不能这样跟她说，该让让她。 　　看见她回家了，房间灯亮起来，董冥灿的悬着的心才放下，悠悠地沉到梦里。 　　第二天，董冥灿以为闹闹也就过了，结果去叫她一起上课的时候，罗姨说她先走了，还以为跟自己一起走的。问邱婆婆，说邱伯豪跟她一起走了。听了过后，董冥灿摇头一笑，也好，清净两日。 　　踏进教室门，往她那边方向一望，瞧见她还皱着娟媚，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明眸善睐逗人欢喜，回了她个笑容。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啊，她还对你笑，你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徐颖从董冥灿那处收回目光，对着夏凝昕说。 　　其实，就刚刚她对自己笑的时候，夏凝昕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但又想起昨晚她说那么伤人的话，虽然徐颖这样说，但一时又拉不下脸：“那你说她用这个样子吗？我只是没跟她说，有男生送我吃的，她就这样说。” 　　徐颖甩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人家也没怎么你啊，总共就跟你说了两句话。你自己意会蛮多。” 　　夏凝昕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听好友嘴里念叨的同时又低着脑袋假装往后看，瞧她一幅春风得意的做派跟着周围人聊天，又生起气来。也没回答徐颖的话。扭过头，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就刷刷地动起笔来。 　　两瞥柳眉毛扭成各种形状，睫毛根根分明，眼里慢慢散发的雾气迷了眼，不停在本子上刷来刷去，涂黑划线，夏凝昕朝后面望过去，看董冥灿还和颜悦色跟周围人谈天说地。眼一横，校服袖口擦干净快要跳出眼眶的泪珠子。 　　对她后桌说：“小敏，帮我传到董冥灿那儿去好吗？” 第15章 chapter15 　　纸条一个传一个，到了第六个才传到董冥灿手里。 　　“夏凝昕给你的。”苏茜西困惑地盯着她。 　　捏着手里的纸条，被碟得整整齐齐的，董冥灿把它放在了自己衣服内侧包包，贴着皮肤那一刻，那块暖暖的。 　　“你怎么不看啊？你今天早上和夏凝昕没一起来，你们两个咋啦？”苏茜西托着腮十足地看好戏。 　　“你怎么那么八卦啊。”心坎松了一口气，往递信人的方向睨了几眼。 　　“真有事啊，快给我说说。”苏茜西一听，拉着董冥灿就嚷着要听。 　　“我也好为你排忧解难啊！” 　　“你动作再大点，声音再大声点，等会老师就把你送出教室门。”条件反应，苏茜西马上学董冥灿身姿挺得老直。 　　这边热闹，另一边…… 　　“颖颖，你帮我看看她打开看没。”夏凝昕不想刻意转过头去，趁着老师没注意悄声道。 　　“貌似，没有也。”环察过后的徐颖交出了份答案。看着刚刚还有一丝神色的好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等会看的，现在在上课。”出声安慰她。 　　夏凝昕好像现在才知道在上课，耷拉在课桌上的脑袋勉强撑起，看着黑板，紧闭嘴巴嗯了一声。 　　下课铃声一响，徐颖坐在课桌前，看同桌慌里慌张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书本出了教室门。 　　苏茜西也盯着董冥灿提起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整理课桌，疾步出了教室。 　　九月下旬，六点的天还红着脸，白云追风，风寻树叶，学校里的银杏树被风儿吹地打旋旋，飘到董冥灿校服上滑落下来，人海汹涌，不远处的夏凝昕明明就十几步路的距离就可以到达，硬生生被中间的同学牵成万步。 　　还是差了一步，她还是比自己先一步上了公交车。 　　用手掏出她给的那张纸，秋风送爽，虽然没能追到她，但也赶上了下一班公交，不愿意周围拥挤的人把纸给挤皱了，况且这样个环境也不适合阅读。望窗外天高树摇，车内学生一张张素白如胚的脸庞漾着朝气，辗转眉目，惬意地明赏眼前闪过的一幕幕。 　　回到院子，董冥灿本来想到房间去看她写给自己字。路过她家房门，又停下不知道在等什么。 　　正逢，帘子被掀开。 　　董冥灿敛住点呼吸，几天没好好说话了。 　　一只脚踏了出来。 　　“罗姨……” 　　“灿灿，在外面呆着干什么，快进来，昕昕前脚踏进来，你后脚就回来了。”罗姨也定是觉得这几天，我和她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吧。 　　“呃，她速度比我快。”一边跟罗姨搭腔一边进了屋。巡视一圈，发现她没在客厅里。 　　罗丽把拖鞋放好，拉着钱包，对着董冥灿说：“灿灿，你等会叫果儿也过来吃，阿姨把饭都做好了，你等会纠正一下昕昕的作业，你们两个共同进步哈，阿姨要迟到了，我先出门了，乖哈。” 　　跟罗姨说了再见，心想她肯定又去打牌了。 　　望着几步处夏凝昕的房间门，头微微上扬，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临门时，又想起上次她说自己没敲门就近了。攥着手轻轻地咚了两声，默等两秒。 　　“夏凝昕？”等了一会，悄声声叫了一道。 　　脸贴到门上，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知道她就在里面。手一扭门锁，两个空间连通，带出一丝气流夹杂着夏凝昕身上的薰衣草香，让董冥灿的波动减少了几分。 　　“你今天怎么走这么快。”夏凝昕蜷着腿坐在板凳上，黑发披在肩头，看都不看寻话人。 　　“你这是来兴师问罪吗？”来者声音里透出的清冷叫夏凝昕不好受。 　　董冥灿站在门口，放松地叹了口气：“没有，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侧着脑袋，夏凝昕杏眼圆睁不敢相信。 　　“嗯，道歉，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把盘亘在自己胸口的一团雾理了清楚，董冥灿看她一双明眸里闪光朵朵，心虚地笑着往房内，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做的有些不对，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说得有些心虚，仔细地看着她，本来扬起的小脸也往后缩了缩。 　　“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 　　“所以，你接受吗？”接受我的道歉吗？一直不喜欢道歉的董冥灿竟然向别人求原谅，倏然间，夏凝昕水光脸蛋乍现红光，偷着劲高兴，但之前看电视剧，女主角对男主角说道歉是被告对原告的再次伤害。 　　学着别人演员，颇有些装腔作势：“不原谅。” 　　“嗯……好吧。”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本来挺小的一件事被搞成这样，后果甚至是失去一个好朋友，董冥灿有点自弃的感觉。 　　“因为不原谅，所以你要一辈子对我忏悔，以后对我好点。”看董冥灿好像往后退想要走，连忙装模作样地说出来。没曾注意到那一闪而过害怕失去的感觉。 　　“啊？”表面平静，心里波澜壮阔。董冥灿呆呆地看着她。 　　“嗯！”伸出白白的脚，就想蹦到董冥灿面前，结果一挨着地，才发现自己的脚都卷麻了，“啊，快扶我。” 　　还好董冥灿手脚麻利，像抱熊一样抱住她。 　　“嘻嘻，你身上什么味啊？好好闻。”手被董冥灿捆住，顺势到向她的时候，蹿到鼻子的香味，夏凝昕说不出是什么味，特别是脖子味道更密。 　　连忙把夏凝昕扶好坐在床上，被她鼻尖碰到的脖子才放松了点。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味，体香吧。” 　　“哼哼，脸不要。” 　　睫毛一翘，像想什么似的，夏凝昕问她：“你怎么不看我给你的纸条啊？”手撑着床沿，又伸手去拉面前站着这人的衣角。 　　“等会回家去看。”照实回答。 　　想了一阵，夏凝昕又握住董冥灿的手腕，发现一只手刚刚握的住：“要不，你别看了，还给我吧。” 　　“那怎么能行。”缩回放在她掌心里的手腕。 　　“怎么不能行，给我嘛~我那时乱写的，字都写得好丑，你要要，我重新写给你。”夏凝昕把声音灌酒，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偏偏眼前人这次不接招，摇着脑袋。 　　心里着急，想等会她看见自己写的信，指不定怎样看待我。还没等她反应，就迅速地夺下她的背包，在里面翻。 　　“找不到的，在这儿。”用手指了内侧口袋的位置，看笑话似地看着她。 　　“哼哼……”夏凝昕用手拢了拢头发，梳到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指的那块，不得志的表情让董冥灿笑的更灿烂。 　　听见果儿在叫姐姐的声音，董冥灿忍不住捏了捏夏凝昕的脸，白白嫩嫩的就跟果儿的一样，“走了啊。”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妈妈不是刚刚叫你留下来吃饭的吗？”夏凝昕腿弯成了M形，两只手叠在一起，更像脖颈间的锁骨分明，脚背也粉嫩粉嫩的。一直以来她就喜欢回家就换睡衣，脱去校服有种毛茸茸的感觉，就像只乖乖的小动物。 　　“也叫果儿来吃饭了的啊，你们两个一见面就对掐，还怎么吃饭啊。”况且董冥灿觉得罗姨说的也是客套话。 　　“没事，有你啊。”几个字说的董冥灿又有些动容。 　　“还是……”想说算了吧，但听着夏凝昕嘤嘤地不，“好吧。” 　　答应她的后果就是，两个人又相互抓。一个要看喜洋洋，一个要看史迪仔。一碗稀一点的粥，两碗干一点的粥，两个人都要吃稀一点的。还硬拉着自己进入她们各自的阵营。 　　结果，还是石头剪刀布管用。 　　“我吃不完了。”跟果儿比着谁吃的快，结果吃岔了，肚子胀鼓鼓的。夏凝昕按着肚子对董冥灿弱弱道。 　　“真弱！天呐，姐姐，你还要帮她吃啊！”像晴天霹雳一样，果儿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诧异，一个睨着果儿，觉得她多管闲事。 　　董冥灿本来都插到粥里的筷子，顿时觉得有点别扭。之前就和夏凝昕吃过一碗饭过，也有几次她没吃完，自己就帮她吃。也没觉得有啥不对，只果儿这一说，到觉得有些尴尬。 　　“你姐姐喜欢吃我吃过的饭，不行吗？”夏凝昕倒是先发声。 　　听完，董冥灿觉得她不说更好。什么叫，我喜欢吃她吃过的饭啊。 　　“你嘴那么臭，谁喜欢吃你吃过的东西啊！”果儿也是一幅不饶人的样子。 　　“你，你，董冥灿！她说我！”本来软哒哒的嗓音，顿时生了锐气，两个人叫的董冥灿脑袋发涨。更涨的情绪是果儿说的那句话。 　　“好了啊，你们都暂停，我要吃饭，你们吃完了下桌。”凝着眉头说完这句话，果儿如地大赦跳着回家看电视去了。夏凝昕恨恨地觑了眼果儿，继续坐在她旁边，也没说去看史迪仔了。 　　“你不去看电视？”她在这儿看着，董冥灿觉得那碗熬的香喷喷的粥有些灼手。 　　“不去……”说完脸耷在自己手窝处，无神地注视桌面上的饭菜。 　　“灿灿，你怎么不吃啊？”夏凝昕的清眸沾上灯光的焕彩，让董冥灿晃了晃神。 　　“嗯？” 　　一听她嗯了一声，夏凝昕抬眼就像沾上雨露，过了一会，才憋着嘴巴悠悠地传来几个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嘴很臭啊？” 第16章 chapter 16 　　夏凝昕羞窘地抓着板凳，担心好友也像果儿那样认为。被果儿说的时候只急着反驳，结果一看董冥灿聚着眉峰，盯着那碗饭，当真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腆红了脸斥责乱说话的小人，当时的振振有词都是为了掩盖此刻的慌张。 　　“没有啊，她乱说的，你别乱想。”说完就把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渡。 　　看见董冥灿无异的样子，夏凝昕手掌稍稍松开了椅子，绯红的脸颊褪成微粉，又横声说：“我不信，你帮我闻闻。” 　　“问什么？”电视机广告声太大了，董冥灿听错问出声。 　　还没等做出反应，耳朵就被两只手捂住，脑袋被转了过来，夏凝昕唇瓣轻启对着自己呵了一口气。 　　“臭吗？”小心翼翼地问董冥灿。 　　没想到…… 　　像陷入了充满旖旎色彩的漩涡，董冥灿看见了早上她放在课桌上的面包，中午她在食堂点的黄灿灿的甜南瓜，晚上一颗颗白米的软糯，所有的一切都汇成一幅幅欲言又止的轮廓，缓缓地从她的唇角移目到秀鼻，星目，形状渐渐被勾勒出来…… 　　夏凝昕缩回手，又攥着板凳勾。 　　动起停住的手，董冥灿振声说：“不臭，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也是闻过最香的人。” 　　本来也不经常说这些话的董冥灿，又夹紧筷子朝桌上的菜倒腾。 　　见到对的人，有些话真的是情不自禁，就像十一岁的自己跟十岁的夏凝昕初次见面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又往嘴里送着粥，扫了几眼夏凝昕，看见她的素脸像朵花苞，在自己的注视下不快不慢地伸展花容笑貌，心里一下就融得一塌糊涂，想要抱她，想像她抱自己这样抱她。或许更亲密点都可以，低下头可以闻到她头发的那种拥抱。 　　“嗯嗯，你快吃吧。”像是要把喜悦藏于心，这一次，夏凝昕想自己可不能表现地很随意。 　　虽然她叫董冥灿快点吃完，但两个人一个慢慢地坐着，一个一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夜色落了地，两个人一直悬在空中，摇摆不定的心也踏踏实实地挂在树梢，被风儿一吹飘到土壤里，种了下来。 　　夜晚期待着早晨，三人可以坐上同一辆公交车，踏进同一所校门，登上同一栋教学楼。迎来第一次期中考试。 　　成绩好的人，就算性格不招人喜欢，但人缘总是不差的。何况像董冥灿这种性格也好的人。 　　“我真觉得你不应该当政治课代表，应该当学习委员。”苏茜西看见那几个问题的同学都走了，才对着董冥灿无奈道。 　　“学习委员吃力不讨好，还不如选个喜欢的科目乐得自在，也轻松。”花了几张草稿纸才给她们讲清楚，拿着题目寻思有没有更简便的方法。董冥灿刚刚才想出的思路，就上课了。 　　厕所都还没上，在这么下去，自己的肾迟早不保。四十分钟一过，董冥灿立马从座位上飞了出去。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厕所十个位置，全部都被占完，还等了一个女生。 　　好不容易，有个位置人出来了…… 　　“你先去吧。”前面的女生转过身来叫她先去。 　　“好，谢谢你啊，盼儿。”竟然在这儿遇见，董冥灿没空想，钻进了那个空位置。 　　解决完之后，董冥灿在门口等着张盼儿。估计她下课也跑得快，肯定也着急上厕所，还让自己先去。 　　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群闪现出盼儿的身影，灰黑色的水手式校服衬得她面庞更加水灵，裙摆随着她的步子在阳光下荡出波纹。学校给学生发了两套衣服，春夏秋冬两季换穿。女生一套衣裙，一套裤装。不过自己多买了一套裤装，实在是不喜欢穿裙子。 　　“你不冷吗？光着腿。”聊衣物增减果真是开启聊天的利器，董冥灿笑吟吟问到。 　　“其实还好，我还穿了长裤袜。”董冥灿听她这样说，低下头发现她真的穿了双黑色的打底裤，优美的腿部线条没有一丝赘余，窈窕修长。 　　“谢谢你啊，刚刚让我先上，说吧，让我怎么报答你。”董冥灿打心眼感谢，也不想欠别人。 　　温暖地看着张盼儿，董冥灿将面微微朝下。早晨的阳光总是宜人的，感觉自己的背注入了一丝热意，把站直的腿向后一伸换了个更随意的站姿。 　　“是吗，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开口道：“那别跟我客气，说吧。” 　　又听到她铃铃笑了两声：“我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好吧。下次想到了就跟我说。”又听盼儿张口答好，才跟她说了再见，一个朝走廊往右，一个顺着楼道向下走。 　　两步作三步，张盼儿抬头一望，见着董冥灿正沿着过道最外面移动，铝制的安全扶手熠熠生辉，她的马尾一甩一甩地掠过光，从侧脸变成背影，校服套在她背上都不那么讨厌了。 　　董冥灿站在外面，朝教室里望了眼。瞧到夏凝昕又把脸靠在课桌上睡，睡颜就这样光面面地露在大众眼底。 　　走到她桌前，又不忍心把她叫醒，不知道她怎么一天这么多觉。转了方向回到自己位置上。 　　一脚从同桌背后跨过：“小茜，你知不知道盼儿的QQ号？” 　　醒了醒神，苏茜西把手机拿出来给她发了过去。 　　神思一飘，上课时觉得有什么事一直萦绕着。 　　董冥灿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她给的小纸条还没看呐！昨天都要被她弄晕了，一会说作业，一会说这几天她听过的事，一会又说闻味道。 　　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空的！全身上下，掏来掏去，没有！脑子噤地冷静下来，换了件衣服！ 　　想给舅妈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把衣服洗了。可她现在正在摆摊肯定很忙…… 　　用手摸着书页，翻来扇去。 　　第一次上课，她没用全心思。放了学，拉着夏凝昕的手快步往校门口走，想着舅妈如果洗了，早点回去，纸张应该还能恢复点原样。 　　“慢点啊，我累了。”夏凝昕不满道，干嘛要这么急。 　　董冥灿匆匆转过头来，发现她光洁的额头都现出了微微汗迹，松开她的手：“那你慢慢走，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好吗？” 　　夏凝昕就看着她的手掌心脱离自己的手腕：“干嘛要这样，马上就到校门了，我也不累。”说完伸出玉臂要她拉。 　　也没答话，董冥灿就牵起她的手，继续躲着人群快走，只步子比刚刚慢了些许，脸上凝聚的笑容多了些。 　　银杏树哗啦啦地散开映在夏凝昕的眼里，头顶上的流云也一直跟她们作伴，到家的时候，夏凝昕还看见那朵云跟着她们。平常都她都不回家，要么回去一下放了东西，就把课本带到她家一起做。眼下忙忙张张地踱步，不知道在找什么，头上的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走了。 　　董冥灿在院子里看见舅妈洗的那一排排的衣物，唯独没看见自己的那件衣服。连忙跑到房间，左翻右找，又跑到卫生间，掀开洗衣机，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就在里面，混在一起的还有其他果儿的背心，秋裤，舅舅的外套。满箱的泡沫水将她们淹没……拿手去碰，湿润润的，情绪也被打湿了，摸到那空无一物的口袋。肯定是被水给融完了，成了碎渣。 　　拉踏着步子到院子里，发现夏凝昕还跟那儿站着。不知道这件事给她说，她回怎么想，高兴还是？抢着不给我，又唤着同学一个个传。郁闷意味更浓了。 　　“你怎么了？”夏凝昕朝她小跑过来，没见过灿灿这么落寞的样子，如果说上次她是生气，那至少还能说能走。现在，她弯着身子靠在墙上，眼帘都快垂到地上了。 　　抬手摸摸了她的眼皮，夏凝昕由衷期望她高兴点。 　　“我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正视来人的目光，苦笑略显无助。 　　手指痒痒的，当董冥灿的抬起睫毛扫到自己的手：“找不到了吗？”抿了抿唇，问她。 　　“应该是吧，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放得开，夏凝昕跟着她话语的感受一起闷闷的。 　　把手从她眉峰处移到她手里，牵住说：“是什么东西，我们去找。”隐隐还想知道到底，它是什么。 　　“我妈妈给我的一个物件。”董冥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跟她说实话，心里有点愧疚，可还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她知道，你这么在意她。 　　“是什么样子？” 　　“嗯……蓝红相间的一个木盒子。”在脑海里搜索妈妈的物件，看她现在这么认真的样子，觉得不说出个形状，她肯定不会松心。 　　“不重要的，我妈那儿还有几个。”夏凝昕放空的模样，董冥灿猜不出她盘算什么，连忙出声。 　　“走，我们去做作业。”推离墙身，董冥灿挽着她肩，朝她的房间走去。看她还心不在焉地，眼里随处瞟，悄悄地叹了口气。 第17章 chapter 17 　　最恐怖的时刻，对夏凝昕而言，就是现在这一刻。 　　最讨厌数学老师了！ 　　“苏茜西，90分。”还没被念到名字的同学一个个都快把脑袋趴在课桌下面了，被叫到名字的人长吁一口气，又有点劫后余生的幸灾乐祸，哈哈对着董冥灿小声笑。 　　“幸好你给我说对了，那道选择题，要不然我就下90了，作业又要多一堆。”苏茜西边看着一个个上台“领奖”的同学，一边对着董冥灿说。看完了又依依不舍地对着董冥灿那张105分的那张卷子自饮自怜，同桌就是厉害，妈的，附加题还做了。她一般最后一道题都直接放弃了，难得想。 　　“你自己本来也选对了，我只是给你推波助澜。”数学老师顶着地中海头型，脑门奇大，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八盏灯似乎都照到他脑袋上了。嗓子不知塞了多少雾霾，一出声，同学们就急着看离下课还有多少时间。 　　“念完八十分的同学了，现在来念上了七十分的同学。”说完揉揉喉结，又发出浑厚的男中音：“夏凝昕，七十九。” 　　把来人振地一荡。 　　“你说你们这些79的怎么，不再努力一把，上80啊。”没见过这么啰嗦的，董冥灿心想。 　　夏凝昕双手接过那张惨不忍睹的叉叉试卷，心里却放松一截，终于可以不用接受凌刑了。听到还有考60分的同学名字，还有点高兴。 　　董冥灿看着她还对徐颖笑，不知道说她想的开还是不思进取。 　　跟着老师的解题步骤，董冥灿用红笔在自己满勾的卷子上做注解。一下课，就来了个同学把她卷子借走要看。 　　“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嘛。”夏凝昕不晓得从那儿钻了出来。 　　“你去吗？”转脸问苏茜西。见她摇了摇手，就跟着夏凝昕出去了。 　　窗明几净，苏茜西看着走出去的两个人，又翻翻手机里面的耽美画面，一时间把她们带入成娘炮小受小攻，偷着乐，反正自己同桌长地也挺俊~ 　　本来走她走出来的时候，夏凝昕就想牵着她手，但课桌挨着课桌，还是走廊上够宽敞，很自然地顺着她的手掌心，嫩滑地顺到指尖相触，见她也回握自己，仰着面，笑地像要开出花：“灿灿，你好棒啊，考了这么高。” 　　太阳在夏凝昕的眼里，董冥灿侧过头看见太阳光把她的水眸里的棕色显得很浅，距离近地都要看见她放大的瞳孔，苏茜西说自己厉害，她没什么感觉。人潮从她身边流过的风给她带来了份冷静：“还行吧。”老师刚刚讲的解题思路，自己还没想到。 　　“哪里还行，就是很棒啊！我们去庆祝吧，庆祝你考的好。”她答的真是感觉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 　　又不忍心破坏氛围，缓声道：“你想怎么庆祝？” 　　“去，去小卖部，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你想吃啊？” 　　“嗯，嗯。” 　　在这儿等着我啊！点头同意。幸好第二节 课下课时间多，可上厕所的人也多啊。 　　掀开乳白色的PVC挂帘，董冥灿想等着下节课再来了，长队如龙。 　　夏凝昕眼尖拉着她绕到里面的厕所，发现还有一个厕所。 　　“我们两个一起上吧。” 　　咚！ 　　“一起上？” 　　“嗯啊。”天真无邪仿佛一切自然天成。 　　夏凝昕看着董冥作犹豫状：“上小学的时候，我和我朋友也一起上厕所啊……”。 　　还没说完，夏凝昕往左一瞟发现又来了几个女生，连忙拉着她钻了进去。还有空间够大。 　　“我先上了啊，本来上节课我就想去的，结果陈老师抱了一堆卷子，惊得我一憋。”董冥灿看她边说边解开裤子的腰带，把宽松松的校裤往下推到腿弯处，白花花的大腿如同一匹锦织的白玉绸缎。偏偏，这位置上又有一盏不明不暗的灯，照在她腿上让董冥灿倒哽了口气。 　　又看到她两手拉着那条蓝色的史努比内.裤，准备拉下来。五张六腑都在翻动，全身经脉都互相拉扯，董冥灿连忙转过身。 　　又听见她流出的声音，让董冥灿想起了小溪越过石头发出的潺潺水音。这才觉得缓了缓，可脑子又乱想，刚刚来不急转身，她脱得又快，一根，两根的小毛就覆在紧贴着嫩里。寻着那芳草地，探到那幽幽之音，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凝聚成一冲劲，在她大脑跳跃。 　　忍住，开口：“好了吗？” 　　在忍什么？忍不好意思？ 　　“好了。”踩了冲水的踏板，“你来吧。” 　　“那你先出去吧。” 　　见答了声嗯，从自己旁边掠过，关上了门，董冥灿才松了心，宽了带。 　　两个人下楼时候，董冥灿看见张盼儿正要往她们这层楼走，看她没穿那身薄衣服，还想说两句话，见她像是没看见自己。夏凝昕也表达了对小卖部急切的向往，三步做两步下了楼。 　　还有时间，董冥灿看了看表，小卖部外面还有几张空桌椅，夏凝昕正一口一口地边啜边舔。 　　“你大姨妈没有提前来吧？”把她顺在自己对面坐着。 　　“没有，没有。”吃的津津有味，有那么好吃吗？ 　　董冥灿舔了舔唇，又想起昨天夜里，她把天花板的大灯关了。床前小灯一亮，拿起果儿给自己的她的信。小不点说她没看，只说摸到自己包包里的东西，就顺便保存了。 　　算是知道自己口袋里，每次同学给的糖掉哪个嘴里了。 　　失而复得，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事。 　　窝在软泡的被子里，仔细地磨平果儿弄的褶皱。翻开纸页，映入眼帘真的是乱七八糟的字，不过还是可以辨认，想想也知道写字人当时的心情，又自悔不该不该。 　　眼前人只吃了半截冰淇淋，嘴角沾了冰淇淋外壳的黑巧克力，看她俩全身肯定都没带纸。 　　用手帮她抚去，吃冰淇淋的人还得空看了自己几眼。 　　开口逗她，“你还记得你写给我的那些话吗？” 　　懵了懵，董冥灿看见她耳畔两缕青丝飘到白净的脸上，还是绑着个丸子头，蓬松带着丝随意，就跟她人一样。 　　“我有写给你信吗？”亮眸带几丝认真的意味。 　　“好像也是，没有给我写什么，董冥灿，你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这样对我……”刻意没提她写的其他话，这样说就十分有趣。 　　一听董冥灿这样说，夏凝昕急的把冰淇淋摇一摇的，都洒了几点融化的雪糕在手背：“我没这样说！我没说你没良心！” 　　“才给你擦了，又这样，怎么，现在承认了。”含着笑帮她把那几滴擦去。 　　吃瘪的表情，又干瞅地甩了董冥灿几个恨眼，继续吃。 　　没再说话，虽然在夏凝昕身边时，她不想想其他事，但是又忍不住回忆昨晚看到纸条的心情，唯一遗憾就是没看到她是怎样的神情动作写下这些字。 　　一字一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董冥灿惊异于自己也不是那种看一遍就背得了课文的神童啊。 　　远处望去，红绿色的塑胶跑道上，同学们正向教学区域汇集。 　　“灿灿，刚刚你下楼看的那个女生是谁啊？”细呐呐地说出声，也向操场上瞄了眼。 　　“你说张盼儿吗？”抓回神反问道。 　　“嗯，就是那个头发很长，眼睛挺大，往我们楼上走的女生。” 　　“就是盼儿，你之前跟人家同一张桌子吃过饭，你都忘了？”知道她忘性大，但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看着冰淇淋快化了，连忙问出声：“多久啊？”堵住下滑的糕块。 　　“之前苏茜西的生日，她坐在我旁边。”努力给她恢复记忆。 　　咕噜咽下一口，又怕冷，哈了两口冷气：“哦，想起来了。” 　　“人家只是穿上校服，你，你这次数学周考，打算怎么跟罗姨交代？”觉得她记性差，连着又想起她学习上的事。 　　夏凝昕一听这话就努着嘴，才吃完冰淇淋的唇上晶莹剔透透着粉光，哀怨地说：“不交代。” 　　“嗯？”声音小的，董冥灿听觉灵敏都没听见。 　　“不去交代，要去，你去，都是你，惹我生气，我才会没好好复习，考试的时候，也是你，害我没考好。写纸条也是，纸条是写给你的。”伸直玉白的脖颈，不满道。 　　算来算去，好像都是董冥灿的错：“好好，等会回家，你把你的卷子给我，我给你一道道讲。”还是有点心虚，有几天没给她补习。 　　操场上的人都要聚成一个方队了，连忙揽着夏凝昕肩膀朝教室走。 　　“你真不要什么吗？”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小卖部问自己。 　　“不用了。”松开她的肩，往她那一晃一晃的纤白手背，连着蜷起的葱葱十指。 　　“应该可以的。”低着嗓音说了一句，很快就被卷入风里面，并没有被旁人听到。 　　她都是这样握自己的。 　　身体快过思想，攀住夏凝昕的手，她的手壤处暖暖的。 　　凝望着她，思绪转着圈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攥写诗经的人，究竟是看过多美的人儿。 　　董冥灿不自禁，幽幽地朝夏凝昕反方向吟出：“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秋风捡落叶，落叶细无声。 第18章 chapter 18 　　战战兢兢地洗了个澡，水几秒之前都是热的，洗到一半就就变冷了。初冬降临，季节转换于董冥灿而言不止凉水冲澡会发颤。于夏凝昕就是起床越来越晚。夏凝昕校服下塞的衣服也多了一件，抱起来比之前厚实，可还是摸得到凸起的肩胛骨。 　　甩了甩头，发现头发又长了一小指长度。 　　定神地对着窗户擦头发，回想起之前军训的时候，夏凝昕肚子疼，自己背她回家，头发也一扎一扎地往她脸上喷去。 　　用毛巾胡乱地一抹头顶。 　　觉着：该剪头发了。 　　没事的时间，董冥灿把手机束之高阁，也下意识杜绝去看网上的动漫，小说之类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被影响地有点姬了。怎么说，现在身边的男孩，女孩都有喜欢的人，虽然自己不喜欢别人。但平时关注点，一走出大街，看的都是女生。 　　给陈雪和苏茜西说，她们都统一口径：这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是女的也不碍事这类的话。 　　慢慢地也开始接受，其实也没什么嘛。 　　跟舅舅他们道了入睡信号。到房间里，把门关上，拉开书桌前的椅子，从下面的储物柜拿出自己的日记本，翻到中间，取出那张有褶纹的纸条，鼻尖凑近了一嗅，还是有淡淡地薰衣草味，不自觉地勾了笑，不知道是第几次看了，纸面上的字如初，就跟给纸条的夏凝昕一样，也还是没变。 　　不过，有一次抱她的时候，发觉自己挂在心脏处的左右两个衣服口袋，触碰到了更软的两团。一顿，就明白那是什么了，自己囊中羞涩，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倒是发育的蛮好。 　　闻够了，又看娟秀潦草倒还好认，又一字一句地读出来，：“你昨晚说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必要了？我不就是没跟你说，有男生给我送零食吗？我想给你说啊，可你吃饭的时候还不是没跟我说话，我想跟你说，你转脸就朝你旁边那个女生去了！吃完饭，我来找你，你也没说跟我一起回家，还这样说我，我为什么要热脸贴你冷屁股！你不跟我做朋友就算了！我也不缺你！！！” 　　每次读到这儿就有些不舒服，董冥灿眼睛往下面还有的行列巡视，看见那几个黑叉叉。没做声，心里默默地读：“董冥灿，你想好了，就不要“理”我了！” 　　她把“理”改成了“回”。 　　像是怨气发泄的差不多了，字迹都没那么草了：“我们，我们两个就这样吧。以后院子里见到了，你也别理我，我也不会理你！” 　　发觉自己有受虐倾向，要不怎么会继续看下去，而且看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还是可以接受你作为我的朋友。只要你改了你的怪脾气，以后不准这么凶地说我，不准让我一个人回家，不准说我笨，不准和邱伯豪一起开我玩笑，不准你回老家了，光我给你电话，不准你跟陈雪玩。” 　　最后这一句，她把陈雪涂黑，但董冥灿还是看出来，她写的是什么。 　　“你不能再让我这么伤心了，我也都会告诉你谁给我送了什么。你看，你不喜欢的，我就不这样做，所以，你也要这样对我。” 　　A4纸上写完以上这些话，董冥灿摸着左下角写的蝇头小字：灿灿，我们都不生气了，好吗？你看了，就快点回我吧。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警示自己吧，透过这些字仿佛都触碰到她的情绪，凉凉的，就跟刚刚洗的冷水澡一样。 　　可看完，自己总归是开心的。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什么位置。 　　收好，熄了灯，明早又可以跟她和邱伯豪一起上学，当下真美好。再过一个月可以回家看爸妈，其实，未来也挺美好的…… 　　又是清淡天和的一天，上完最喜欢的政治课，董冥灿心满意足地望着窗外，看了眼苏茜西她们，真的怀疑她们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困。 　　“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精神，都不困。”苏茜西揉揉她睡眼惺忪的眼皮从课桌上撑起脑袋。 　　“天呐，你快看，我看不明白了。”苏茜西不知道看到什么，屁股都快从板凳上飞出去了。 　　两个女生，一个在亲另外一个嘴唇。 　　“她们不是在玩游戏嘛。”之前六年级的时候就看见过，女同学为了追求新潮，比谁的胆子大，只初一了，还玩。董冥灿不由摇了摇头，抽离视线继续刷题。 　　“那，这种玩笑太过火了。我反正绝对不能接受。” 　　“那你怎么还继续看啊。” 　　苏茜西连忙转过来，朝董冥灿乍舌：“眼睛没处放啊！果然漂亮的女孩子跟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才让人羡慕，我们长得丑的谈起恋爱都不能喂狗粮。” 　　“你羡慕啊？” 　　“是啊~我羡慕你！”眼挑眉苏茜西巡视教室一圈，往董冥灿身前凑，声音吹风似的极小：“羡慕你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说着往夏凝昕座位上瞥了眼。 　　喉咙干咽哽了哽，瞬间胀大的脑神经让董冥灿坐了个过山车，缓缓说道：“我无话可说……” 　　苏茜西瞧勾不兴致，仰在后板凳，朝另外一个空落落的座位望去：“其实你闺蜜，也长得不错，主打清纯风。但，就是。”说到这儿，迟疑了阵，董冥灿本来就打算和她胡说两句就翻篇，但现在又忍不住让她继续下去。 　　“就什么啊？” 　　“嗯……就是，就是，长了高中生的胸，保留小学生的智商。” 　　“哈哈哈哈。”苏茜西说地认真，把董冥灿激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看吧，你肯定认同，要不然也不会笑。”苏茜西看董冥灿顾着笑，又把头转到刚刚那个画面，可是那两个女孩已经不再那儿了。 　　迎着歌儿，吹着风儿，下教学楼碰见邱伯豪，他给董冥灿说不一起走，要去打球。她听了也想去，但一看旁边的蹦蹦哒哒下楼的夏凝昕，跟他说了再见。 　　公交车上，董冥灿想起苏茜西那句话，还忍不住笑。 　　右手边的人听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嘴边还问：“你笑什么？” 　　两个人贴地很近，近地董冥灿可以看见下午苏茜西说她的那对物体，它们现在正在她的衣服上，随着公交车一停一动，上下起伏。 　　没憋住，给她说了下午自己所听。 　　“你帮着她，欺负我！”车上人虽然多，有些吵杂，但周围人还是听得见。还没等董冥灿说，夏凝昕就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说不出话来，瞪了旁边这个笑得灿烂的人。 　　下车回家的路上，夏凝昕还有些生气，脸上却露出失意之态，带着些萎靡的清丽嗓音飘到董冥灿耳旁：“灿灿，我最近胸部好涨，还有硬块，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说完，随即把挽着董冥灿的手臂，双手变着花样拉住她。 　　“你傻啊，你生理课没认真上啊，你是不是按起来还会痛？基本上每个女生都会有的。你轻轻按不痛的话，那就是乳腺。乳房里面有乳腺的，那是正常的人体组织。” 　　董冥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夏凝昕木痴痴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可是，我不知道疼不疼，我没有怎么好好摸过自己那儿。灿灿，你有吗？” 　　尴尬，刚刚为什么要开始这个话题，加快走路吧。 　　“我没有。没问题的，你别担心。这是女生在发育的时候都会有的正常状态。”移目朝不远处的枯黄树木望去，想摘一片枯叶遮掩她过快的语速。 　　“哦~那意思你摸过咯？”夏凝昕觉得灿灿因为害羞不想继续说，白白的耳垂都染上了点红色，兴趣更浓了。 　　“说了没有。”平的，有什么好摸。 　　“哈哈，我不信，你肯定摸了，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 　　“陈雪，苏茜西她们都说过，而且老师也说过啊。”失言，一下想起她不太喜欢陈雪，果然不高兴了，本来没啥卧蚕，脸包子一塞气，就浮现。 　　“你想吃蛋烘糕吗？”董冥灿注意到几米处拐角的巷子，有个阿姨正在用两个巴掌大的小锅烘饼。 　　夏凝昕也看见了别人手上拿的黄脆脆，香喷喷的饼。心里却还堵着一口气，她跟苏茜西和陈雪都说过这个话题了，才跟我说。想了一番，默不作声。 　　走到阿姨那儿，一个四方透明体橱柜，下面摆列的各种放在饼里的食材。奶油，酱牛肉，豇豆，土豆，碎末培根，肉松，还有老干妈等其它的。 　　“阿姨，拿一个肉松的嘛。” 　　阿姨一丝不苟地看面前三个小锅，把手伸到上方感受热气，回了道她们一声好。 　　没一会，阿姨就用纸袋拿给董冥灿，握在手里觉得还有些烫，想等会给她吃。 　　继续迈着步子，还有一分钟走到大门的时候，夏凝昕想她再不说话，就再也不跟她说话了！我没说买蛋烘糕，她就真的不给我买！ 　　还气着，嘴皮就感受到了覆盖热度的蛋烘糕，甜甜的香味散在空气里。 　　“吃吧，现在没多烫了。”闻着，气味也是奶香味，甜甜的。 　　“你嘴巴都挨着了，快吃。”看着还傲娇的人，董冥灿安慰道。 　　“吃就吃。”夏凝昕从她手里夺过去，飞快地朝院子里走去，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是两天更一次，今天国庆节，一天更，给大家的礼物啊~~永远快乐~~ 大概会休息几天，觉得文不错就留言，会激励我，放假归来猛发！ 第19章 chapter 19 　　到了夏凝昕房间，董冥灿看见罗姨又倒了两杯酸奶，还放了些水果在里面，乳白色的粘稠间染草莓，蓝莓，黄桃，抿嘴喝了一口，味蕾立马就被侵占。趁她去卫生间，舒服地倒在她不大不小的床上，手臂摸着光滑的被子，舒服地就像碰到她手窝处软嫩嫩的肉。掀起一角棉被，覆盖到脸上，闻得见自己鼻息间的清甜水果味，一起沁进来的还有，还有像春天一样造型的薰衣草，一波波地顺着风儿涌动。 　　听见厕所的门开了，董冥灿坐起身，又掏出夏凝昕写的花花绿绿的作业本，仔细瞄扫。 　　“我妈真的应该给你补课费，你作业又做完了？”夏凝昕趁她没有转身在看自己做的题，连忙紧着步子，做贼心虚地轻着步子，手伸进她的书包。就几本课外书，作业也没带回来！ 　　不情愿地坐到她身边的板凳，看董冥灿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着横线，心里叫嚣：我明明都很认真地做的这些题，你怎么还划啊！ 　　“作业有时抄就行了，你别光想着抄别人的嘛。”董冥灿不是没看见她刚刚掩耳盗铃的姿态，十道应用题，大错三道，小错四道，不忍直视。 　　“之前全错啊，现在至少对了三道，小错也只有四道。”一骨碌吐出一嘴话，还庆幸得很。 　　没有继续接她的话，董冥灿瞥了她一脸小白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指着她分数扣的最多几何应用题：“你知道EF平行于GH，AB,AD,CB,CD是角EAC,FAC,GCA,HCA的平分线吧？” 　　虽然表面不愿意听，但董冥灿一开口说，夏凝昕还是坐直身子，一面听她讲，一面伸长脖子仔细地看书桌上的作业本，缓缓地点了个脑袋。 　　“那现在需要证明角BAD,B,C,D相等，只需要走三个步骤，你记下来。”用笔在几何图上比了比，脑海回路一顿，看她还低着头磨磨蹭蹭地拿本子。肚子存着话想要催促她，目光往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让董冥灿的脸色顿变。她什么时候有回家就脱内衣的习惯啊？ 　　“还没拿到啊？你不能放好点吗？什么本子放什么地方。”在粉嫩的花苞间间看了几秒，心梗有一脉液体涌动，董冥灿猛一吸鼻子，干硬地说了两句。 　　“急什么嘛！”这主脾气更大，叫问话人慌了，生怕夏凝昕发现自己在看她。连忙把思路讲了一通。 　　“你慢点嘛~太快了，我记不下来。” 　　还好，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又搬出讲师的态度，给她说了一番就是要老师讲了，自己马上做之类的话。 　　看她半明白半不懂，丢下两句话，“你自己先做，忘了的话，等会来问我。”说完，就把书包一背，想要走。 　　夏凝昕回忆她刚刚说的思路，一时想不起，又看她要走，脑袋顾上这边，顾不到那边。心里焦地烧火，本来正挠腮的手一横，抽噎闹出声：“走嘛，走嘛，都走嘛！”本来没有眼泪，说着说着自己流出些，仿佛不哭不痛快。 　　总是做出些气势凌人的样子，眼泪花也叫人心疼。明明知道夏凝昕气不顺是因为做不出来题的这些小事。董冥灿还是坐下来，一丝一缕地给她顺毛，“别生气了，不过就是没想出来嘛，再来就对了，气坏了，脸就不好看了。”知道夏凝昕还是有点小自恋，果真，一听自己说这话，本来哀怨的眼睑微颤，白净眉头倏然舒缓。 　　又继续作声道：“对了，这个样子就好看了。” 　　“哼！我一直都好看。” 　　“对对，一直。”毛梳反了，炸开了，得给她顺回来。 　　这一来，二去翻腾一遭，窗户都爬上黄昏色。两人念叨，数落也算把作业做完了。 　　长吁一口气，董冥灿仰在椅背上，逗她：“我也觉得你真要给我付费补课了。” 　　“哈，你找我妈要去。”朝床上一倒，顺势把董冥灿也环着脑袋勾了过去。 　　“哎呀。”哪儿不好拐，董冥灿右脸颊被柔软贴住，隔着夏凝昕棉质的家居服，有股吸力定住她的上半身，从脚心猛蹿到头顶，闪过很多张画面，网上看的百合电影也有这段。身子一转，逃离夏凝昕香喷喷的手窝处。免得脑子又乱想。 　　“我说哎呀啊，你都没听见吗？”夏凝昕没好气地捂住胸口，恨了她一眼。 　　“哦？”董冥灿还以为是自己说出来的两字。立起身，才感觉大腿都麻了。 　　夏凝昕的长直发在被子上绕了几个圈，柔顺的卷发散在她发亮的葡萄眼，眯着一半，感觉很吃痛。 　　董冥灿看她半咬着唇，尖白的下巴微微颤了颤。才想起刚刚把她胸压了……“你。” 　　想帮她解决，可委实也没什么办法，又不可能说我帮你按啊！ 　　“你，你自己按摩一下就好了。” 　　“我不按，你帮我按吧。” 　　咚…… 　　“我不按。” 　　咚…… 　　“你帮我按吧。” 　　咚，咚…… 　　搂着心，没让它往下沉。董冥灿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是个纸片人，夏凝昕话语一出鞘，自己有什么东西掉了。 　　放在身侧的手以人眼看不见的速度蠕动挣扎。 　　“你，你这什么思想啊。” 　　不对，不应该这么说。 　　“你疼的很吗？” 　　也不好。 　　“你为什么不自己按啊？” 　　对，就是这句。整顿嗓子出发。 　　咽声，面前这人睁开她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想到什么一样，脸蛋像花瓣一片片露出内里艳丽的颜色，随即又把声音站的僵直说：“我，自己不按啊。” 　　余光感觉自己还被盯着，董冥灿动都没动一下：“所以，我要别人帮我按啊。” 　　天衣无缝，听得董冥灿都想拍手叫好了，“你疼了多久了？” 　　“嗯……两周了。”其实是三周，但此刻，夏凝昕还是觉得时间越短越好。 　　“你之前疼的时候，是不是都找别人帮你按啊？”耐着性子，只那一想那画面，就碍眼极了！ 　　“哈哈，你好搞笑啊……”笑的花枝招展，高兴了还指着董冥灿，还疑问她会怪自己没跟她说呢！没想到，没想到！她是生气了吗？她生气，还要憋气的样子好搞笑！ 　　存心想逗她，夏凝昕边笑，脑袋边转，朝那人说：“我同桌帮我按过啊，坐我周围的基本都帮我按过。” 　　“哦？那也不差我一个了。” 　　还没等夏凝昕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就感觉胸口严严实实地被罩住了。 　　“你干什么啊！！！”这音波顺着董冥灿的耳朵滑到窗外，一溜烟地叫院子的老井水颤了颤。 　　手却还趴在那儿：“给你揉啊，你不是叫我给你揉吗？”话虽如此，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动都没动。 　　如果说刚刚夏凝昕神色含着赧然，脸泛桃花色，那现在就成了六月里最成熟的草莓，红光照地董冥灿耳朵都有些发红，心尖也痒痒的。 　　看她就像床头的兔子，红着鼻子不知所措，也不想逗她，正打算卸了脸色，拿开走，不用手心去感受那一小点的凸。 　　抽离之际，又被她两只手攀住，往胸口拉…… 　　“那你继续揉啊！”兔子脸蛋缀了些赌气，董冥灿不听都感觉地出来。 　　想她也不好意思，要不怎么会把自己手放到胸口之上的位置。 　　微微使了点劲，整个右手掌被她手臂抱住压在下方，怕她又说痛，停住不动：“我刚刚没跟你生气。” 　　呼哧，呼哧，不愿意地瞄了一眼董冥灿，不相信！ 　　“真的，我刚开始当真了，后来一听你说你周围人都给你按。” 　　“一想就不可能，你就算骗我也打个草稿嘛，前后左右还坐了一个男生啊。” 　　故意想要怄她：“男生怎么不可能。”小时候我见过我爸爸按我妈妈胸口呢！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言语里的热烈抵不住身后墙壁突然冒出的冷气，半笑半僵，没经脑袋跑出一句：“男生确实也可以……” 　　扭头看董冥灿，也迷糊，她这句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可觉得好怪，也不想再继续跟她置气，慢慢地松开双臂。 　　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幽幽飘过来邱婆婆吆喝声，明白邱伯豪又出去打篮球了，董冥灿不是也想去吗？她怎么不去。 　　哦！ 　　她这段时间一放学都在陪我做作业，预习，复习啊！ 　　盯着董冥灿，她话也不说两句，就靠在墙上眼睛往窗外飘着。支起身子，也坐在她旁边。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探头探脑地也跟着往外面望着。 　　“嗯，你还疼不疼？”轻轻地转头过来，没发现身后那人也跟着退后了点，留了个侧脸给她，嘴角露出像珍珠米的牙齿。 　　“不疼了。”心满意足地叙出声。 　　而墙面影无声，只一个荡地大，一个心有涟漪，却一动不动…… 第20章 chapter 20 　　透明的橱窗接受太阳的洗礼，脸颊被晒地痒痒的。董冥灿嘴角向上扯了扯，捧着一本红色书皮的书读得不肯移开一秒。 　　两道弯眉似蹙非蹙，一双秀目似喜非喜，娇娇怯怯，泪光点点，如姣花照水，弱柳随风。 　　董冥灿跟着贾宝玉的眼，一点点描画黛玉。又吟出书中话：“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像极了一副藏在记忆中的画。而画中人不似黛玉头饰小风钗，还是惯绑的丸子头，青丝下柔光若腻的脸蛋也镶嵌着一双怯生的明眸，只比书中人多了丝娇蛮。只一眼，就猜到了她的性格，也不知是该说自己第六感灵验，还是她愠怒上眉梢的样子太明显。 　　“你在看什么？”张盼儿今天总觉得看不进去书，抽出一本又一本，又塞进书橱。瞧她看得认真忍不住问道，董冥灿手一抬给她拾了封面一眼。 　　“红楼梦吗？我看过电视剧耶。”一不小心差点呼出声，忘了是在图书馆，连忙捂住嘴。 　　一时间空气静静的。 　　董冥灿赔了个笑，觉得盼儿憨态可掬的样子逗人喜，把书合上：“走了吗？” 　　“嗯~” 　　周末的日子来的快，说好之前要报答她让厕所之恩，结果都忘了。还是盼儿主动说出来玩，自己才想起。仰面接受冬日阳光馈赠。听到树叶飒飒发出的音节，四点过的北风还不那么刺骨。 　　裹上比胳膊还厚的羽绒服，还带了双黑皮手套，还是妈妈去年从四川带回来的。融雪初化，地面湿滑，两个人有顺风说话，嘴里钻进冷气，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拉着我吧。”前面水迹面积颇大，董冥灿不疾不徐开口。 　　“好啊~”黑色羽绒服昭显十指芊芊，张盼儿拉住，也没好意思靠太近，挽着她手臂就好。 　　董冥灿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背都被冻得泛紫红，“你怎么都不带手套啊？都冻成这样了。” 　　“你带我的吧，我揣包里，你衣服没包。”取了手套给她带上。 　　“不用了，我挽着你就好，你衣服摸着也挺发热的。”张盼儿摆手不用，可还是被套住。瞬间，指甲缝都觉得暖暖的。 　　“谢谢你啊，灿灿，你真好。” 　　“就这你还要谢我啊，上次我都还没好好谢你呢。” 　　循着没被沾湿的地界，董冥灿一脚踏到水迹中间。 　　“我们等会去吃火锅行不？我看你上次也挺喜欢吃的样子，能吃辣噶。” 　　让盼儿挽住自己，脚尖轻跳，一起跨过那滩沾雪的水面。 　　“可以啊，我也很久没吃了。” 　　“嗯嗯，我也好久，很久没吃。” 　　上次爸妈给的钱也还没用完，两个人选了一家有三个铺面的火锅店，墙面上挂着几盏红灯笼，门庭若市，座无虚席。还是招待的姐姐眼尖，给她们找了一个安静位置。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是的~”盼儿笑弯眼睛，照火锅的射灯衬得她的美目像是要淌出水来。 　　客人虽然多，但没一会一盘盘色泽搭配艳丽的碟子就被递了上来。 　　“请你们慢用哦，祝有段愉快的吃货之旅~”上菜的小姐姐也明眸善睐，大家都回对方一笑。 　　音乐悠悠起，从空中飘下来挠她们耳朵，张盼儿觉得此时此刻塞满了幸福感。可以认识朋友，坐在一桌美食前享受，耳朵还可以听喜欢的音乐。 　　“你也喜欢周杰伦吗？”张盼儿期盼地问，闪着灵光的眼睑像极了一个人。 　　“手写的从前，是这首歌吧，我感觉你也挺喜欢听的。”见董冥灿还没出声，又添了句。 　　棱角浮现褪去冷冷的幅度，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问话弯开笑，还是因为被火锅香笑的。 　　“还好，挺喜欢他的歌，但不一定喜欢他的歌就喜欢他人。” 　　也还没等盼儿反应，就看见红锅里毛肚翻开肚皮，浮上水面，碗里就有了两片烫的刚刚好的毛肚。 　　心弦一拨，董冥灿有些触动。家乡的味道也不急去品尝，连忙说：“谢谢，你也快吃吧。” 　　也只是个孩子，十二岁半，两年多没有至亲陪伴在身边。 　　不知咋的，董冥灿想找邱伯豪打会篮球了。翻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 　　“哇，你家人都给你买手机了。真好，我能看看吗？”张盼儿两眼眨呀眨的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 　　“诺基亚滑盖的也，真好，我也想找爸爸要了。”艳羡地盯着，按了一下home键，小屏幕上，左下角有个不太清楚的女生背影，正中间散落一地黄杏叶。 　　“不小心按了一下你手机，界面很好看。” 　　“嗯，我也觉得还不错。” 　　“你自己照的吗？是谁啊？”张盼儿用筷子在红彤彤的锅中搅拌，好像也不着急寻找食物。 　　“猜的真准，夏凝昕，没认出来吗？”本来不习惯给人挑食物的董冥灿看盼儿一直搅着汤，也没找到啥，从锅里捞了个鸭掌，烫的刚刚好：“吃这个吗？” 　　“好啊。怎么可能没认出来，一起吃过饭了的啊。”张盼儿见她红光满面回道，“你记性好。” 　　“夏凝昕，是吧。你认识她很久了吗？”盼儿想起上一次吃饭时，董冥灿推到夏凝昕面前的甜品，她吃的颇欢。 　　星目凌冽，额前散开的碎发又被热气蹭地上脸，董冥灿回想初见，数了一番日子，明明只有时间不长，却觉得过了很久一般：“两年多了，到下学期暑假就三年。” 　　这么久了…… 　　有种心思，不能为外人道，张盼儿觉得就算现在跟她成了好友，还是比别人后一步，这感情肯定也比别人淡一些，这一想，竟有些吃味。嚼了鸭掌往嘴里塞，回了个单音嗯。 　　“盼儿，你一直都在北京生活吗？” 　　“也不是，很小的时候是我爷爷奶奶把我抱着养，这样算，我跟你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你爷爷奶奶也是四川人？在哪儿呢？” 　　“也是，不过是一个小地方，你可能不知道，叫蓬安。” 　　“蓬安，我知道啊，我们家离那儿也近，南部。”绕在心头的家乡，遇见另外一个相距不过几十公里的城市，董冥灿脑海又飘到自己的窗户，看见窗户外的人也裹上了厚实的衣服，与现在不同的是，那儿不会滑倒，心扉永远都很平静。 　　汤锅壁沿结晶了几点红黄牛油，手机时间显示晚上7点。 　　“南部？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叨叨地问起又有什么美食，美景，络绎不绝地从两个人嘴里蹦了出来。 　　月上梢头，黄昏睡下，一餐结束，才发现店子里的人都走了大半。出了店门，脚踝就裹上阵风。张盼儿说把手套还给她，董冥灿不要。 　　“你说下次，那就是过完年还你哦。”马上就要期末考，考完试她又要赶回家。突然觉得寒假好长。 　　“哈哈，没事，你拿着过冬都行。”貌似飘来一滴水，小小地跳到盼儿额头，又沿到眼角，红色藏在水滴里，像颗有颜色的泪痣。董冥灿觉得尤为合适，却被她拭了去。 　　门侧，两人头上挂了个大灯笼，贴金绣凤的红绸段子为衣，竹为骨，北风做萧，周杰伦哼出安静。 　　真是夜快深了，没什么人所以店家放这些音乐啊？走出门，晃了眼店名，荣国府。 　　晃眼掠过身边的人，长相神似夏凝昕，董冥灿不觉嘴边溢出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的那句话：“这位妹妹我曾见过。” 　　仔细看店里装修，虽然没有桂殿兰宫的风味，也没有故宫那么严格标准的木结构建筑线，可门外层层斗拱显得大气十足。 　　“荣国府，你说这里包间是不是还有叫蘅芜苑的啊？”张盼儿顺她抬眼看也注意到了。 　　“嗯，有可能还有潇湘馆。”味道也不错，下次可以带夏凝昕他们来。 　　搓了搓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招了辆车，张盼儿先下，目光追随近光灯移到车消失的地面。 第21章 chapter 21 　　北京的雪飘不到四川来，可炎热却能漫延。时间真的像条狗，有的人丢掉了捆住它的绳索，失去平衡。有的人紧紧攥住，甚至超越它。 　　冬天在收红包的日子中过去，初一下半学期也紧接着，在两个人半闹半笑过去。 　　六月心火烧，说的就是夏凝昕，暑假要被逼着上补习班，钢琴还要考级。现在还要看董冥灿收拾行李回老家，第几次了？寒假还好，暑假有两个月呢！看着她忖度思考拿行李回家的样子，心里半高兴半忧伤。 　　“你能不能有一次暑假不回家啊？” 　　“不回家？不回家干嘛啊，陪你玩？”说话间，董冥灿拿过她坐那椅子上的衣服，顺便上手轻揪她触感极好的小脸。 　　“怎么不行，这样一整个暑假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揉揉脸蛋，夏凝昕用指头上下摩挲着，心不在焉地看来看去。 　　“你不腻啊，一年365天都呆在一起。” 　　夏凝昕看她把衣服收拾完了，白色T恤背面都沾上了些汗水，五分的麻质棕色裤子拉着褶皱，本来没有精神，一听她这一句话瞬间挺起腰：“你竟然说腻！我拿你当好朋友才这么说！快走，快走，不想见到你。” 　　觉着差不多七七八八了，董冥灿坐在床沿上正好对上她迎来的目光：“说玩笑话你就认真，说认真话你就玩笑。” 　　“不好笑！”咄咄地说出不高兴的话，夏凝昕拿眼恨她，却止不住董冥灿望过来嗤笑她。 　　“暑假一过，我们就初二了，好快啊。”发忙又笑了夏凝昕一阵，董冥灿就顺着她匀出的大半截床铺倒在凉被上，扭动着手腕，最近打篮球的时间多，收拾这一会抬上抬下，手臂尽然发酸了。 　　捏起夏凝昕柔若无骨的手腕来回轻柔，明明是自己发酸，瞧她也帮着整理肯定也累了。 　　“嗯…”扬声回应，继续看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满足叹出声气，夏凝昕被捏地舒坦，侧过身子，吸住灿灿的目光：“你说，高中我们会不会在一个学校，大学会不会？工作了，我们还会在一个城市吗？” 　　午后四下静籁，风细细刮开窗帘，窗户纸上的屋檐倒影似乎动了动，大院外只有蝉在低鸣。董冥灿往窗外头望去，一时之间，空气寂静地撩人，虚了两边眉眼，忽然没由来地害怕自己泄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 　　手指骨摸了摸鼻头，她说：“没想这么多，你这么想我们在一起吗？” 　　睫毛跟长了刺似地扑腾，董冥灿只瞥了一眼，见她半天没做声，杏眼一眨一眨，小唇半抿不抿，心生了微刺，扎扎有些难受，连忙不去看她。 　　被问懵了的夏凝昕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个答案，玉肌手臂放在董冥灿腰侧，她今天穿的黑色衬衫给夏凝昕手臂显得更光洁莹润。 　　腰杆痒痒的，董冥灿抬手顿了顿，只听她说：“反正，我想，好朋友是要一辈子的。” 　　跟大家依次说了再见，除了果儿很舍不得，其他人都还好，董冥灿自己也觉得回老家，就跟从一条街道另外一条街的距离一样。可送到门口，跟大家说了再见，回头瞥见夏凝昕眼里的泪光，树上又掉下一片绿色银杏叶，砸到自己脑袋上，也觉得有点那啥了，手提箱变重，董冥灿狠了狠心，微笑一鼓作气，转身离开。 　　也不用这么不舍啊，对好朋友不用这么不舍啊…… 　　之前都是坐火车，两天到。但自初一开始，爸妈就给自己订飞机票。48小时的距离转变成不到3小时，落地，刚刚在空中穿梭的云，现在高高地立在头顶。才体会到，真的是到家了…… 　　家的云太高摸不着，喜欢院子上的云多一点吧。低的，像是要亲着人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董冥灿和小学同学们聚了一次，大家毕竟在一起五年，小时候大家嘻嘻闹闹不顾玩笑的感觉涌上心头。董书敖也从镇上的办事处党委书记提升为县处级干部。王婷婷每天变着法给董冥灿做好吃的，董凌正七十多岁了，眉开眼笑是个逗人乐的老顽固。 　　一切都很熟悉，可董冥灿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完整，尽管每天时间都是被安排满。 　　“在想撒子？”王书锦见她像愣神了样。 　　“也，还听不懂四川话了撒，懵了？”见她还没醒过神，又凑近一问。 　　“安？没想撒，只是觉得少了撒。”轻声说道，小小叹气。 　　“哈哈，多是，我看你思春了。给我说一下，你在北京有没哪个帅哥看上你，你又看上哪个帅哥了？”虽然不时常在身边，但两个人有时也会在网上说两句。 　　王书锦一动不动地倚在咖啡馆柔软的后背凳上，观察她。 　　嗯，目测身高长到170了。 　　嗯，看来北京的伙食还不错，脸长润了些，体重51kg。 　　嗯，头发还长了，都要到胸底端了。 　　就是，哎，一马平川，惨不忍睹。 　　“还没想好啊。是不是追你的人太多了，要一个个搬起指头数哦。”一副事不关己，奸臣得志的样，赶趟催促呆若木鸡的董冥灿：“快说嘛，我想听。” 　　“没有。”压根不想理她，董冥灿白了她两眼。 　　“哟，还恨人哦，跟哪个学的。没有也没事，姐给你介绍。”王书锦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气风发作势。 　　“王书锦，你才初二啊，急什么，还急着给我介绍，好生学习。”略带认真地劝好友“迷途知返”。 　　“哼，你硬是没见过我们周围这群人哦，一个个都跟缺了爱似的，小学生就在一起，小学毕业了，还要学人家毕业分手。搞笑死人，也是，也是，咱们不学她们，都被感染了。你千万别被感染哈。”王书锦嗦地立起身，幡然醒悟。 　　“还好吧，你担心自己就好。”回想班上拉起手的小情侣，一对，两对，董冥灿也没觉得有啥波动。爱情都是别人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两友，你一言我一句，相互交代。空调费冷气从天花板落下，都了解个大概，只是有些思维到达了的地方，语言还不能表述。 　　寒来暑往，二胡做陪，美菜氛溢，加上董书敖八荣八耻熏陶。坐上回北京飞机的那一刻，董冥灿懒洋洋地看着窗外流云异彩，透明的有机玻璃上皴染出下巴圆尖尖的微笑。 　　空姐发的面包，水果也没吃。行李箱装的都是大包小包带回来的特产，零食。舅舅可以喝酒下牛肉，果儿看到这些零食肯定会蹦得八丈高。 　　把所有的心思都甩在机翼旁的飞云旁，美美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就跟个呆人一样，眼前明明就是前排座位，就哧哧地抿嘴笑。 　　两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董冥灿脚不点地，拖着灰色铝制箱在她们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走着。 　　卖蛋烘糕的阿姨还在，董冥灿看见她从厚衣裳变薄现在又变厚了些，抬眼，本来鲜亮的银杏树皮也沾上淡枯装，满树的绿色叶子都嵌上了黄边。一阵恍惚，觉得时间过的太快。 　　待看清树下站的是谁，又欣喜时间过得快。 　　“灿灿！！” 　　伸手，也跟着挥。 　　定住，就见夏凝昕小跑到她跟前，裙角飞扬，接住叶子，粉黛不失颜色，青丝不休装饰。 　　澄澈如泉水，董冥灿觉得自己像淌在那滩溪里，她的瞳孔有光有水，而一步一步地，自己也在其中。嘴角蜷起笑容，幅度越来越大。直到…… 　　我抱到你了。 　　“我好想你。”夏凝昕贴在她脖子悄悄盈满说，仿佛怕被人听了去。觉得她是不是又长高了，之前能对着耳朵说，现在要到耳朵以下了。 　　“我也是。”言语不够有力，闭上眼，紧紧环住她的腰。 　　重新牵到那双手，轻松踏实。 　　还没进大门，就听见果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夏凝昕不情愿地放开她的手，让果儿熊抱她。 　　跨进大门，董冥灿乖乖地唤正在掰玉米的邱婆婆，又跟罗姨打了招呼。才回头问起邱伯豪。 　　邱婆婆咳了两声，嗓音像是抚平了夏日的喧嚣燥热，声音带上井水古波无澜的淡，微笑着说：“他也快回来了，这两个月跑他爸那儿去玩了。” 　　这小子，嘴里说不想去，心里还是挺想要的嘛~ 　　饭桌上留了两菜一汤，“老样子。”对着一旁的夏凝昕说道。舅舅还在开车，舅妈肯定也还在摆摊。真的就像是，离开一晚上，早晨又回来的样子。说不上啥感觉，无常？扭头又看了夏凝昕一眼，高兴了些。 　　把行李箱平摊在地面。 　　“哇，你带了好多吃的。基本上装了一半。”果儿一听夏凝昕说这话，连忙拉紧裤腰带从厕所跑到她姐姐房间。 　　她姐给了她两袋，才心满意足地跳到沙发上去。 　　“你都不带自己的衣服吗？”夏凝昕有点担心她过冬怎么办，季节转换的又快。 　　“带了几件，到时候你陪我去买嘛，你选的好看。”身上这件运动背心还是她给自己选的。 　　“好吧。” 　　坐了几小时飞机，忍心坐在床上。董冥灿让夏凝昕一件件收拾自己的衣服，叠进衣橱。瞧她穿到个粉色荷叶袖上衣，套了条浅蓝色牛仔裤，细白的指节一伸一缩地按衣服的线条铺平。鼻子眼睛横竖看不完，看不厌，暗暗想：自己这个朋友，确实是好朋友…… 第22章 chapter 22 　　梦都是不连贯的，却极有故事情节。灵魂在梦里游荡，却落不到一块实处，昨晚睡榻一梦历历在目，不比有些起床就忘的场景。越回忆。越真实，时间久了，都觉得现实中曾经发生过。 　　梦里她，应该说自己。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软绵绵的绿草上荡秋千。看小女孩荡得高兴自己也跟着欣喜，可一个扑通，她就顺着荡起的幅度掉在了地上。说也奇怪，当看见她毫发无损只是丸子头散了开来，就应该明白是梦，可心当时猛地一提，现在都还惊魂未定，生怕她受伤了。 　　抱她上楼，身量只半个自己这么高，小脚一沓一沓地落在自己大腿。也不知是上个什么楼，也不晓得要去向何处。身前身后，满满的都是人，男孩女生，有几个熟悉的背影，面孔。认出邱伯豪狂放不羁的头型，后面的女生长得像盼儿多一些。前面也有几人，一个穿着干净的男生腰间的钥匙扣一闪一闪的，有印象却说不出是谁。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安心地搂抱着小女孩。咿咿呀呀地闹，正顾着安慰她，捏捏她软趴趴触感极好的小脸。倏然，眼光还在环视周围楼梯的构造，猛地嘴被堵上。小女孩也不哭了，勾着粉舌一点点的舔自己嘴唇。 　　好像还在抱着她往上走，周围人也没注意看，心脏随着她的动作一抽一抽的。想叫她停下，可声音就是落不下来，舒服地就像冬天，外面在下雪，而小猫窝在怀里，讨你欢喜。 　　她好像觉得还不够，又或者自己在梦里表现的样子很好玩。颤颤地直笑，笑眼弯弯绽出神采，像极了某人，吓得董冥灿手抖了抖，一把搂住轻飘飘地觉得不真实。突然醒悟过来，这是梦！ 　　显意识即将占领潜意识，梦里明白前的一瞬就是即将苏醒的时刻。董冥灿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唔地堵住那小女孩的粉唇，熟悉的味道漫散开来，引她散入漩涡，热热的鼻息间漾一股挣扎的情绪。 　　嘘地一声，倒抽一口气进入香甜之地，咽地吃下一口又一口的小女孩嘴里的像蜂蜜一样的乳软。 　　明明闭上眼睛，却像睁开一样，女孩微微撩动的睫毛，嘴皮沾上一抹晶莹，说不出话来，可嘴角还是勾着笑。 　　“你在想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嘻嘻的。”苏茜西瞄她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哎哟，怎么又想起了！被她这样一叫董冥灿才发现自己又在回忆！猥琐之感顿生，对方还是一个小女孩啊！主角还是自己！ 　　见苏茜西还盯着自己，放不下释然，叹了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地对她说了一阵昨晚的梦，当然是省去后面一截儿的版本。 　　听完董冥灿略带倾诉的只字片语，脸色还露出一抹旁人不能意会的笑，苏茜西睁大双目，郑重其事地她说：“你，不会是弯的吧？” 　　弯？ 　　虽然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对女孩温柔些，关注多一些，大约明白个什么，可被人当面提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苏茜西就定定地稳住看自己同桌，先是抿着嘴思考，转眼又懵地笑了几下，趴到桌子上去。 　　“没事，没事，你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的，千万别疯。”担心地问出声。 　　“反正……”董冥灿靠着桌子支起头，看苏茜西被吊起胃口的样子搞笑极了。 　　“反正什么？！” 　　“反正不太直。”一鼓作气轻松解决，董冥灿蛮高兴地说出来。下意识地避免某种情绪在脑海里存在，倒不如直接承认来的痛快。 　　“收起你的下巴。”抬手帮小茜把下巴合拢。 　　“你说真的？”自己好友是个姬的想法轰隆地从苏茜西脑袋压过，说不出来是啥感觉。也不高兴，也不伤心，只觉得震惊。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何必在乎，又何必去求答案，反正舒服就好。“嘘，嘘，上课了。” 　　一哄二呵，弄得苏茜西愣头愣脑地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放学回家，苏茜西迟疑地收拾书包，眼神往同桌那儿瞟，见夏凝昕乖乖地走到董冥灿课桌旁边，一会翻她的书包，一会又凑到她耳边说什么悄悄话，亲昵地还捏夏凝昕的脸。 　　“喂，我们走了哦。”董冥灿用手在苏茜西的脑门一晃，刘海一飞，醒了神。 　　“啊，好啊，拜拜。”两人一听她说完，就很自然地十指相扣，一个背着双肩包，一个挎着单肩出了教室门。 　　天呐！怎么平常看起来挺正常的事，今天咋啦！ 　　难以抑制的想要找人倾诉，回家路上十几分钟的路程，苏茜西硬生生给拉长到二十多分钟。 　　“盼儿，你说灿灿说的真话假话啊？” 　　“你说，你别给其他人说哈，你说，你说她时不时逗我玩呢？愚人节都过去老久了。” 　　“嘿，嘿，你怎么也不说话啊，是不是被吓了？第一次听这种消息？妈哟，我算是打开新世界大门了，见到真人了。”天没暗晓，潮水一波一波地往苏茜西脑门上冲，也还没等盼儿回答，她暗暗地又回想灿灿今天的表情，感觉八成是咯。心里所感觉地更多的倒是对新世界潮流的冲击。 　　“你是不是也是弯的啊？说这么多，监守自盗。”良久，张盼儿才掩住那一瞬爬上心尖上的喜悦，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茜说董冥灿喜欢女孩，竟然还挺高兴，难道自己也是？ 　　春风躁动，张盼儿的话顺流到苏茜西耳朵，一个激灵嘴角微颤：“呵……怎么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歧视啊？” 　　“不是啦，为什么要歧视，都是爱情。只是看着两个女生在一起怪变扭的。”后面的声逐渐小了点，气势不足。 　　“别扭？我看你每次跟陈雪倒还一点都不变扭，上次过生也没请别人一起，朋友之间还把事情闹这么大，我看你们这样更别扭。”张盼儿趣嘴道，见小茜又蹙起眉间，似笑非笑，又假装嚷道：“怎么，还不承认，自己不承认还说别人，你说你是什么人。”说完还用手指戳了戳她脸。 　　摸着自己脸包子，苏茜西振振音量，喏道：“我们不是说了不提这件事了吗？她听到又要说什么了。” 　　“哈哈，你们不是都和好了吗？还怕说什么，我看你就是她的小受。”捂住嘴说得张盼儿自己直笑，今天高兴的事太多了，笑声从指缝里都溜了出去。 　　“呸，谁是谁的小受啊！要说，也是她是我的！不对，不对，你把我绕进去了。”说起陈雪，苏茜西有一肚子话都不知道咋说，怎么跟其他人做朋友都不是这个样子，跟她就成了这种感觉，真的说不得，越说越变扭。 　　“还笑，你还笑！”不用她捂了，苏茜西直接用力地盖住她的嘴。 　　听她闷声答应，才放过。 　　“你给我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和好的嘛~” 　　“还说，你还说！”明知故问！都说了尴尬了！丢开她挽着自己的手，反正前面就到家了。 　　留盼儿一个人在身后笑地染红了自己的耳朵。 　　天色渐暗，大街上游荡的学生大多都是些二不挂五的学生，成绩好的在看电视，努力的在看书，没有自觉性的也掏出遥控器在看。网络普及开来，电脑从单机游戏到现在可以联网团队作战。趁着夜色依稀，三两小伙结伴去网吧打游戏，而董冥灿好不容易守着夏凝昕做完作业，又被她拉着看电视。 　　直直地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前花花绿绿的人物场景看着就像默片一样，就旁边夏凝昕铃铃地笑声把自己无聊的情绪安慰了些。 　　后背一靠，她也刚好躺到自己腿上，不长不短的头发刚好把自己的腿盖得严实。头顶上的木雕宫灯散开黄光，把她的侧脸照地温润细腻，目光盈盈盛着五彩的颜色，为什么要看电视？看她就对了啊！斑斓的人影在她的瞳孔里偏偏起舞。 　　夏凝昕看得认真，结果一到关键处就转了广告，失望地转过头，正好对上董冥灿的目光，小嘴微弱地倒吸一口气，提神地也盯着。 　　彼时，电视机的声音还在广播着，董冥灿似乎忘了她转过来，只觉得想看琉璃珠子的正面，看个究竟，更是凑近了。 　　鸣鸣作响，却不是人造音，夏凝昕觉得脸被她看的好热，眼睛都在升温，想起上次这样接近的时候，她的手还在自己胸前，连忙把眼睛紧闭着，悄悄地不去想那些事，也忘了听广告已经结束。 　　夏凝昕低着睫毛，一眨一眨的时候，董冥灿又想起昨天的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时间，恍若，醒悟，翻来覆去。 　　星星点点的碎片，连接到一起，她仔细地看着夏凝昕素□□嫩的小脸，虽然最美的地方闭上了，可任由挑出她身上的哪一点都是不输人的…… 　　太阳穴在跳动，告诉自己连接，把名为夏凝昕的碎片拾到左手，把自己千言万语说不尽的思维碎片放在右手，把喜欢的那一块放在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或者早就不一样了…… 　　重重地感受此刻裹满全身的情绪，不一样的柔软心脏，大腿是她的重量，当看着夏凝昕缓缓地眯开那双水眸，自己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23章 chapter 23 　　喉咙犹如小细毛在造作，嗯地嘤咛一声，夏凝昕觉得一定是刚刚自己水喝多了，要不怎么会突然发出这怪声。 　　而且为什么要闭上眼睛？脑袋还没想，身体就直接跟着顺势而为了。一定是妈妈换的新灯泡光线太刺眼。 　　被自己用来当枕头的腿沿着头发摸索，感觉自己的脖背处被一支手舒服地抬起来。咚咚，心跳随着灿灿搂自己起身，响了两下，耳膜都能听见声音。 　　眯眯睁开眼，才晓得她要做什么。 　　“睡我腿不舒服，你靠沙发上。”董冥灿说着就把夏凝昕身子扳正，也没看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电视。 　　“哦……”夏凝昕没由来嗔了声闷气，抬眼瞧身边这人，真的是个没事人。明明之前怎么让她躺都可以…… 　　胡思乱想一通，电视节目早已过了大半。好在节目设置够精彩，主持人带入话题风趣幽默，这才引得夏凝昕哈哈弯嘴笑。 　　只留董冥灿强乐还无味，逼着自己和她呆在一起，明白心思的一瞬间，更多的是想要逃离。塞了太多东西进自己脑袋，她想要发泄，可身边的人又不能说。 　　虽然挣扎，可当节目九点一刻说下周再见，自己也要跟夏凝昕说再见的时候，她又不想走。 　　夏凝昕也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说陪她再看一会。 　　还好，院里传来果儿的声音才算得救，董冥灿循声回家，懒懒地坐在书桌凳上，也不知是升入天堂还是落进地狱。 　　没有看会书的心思，白炽灯冷淡，却将董冥灿催促。窗外弥漫黑影，有藤蔓的，风的，有夏凝昕家门前的贝壳珠子吊链的……还有落在窗户上她的身影，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想要任何情绪不管，因为董冥灿知道最好的对待不能解决的感觉就是置之不理，感性不比理性，它是没有道路可依的。 　　可被纠缠地又实在受不了，眼眶在发热，胸腔逐渐发麻，手里的筋一根两根地在身体里跳动，要她去做，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黑木色的抽屉露出一角，董冥灿拿起藏匿其中的日记本，觉得该写些什么，可是要写什么，言不由衷，不能倾诉的想法正在呼啸，悠悠地穿过山林，势必要搅个树叶流尽，溪水落地，才能罢休！ 　　笔墨染出一点，董冥灿写了夏凝昕三字，又逮住笔，看了几眼。 　　舒缓绷直的棱角，继续： 　　我好像真的是喜欢女生，这不妨碍当下与将来。 　　我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但是，我又再但是什么呢？ 　　我好像喜欢夏凝昕，可是，她是夏凝昕啊，不能的，不能的。 　　可是又为什么不能？ 　　停笔搁置，又隔着窗户看夏凝昕房间，灯已经灭下。准时十点钟睡觉，用手指在空气中一点，才发现指节已经僵地酸了，就四句话穿肠绕，也绕不出个所以然。 　　就算喜欢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感情这东西，董冥灿看得太淡然，“喜欢”仅仅是一个人通过自己的情感过滤投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附加值，而情感需要太多的心理建设和物质准备放在自己身上，才能与对方共比肩。 　　在了解到爱情本身后，她给自己设了太多道槛去接近，可连最简单的一道她都迟迟不敢跨过去，终究是个胆小鬼，承认，气馁…… 　　“我喜欢的是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叫夏凝昕。”董冥灿边写边念，边束之高阁，永不再碰。 　　偏偏从未有过的纠结始终梗成一团，辗转未寐，似睡非睡，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梦到放学跟她踩着步子回家，两个人又牵着手进教室，帮她检查作业的时，停留在细白脖颈的画面，又忽地跑到一起去大澡堂的那一次。 　　强装闭眼，不顾天已露白，梦里可以好好地畅游，可以不用去管，一切事不关己，一切又都是自己。 　　五点零二分，烟雾缭绕的浴室换成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都会陆陆续续走出门外。 　　最通俗的话，世界还是照常转。 　　可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 　　在抓住梦的余温前最后一秒，董冥灿做出一个决定： 　　就这样，保留，保留对她的喜欢，不去干扰她，也不去间断自己的改变。或许有一天，我不喜欢她了，感情本来就是容易波动的东西，或许，过段时间我就不喜欢她了，是吧？ 　　不去改变就不会有痛苦。 　　停止跟自己的交流，类似于作茧自缚。除了有一次小学四年级期末考，数学下了95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死磕那本练习册。董冥灿有很久都没这般状态了，抓不清方向，飘飘地往左往右，就是没找到个点。 　　水龙头徐徐地流到董冥灿干燥的灰蓝色毛巾面上，一把敷到脸上，才发现自己脸这么烫，隔着毛巾都能摸到微烫的温度。 　　到了房间又咕噜地喝了杯凉水才算安逸。整装，吃饭，也没绑头发，就去夏凝昕家守着，想要清楚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她，而喜欢一个人要靠接触时的感觉。 　　尽量放轻松，接过罗姨渡过来的牛奶，暖和和地等她出来。 　　锁声开闸，木门被拉开，绒毛的拖鞋，骨干又带点肉肉的白嫩脚踝露出来。换了一身粉白睡衣，像云的形状。星盼微萌，一副似醉非醉的样子，朱唇轻启，像是含苞一晚才初露头角的小荷尖尖。明明已经很舒服的微笑，偏偏还要露出一排雪白细牙，笑着朝自己走来。 　　“你来了。”嗓音腻腻的在董冥灿耳蜗循绕。跟往常一样，夏凝昕大早就给她一个熊抱。 　　无奈地回了一个笑容，其实早就该知道，自己对夏凝昕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就不该继续这些动作，连拥抱都变了味。想要伸手摸她的脑袋，帮她把额头前的碎发撇开，让那双让自己乱了套的眸子盛开更多的光芒。可现在却要推开她，这种不自如的感受，让董冥灿难受，也让她更明白了。 　　就这样吧，暗下决心，连自己也不能管。她生性敏感，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轻轻地搂出她来：“还没换好，快去。” 　　说的不疼不痒，跟平时一样，雷雨之前云团凝结，天空轰响，打了几声干雷。 　　“嗯。”大早起来就精神百倍，抡着腿跑过去撸过来。 　　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这样看着，如果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种踏实，温暖，摸不着，想要靠近的感觉也挺好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不能怎么样的话，那每天和以往一样，能和她一起都挺好的，为什么要纠结？为什么要落得一个结果，一个点。 　　街道两旁的树变为陈列品，浓密的树枝等待着被人修建，公交车不急不慢地载着早起的老者去买菜，载着认真听讲的学生，抑或是载着像夏凝昕一样的同学，股着小脸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去听完一整节早自习。 　　车儿一停一稳，徘徊起伏。夏凝昕的脸从小时候到现在，一幕幕地闪过停留在董冥灿脑海。低头对闭着眼的她微笑。脸上肉还是不少，下巴却尖了，觉得她在公交车上睡觉的样子好玩，拿手轻轻地捏捏她下巴，里面的粉壁素齿微露，勾地董冥灿心痒痒，平时看的百合电影不少，嘴对嘴当然明白该发生些什么。 　　又捏她的脸，摸不出多少肉，见她眉头呼地一皱，扯着自己校服的小巧也没气力地推了自己一把。 　　也不想整她，去看周围郁郁葱葱的行人树，尽然在秋天都看见了新发的嫩绿。人潮拥挤，车道串流不息，可董冥灿安逸极了。 　　政治课上主要进行思想品德教育，董冥灿基本不听，但是却很喜欢，坚持正确的价值观，世界观是怎样形成的，本来很有趣的话题从老师嘴里攥出来基本就是课本上的零加工，有减无增。 　　窃窃私语的同学满堂皆是，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个班的期末成绩还是能让他在评绩大会上沾上光。 　　苏茜西从早上，同桌和夏凝昕牵着手进教室那一刻就注意上了。简直那腻歪劲，还十指相扣，不过几步路，灿灿就差给她护送回座位上了。 　　现在最喜欢的政治书也不翻开看了，别以为我没看见，眼光不时往夏凝昕那儿瞟。 　　“不错，不错，不绑头发更有英气。”想了几秒，弄出个沾边的开场白。 　　见灿灿又笑了她一眼，凑近了又问：“哎呀，你给我说你咋发现自己是弯的，照我推算，你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说，一定是有情况发生。”苏茜西自作缜密把昨晚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说出来。 　　她这一话，倒把董冥灿勾起兴趣，把书翻开几页，低声说：“来凑近点，我给你说。” 　　苏茜西立马也拉过自己的书，把耳朵凑到她嘴前，睁大双眼不肯放过一丝信息，听她说完，坐姿一下就跨掉：“我跟你说真的！”又挺起腰杆反驳她这儿哈哈大笑。 　　“我也没跟你说假的啊，我挺喜欢你的，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憋住笑，董冥灿严正以待装模作样地说出声。 　　“你说的真的？”苏茜西也不知道是个啥心情，看灿灿表情又像真的喜欢自己。 　　“哈哈，抱歉，抱歉，实在是憋不住了。”等到下课铃声一响，董冥灿嘣地说了几声。 　　苏茜西一听脸抽了抽，生起气来，偏偏同桌还在笑，无处发泄，眼光逮着走过的夏凝昕，大声说：“做的对啊。嘿，嘿，夏凝昕，今天下午放学董冥灿叫你先走，她说她要请我吃饭，她喜欢我的背时。”也不知道怎样组织语言了，反正就打击报复，还加了个四川方言。 　　本来闹哄哄的教室，还是闹哄哄的，只是缺了一道笑声，苏茜西挑眉看刚刚还狂妄的人，现在…… 第24章 chapter 24 　　用足尖踢着路边小石子，碎点点的一脚踩，两腿甩，把松垮垮的校服裤子荡地出涟漪。回家一路上没跟董冥灿说话，上课想了很多想要跟她说的话，现在全都不想说，通通不想说！ 　　留董冥灿一个人在后面走，望了她一眼根本没看自己，长发都要把她的脸藏进去了，看都看不见。又泄气地踢了脚边的石子，没有注意到有一颗略大的鹅卵石摆在前方。一动脚，隔着硬皮的运动鞋面都让夏凝昕琼鼻一缩，连倒抽气呼呼两口。 　　“好痛。”还没想抱怨几句这颗丑石头，手腕就被人扶住。 　　“看你以后还踢不踢。”嘴里说完，董冥灿心里又默念了句：看你之后还先不先走。 　　夏凝昕咬着朱唇，憋住傲声道：“要你管，你不要请苏茜西去吃饭吗，你去啊，跟着我干什么。”任由她扶着，小步小步地往前走，音调也跟着步子跳跃起伏。 　　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说话都不懂得掩藏真实的情绪。 　　抿嘴一笑，只觉得阳光大好，北风不燥，跟她继续打官腔：“我等会把你送回家了，作业检查好了就去。” 　　眼角一跳，觉得走不开路，低下头才发现自己鞋带散开了，她正在帮自己系上去。眼眶顿觉带着些水水，说不起硬话，想刚刚她又说还是要去，也把嘴捂住，峨眉眼却一直垂着看她。“这系的是什么呀，我喜欢四个圈圈的那种蝴蝶结，这两个圈……”夏凝昕一瞧灿灿露出一副不想理她的表情，连忙停住话。 　　“我说你，要求这么多，以后可怎么办啊？”抬手帮她抚开落在软发上的碎叶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 　　像看书一样，董冥灿双目凝视，盯着她比书页还干净的脸，小嘴里囔道：“什么怎么办？以后怎么办？为什么要想以后怎么办，我当下还没想怎么办，想以后干什么。” 　　洋洋洒洒地由着性子乱说一通，夏凝昕觉得自己的话仿佛触动了她一般，唬得她凝着那双像墨笔染出的凤眼，继续说：“本来嘛，我们都只是活在这一秒，下一秒又是下一秒的我们。” 　　莫名地欣赏她这副高傲地模样，揉碎刚刚圈在脑子里的另一团话，轻声说：“我说你这个是形而上学的诡辩论。” 　　“什么意思？” 　　“哦，我忘了，你还没学到那儿。”说话间，用力地扶紧她上台阶。明明不用太用力，就是想这样搂紧点。 　　“你又嘲笑我！”不被人待见的感觉立马涌上夏凝昕鼻尖。娇娃娃真真是说不得。 　　不跟她缠了，这个事说不完，转移话锋：“到了，到了，你快点把作业做完，我也快点去跟小茜吃饭。” 　　“哦……” 　　这个时间段，院子里除了邱婆婆基本没有其他人，果儿还在补习班，邱伯豪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清清静静地几个人倒别有地舒坦，眼光随着夏凝昕一晃一坐地动着。 　　手里笨拙地在书包里翻着，怎么脚踢了下，手也跟着不灵活了？ 　　“还没找到吗？”一张数学卷子要找这么久，肯定也只有她了。 　　正想起身，帮她一起找，就见她慢吞吞地转过身，绷紧神色，弱弱地看了董冥灿两眼，又盯着自己那双绒粉色拖鞋，说：“我好像夹在课本里忘了带回来。” 　　张嘴却没发声地做了一个“啊？”的表情，想也是她会干的事情。便从书包拿出自己的卷子，准备一道题一道题讲给她。 　　六点： 　　“二次根式中，被开方数是……” 　　“灿灿，以后我们两个用一个书包吧，反正我们离地近，你也不用担心我带没带作业了。” 　　“嗯，好。” 　　六点半： 　　“二次根式的加减实质，是先化简后合并，这你是知道的吧。” 　　“嗯……知道吧，灿灿，你再多给我讲一点。” 　　七点： 　　“我们在这一道题上呆了半个小时了，你还没明白？” 　　看了看客厅里的表，夏凝昕立马抽回眼神，乖乖地说：“明白了，明白了。” 　　七点半： 　　“这道题不是变形代入，直接将我给你写的已知条件代入就行了。” 　　“嗯嗯……知道了，灿灿，不去和苏茜西吃饭了吗？”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好心提醒她…… 　　“不吃了，差不多你就可以让我吃饱了，气饱了。” 　　望她两眼，还在笑，明明被说了，胸中两缕情绪只撞过去碰过来，简直让人又爱又恨。 　　墙上的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夏凝昕都想伸手去帮秒针转快点。 　　觉察到她的不认真，顺她眼光一瞟，会心秒懂。作业也讲地差不多了。 　　呐出声：“好了，我先走了，等会去跟小茜吃饭。” 　　夏凝昕一听，急速地把脸面向她这边，焦虑地嚷道：“你不是不去了吗，怎么又要去了。” 　　闻见她这样说，董冥灿是欣喜的，放下手中的笔袋，用手撑着脸，仰在桌面上，想继续听她说。 　　“给你讲完了，时间也差不多够吃顿饭。”如果可以，把想说的句子一个个拆开，这样就可以跟你讲久一点。 　　吃了一脸灰，夏凝昕把手里的笔在草稿上划来画去：“啊……” 　　“这道题我还没懂。”想到办法，急中生智随便指了一道题。 　　董冥灿觑了眼她指的那道题，手指往她滑滑的脸蛋上轻碰，一触弹开：“都给你讲了半个小时了。”知道她作假，还得憋着笑。 　　“错了，指错了，是这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想要我留下来呢？天也不算晚，冒着余光，门前的小灯泡还没晃动，灯影在地面呆地好好的，你，又是为什么呢？ 　　突然想知道个究竟，夏凝昕怎么这么贴我，她是不是也有我对她一样的心思？ 　　没两秒琢磨出一句：“夏凝昕是不是喜欢我？” 　　定神地从她的藕丝嫩般的玉色脖看到她微微张嘴时，里内含着的朱丹，淡云双眼浅巧眉，笑时漫熏衣。 　　她怎么还不说话，或许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不对，她一贯话最多。 　　看见灿灿神游放空，往自己这个方向盯，嘴角带起漩涡，两眼调着很淡却很温和的目光，朝她眨了眨眼睛，见她点了个头，脸儿发光，拉起她的手假装讲题：“那你就快点给我讲，早点说完了，你好早点去见你同桌。” 　　感受到手心的温意，董冥灿才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张开嘴，什么都没说，皱眉望向她说的那道题，也有点心不在焉地说：“这道题是最后一道，你不用做的。” 　　不该想的，竟然呆了！ 　　“不嘛，这道题我有兴趣，有信心能听懂。”虽然知道自己数学考试最后一道题基本放弃，但现在忙抓着她的手求问。 　　停止，按捺住想要继续逗她的想法，本末倒置，把自己眼都弄花了。安安心心地讲了半个小时才给她算是条条缕析说清楚。 　　听到夏凝昕小肚子微微地叫了两声：“你饿不饿？” 　　还瞟着钟表，“有一点，我们出去买东西嘛。” 　　听灿灿答了声嗯，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黏她，就有一种舍不得的感觉。 　　初二开学已经有两月了，按夏凝昕每篇文章的必用开头就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仔细地感受握着这双日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柔荑，身体跟心理也没啥变化。日久生情，只是一时恍惚？ 　　不明白……两个人又等着新鲜的蛋烘糕出炉，寒意泛到夏凝昕的脸上打了个寒颤。董冥灿飞快地搓了搓手，呼出热气盖在她脸上。 　　“这冬天都还没到，你就发冷。” 　　“夏天有空调，冬天有地暖，怕个什么。”说话间，一手拿了一个蛋烘糕，一个往自己嘴里送，一个朝董冥灿堵过去。 　　阿姨收过从董冥灿手里度过来的钱，忙放进口袋，活动活动手腕，露出一口标准牙笑道：“你们俩姐妹感情真的太好了，我家那两个都没你们这么好。” 　　夏凝昕一听笑地灿烂，董冥灿看她笑地开心，也面向阿姨敛嘴苦笑。 　　活在当下，忘记了过去别人这样说的时候，自己又是怎么反应的。想要这样继续相处，难道真的不能双全。 　　“阿姨，你也早点回家吧，这个时间段，街上没多少人了。”停止那些不想考虑的一切吧。多去关注身边的人事物。 　　“嗯嗯，好，你们也快回家去吧，这档子风口大。”卖了一天的糕，听听见两个乖女孩为自己考虑，阿姨欣慰地点了点头。 　　又目送两个女孩回家，小个子笑的甜甜的女孩子一会搂住大个子女孩的腰，一会又牵着手，摇摇摆摆地向前走。“感情真好。”说完也看她们的背影消失了，连忙又操作起手里的小锅。 　　好像能行，真心地关心他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就少了。阿姨脑袋顶上的灯光微弱无光了，董冥灿握住夏凝昕的手，暗暗地想通。 第25章 chapter 25 　　学校门口的小摊贩又开始卖花了，吆喝着高年级哥哥给姐姐买，被保安催到路边还得笑盈盈地凑上前说好话。 　　董冥灿对花没啥兴趣，可也不讨厌，等公交的时候就陪夏凝昕在一边看，五颜六色地堆在一起，总过于妖娆。单单一束来看，还是新摘的梅花枝仙气自裹，走在它身边的人也貌似更好看了些。 　　“海棠呢？”夏凝昕左右地环着推车上的花束闻着，选了束艳丽之极的颜色。 　　董冥灿对于她已经选了芍药，牡丹这些个花品瑰丽的枝枝叶叶，已经不抱希望，点了点头。耐人寻味地回想她不穿校服时，身着的清淡衣裳，怎么到花这儿来品味就如此攀升？ 　　还没等夏凝昕选好，她俩身后撺掇着要上公交的喧闹声，依依不舍放下拿起的两支就拉着董冥灿上去。 　　董冥灿看她这副样子娇恹恹的，拉着自己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很顺势地让自己坐下她坐在自己腿上。长腿使力定在脚底，倒不是因为夏凝昕重，不自然地看了两眼被她放下的花，躺在那儿等着喜欢它们的人来召唤。 　　“下次来买嘛。”随话语而出的想法冒生，按耐住想下车去买给她的冲动。董冥灿正看她的侧面，覆在瞳孔的透明亮莹比她靠着的反光玻璃都剔透无暇。 　　车子慢慢发动，夏凝昕黯然收回目光，挽住董冥灿的脖子，头发丝丝有一下每一下地噌着：“下次，就不是我刚刚看见的那两支了……” 　　腿岔开，董冥灿把夏凝昕再往里搂了搂，轻言细语：“找个星期五，我们就在学校门口守着，守到比那两支花更好看的，好不好？” 　　贴在别人的脖颈处，夏凝昕都能听见董冥灿的骨传音，颈窝溢出温息，像有张无形的网罩将她罩在里头，她点点头舒舒服服打了个嗯。 　　董冥灿身子往后靠了靠，拉出和夏凝昕之间的距离，给前来的一个老婆婆让座。 　　夏凝昕任由她把自己扶起来，红灯停，司机踩了个急刹车。全车人都朝前倾斜向后倒，她差点踉跄往前倒，还好灿灿及时抓住了她。 　　反正左挤右挤都是挤，抱着点私心，董冥灿想：就这样抱着嘛，我挤她，总比她和别人挤好。无人能懂的小雀跃欢呼了一把。 　　夏凝昕也伸出双臂抱住她，绵绵地咕囔出一句：“好快啊，马上就要上初三了。” 　　嘴巴靠在她的肩上，热气润地董冥灿右肩觉得轻成了一滩水，根本没有骨头。一字一句地安慰着：“怎么不高兴，初三你就可以领更多零花钱了。” 　　唯一一个可以觉得高兴的理由，都敌不过随着而来的一切：“可是还有升学考试，马上也要进行单元测试，好恼火。”说完觉得自己学灿灿家乡话的能力还不错，又咧嘴笑。 　　“上一次不是说只管当下的吗？这不像你啊。”尝试把她往轻松的方向领，可低头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继续说：“年级上不是组织去春游吗，你要去吗？” 　　“啊？”灿灿的校服脸靠着好舒服，闭上眼睛都觉得好像要睡着了。公交车一抖，手松了一些，连忙又环住两只手抓得紧紧的：“要去啊，你也要去。” 　　刚刚还送垮垮地，两个人还有些距离的话，现在真的就是差点负距离了。董冥灿都能感受到她发育良好的罗姨真的是每天都给她喝牛奶，也难怪那，那两……一想，就觉得这公交车上人多了，有点热。 　　松开两支抱住她的手，一手抓住离头顶不远的扶手，往后退了些，另一只伏在她的肩上。“我还没说要去不去呢，你就替我做决定啦。” 　　“去嘛，去嘛。”生怕灿灿说不，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肚子上拽。 　　一群人转山，董冥灿无所谓去不去：“你可以找邱伯豪，徐颖她们一起去啊，她们肯定想去。” 　　“哎呀~晚上还要一起住宾馆，邱伯豪是男生，我又不想跟徐颖她们一起住。”拿出杀手锏，夏凝昕虽然是央求的语气，但是肯定知道灿灿会答应的。 　　“去要带些什么？” 　　哈哈，答应了，夏凝昕趁热打铁连忙站好把灿灿书包里自己的本子拿出来，前面写数学，后面的页数上自己乱涂鸦。上课就想好了要带什么，忙不溜地一条条念给她听。 　　董冥灿一听她跟念经似地说出一长串，开玩笑地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去了。”从倒数第一页念到第二页，还没被吓跑肯定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把灿灿说不的手撇下，夏凝昕随即呢喃道：“哎呀，我又没说都拿，只取其中五分之四就够了。” 　　没说话。 　　“好啦，好啦，五分之三。” 　　空气沉默。 　　“五分之二，不能再少了。” 　　“你以为卖衣服讲价啊，东西带太多了，而且都是些没必要的。”不理夏凝昕似嗔似怨的颜色，董冥灿从她手里拿过本子，点了几样需要的。 　　“啊，这连五分之一都不到，卖衣服的老板娘都比你好说话！” 　　也不看她，怕自己心软：“你到时候可以叫邱伯豪帮你背，我在家看书等你们。” 　　“好嘛，好嘛，就带这么些个就行了……”夏凝昕不情愿地低头拉过她的手指，软绵绵圈主一团紧紧握住，反正也捏不疼她，发泄发泄！ 　　一踏进院子，罗丽就看见她们两个人牵着手，说说笑笑。扬出笑容，欣慰两个人能共同成长，共同进步，夏凝昕带回家的考试成绩总体来说还是在上升。 　　“罗姨，今天没出去玩吗？”董冥灿放开牵着自己的手，笑着问。 　　“哪能天天都出去，你们进去吧，水我都给你们倒好了。”罗丽想要对灿灿这个孩子好，人牺牲掉放学之后的时间都在陪自己女儿，也不能送礼，也没情可送，只有时候在家，温一杯水让她感受到温暖吧。灿灿听话，懂事，可懂事的孩子内心都是挺脆弱的，特别她还没在自己爸妈身边。 　　心里边叹了口气，看到她们青春焕发的脸又觉得喜气，兀自也像邱婆婆经常坐的那张摇椅躺着晒太阳，等她们两个小孩进家去好好学习。 　　夏凝昕从客厅桌上端了那两杯水，都是玻璃样式的水晶杯。一杯是纯白色的，另外一杯是抹茶色。新的颜色，妈妈就是惯会搞这些名堂。趁还没端进去，悄悄喝了一口新品种，甜丝丝地润进喉咙，抬眼觑见灿灿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心扉舒畅，一下就被一种莫名而来的幸福感包围。 　　笑嘻嘻地把绿色那杯给她，自己又喝牛奶。 　　“糊嘴了。” 　　听灿灿发笑地看着自己嘴，连忙伸出舌头舔。露出一小截儿粉色，拿尖尖一点点沿着唇线抿。眼光盯着灿灿可以掐出水来的皮肤，看不够，又转到她的眼色里，嘴儿边动，心里边琢磨怎么可以骗她让自己多带些东西。 　　虽然靠在椅子上，但靠近夏凝昕这块的半边身子，被她一上一下浮动的粉尖尖催得酥麻，用另边还清醒的手努力地朝桌子上的纸盒子：“还没舔完，擦干净。”嘴边一点点帮她抹干净。 　　总觉得还没擦干净，拿手一触，女孩子的嘴唇原来是这种感觉，像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清清凉凉，软垂垂地撅着唇，让董冥灿还想用食指在周围渡上一圈。手机却开始震动。 　　夏凝昕接过她递过来的卫生纸，眼光追着她从房间里走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连忙张嘴问：“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跟别人吃过一顿饭，还不记得。”把手机往梳妆台上一放，就捏了捏夏凝昕的脸：“翻开啊，做题。” 　　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人都活泼了，勤奋地把脑细胞连接，模模糊糊想起一个人的影子。身材清瘦，长发及腰。“刚刚打电话的是不是苏茜西过生，坐你左边的女孩吗？她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看灿灿呷着笑的双眸，就知道猜个八九不离十！ 　　拿笔帽撩开她散到面颊的碎发，挽到小巧缀肉的耳朵：“人家叫张盼儿，记性还不错，上次都不知道，隔了这么久还记得。” 　　“她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跟你一样啊，问问题，我觉得我都可以去开一个辅导班了。”突然来的自信叫董冥灿自己都觉得好笑。 　　夏凝昕没有理会她的玩笑，嘟嘴囔了声，才慢吞吞拿起董冥灿手里的笔：“快点给我讲题。” 　　绢眉细蹙，浑身都茂生不可侵犯之态，两条腿环住秀润的下巴，董冥灿没有抬头，坐近了都感受的到，心下一笑，不急不慢地凑到刚刚落眼的小耳朵旁，轻轻说：“她们都收钱，就你不收钱……” 　　说完，又退出身，看她眼旁的小绒毛。目之所及，又见羽睫扑腾了两下，阳光透过窗柩，飘在光里的小灰尘被抓住了，落在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弯弯的是开心的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便是只能感动自己 可这也是最值得感恩的。 第26章 chapter 26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日尘梦。那照此算来，能不能贪心一点，愿得三日之闲，抵往后六十年尘梦，一夜白头之好。” 　　董冥灿见苏茜西包含深情地在读诗，颇感好奇。这厮这两天是怎么了，前天，在读“那个少年还是眉间点砂”，昨天就“我却归隐佛刹，不覆芳华”。今天又过得这么又来这么雅淡的一句。 　　正想开口问，许老师西装得体地走到讲台上：“咳咳，打扰同学们下课时间两分钟，我宣布一件事，校方为了体恤……” 　　连串地说了一些个，同学们大都兴致乏乏，老师们真的是忽略了同学之间消息的传播速度了。 　　还没等许老师讲完，苏茜西又哈了浅浅一声，黑不溜秋的瞳子下挂了两个乌青眼圈。 　　“你怎么了，这两天不对劲啊。” 　　苏茜西踌躇地脑干都发疼了，恹恹地对她说：“灿灿，你说，我不会，也是……也是？” 　　“也是啥？” 　　本想一股脑地都吐出来，眼睛往窗外一瞟，才看见陈雪和一个同学站在过道，眼光顺道看自己。连忙抽过头：“没事，就是那啥啊，那啥，周末见。” 　　“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董冥灿见陈雪越过小茜往自己这儿望过来，也回了一个眼神。只后来品味，才晓得当时被错怪的不怀好意。 　　时间转瞬即逝，每天就看会书，做会题的日子真的挺舒服。董冥灿并没有努力遏制自己对夏凝昕的情愫，甚至隐隐高兴于自己这么平静，没有对夏凝昕有多余的非分之想。除了偶尔长时间停留的过多眼光，一切都还算正常吧。 　　学生日子一切听安排，按部就班之下用功学习，平衡而充实的生活不可多得。董冥灿刻意忽略掉自己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毕竟有些事，确实是想忘便能忘，可还有些事，是想忘，一辈子都不能忘。 　　学校提前发布公告，周末会去一个生态旅游公园，叫做翠湖湿地公园，当天晚上还会有特色民族的坝坝宴。 　　抽了一会时间，董冥灿和邱博豪去买了些洗漱用品，看着货架上的林林总总，庆幸幸好没叫夏凝昕来，要不然都得给买完。 　　可当第二天早上，当看到夏凝昕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当她表现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董冥灿还是只得保持微笑，还是得帮她提。 　　“下次不带这么多了嘛~”跟家人说了再见，夏凝昕两手空空只挎了一个藤条编织的小包包，边拉着董冥灿的右手，边和她追着前面脚速极快的邱博豪，嘴里还要安慰她。 　　“还不是一起坐车，跑那么快干嘛。”上了出租车，夏凝昕才喘了一气，对着坐在副驾驶的邱博豪嚷了一声。 　　“不想看见你，行了吧。” 　　“嘿，你，我还不想看见你呢，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拿出对付果儿的气势，跟着犟他。 　　“哈哈，那我偏偏在你面前晃，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两个人闹来闹去，根本没管司机师傅，恰好人也不熟路。董冥灿凭着对北京模糊的街道记忆带着师傅左拐进个巷子，右拐又进另外一条街。 　　远远望见，街那头的大道上，排了车不多十辆大型双层客车。组织的老师们穿着统一的登山服，那个红旗在风里荡啊荡。 　　“下车吧，还说。”听董冥灿一说，两个才连忙把注意力都撤回来。看到街上这么多人，心里都生出了些兴奋。 　　年纪十个班，每个班大约要去三十多名学生，加上老师差不多五百人。一辆车肯定坐得完一个班的学生，两个班都有可能。 　　跟邱博豪说了再见，夏凝昕急匆匆地拉着董冥灿归到她们所在的班级，前面跑的时候，就看见她浅粉色毛衣前的两个装饰小球球拉扯着条细线荡开，它的小主人也蹦跶蹦跶朝前跳。穿了一条把腿束地紧紧的牛仔裤，看起来真的就跟没长肉一样，那两瓣圆溜溜的最有肉的就另当别论。 　　独自赏玩景色和人一把后，董冥灿归到班级队伍，心里还有不能抑制的小高兴毛毛燥燥地在挠自己，想着：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以这样的形式出来玩，可以呆很久的形式。 　　上了车，俩人就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熙熙攘攘的车内声响此起彼伏，熟悉的声音绕到董冥灿的耳朵里，把余光从夏凝昕脸上收回来。 　　“哈哈，正好，我们坐这儿吧。”陈雪指着她们前面空出的两个位置，就把一脸不情愿的苏茜西往里送，等人家做好之后又摸了摸自己同桌的软哒哒的齐刘海，才转过头又说了两句：“我真不觉得有啥好玩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呢。” 　　最虽然朝着董冥灿说，眼睛却一直瞄着一旁生闷气的苏茜西。 　　见一旁人没反应，嘴里继续念叨：“哎，春风不解意啊，出去散散心也挺好。” 　　“你倒不用散心，要去也是我去散心。”苏茜西听她假模假样的声就来气。车子缓缓启动，四个人都选了一个视角颇佳的位置。 　　略过陈雪，苏茜西笑不露齿转头朝董冥灿问：“灿灿，晚上你跟我住吧。” 　　“啊？”略微诧异，暗自忖眉，董冥灿看了夏凝昕一眼。 　　还没等开口说拒绝，她就瞧见夏凝昕的粉唇一张一弛：“不，她要跟我睡。”说完又倒在董冥灿肩膀，双颦剪水灭了苏茜西一脸希望。 　　“哎呀，你又我跟你睡，要她干嘛~”陈雪二不挂五往苏茜西身边挤了挤，两个人都快叠在一个座位上了，不怀好意抿嘴笑，也知道她肯定会吃个闭门羹，也不说破，捡个便宜，让她念念自己的好。 　　愠怒被陈雪的一席话又勾了起来，苏茜西受不住她阴晴不定，一会笑一会冷，光拿自己出气，这会子又好了起来。往车窗边上靠，讽了她两句：“跟猪睡，都不跟你睡。” 　　“没事，没事，我可以当猪，只要你跟我睡。”陈雪根本没拿她的话当一回事，拿出耳机，一只给自己带上，一只给她带上。 　　陈雪闭上眼假寐，拿着耳机的一只手还停在空中。也不觉得举地手酸！没辙，只得拿了挂在耳朵。没有注意陈雪嘴角勾起的笑。 　　“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beyond的歌声像是一棵北方的树，沾染一场暴雨过后的雨露，风一吹，飒飒地洒到人的心田，心绪被抹平。车上了高速，无风景可看。 　　苏茜西扭头看到夏凝昕靠在灿灿的腿上在睡，灿灿就拿手帮她把阳光遮住。画面似曾相似，自己也靠到一旁人的腿上，睡的安逸过。眼里左右往陈雪身上瞟，一种奇异的感觉绕上心头。 　　上小学时，就在一个学校，见过两眼，对这个长得高高瘦瘦，长发及肩的女孩有一抹人群中一眼就看见她的熟悉感。也没想到初中竟然又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以为是个不爱说话，高冷的女孩，结果话比她还多。 　　不说话还好，靠着椅子静静的还好。像是掩藏小时候看电视怕被爸妈发现的心态，苏茜西忍着惊悸，猫了两眼，仔细瞧她今天穿的焦糖色小西装，还有垫肩显得她很高一样。苏茜西也坐直身子跟她比肩，发现还是差了一大截，气馁地又在脑海里YY这张素白的脸，把她端正的凤眼意想成眯眯眼的形状，鼻梁也给她想塌一点，嘴巴不够大，嘴唇不够厚…… 　　大概是都还没睡好，就起了个早，早晨八点过都比较安静，就留下像苏茜西，董冥灿这样精力十足的人各自想着别人的形状。 　　作为领队的许老师预估着时间快到了，连忙把上下两层的同学吆喝起来。极力要求大家来吼《黄河大合唱》。蹬个运动鞋，在上下两层来回跑：“下面的同学不够给力啊，没有上面的同学声音大啊。” 　　董冥灿看着她们班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二十多岁的男老师真的是精神头十足。又把手捂紧在夏凝昕耳朵，丝丝缝缝最好都不要漏声音进去。 　　可空气传音，夏凝昕缓缓地揉着自己的眼皮，支起身子，一手扒拉开薄纱似的窗帘：“到了，要到了！” 　　从客车上一倾而出，个个都展了些身子骨，活动地走过去唤过来，找自己的玩伴。 　　正好老师也叫他们先在这儿休息十五分钟，再进公园。董冥灿正被夏凝昕拉着跟她同学讲话，看周围小山吴侬软语，湖面水声清籁可人，正沉醉太阳小哄哄地晒，耳边有她甜甜地跟同学打闹的声音。 　　一响清脆的呼唤从左面传来，张盼儿迎着光，逆着水向董冥灿走来。微笑面向她时，未曾注意到身边人说话声逐渐隐遁。 　　聊了几句，张盼儿就点头朝周围人示意再见，看着董冥灿指的方向去找苏茜西。 　　“近处看长得真还不错，她们之前说她是二小的校花我还不信呢。”徐颖朝张盼儿走的方向看，又逮着夏凝昕耳旁说。 　　董冥灿一听她这话，也顺着又朝她的背影望了几眼，也没多注意她的形貌与否，这儿配上山青水也秀，她还挂了一件纯白小棉袄里面搭着灰蓝色的宽袖毛衣，小步子一踏踏地渡过地上的落叶，也觉得有了几分味道。跟着道：“我也觉得还不错。” 　　脸侧溜过一阵风，手臂间空落落的，刚刚还在身旁的人，忽然走开了。 第27章 chapter 27 　　脚步声碌碌地在一寻芳草上踩着节奏，周末的湿地公园自然是人山人海，年长的大人们看着这一群青春活泼的学生，也把一张张笑脸融进春风。 　　左手被人搂地紧，右手边又有人念叨，喜欢的人又不在身边。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你学一下人家夏凝昕嘛，不喜欢我，人还是啥话没说，继续跟灿灿玩。”陈雪三不挂五地朝灿灿左边说，像半吐玩笑半说真言。 　　“你才有病呢，我又没阻止你，上体育课你跑去跟别人玩，放我一个人，我拦过你吗？”苏茜西娇眉一皴，眼神就转向周围柳絮条条。 　　只听“嘎吱”一声，陈雪折断一丝硬柳条。 　　“你干什么啊!”苏茜西急的丢开灿灿的手，忙声斥责。 　　“没干什么啊，反正它也要枯萎，还不如到我手上价值还大一点。”一边说着一边手里快速鼓捣，五秒编成了一个花圈，细枝上还点着些狭长的柳树叶。 　　看到陈雪伸手想戴到小茜头顶上时，她却拂开。这一刻，董冥灿觉得她有点作了，可看陈雪还巴心巴眼地含笑面她。 　　“你们两个自己玩去，我去找夏凝昕了。”董冥灿也不想辜负这份景色情怀，看也她俩恢复正常了。就沿着河道漫步，纳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水面纹路皱起，惊得水黾一咂飞了起来，小细脚儿扑腾到沿岸湿壁。 　　又见小舟轻荡，菱叶浮鱼浅底，对面五花石上还站立了只说不出名字的鸟儿，单脚伫在光滑的石面，竟也稳固。 　　沐浴了会阳光，耳听了会鸟语，同学们嬉笑声也当足了背景，睁开眼，董冥灿见看见身旁的人，心跟脸儿一下热烘起来：“你去哪儿了。” 　　良久立默不作声，抬眼一望，才看清她面前还站了一个人。 　　“嗨……”郑恒达被夏凝昕叫着往这儿走，全神都跟眼前人说着话，也没看清站在他俩旁边的这位黑卫衣，白牛仔的人是原来一同吃过饭的，她的好友。想到这一点，郑恒达挺直背脊露出得体笑容。 　　“嗯，你好。”总不能对你笑的人失礼，虽然看清是他之后，董冥灿太阳穴一跳。 　　还没等郑恒达振顿开声，就听来人说：“我买了你喜欢吃的威化饼干还有酸奶。” 　　郑恒达一听，有些责怪自己，刚刚聊了那么长时间，还路过景区门口的小卖部都没想起给她买杯水。 　　“我不要。”夏凝昕略带怨气地开口，郑恒达又庆幸自己幸好没买。 　　“那等会吃嘛。”略带讨好地说出口，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董冥灿明白了刚刚觉得小茜作，自己才是真作，喜欢一个人就是作。 　　不过…… 　　难道陈雪喜欢小茜？ 　　还没来得及细想，手就被她环住：“我们去卫生间哈。” 　　“嗯，好的。”郑恒达回答完，就目送两位女士往厕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手里的花哪儿来的。”董冥灿眼尖地看到她手里攥了几些艳丽花色的花骨朵枝。 　　“他给的。” 　　…… 　　有种被人捷足先登，从她这儿夺取一分喜欢的感觉。但也晓得她喜欢花，挑不出来刺。 　　“你怎么跟他这么熟？”被夏凝昕硬拉着叫自己坐下，一片绿油油，青草香味清润肺腑，董冥灿吸了口气缓缓小心翼翼。 　　摸了摸草地还算干燥，甚至被太阳晒地还有些温度，董冥灿才用手扫了扫让她坐下。 　　夏凝昕气早就消了，可听她这样一问：“你跟张盼儿怎么认识的，我跟他就怎么认识的。” 　　“哦。”好，好，好。塞的自己哑口无言。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眼底是草，远方有湖，抬眼，云朵慢慢地跟太阳玩着遮掩的游戏。连平时话最多的夏凝昕也靠在董冥灿肩头，安静地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中午之前被带队老师引进一家酒店，四四方方的，平整低矮，七层楼比起城中央的几十层高楼显得小巧机灵，大门口还用红底黑字写了：欢迎日坛中学的广大师生莅临欢聚。 　　一桌八个人，在大圆桌上吃，四荤四素一汤吃得大家都打了个饱嗝，唯独夏凝昕兴致怏怏挑了几筷子，就等着拿钥匙回房间。 　　一进门，只脱了双鞋，就拿被子掩住自己。 　　“你怎么了？”帮她把睡衣从箱子里抽出来，走到床前，把被子从她脸上拉开，娟眉蹙着，音儿细弱道：“我有点不舒服，头有点晕。” 　　董冥灿连忙摸了她额头，也不烫，猜她今天准是本来就晕车加上吹了会风，就成了这样。泪光点点，笑靥泛白，董冥灿心疼地不得了，中午还吃那么少。 　　“那你睡一会，起来了吃点粥。”强制地叫她换上睡衣，自己转过头，上了一米外的另一张床。 　　“灿灿，灿灿……”朦胧之间熟悉的空泛传响，叫董冥灿睁开眼，不自觉展开一丝微笑，闭上眼的时候，她在身旁，看得见光时，她又在光里。 　　“老师刚刚说下去集合，你帮我请个假，你就和她们去看鸟嘛。” 　　夏凝昕把自己拢到被窝里只露出一张五官浅秀的脸，觉得自己脑袋也不晕了，缓缓开口道。 　　看灿灿担心自己的样子又听她说的话，嵌了甜丝一样张嘴笑说：“反正我又不喜欢鸟，你想看就去嘛。” 　　一番软磨硬泡，夏凝昕都把自己劝得额上汗津津的，董冥灿反复确定她没事才应着老师的呼声出了门。却觉得忘了件什么事。 　　一小群一小群按顺序上了观鸟塔。身在高处，苏茜西和陈雪揽在一堆，看百鸟袅娜身姿，或在天空飞掠穿云影，又则林间自在啼，而有的呆若木鸡，就跟董冥灿此刻的不机灵相仿。臂窝滑进一只手，盼儿对自己笑了笑，稍稍安慰了下心绪，也不觉得小茜她们有多碍眼了。 　　“我不进去展馆了，等会直接来吃饭。”董冥灿放心不下床上躺的那个人，科普宣传她自己在网上都能看。 　　陈雪会意地点了点头，拉着苏茜西就往大部队走，却觑见张盼儿回眸瞅了灿灿好一阵。 　　没等电梯，咚咚地跑到六楼，敲门却是出现了另外一人！ 　　郑恒达掩过一丝尴尬，自己打了招呼，董冥灿却冷着一张脸。 　　“你回来了，这么早。”夏凝昕靠在床上，一双丝足也不盖被子，直直地露在空气里！忙给掖好。 　　“嗯，你好点了吗？”看她这副红光满面的样子，问都不用问！ 　　夏凝昕说着就指向床头柜上的塑料饭盒:“他刚给我端了一份粥，吃了过后就好多了。” 　　“嗯，那啥，我先走了哈，你们俩个聊嘛。”郑恒达察觉到董冥灿气氛不是很对，也插不上话，至上儒俊一笑退出房。 　　看了那碗空空的饭盒，董冥灿才想起自己忘了啥。对郑恒达心存感激几秒说了再见。 　　“他来串门的。”瞧灿灿顾着把白色被单上飘的浮尘扫走，浑身痒痒的，夏凝昕顺着心思又说：“我想洗个澡。” 　　“洗啊，你洗澡跟我说什么。” 　　“哦……”听到身后的响动，猜她下了床，寻了要穿的衣物，进了卫生间。董冥灿才坐下深深地叹了一道。 　　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喜欢她吧…… 　　淋浴的水声洒下，厕所门是透明磨砂材质，模糊房内身影的程度却堪比盖了一层看不透的窗纸。 　　有人喜欢她很好啊，她值得很多人喜欢啊。 　　脖子一动，有些僵，仰在床上，窗子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董冥灿拿手臂遮住，眼不见，声不闻，会不会开心一点。 　　被子的卷边染上她的味道，原来连气息都是不能放过的。 　　良久，世界都是安静的，窸窣的脚步声漫来。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一件薄透的橘色长裙，还带着些亮晶晶像花瓣样的碎片。 　　“好看吗？”夏凝昕在注视之下，还转了个圈。 　　“好看，好看。”急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件厚的烟灰色羊毛衫给她套上。 　　“敷衍！” 　　“只有你敷衍我的份，没有我敷衍你的份。”看她幼嫩的脖颈还有水滴滑过，脸蛋被蒸汽香地水噗噗的，董冥灿突然想去上厕所了。 　　幸好她没洗头，要不这儿哪能这么快给她借到吹风。 　　进到水汽弥漫的地带，身体也被弄地热流腾腾，面前的圆妆镜也覆上一层水雾，眼睛顺流而下，一块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布料，让董冥灿脸噌地映上两朵红云。 第28章 chapter 28 　　董冥灿呆杵在浴室，淡白色的雾气还在润湿的地面和天花板来回泊动，舆洗池上耷拉着她的小内.裤，浅粉色边边还坠着蕾丝，此刻就安静地躺在青花瓷纹路的洗手台边，正面朝上最隐私的地带，那一小块被线缝纫定形的棉料处，还润了些莹透的水珠子，浸透在布料里了…… 　　“嘿，你怎么呆这么久？”夏凝昕见她还没出来，忙问道。 　　“啊？哦，马上。”暗自唾骂了自己一句，想入非非！又伸手扫了扫雾气，方才固了脑海里的摇曳。 　　两个人在房间闹了会，等大部队到齐了，就穿过酒店门前的小院子，密密地栽着杏花树，一行人沿着中间羊肠小道漫步，正是余辉殆尽，却不似中午一瞥的枝枝绽粉白，烂漫地拥着光。现在倒多了一抹柔情蜜语，只待晚霞归。风儿从中漫过，两片娇叶定定地落在董冥灿和夏凝昕的衣服上，同学们也成了莺歌燕舞的背景，握着手的两人彼此心里都安逸极了。 　　北方的烧烤也不辣，几年不吃辛辣下来，董冥灿脸上都没冒出过一粒痘，倒是夏凝昕吃了两嘴，不一会嘴角就冒出个小红点。董冥灿又劝她少吃些辣的，扭动桌子上转盘，放些清淡的在她碗里。 　　也像在家里一样，把她碗里吃了半截的鸡腿一丝丝嚼着。 　　饭毕，几个玩的好的同学又呼朋唤友地凑成一圈十人行，坐在路灯一角的草坪上玩真心话大冒险。 　　夏凝昕也放开些，和张盼儿石头剪刀布看谁当裁判，拣来一小截树枝，一头粗一头细，转到粗的就随便对细的那头人说什么。这个方位，使得董冥灿和夏凝昕对面就是陈雪和苏茜西，徐颖在夏凝昕右边又对着邱伯豪，坐陈雪左边的是张盼儿叫来的朋友李双儿，上身红色牛仔，下着紧身铅笔裤看样子也是蛮豪放的女生。董冥灿左边依次又是郑恒达，毛鸿。 　　“开始了啊，不准耍赖，转到谁就必须谁啊~”张盼儿站在中心，蹲下时纤足一露，幸好只是面向的灿灿看见了，连忙遮掩。又捏起两指转枝桠。 　　在空中旋转落地，偏了点方向，但还是看得出，粗的是在邱伯豪那儿，细的在徐颖那儿。众人都起哄，“哎哟，哎哟，第一把出个难的。” 　　两人也不熟，只听过对方名字的那种程度，邱伯豪又看她期盼的眼神，问了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选了真心话，脑袋转了两秒开口道：“你喜欢的男生叫什么？” 　　众人呼声更高，连夏凝昕也仰着脸笑，直想听好友说出啥惊天秘密。 　　“没有。”徐颖开口，众人不放过。 　　“这算耍赖啊，不能说没有，必须得说出个名字。”张盼儿应着群众呼声戏笑开口。又看徐颖忸怩不安的样子，才说：“这一盘就不算了嘛，下不为例。” 　　说话间坐在徐颖的位置，让她去转。徐颖一起身，环视众人一眼看刚刚起哄最开心的两人，手速减慢在空中一扭，正对陈雪和夏凝昕。 　　夏凝昕见粗的那头指向自己，愣地一笑，却又有些懵，苏茜西又说要大冒险。不晓得让她做什么。给灿灿一说，她凑到自己耳边：“你就叫她亲她右边的人。” 　　董冥灿存心想看她听到这些话是什么表情，如果笑了，是不是她不会觉得奇怪？生出一丝期待，董冥灿只望她不排斥。 　　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表情浮在夏凝昕精致的脸蛋上，董冥灿倏然间哽住呼吸，泄出一丝呼吸都怕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可当看见夏凝昕毫无异常对小茜说出这些话时，没落感有增无减。 　　“啊啊！”苏茜西垮掉一脸的尴尬，跟躲瘟疫似地往陈雪反方向侧身，众人吆五喝六窃喜。 　　陈雪雪上加霜，心头炽热膨胀：“来嘛，来嘛，来嘛，我舍身取义来救你。”脑袋一摇，长发在空中散出波浪，按下喜上眉梢的感觉，无所谓地开口。 　　苏茜西脸一抽，一鼓作气，闭上眼，猛撞盖上。 　　“哎哟，你温柔点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亲了头猪呢。”苏茜西听陈雪一口怨气地说出这些话，刚刚高涨的情绪就像街边坏掉的灯，忽明忽暗的。忍住不高兴开口怼回去：“你肯定也几天没刷牙了吧，比猪还臭。” 　　“嘿，你……”陈雪抚着自己嘴皮也生不起气。 　　也等没她反应，苏茜西就起身拿起树丫枝，让徐颖坐自己的位置。 　　一扭枝丫，“哈哈，郑恒达你栽我手里了！”粗的指着李双儿，细的是郑恒达。 　　听他一说选真心话，李双儿慢开口道;“你就说上次你给谁买的零食。” 　　“你怎么知道的？”大男孩耳根疑红，看着周围人都像看热闹的。 　　“你别管，你说就对了。” 　　毛鸿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也拍拍他肩膀：“说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大方方点咯。”邱伯豪也添了一句。 　　“夏凝昕。我给夏凝昕送的。”被说的脑门一热，脱口而出，也想知道对方明白过后是什么表情。 　　“哟喂，昕昕行啊你。”邱伯豪一副看趣的样子，眼睛直在郑恒达和她脸上瞟，略过中间气压低冷的董冥灿。 　　呀呀呀，哟哟哦，周围冒出一群看好戏的。幸好郑恒达及时捡起那枝，才把一群声音压下。 　　树枝在天空拉出幅度，董冥灿呆呆地看着它卷起的风向，落地时，细的那端指着自己，也没什么情绪，空落落的望了眼夏凝昕，她眼里星光点点，宣告了自己的兴奋。 　　是因为什么，你这么开心？ 　　“灿灿你选什么？”陈雪兴奋地问她。 　　脑子从一分钟前就变得混沌：“大冒险。” 　　陈雪给苏茜西甩了一个媚眼，吊着大家的胃口，慢慢说：“那你，就选你右边三个人，其中一个，摸着她的胸说‘奶妈，我饿了，想喝奶。’怎么样仁慈吧。” 　　“诶，怎么不到你那儿啊？”苏茜西被调换到灿灿左边半认真地说。 　　“大家都是女同胞嘛，再多说两个她就得摸男同胞了。是吧。”说完，还觑了眼毛鸿跟邱伯豪。实则要护着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被点名的五个人，除了徐颖吃了枪弹子碰不得，李双儿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董冥灿环了一眼，选择面向夏凝昕。 　　夏凝昕看见她望自己这边，又想起上一次生气开玩笑，心跳地不规律，那种乱乱的节奏又蹦了上来，手捏着手旁的小草，胸前一处哗地一秒变得特别柔软，灿灿要摸自己胸啦…… 　　大家都静默没说话，张盼儿更说不出话，刚刚看灿灿修长的手指往这边移来，以为她要碰她旁边人的。可她越过了，指头先是覆盖在自己胸脯，然后轻轻的落在全部，幸好，她放在自己的右边，不会感受到胸腔里的奇怪的跳动。 　　可看她挤着眉毛，迸地快速说了句：“奶妈，我饿了，想喝奶。”张盼儿双颦顿弯成翦，看她讪讪地伸出手，又笑不出声了。 　　忽略了周围人的玩笑，董冥灿忙不迭地撑起身：“来了，还笑，你们几个以为今晚能逃啊。”拿树枝指了指毛鸿他们。 　　也轻轻一扭，把粗的一端指向张盼儿，邱伯豪这下可哭了。看灿灿跑到张盼儿耳边说了两句，还听见张盼儿小声说了一句：“这不太好吧。” 　　“天呐，你这不是惩罚我吗！”毛鸿剑眉一跳，急忙说着。 　　在场女士听了她说的这话，除了夏凝昕其他都笑的花枝招展。 　　陈雪看他憋着不肯的怂样，掩住笑：“壮士，你就在在场各位选个美貌点的男子随意来一口就行了。” 　　“愿赌服输啊，快。”董冥灿阴凉的情绪稍稍缓解，起劲地说。 　　“啊，啊……！”趁毛鸿没注意，邱伯豪连忙抿着嘴唇往他脸上一蹦。 　　“天呐！这是我留给我女朋友的脸！” 　　“我还留给我女朋友的呢！” 　　说完，两个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董冥灿，而她一幅见惯不惯的表情，在某人那里早就练就了一幅金刚不坏身了。 　　一行人又玩了两次，不过经历过大冒险，大家都开始选真心话，几个人有没什么人生经历，肚里的小九九也不多。夏凝昕打了一个喷嚏，大家才觉得周围的同学都荡荡地散开回酒店了，衣服上也都沾上了些冷意，才作罢回去。 　　男生在一，二楼，老师在三楼，女生四，五楼，六楼。回到房间，地暖就噌上来，董冥灿看着她的背影在光下拉地尤为修长，散开的一袭墨丝又长到腰间，心间温意蔓心头：这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一起度过的一晚啊。 第29章 chapter 29 　　远处灯影如豆，小雨中明灭依稀，董冥灿坐在靠窗的床上，看窗外，也透过玻璃反射见到她的人影，愣愣地坐在床边。问了两句也不理人，最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把自己憋住啥话不说，最气人。 　　飒飒地摇开树叶，风儿打了个寒颤。玻璃里的她肩膀微颤，董冥灿连忙走到她身边，叫她抬头，问她怎么了，也还不说。就一个劲地哭声越来越响。 　　“你到底怎么了？最后再问你一次！”想起一天的事，之前那种害怕，失落通通化成愤怒，叫夏凝昕一听细白下巴抬起，抖颤地更凶了。 　　泪眼汪汪，溢出水来，滴滴都映着眼前人。哽噎住声，还没开口却被她环住，夏凝昕感觉她摸着自己的头，一顺一顺地滑过自己的头发，温水注入到心脏，才好了些。也不想告诉灿灿，自己是因为看到她摸别人，跟别人那么要好，才伤心。听她又在自己耳朵旁轻声叹了一口气，才急着解释：“我没怎么，只是身体不舒服，加上快要来大姨妈，心情也不太通。”抹了抹两把眼泪，就挂在董冥灿身上不起来。 　　“以后别这样了，动不动就哭，眼泪跟笑容一样是很珍贵的，留给你珍惜的人。”董冥灿木声劝着，心里却为她担忧，这样的性子以后遇见一个事，她还怎么办。 　　步步为营，如果之后我掩藏不住对你的喜欢，自私点，能留给你的，是还带有我习惯的世界观。 　　“以后，你要习惯一个人上学。” 　　“嗯……”夏凝昕躲在她怀里，身体感受到灿灿说话时，体内的震动，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一茬。 　　“体育课上一个人玩，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也别光想着要抄别人作业，不懂的题就去问。” 　　“别再这么挑食，人给你挑在碗里的，你不想吃也别直接说不喜欢。”看她向前探了探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董冥灿拂过一种不想继续的感觉，噎住两秒，继续道。 　　“约了别人出去，别让别人等太久。” 　　“第一次跟别人见面也不要太高冷。” 　　“不要把太多的情绪泄露出去。” 　　言辞只增不减，董冥灿感觉正有一缕魂魄从脑袋上飘了出去，每开口一句，那缕似雾便散得越开。她太会感受事物的滋味了，每一个词都不是表面意义，它们是活的，可明白喜欢夏凝昕的那一刻，知道她以后肯定会交男友的那一刻，它们死了。 　　夏凝昕抓着灿灿的肩膀，每听她一句，有块地方又生气，又难受。可看她说的睫毛湿湿的，又开不了口。 　　“知道了吗？”收拾好情绪，董冥灿看她像只小猫一样，乖乖的不说话。嘴唇一动，相距不过二十厘米，看得见她微微露出的白牙底端。 　　“好了，我去烧点水。给你烫药。”知道她经期之前都要喝几包中药。 　　夏凝昕稳坐在床上，手臂空空的，看灿灿像往常一样照顾自己。高兴不起来，比之前更难受，却哭不出来。 　　看灿灿从她背来的双肩包取出透明的装着咖啡色的药，又把她放进水壶烧好的水里。走路像带风，她不瘦，腿上还有肌肉，套上西装裤又显得很修长。侧面像每次出校门，小贩买的海报上面的人物一样。下巴有很深的棱角，怪不得每次不高兴地盯着自己，都叫人害怕。 　　散了几丝乌发在眼睛，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拭开。“喝了嘛。”插好吸管，往她嘴边一对。 　　“太烫了。”摸都没摸。 　　“不烫，我烫的刚刚好。” 　　“我不信，要喝你先喝。” 　　看她耍蛮，董冥灿拿了吸管喝了点：“刚刚好，快喝，等会就凉了。” 　　“好嘛。”伸手就把拿了过去，一口口小小地饮。粉唇也跟着蠕动。 　　董冥灿脑中空空，嘴角现出一抹笑，同一根吸管，两个人一起用。 　　还没等心里不言明说的雀跃过去，就被敲门声搅开。 　　苏茜西穿了一身薄薄的带着黄色刺绣的睡裙，就钻进那张空空的床：“灿灿，今天晚上你就收留我，将就点跟我睡哈。” 　　“你怎么了？”董冥灿和夏凝昕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别说了，我以后都不会跟陈雪玩了。”说完，苏茜西又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骂了她两句。 　　夏凝昕听她也讨厌陈雪，小脸开出花。可看她盖灿灿的被子，睡她的枕头，两种想法反复无常，一松一紧在脑海里拉着。 　　“那你就休息。”说话间，董冥灿钻进卫生间洗漱完，换了一件蓝白相间的竖条子睡衣睡裤。 　　夏凝昕后一脚也进了卫生间整理好出来，发现自己床上就只有刚刚坐过的褶皱，另一张床上灿灿正和苏茜西靠得很近，把各自的手机都拿出来玩。 　　床面很舒服，夏凝昕伸直身子，被单松软，身子藏在里面却尤其膈应。把被子往脸上一盖。耳边还是听见她们说话声。欺负自己没有手机！ 　　正生着闷气，门又响了。陈雪也蹦地出来，苏茜西大喊苍天没眼。 　　“没办法了，夏凝昕你只有将就一晚上了。”陈雪憋住心里话，说了另外一句，就等场上谁绷不住。 　　“我不要，你和苏茜西睡一张床。”正说着，夏凝昕立马支起身，把灿灿往自己这边拉，幸好她也乖乖的让自己给她把被子盖好。一切准备完毕，夏凝昕拖下拖鞋，雪白小脚在被子踩来踩去，轻飘飘钻进被窝里董冥灿体温衍出的热度。 　　陈雪靠门立了半天，等苏茜西扭不动了。快步走到她面前，钻了进去：“好了，好了，睡了，别说话了，我累了，大家晚安~”手脚并用随意耷拉着乱放。 　　苏茜西感觉她的大腿放的好不是地方：“你腿放哪儿！这样咯我一晚上，一晚上都睡不好。”说话间，陈雪把腿往上一抬。惊得苏茜西面红耳赤，怕被发现，身子连忙往下用被单遮住脸。 　　而另一边，都听得见对方的心跳。本来侧身睡的董冥灿，见她那边还空出很大一方位置，也平躺着闭眼。过了两眼脑神经还是在高速运转，又侧着身子，看她睡颜姣柔，借着床边等，看她投下来的睫毛倒影。 　　往陈雪那边瞧去，一时间有些羡慕她们两个之间的零距离。 　　“灿灿~我好冷啊。”夏凝昕想要睡，可总觉得身边有个发热体，不好好一用，简直浪费了。忙睁开眼，也侧身靠着她睡。 　　这一声，把董冥灿说的软掉一塌糊涂，被她这样一靠，也顺势倒成平躺，但也还斜了些身子，用手摸她的触弹可破的脸。扫扫地挂了两下，就听她小奶猫似地说了句好痒，忙停住手，不敢再继续。 　　“灿灿，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睡吧？”睡眼惺忪，喝了药之后更想睡，可又不想浪费这样的一个晚上。 　　这样的心思董冥灿也有，外面大风大雨开始，吹得遮雨棚哗哗作响，环住她却安静极了。小声地也说了两句：“是啊，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一起睡过。”如果可以，董冥灿想的是：就这样用我的心思跟她聊吧，假装她说的话是我想要的意思。 　　“嗯呢，你之后也和我一起睡嘛，反正我们两个也挨得近……” 　　“好啊，之后也一起睡。”理智再说不行，使劲要把董冥灿扯回去，可现在被她合上眼的柔美，软绵绵的音调挠地心痒痒，有种她说什么都答应的一无返顾。明白前的一秒，董冥灿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似，之前，院内，门墙，她说过什么，我也想这样答应。难道那时候，就，就喜欢上她了？ 　　“灿灿，你好舒服啊。”夏凝昕翕动翘鼻，在董冥灿肩膀上嗅着。 　　“躺着也舒服……”像是困了一样，终究是困了，董冥灿看她慢慢地进入梦乡。 　　娟娟细眉舒成月白勾，被单热热地融在她脸上浮成桃花色，唇齿间也香香的沁出像草莓口香糖的味道。胸前衣服起伏成峰峦，睡裙散来一股薰衣草味，哄地董冥灿眼眶发热，酥掉半边身。突然想做出一个举动，虽然不好，但是她想，此刻，她能。 第30章 chapter 30 　　怀里的人不听话，睡着了还不安分，一只手在董冥灿身上下环索。像是睡不惯酒店的枕头，闭上眼睛一脸满足的样在她肩胛窝摩挲着，乎乎的吐纳空气，轻轻地拍在董冥灿脖下方。 　　灯也关了，只零星地散进月光，把床铺照成海洋，一身柔软，董冥灿心都化了。她俩靠的好近，得把手臂并拢，不给自己留一丝缝隙，才能和她拉出一些距离。捏捏她翘起等人捻的小巧鼻头，摸摸比身上蚕丝被还滑的水润脸蛋，手覆上她静谧的眼帘，明明安静极了，却叫人心痒。 　　董冥灿抿了抿自己嘴唇，才觉得喉咙燥，看向她的唇瓣就像是玫瑰瓣上沾上的几滴水珠子，干咽一声，心跳在空室里回响。 　　能的吧…… 　　像小时候，阿姨姐姐们亲可爱的小孩一样。 　　亲吻，表示对你的喜欢。 　　很纯洁的，只轻轻，像小鸟轻啄树枝，风儿混到云里，银杏叶子挨着屋瓦，就这样，轻轻的…… 　　一声嘤咛，怀中人蹙了柳眉，挣扎把手抽出来，想要翻个身。 　　董冥灿慌神一秒，忙搂住她，用手沿着她的背脊骨上下安抚。 　　渐渐地，怀中人放松了，自己手掌心也发了温热。她们靠的更近了。夏凝昕手臂耷拉在董冥灿的侧腰上，另一只乖乖地被压着。呼吸间的空气逆流到董冥灿的下颌，又刮到耳朵边，钻进嘴里，湿润了内腔，本应清醒，可被这酒酣耳热醉地更浓了。 　　慢慢地靠近，是连蜗牛都不曾的慢速，临近一秒，攫取花瓣一瞬。 　　有什么东西在将自己摧毁，可像潮涨的海水，又有一种完全没有过的心理，生理体验在董冥灿体内，思想里上下求索。 　　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只等身体自己去感受这软软的一抹两瓣。她嘴角的空气更热了，碌碌地不想像马车辗过，董冥灿循着本能在她嘟起的唇央，伸出舌尖舔了舔有甜味的，像糯米糕的触感。 　　退开身，明明只余了点光看清轮廓，可董冥灿看她的一点一滴，一颦一蹙就如强光历历在目，而自己也在她的照耀下绽开了无数种芬芳，碎成了星点。 　　天将清晓，收住淌在眼角的笑泪，带着一夜的朦胧，香沉沉地阖上心思，闭上双眼，搂紧她。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灿灿睡着的样儿了。经常去找她那儿找她，可总不见她睡觉。每次去都是衣冠楚楚端正地坐着，去的次数多了，也忘记那时为什么去，她们又是怎么度过的。只是在自己心里依稀有一种感觉，迷糊不清却又明显存在。 　　之前问过灿灿，她说这是：你情感思维到那儿了，但是语言的不够你自己表达。 　　当时自己还因为她的回答生了一阵气呢。谁叫她说没有跟我一样的感觉。思绪间隙，阳光遍地，斜斜地要淌进屋，披在董冥灿身上。与光同尘，露出的脸庞逆光袭来，把灿灿的脸照的好小啊。无聊地又东张西望了会。最后还是呆呆望着面上的人，只用心感受那种感觉，小时候的，岁月留尽，友人在侧。 　　动了动脚才有感知，顿生羞意。平时在家盖的厚，睡前脚是冷的，醒了才稍微热了点。昨天竟然还不觉得脚冷地睡不着，夏凝昕把脚往灿灿的那儿一挪，心里多了份内疚：她的脚有点冷呢，肯定是把热量都传给我了吧，像外婆一样冬天的时候也给自己捂脚。 　　这一番想起，夏凝昕眼角存了一夜的湿润竟还冷不丁地溢了两滴，急急地两只脚都要给她焐热。 　　被这番动静弄得醒了一分的董冥灿，困地虚张开眼，撑着睡意摸了摸夏凝昕的头：“别闹了，我再睡会。”说完脸还往夏凝昕肩挨过去。 　　夏凝昕被灿灿初醒哑哑的嗓音唤的说不出话来，睁大眸子，默不作声地让她靠着，可偏偏她还越靠越进，难道，那儿软软的一团很好睡，她脑袋才越来越往下？又想到昨晚灿灿说要喝奶，气更不敢喘。可她摸着另外一个女生说这番话…… 　　一想到这里，夏凝昕感觉枕头，这整张床都要把自己陷下去了。 　　肚子也饿的呱呱叫，苏茜西她们老早就下去吃饭了，无形地堆积某种不快，夏凝昕拉桑着脸，叫她的时候却仍小心着：“灿灿，灿灿。” 　　不醒…… 　　又提着音量唤了几声。这才总算叫醒了些，董冥灿重新躺回枕头上，朝向左边空空的床。 　　“灿灿~？” 　　董冥灿醒了，眼皮上的高亮度把自己彻底叫醒了。 　　一瞬，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虽然她不知道，不对，因该仗着她不知道。还是这样面对，像之前说的一样。 　　快速地给自己打好心理建设，懒洋洋地转过身，望向天花板的一刹那，董冥灿唾弃自己真是演戏高手啊。看到她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觉得自己更是可恶。 　　“我好饿哦。”夏凝昕见她真醒了，咬着唇怯道。 　　“？”盯着她咬着的地方，昨晚也就是在那一点，心猿意马的感觉又来了，都要涌到董冥灿耳朵里，让她听不清什么话了。 　　“不信，你摸。”夏凝昕以为她不信，连抓住灿灿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可只挨到一点，她唆地一下就抽出手。 　　“那我们赶快下楼吧。”在继续这样呆下去，看着她初醒粉红的脸庞，黑丝散在白枕上的样子，自己真的就完全不是自己了…… 　　“哦……”收住拢开的手指，夏凝昕失望回了声。 　　早餐分时间供应，七点，八点，九点分别供应一次。今天不会有什么节目，昨晚看了篝火晚会，学校的义务组织也算是很完善了。吃过中午饭就要启程回家。董冥灿她们下来的时候，八点半，一盘盘餐盘里装着各色食物，冰淇淋蛋糕已经都被分割干净，只剩写碎末。 　　董冥灿给她们拿了粥和蛋，牛奶是冷的，没给她拿。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服务人员来回地推着车子走。如果是平时，董冥灿还是挺喜欢甚至享受和她单独两个人吃饭，可…… 　　幸好，从大理石柱子闪出了一个人。 　　周天上午公园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自由活动还有同学把风筝带来放。没去竹林，尽捡着热闹的地方走。董冥灿觉得现在她需要时间静止一切脑活动。 　　“灿灿，你们来这边。”苏茜西走得快，发现了一处美景急切地招手叫她们过来。 　　陈雪走地最快追了上去，盼儿也跨过一块凸起的土包跑了过去。夏凝昕撬开董冥灿闭合的手指，两个人也一块到了。 　　几个人站在水湄，顺目极去，波澜泛光，水草在浅底游溢湖面。湖对岸柳林排列舒畅，袅袅风穿其间。春日婀娜青烟起，而远有黛山。真如苏轼《行香子》所言：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董冥灿呆呆地往后一动，脚不知踩到什么枝叶了。 　　一株浅紫色的花枝斜仰着接受沐浴，踩了一点花托，刚刚只顾着被远方吸引，都忘了足下风光了。沿着水岸的一簇，拥着青草纷纷，点着薰衣草的宓人的芳香，借着群柳之丽，荡着水纹之歌，风带湖面波光一现，猝不及防给了她们可以存封的记忆。 　　悄悄的，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点，大家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心思都被跌荡轮回了一圈，各自都被这美景带的沉静许多。 　　张盼儿欣赏地高兴，发现一株七色斑斓的花，挽着董冥灿就要她看。 　　陈雪倒秀出了极少的安静时刻，苏茜西看完风景再来看她，只感觉这样伫立在风光里的她有着太阳的余热，就跟她平时给自己的温暖一样，也不再想之前她又多惹自己不高兴。顺着她的目光往盼儿那边看，发现她没有盯着七色花，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盼儿。眼神有点乱，不明所以。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雪也挑着盼儿和董冥灿她们坐，自己说不和她一起坐了，她都答应了。平常这样说她绝对不会说嗯的！苏茜西搅破脑袋都没想清陈雪在想什么。 　　看灿灿还是一样对夏凝昕挺好的，把她爱吃的都放她碗里。可陈雪，你又是在搞什么啊！ 　　“灿灿，你怎么光给夏凝昕挑，都不给盼儿挑啊，都坐你旁边。”陈雪一脸不怀好意地说道。 第31章 chapter 31 　　这话一出，除了张盼儿表情有些尴尬，冷飕飕地勾出一些笑，其他人都无异地吃着饭。夏凝昕看灿灿没说什么，也噎住话。 　　“多吃饭，少说话。”董冥灿怼了回去，筷子上打算给夏凝昕挑的京酱肉丝却打了个弯到自己碗里。会不会表现地太明显了？ 　　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往常都会帮着她一起整理。但是这两天绕脑袋的想法太多，而且自己都下定决心让她一个人做什么也都行。 　　眼不见心为净，倒在床上。又听得见她整理物品的闹声。腰间手机把她拽了回来：“妈妈，嗯，和朋友在公园玩呢。” 　　王婷婷嘘寒问暖不停地问着女儿近况，可她回答地不热络，想想肯定是这段时间，只顾着她爸工作上的事，把自己女儿都给忽略了。 　　“灿灿，最近给你打的钱够用吧？不够妈妈再给你打点，你爸爸最近升职了，想要什么你就自己去买，钱问妈妈要就行了。” 　　“不用了，妈妈，给的都还有。”董冥灿回答地淡淡地，她也想让这通电话更有别人家孩子对妈妈撒娇，说新鲜事的热情劲，可随着年龄增长，每次跟爸妈打电话就越像例行公事。挨个问候了爷爷奶奶们才放下电话。 　　揉了揉自己眼皮，微微有些落寞。 　　“灿灿，帮我把箱子压下去嘛。”董冥灿闻声就蹿起来，手放在她的提箱上没费多大劲就给按下去了。 　　“你妈妈又给你打电话？” 　　“嗯。” 　　“你原来不是挺喜欢接你爸妈的电话吗？”看灿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夏凝昕愣着眼问道。 　　眼梢望向她，悠悠地坐到床边开口：“有可能习惯了吧，或者青春期到了，叛逆了？”董冥灿隐隐知道心里缺了一块地方，也大概知道它会一直这样空着，在记忆里空着。 　　“青春期？”夏凝昕回忆上课老师教的心理课，好像是有情绪多变，变得敏感，暴怒。难怪，灿灿从早上起来就没怎么跟自己说话，收拾东西也不帮着。 　　夏凝昕嘴边噙着浅笑，咂巴唇瓣，看灿灿素色脸蛋上长眸携着一分不能为外人道凝神，想让她高兴，逗趣样似地开口：“你不会是喜欢上哪个男生了吧？” 　　慢慢地转过头，夏凝昕这话让董冥灿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浑身都无力。喜欢的人，问你喜欢谁，有种想脱口而出说：我喜欢的就是你，就是你，夏凝昕。 　　“有啊。” 　　“谁啊？” 　　你啊…… 　　“你不知道。” 　　“我想知道……”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别开眼，不去管她哼哼唧唧扭着问。她越问，心就越沉。 　　“你呢？你是不是也有喜欢的人了？”她们好像没有同别的朋友一样聊过这些，两手支在床上，略显轻松地说着。 　　被突然问到，夏凝昕做贼心虚地失声否认：“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你喜欢谁？”缩到被窝里，董冥灿闷闷地开了口。 　　“没有……”夏凝昕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瞟了眼她，大家都安静了。十秒钟时间都像电锯一样，磨砺她们的心脏，割掉不同的心思。 　　想起上一次灿灿就是因为没给她说，谁给自己送的吃的，她就好长时间没理自己。略带慌张地轻启薄唇：“灿灿……好了，我给你说嘛，也不算是喜欢啦，只是有好感而已啊。”十分坦诚地说了一个昨晚一起玩的男生名字。声音落了地，却没有回音。其实，跟自己最好的朋友说喜欢的男孩，也不是多高兴的事嘛，夏凝昕这样一想也有点伤感。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走。”忽略，忽略掉那抹情绪。要呛出来的无力败去了董冥灿所有的精气神。还没等夏凝昕接上字，忽地起身朝门外走去：“我先去陈雪她们那儿，你收拾完了叫我就听得见。” 　　“哦……”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一个人在房间呆呆地什么都没做，门外同学们的嬉笑伴着脚步声才把夏凝昕唤醒，也才想起应该不高兴，我给她说一件挺高兴的事，她这又是什么态度！ 　　上巴士，董冥灿提前给陈雪说了和她坐一起，叫苏茜西和夏凝昕一块。苏茜西倒很乐意，还好陈雪说了两句也同意了。 　　先一步上车，找个了隐蔽的座位，夏凝昕她们还没上。等看见熟悉的粉色绒绒衣袖顺着扶梯上来，董冥灿卸掉不安转头盯着窗外工人种的海棠花，挺直枝叶招摇地来到玻璃窗外，尽数张开粉白的身子似要跟她们作别一样。 　　被花魂吸住，目不左右，都没听见陈雪在一旁说的什么。碰了一下自己手臂才回过神。 　　“灿啊，给你说一个事。”陈雪往后朝苏茜西她们那边方向望了眼，看她俩都好生坐着，圈住手臂道：“你觉不觉得苏茜西挺可爱的？” 　　“啊，还好吧。”当同桌那么久，还没看清她哪儿可爱。 　　“怎么不可爱啊，剪个刘海，就像桥本环奈。”股着劲，陈雪非要她点头。 　　“嗯嗯，像。” 　　“切，敷衍。”好熟悉的字从陈雪嘴里冒出来，同词不同人。董冥灿感受斜后方有一条线直把自己脑袋往后勾，想转过去看。 　　“我倒觉得夏凝昕可爱点。”笑起来还有很浅很浅的漩涡。 　　“肯定就你一个女的这样认为，哎呀，不是说这个啊。”车上一耸一抖地把陈雪主要目的都给荡开了。 　　“你还记得之前，你给我说的女生欣赏女生的事吗？”说完，陈雪盯着董冥灿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弄地董冥灿心里发毛：“怎么了？”不会昨晚偷亲夏凝昕，被她发现了吧？她们当时应该是睡着了的啊。 　　“我发觉，我挺欣赏苏茜心的，甚至可以说是喜欢。”说话间，陈雪也不看旁处，眉头舒展朝窗外一闪而过，定焦地转向董冥灿的眼，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一样：“不是想当好朋友的喜欢，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和她当情侣的画面，想到了也不会觉得恶心。我给有的女同学说了百合这些事，她们都觉得不能接受，甚至很厌恶。” 　　没有理会董冥灿停住的眼球活动，继续说：“我真的不明白这个世界了，我们的教育，我们长大的环境到底是怎样教导我们，让周围这些人对同性恋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被陈雪的话触动到，董冥灿想清了什么，突然觉得身为同性恋的自己都对这种爱情本身怀有敌意，要不然也不会近而远之，明明应该是打开柜门，却因为敌意本身，自己又把自己关上了…… 　　“但能怎么办，这种老一套陈腐思想已经在21世纪根深蒂固了。而且，你都说是恋爱了，肯定是两个人的事，你无论自己伤痕累累，都得保护对方不受伤，不被敌意伤害啊。”另一种想法又从脑袋里脱壳而出。 　　被问懵了，陈雪仰在董冥灿的肩膀，觉得头好重，像是自说自话似的：“难道这个样子，就不能开始了吗？” 　　是啊，难道这样就不能开始了吗？董冥灿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不对！”陈雪倏然突兀地说了一声，立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可以开始，等我有能力了，能护她周全就可以了！”说完立马恢复往常嬉笑模样。 　　茫然没有慰藉，陈雪一出口就让董冥灿找到了方向。她想起几天之前看到的一个句子：你让我有了伤口，翅膀从裂缝中伸长，你也给了我羽翼。 　　当时没能明白后面一句话的深切含义，现在…… 　　大大方方往后一望，瞧她正靠着窗边睡，睡相宜人，人群中只看清了她粉扑扑的小脸，一道道黑影从她脸庞扫过。 　　回过头来：“你想不想跟苏茜心坐？” 　　蹑手蹑脚地坐端正，看前面她俩笑地开心，一会苏茜西又佯装着不理，陈雪还是照往常一样边哄边讽。一阵怅然，是啊，应该像她们这个样子，弄这么多折磨干嘛。 　　动作轻慢地揽过她的头，“嗯……”像被人侵犯似地，夏凝昕小声婉转调耳哼了句。一声塞地董冥灿心房满满的，又闻到舒服催人眠的花香，闭上眼的几秒勾着唇角想着：这样舒服的味道怎么能不让人想睡觉。 第32章 chapter 32 　　心腔破了个洞，夏凝昕的话冷飕飕地贯穿了进来。董冥灿怔愣地翻开九年级政治书，眼神空洞地注视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灿灿，你说该怎么办啊？”少女的怯喜在董冥灿看来是欲语还羞。 　　董冥灿默默地别开头看窗外人潮涌动，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他上一节下课就给我说了，我立马就跑来跟你说了。”夏凝昕咂巴小嘴，以为灿灿又因为自己没及时告诉她生气。 　　“你怎么想的？”转过脸，呼吸交错，头皮发麻地问了句让自己舌头发苦的话。 　　夏凝昕面着窗外，眼光发亮，对着逆光倒影的董冥灿，看她滞住的脸色，也顿了顿声，语气点上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啊，所以才来问你。” 　　“你喜欢他吗？” 　　“喜欢吧，他人挺好的，给我买水，买吃的，周末还帮我抄作业……”嘎吱一响，夏凝昕看见灿灿的笔帽被她按断了，连忙噤声闭嘴，她一向不喜欢自己抄别人作业。 　　万事无味，董冥灿像个人偶木架，靠在背后的冷墙，盯着她看了半响才开口：“那你就跟他在一起啊。” 　　哑然抿嘴，夏凝昕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如果是平常，她们说这样的话，灿灿会叫她好好学习，别想这么多。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 　　董冥灿见她像是入迷一样地回想，水眸下全是透着被喜欢的人追求的羞涩，压下纷繁思绪，淡然一笑：“别想多了，喜欢就在一起啊。” 　　我的喜欢不能跟你一起，你的喜欢可以跟他一起。默默地，董冥灿竟觉得自己生出了慈悲情状了，窗外变得静悄悄地闻不见音，看着她的时候，有一丝暖流从脸上淌到心尖。 　　晃了晃神，瑟缩地杵在板凳上，夏凝昕诧异与她的话语，却不知如何反驳：“我，我……” 　　“你什么？”笔帽刮在课桌上吱吱作响，董冥灿推开墙，幻想她会说什么。 　　“我，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像你说的上了高中再说。”略显局促地反声相驳，答案也叫人满意。 　　没去想未来，不去感受夏凝昕说的以后，董冥灿一节节得掰开她蜷着的玉白葱指，暖暖的手心覆了上去：“嗯，这样才对。学习最重要。” 　　阴晴不定，看着秒变笑脸的灿灿，这样的想法在夏凝昕的脑袋一瞬即逝，定下飘动的心思也露出个似喜非喜的笑颜。 　　多少人把学习当成苦差事，恍恍惚惚地混到初中，都没认真努力一把。下场就跟陈雪一样，叫苦不迭：“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啊！” 　　坐在苏茜西的位置上，陈雪余光瞟向正在奋笔疾书的董冥灿。灵光一现，顿生妙计：“灿啊，我们搞一个课外补习班吧，补习成员就你和我，和苏茜西，再加上夏凝昕嘛。” 　　“你想多了。”手快速地在白本上刷出一列列黑字，没用任何心思直接否决了她。 　　“哎呀。”陈雪忙环住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膀，捏住嗓子说：“你想想嘛，人家需要你，反正你在家也是跟夏凝昕补习，怎么不能跟我们一起啊。” 　　“浪费时间。”虽然每天上课就能把作业做完，但除了陪夏凝昕的时候，董冥灿还是想留点时间自己拉会二胡，看会闲书。 　　“哎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啊，这表现也太明显了哈，我都看不下去了。”陈雪见软的不行，直接硬声怪模怪样说道。 　　“没你看苏茜西明显。”嘴边玩笑一句，刚刚的想法却有些动摇。或许几个人一起，每天想抱她，想亲她的欲念就不会那么强烈了。 　　“谁给你说的，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箩筐。 　　“好好，我答应，你别这么油腻了。”推开陈雪的脑袋，鼻间一蹙，她身上的沐浴露味就蹿地直上脑门，味道太闷，不喜欢。 　　看陈雪兴高采烈地蹦回座位，苏茜西听了她们的谈话也站在一旁挤出笑容。董冥灿抬头看黑板墙上写的：离中考还有最后90天。摸了摸自己嘴皮，想起那个夜晚，唇瓣的触碰已经过去了一年，可每当回忆起，还是有种悸念于心的感觉，不自觉地勾出笑，想着等会要怎么给她说。 　　一放学，夏凝昕就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臂一刻都不肯松手。跨过地面卷起的花叶子，蹦哒哒地走。 　　听了董冥灿轻声细语地说，步子也渐渐不高兴了。感受到她有些落寞地耷拉着脸，董冥灿也没问她愿不愿意，知道她就是这样一阵就会过去了。 　　“好不好，就这样。”看她放开自己的手臂，硬生生地圈住她自己的双臂，董冥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都说好了，那还给我说干嘛，反正也是我一直耽误你的时间，你每天给我补课都耽误你跟其他朋友玩了……你去啊，以后你也不用给我讲题了，我也不去了，给你节约点时间。”嘀嘀咕咕地呶囔一阵，说地夏凝昕自己都擒住眼泪花了。 　　一席话，说的毫无违和感，有理有据有情，董冥灿却酥地软趴趴的，漫不经心地开口搂住她瘦弱的肩：“我怎么之前不知道你这么懂事呢。” 　　透白的脸颊被董冥灿带起的惯性一摇，耳间的长发拂面，董冥灿伸手帮她扶开，顺便还摸了摸她红红的耳垂。仔细看，才发觉她的头发都要长到腰下了。 　　“我不懂事，你别说我懂事。”杏眼圆睁，眼梢扑扑地颤。董冥灿一听就知道她气消地差不多了。 　　“嘿，想吃蛋烘糕吗？”快要走到拐角处，阿姨烤出来的蛋烘糕味道让夏凝昕的眼神直往那儿转悠，董冥灿揪了揪她的带肉的小脸边问，就边把她往那边拉。 　　“你有很多钱吗？”夏凝昕挤眉弄眼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毕竟刚刚还不高兴，现在手里就拿着人家的买的吃的。女孩子越大，就越不好意思，小时候可以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吃灿灿的，喝灿灿的，可现在觉得她在自己这儿也没什么回报，还要每天给自己补课。刚刚自己还生气，这样跟她说话。想着，夏凝昕心里又后悔出几个不安。贴的近，转头看她，也只能看见她测下方的脸，鼻梁直挺到尖尖的鼻头，勾起的粉粉的薄嘴唇，下巴比之前更瘦了。 　　“还好，爸妈寄过来的钱还有存着的。” 　　“你想吃什么？明天小吃店，我都请你。”夏凝昕大大方方地说出声，心里为自己能请灿灿一回骄傲不已。 　　“为什么？”举动反常，不由得让董冥灿自动联想，疑惑问着。 　　“也不能一直让你请我啊，我也得请你。” 　　请这个词显得好生疏，而且……“你是因为有郑恒达每天请你，所以才觉得到我这儿就不好意思了吗？”不想这么揣度她，可如鲠在喉还是说出声。 　　夏凝昕撇开她在自己脸上挂着的手，被人误会都快红了眼睛，可语气还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明明没这样说。” 　　“你说啊！”见她不耐声，夏凝昕小身板顿直，丢下一句话就快步朝前走。 　　懊恼地抚开头发，董冥灿两步就跨到她身边，柔言说道：“我说错了喂。” 　　“别生气了嘛。”还不回答，鼓鼓腮帮子，看得董冥灿想要用手碰一碰那软白皮，又添了一句，才感觉她炸开的毛方顺了下去。 　　夏凝昕才好了点，悠悠地正准备开头，却听见她这样来了一句。“你不是因为我说郑恒达，所以才跟我生气吧？”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夏凝昕懵懵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树上的叶子都呆呆看着，不敢落下叶子怕惊扰了她俩。 　　董冥灿看她这副样子，活像被戳中心事，哑口无言，胸口提上一鼓劲，不算好语气地说道：“还没跟他在一起，你就护着他了？” 　　被董冥灿冷言一浇，夏凝昕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眼圈附近攀上红色，狠狠地瞪了她两眼说：“我没有！” 　　言不由衷，说谎也不会，董冥灿玩味一笑，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我根本没这么想！” 　　董冥灿看她剑拔弩张的样子，两瞥娟眉都气地发红。为了一个男生，用的着这样子跟自己说话吗？平常都没见她这么生气过。 　　在她面前董冥灿总是弃械投降，把她肩头按好往自己怀里揽：“不说了。” 　　“你以后别拿他说事了！”余火还没发尽，夏凝昕逮着话就讲。 　　“嗯……”吞了一口空气，董冥灿黯然地抬头看树梢上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 　　堵住心跳，憋出笑脸：嗯……以后不说了，他是你喜欢的男生。 第33章 chapter 33 　　小雨滴们密密匝匝地落地，个个都尖叫出声，董冥灿起身把窗户关严实，免得头上白炽灯忽闪忽闪地卸下黑影，叫她们几个看不清中考真题。教室里除了笔刷刷滑过的声音，再无其他。 　　中气十足的男中音划破屏障，让在座几人都丢开手里的心思，你看我，我看你小息两番。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啊？”邱伯豪看了站在门栏中央的毛鸿，问了句。心里想的终于不用我和郑恒达两个人在女生堆里扎圈了，老郑人虽好，但是有点无趣，除了问两个题，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尤其是看着这一个个奋笔疾书的女生，连昕昕这么差的成绩都让阿灿给提上去了，作为垫底尤为不满。脸面上呵呵直笑，终于来了个成绩比自己差的了。 　　董冥灿拿笔敲了敲夏凝昕脑袋瓜子，看她不看旁人，心无旁骛地刷题，噙着笑回他一句：“人家是体育竞赛获过奖的特长生，随便选高中。” 　　邱伯豪听得咂巴嘴，瞬间没了兴致，看着黑板上离中考只剩30天的横幅欲哭无泪。偏偏徐颖还来了句：“人毛鸿是不想学，我们就是想学也学不会。” 　　含沙射影，除了坐在后排的张盼儿跟陈雪和苏茜西跟个没事人一样，邱伯豪化愤怒为动力，操起笔杆继续。夏凝昕以为好友说的是自己，恰恰好又遇见怎么横七竖八都解不开的一道难题，一时间竟发出一丝忿忿不满之意，眼角下垂耷拉着望着董冥灿，丹唇莹润似语未启。 　　郑恒达早几分钟就把真题复习了，趁着给邱伯豪讲题的空隙，扭头用余光看了身后人两眼。心下一阵感叹，想要靠的近一点，所以每天才巴巴地跟着盼儿来，神思飘到董冥灿的位置，也想用手摸一摸董冥灿碰过的地方。 　　“你想追夏凝昕啊？”邱伯豪看他跟呆住似地往后瞟，又看郑恒达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大计可成，故作高深道：“这样吧，你每天给我讲通五道大题，暑假三个月，我天天在夏凝昕面前说你好话！” 　　看郑恒达琢磨似地卷嘴一笑，邱伯豪自知此事成了，两人背影连成一线，都钻进题海去了。 　　就苏茜西搅着一道几何体，画图分角都不知如何下手。娇眉促生，叫陈雪看得心焦，伸手夺了她铅笔，也没用尺子，刷刷两笔，就在那圆形加三角图上添了几条笔直的线：“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苏茜西看了看图，方觉思路才被打开，扭头看她时涌动一股愤恨羡慕之情，怎么她数学课都没听都能比自己想的快。等到陈雪拿着一个英文单词来问她什么意思，苏茜西才觉得好了些。 　　张盼儿像扣门似地，轻拍了董冥灿几下，生怕她又像上几次似的，身上跟无感一样，别人碰她，还不知道，也只顾着跟夏凝昕讲题。 　　发丝微甩，董冥灿面色清隽，依稀还能看见笑容，明白盼儿眼神一瞟的含义。放下笔，起身。 　　夏凝昕见状，眉头凑地更紧，也跟着出了门。就剩下邱伯豪甩了几个无语的眼神，嘀咕着：“怎么女生都喜欢一起上厕所啊？” 　　结果三人没去厕所，都往小卖部奔去，下楼梯欢快脚步声映着墙面好不畅快。雨滴也慢了音调，从树尖尖上落下小点点，激起她们踏过的涟漪。一群人一起学比一人闷在家学舒爽多了。董冥灿照例想在门口等着，可夏凝昕没带钱又拉着自己进去。出来时，张盼儿一手搂住几杯水，夏凝昕数了数刚刚好是大家的总数。看着自己手里孤零零的一袋薯片和两瓶矿泉水，不知作何感想，反正是不太舒坦。刚想扭头给灿灿说就在这儿吃完再走，免得没买他们的，还要被说。就看见灿灿跟后面也一手搂了几瓶水，又看她们两人相互默默一笑，秋眸瞬含愠色，撕开手里的薯片往嘴里一片片地送，也觉得没平常好吃了。 　　去换了几包薯片，三人分匀都抱了点上去给大家分了。郑恒达伸手推却，没尽兴的夏凝昕接了去，喂灿灿吃一片，自己吃一片。才觉得味道盈满口腔，好吃了些。 　　到了一行人都觉得差不多今天任务可以宣告结束时，狂风骤起，不留情面地往她们衣服里灌，几个人都穿着校服，短衣短裤，就陈雪，夏凝昕穿了个短裙。 　　又一阵风呼啸而过，越过她们鼓起的裤腿。像人一样，掀开夏凝昕的裙角，惊得董冥灿手立马给她往下遮住。 　　苏茜西看到夏凝昕微微露出的白色蕾丝边安全裤，低头看陈雪一只手把自己屁股罩地严严实实地，另外一只还揽着她的肩。打量似地傻笑着。抽出伞，雨声绵密也没听清她们说什么，就先众人一步踏进雨里。 　　郑恒达收拾地慢，正好出门就看见刚刚夏凝昕裙裾飞扬的一幕，脑袋瓜子嘭地炸开，目光移开，网上一看，才发现董冥灿正神情严肃地凝视着自己。这才讪讪地收回目光，觉得无论邱伯豪暑假再怎么说，都被董冥灿那一眼击垮了。 　　要做表现似的，郑恒达拿出自己的放在书包里的外套，略显僵硬地伸出去说：“你把外套拴在身上嘛。” 　　董冥灿就看着她犹豫似地接了过来，又往她小腿上泛起的丝丝紫红色瞄了几眼。强行忍住不满，后悔自己没带件外套。 　　“三男四女，这不好搭配啊。”还没等邱伯豪说完，董冥灿就搂着夏凝昕先走了。 　　夏凝昕捏着那款男色夹克衣角，往后望了望。董冥灿没留神看她，余光却收不回来，撑着伞的手被雨滴一寸寸打得下沉，南方的雨雾竟然也飘到了北方，董冥灿看她还愣怔似地眼光不知何处，松着手劲捏了她的肩胛骨，被这不知从哪儿来的雾熏得眼睛发酸。 　　真的越来越喜欢了吗？ 　　偶尔想一个人呆着，跟患了孤独癖似的。用不惆怅的心情拉了会二胡，听家人们最近的状况，董冥灿才觉得从她给的情绪从跳了出来。睡前无事，心思却繁扰极了。觉得最近这种自愈情节越来越多，不是很好的现象。想要操控，而不是□□控。一段感情，无论是亲情，或者还是友情，爱情，一旦不能如鱼得水，就只能泥足深陷。 　　正思潮涌动之际，汪婷婷照例给女儿打了电话，衣食住行依次轮番上阵，电话之外的亲戚也一一问候。听那头的热闹声才想起今天是爷爷的生日，连忙给老人家说了几句好话祝福。 　　汪婷婷从笑盈盈的公公手里接过电话，担心女儿临近中考紧张，心理有负担，又连着这事安慰了几句。听得董冥灿哭笑不得：“妈呀，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紧张的。” 　　女儿放声笑说的声音，反而让王婷婷更心酸，想想之前为的是啥？想让女儿获得更好的教育，但是自己却不能给她最好的照顾，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可隔这么远又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汪婷婷抹了抹眼角泛湿意的浅浅皱纹，瞥见董书敖兀自在一旁坐着，又给嘱托了几句才放下电话。 　　“你怎么刚刚不给我接？”言语间颇有些怨气。 　　看着自己老公郁郁不平的样子，汪婷婷正色道：“谁叫你每次打电话就光说她，学习虽然重要，但是能有我们女儿重要吗？说的我的耳朵都起茧子咯！” 　　董书敖吃瘪地往嘴里送了一口浓茶，皱起的眼帘跟董冥灿如出一辙，连目空思考时的样子都相差无异。 　　“婷婷，我们暑假带孩子去哪儿旅行吧？” 　　董自强话音一出，就听得旁人以为他脑袋开窍，连他爸都瞳孔一跳，比自己还老古板的儿子还能说出这话。 　　等亲戚朋友都走空之后，这两代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定下等灿灿考完，都跑北京去。 　　这边董冥灿被侧开的窗户风吹得打了喷嚏，低头的一瞬看见手机QQ响动。按开一看，好友请求来源：郑恒达。 　　疑惑地接受请求，没一会窗口出现：灿灿，在吗？ 　　想象郑恒达这样叫自己，董冥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了个嗯回了过去。 　　过了很久，董冥灿把日记都写完，临睡前点开手机看时间，蹦得闪出一个对话框，显示长消息请点开。 第34章 chapter 34 　　疑惑丛生，董冥灿拧着眉头一字一句地看完他发的话。颇感烦躁地靠在枕头上。寻思该怎么回。 　　他说了一长串，搅地董冥灿脑门上有经一抽一抽的。言语间都还算有理有据还顺便跟自己这儿告了个白。捻重着轻，一笔带过他今天眼睛瞟到不该看的地方。 　　人倒是蛮实诚，但董冥灿就是不喜欢，总觉得他这种表面下透着狡辩。可，大概他也是真喜欢她的吧……要不然也不用费精神劲跟自己这儿来一遭了。 　　瘪瘪唇角，心想：夏凝昕眼睛真的是被猪啃了吧，要不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快速回了一句：放心，我不会给她说的。就关机睡觉。反正今天自己手速快，他应该也看不见个啥，她穿的又有打底裤。 　　没心思想其他事，沾枕头就睡，仿佛已经习惯了他俩时不时的眼神接触，虽然当时有点颓唐，但当痛苦成为平常，一切都不足为惧了。临梦前一角，董冥灿自嘲似地笑了笑。 　　教室台上，陈老师用粉笔写下最后一个方程式，无奈地转过身：“预祝同学们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特别是数学，哈哈。” 　　同学们没体会到老师肚子里的百转千回，纷纷举手拍掌，都为自己要上高中而兴奋。陈老师点头示意，目光掠过一张张青春无暇的笑脸。放心似地叹了一口气，才接手这个班时底子就还不错，只要大家不发挥失常应该都能考进不错的高中。 　　平时一直低眉帘眼的夏凝昕此刻也抬首，兴奋地鼓着啪啪掌。果真有了底气，就是不一样。 　　住得近都报的朝阳区的学校，夏凝昕往后望了望灿灿，呆呆地想：努力了这么久，模考也还不错，就算是最后一名进去，应该也能和她上一个高中吧。 　　学校提前一周就放了，董冥灿慢吞吞地把最后一只笔揣进书包里，如果踏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被磨得蹭亮的板凳，课桌上有同学们画的图写的字，连破坏公物的痕迹看着都可亲。偶尔老师会在多媒体上放电影，课间，恰逢没关电脑，会有胆子大的同学上台去播音乐。走廊上，别的班的学生会艳羡着边走边听。白炽灯伴了这么久，一次都没坏。 　　等着夏凝昕，看她把书本层好，然后放进自己的背包。扭头看窗外之时，不舍顿生，以后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再有。 　　“走吧。”夏凝昕拍拍自己鼓起的书包，手掌滑进暖意，灯儿忽闪将她们尽数送出门。 　　董冥灿握紧手里小团的柔软，还好还好，没有辜负。 　　夏日烦躁，北方冬日的雪不曾降下一点余温，三十三度的室外温度，室内空调给的二十六度，罗丽步子悄悄端上两杯水果酸奶放在课桌上，话也没说就缓步关门退了出去。又绕着圈去给邱伯豪也送了一杯。 　　大院也跟着静悄悄的，连蝉儿都像懂得人心似的，趴在树上也不吭声。今天高考，再过几天就该她们考试啦。 　　夏凝昕撑着雪白的胳膊，跟着灿灿复习一道又一道题，又看了几遍，觉得有点困了。空调风吹得有点冷，便朝董冥灿胸膛处一点点汲过去。 　　看她认真不被打扰的样子，伸出手去玩她的马尾，捏着她的黑发底端往她白脸上蹭。 　　“好玩吗？”松开笔，董冥灿轻松地吁出口气问道。 　　“不好玩~”说完，又连着在她脸上乱蹭了两下，整个人泄气似的仰头看天花板，见没有回声，慢悠悠兴致乏乏地说道：“你说，我们两个人能分到一个高中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几天大家都刻意不去提起这件事，对未知抱着不确定的答案，还不如专心做好当下的事，免得影响此刻的心情。 　　“能分到一起的。”把笔打横放好，董冥灿笃定地看着她说道。之前没想这么多，只现在看着夏凝昕一脸担心犹豫的样子，竟然硬生生淌出了大片柔软，无畏飘荡而出，想着只要她在哪儿自己就在哪儿。 　　“真的吗？”夏凝昕环住双腿，把脑袋靠在膝盖上。两条筷子似的小白腿看着弱不经风极了。 　　“煮的，嘿，你怎么不想跟郑恒达分一起，想着跟我分一起啊。”说出这些话，董冥灿感受到脸上扯出的笑容，练习的次数多了失落感都少了。 　　夏凝昕惊得一听，连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嘘……我妈还在外面呢！她耳朵可厉害了。” 　　手掌心热的发烫，甚至变得有些痒。夏凝昕被董冥灿淡淡的眼神瞥地有些不自在，讪讪地收回了手，往自己圆润的膝盖蹭了蹭。 　　咽住想说的那些气话，董冥灿转脸不想理她。 　　“喂，喂，你生气了？”呆一起久了，即使什么都没表现，双方都能感知到对方情绪的变化。夏凝昕腹诽了几句，觉得灿灿小气虐爆，不就是对她说话大声了点，把她嘴巴按了下吗？ 　　看了她一会，夏凝昕把板凳往那个做题的呆人那边靠拢。董冥灿见状跟逗她似的，长手把自己坐着的椅子一拉，离她更远了些。 　　夏凝昕抬眸一横，板凳脚在地面发出噌噌的响音。可没想到，那人也把板凳往另一边抬。 　　气馁地捏着气，夏凝昕一步步屁股顶着硬板凳追她。两个人从书桌前一抬一坐地都绕了大半个房间。实在忍不住，董冥灿先一步笑出声，看她宜喜宜嗔的模样，一手拿起板凳，准备绕开她回书桌那儿。 　　耳朵后面没声，敲了敲桌面，往后一看，夏凝昕真真是跟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都陷在凉被上，手里拿着罗姨的手机按过去按过来，两只小脚立在空中摩挲地铺来覆去，看样子挺高兴的。 　　“你在干嘛？” 　　“你不是看到了吗。”夏凝昕头也不回，轻轻地甩出一串话。 　　“你不看题了？” 　　“休息，跟人聊天。”夏凝昕装着样儿点开她给自己申请的QQ，没成想到郑恒达刚刚好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你跟谁聊啊？”看她漾在声里的音容笑貌，董冥灿循出了些不满。 　　“就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啊。”嘴边说着，手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郑恒达的话，把心思分成两半，浓淡不匀称，答话不知谁深谁浅。 　　还没等夏凝昕发出一个微笑表情，手里的东西就被人一把夺了去。 　　“别玩了，都要中考了。”董冥灿把手机放在裤子后口袋，两手阻止来势汹汹的她。 　　“你管我，我妈都答应给我玩了！” 　　几个字，听得董冥灿心酸，圈住两只在自己身上乱扑的手：“我就管了，你去跟罗姨说啊，只要你一说，我就把他说出去。”恶狠狠说出声吓地夏凝昕鼻尖微颤，两边肩膀连同手被捆地发紧，死死地咬着嘴唇抬眼恨她。 　　本来又长了三公分的董冥灿，瞧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夏凝昕，自己一双冒着青筋的手钳住她瘦削的肩窝，水盈盈的眼瞳里冒着两个自己。当真是像欺负小孩似的，松开懊恼地刮了刮太阳穴。 　　嘴里却没说对不起：“再去看一会嘛。” 　　感觉到她又盯了自己一会，什么话也没说。就乖乖坐回去了。虽然觉得很猥琐，很不对，但是，背过身，董冥灿掏出手机，点开他们的聊天页面，还好，都是些正常内容，相互鼓励也没什么嘛…… 　　收好，又看了她执笔的背影，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还没开门就听见有什么掉落的声音。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钢笔摔成两截，惨兮兮地躺在地面。还没来得及悼念，坐板凳上的人就咿咿呀呀地说：“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干什么！” 　　脸面上沾水痕，显然是才哭过的。夏凝昕气也发了一阵，看她没回话，望着地上的那截儿钢笔，立起耳朵往后缩了缩。 　　把两半笔捡好，董冥灿从她红耳垂望过去，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题，梗在胸腔的一团尽数化开，念着要考试了，也没去跟她争辩：“闹够了啊，闹够了就去做题。” 　　夏凝昕仔细地瞧她和颜悦色了些，小声地嘀咕了两句：“我妈都没你这么啰嗦。”提起笔继续做了起来。 　　只留下，董冥灿对着她这支用了几年的钢笔，看着她认真做题的背影，且叹息且欣慰。 第35章 chapter 35 　　通篇检查了一遍理科题，董冥灿抬眼看墙上的钟显示还有十七分钟。就跟平时考试一样，只是换了个时间地点，正巧坐在窗子边，瞧窗外绿波荡漾，夏日的余温仿佛挂在楼下树尖欲欲低垂，楼下还有带着监考员卡牌的老师们，左摇右摆着身子不停地摸汗水。 　　不远处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夏凝昕神色严整，以从未有过的谨慎态度一道道地检查。 　　钟表无声转动，董冥灿收回目光，还有十分钟就跟这三年说再见。下一段旅程应该也会很精彩吧。 　　合上双目，才知清醒时的疲惫，眼球涨地酸，瞬间瞥过几年种种，各人音容笑貌跟带给自己的感动。 　　僵硬的女声沿着播报器散在考场里，董冥灿放下夏凝昕新给她买的钢笔，等操场上放了第二遍梦中的婚礼，她就出现了。 　　“灿灿！”董冥灿看她这次很高兴，跑过来的时候，白色百褶裙都被风吹平了，也绑了高马尾，骄傲地甩来甩去。快走近时，太阳拉开云朵，把她弯起的柳眉，流盼，素鼻，丹唇都无一余漏地展现给只隔了五米处的眼前人，只看着董冥灿便觉得后脊梁被晒地跟软掉了似的。 　　两臂带香纹在了她同样温暖的腰侧，听趴在肩膀上的人说她答题时行文流水的顺畅，感受她柔若无骨的体量，像被掏耳朵一样的舒服，看了看身后大楼，学生们从中陆续出来，有一刻，董冥灿觉得：好像，也不是多重要。 　　身后不是全世界，身旁才是，而身前因着手中的温润才更有意义。 　　两个人打车回家，夏凝昕迫不及待要给家人说她自己的游刃有余，董冥灿因着她的高兴而高兴，没想到自家父母正悄悄地在家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汪婷婷老早就站在街角，看见邻居女孩正牵着女儿下车，两个人脸上都挂满笑，自己也跟着笑开，看灿灿虽然比昕儿高，但是脸瘦的都没几两肉，说不出开心与否唇角直往下掉。 　　等女儿看见她时，抱在怀里时，跟像又笑又哭抽着眼眉，边摸董冥灿的瘦削的背脊骨边唤着昕儿往前走。 　　夏凝昕傻不愣登打扰人母女情深，董冥灿抱汪阿姨的时候，还牵着她的手没松手。不比原来见汪姨时的莺燕声色，被反手牵了之后，说的话也减了半，只等她们先续情，有一声没一声地回着调。 　　回到院子里，邱婆婆把蒲扇上下送风，疏开脸上的褶子问她们好，关心地问邱伯豪怎么还没回来。贾自强今天请假一天，烧了一桌好菜摆在正门内的那块方桌上。董书敖卸下大人威严，帮女儿拿过身后的书包。果儿也抱着姑姑给的零食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油光喊了自己一声，心情甚好地还叫了夏凝昕姐姐。连爷爷也坐在邱婆婆常做的那张板凳上，眯着笑看才回家的这两大孩子。 　　左方，前面都冒着热闹的气氛，往夏凝昕家一望，门户紧闭，安静地只听得见自己家人的声音，零碎间拼接起刚刚邱婆婆给夏凝昕说的话：“你妈妈说她有几天没出去打牌了。” 　　答了一阵感想给家人，董冥灿赶趟后一步进到夏凝昕家里。瘦瘦一只站在客厅的桌子旁，盯着桌上可口诱人的饭菜。脑袋低垂，不用凑近都知道她的落寞。 　　“去我家吃嘛。”夏凝昕抬眼顺着她的手臂望向灿灿的脸，温润而泽，熠熠生辉，明明眉目都是笑，可传达的感受却是不好受的。 　　也不想她这般，汪阿姨还在叫她，转脚牵着灿灿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饭桌上，汪婷婷急不可耐地问灿灿想去哪儿旅行，看女儿都不甚兴奋的模样，又逮着董书敖说：“就怪你啊，要送灿灿来这儿上学，我觉得她在我们那儿一定也能学好。” 　　“嗯。”董书敖一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表情，心思比老婆还细，观察董冥灿筷起筷落间的饭量和喜欢吃的菜。 　　“好生吃饭。”果儿被她爸吓得筷子一跳，连忙把目光从电视那处移过来。 　　董凌正瞪了自己二儿子一眼：“你莫这么大声吼她嘛。”然后亮出一列牙，用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对着默默吃饭的夏凝昕说：“女子快吃，多吃点，长地像跟筷子棒棒样。” 　　发音完全没管阴平阳去逗地大家都包着饭笑，果儿在接收到她爸凌冽的眼神之后果断停止捧腹举动，肉团手攥成馒头疾速往嘴里送饭。 　　沿碗边一点点嚼着米饭粒，硬壳壳一粒粒咯在夏凝昕嘴内壁，还是喜欢吃面或者馒头多一点。听到董爷爷的话，抬眸露素齿，低头又继续吃灿灿挑的鱼香肉丝，糖醋排骨，甜溜溜的味道蔓生出喜滋滋的感觉。 　　汪婷婷越瞧越觉得女儿脸上没几块肉，还没昕儿圆润，停住动作，凝神对着董冥灿说道：“灿灿，高中我们就回家上吧，这样妈妈就能照顾你了。” 　　缩回伸出的右手，夏凝昕心跳猛然提速，只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欲睡，眨眼之间，不知是在梦，还是在现实。又看周围除了汪姨如红光唤醒，其他叔叔爷爷都像常态一半自顾自地吃饭。耳朵有一阵风吹进，夹杂着灿灿的回音，脑中只剩下那缥缈的几个好字。 　　比起妈妈丢下自己去打牌，眼下更让夏凝昕蓄满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在座的都还没发觉夏凝昕顺颊而下的几些水珠，看见自家女儿，孙女揽着她肩，夏凝昕呜咽出声才注意到。 　　“哎哟，这是怎么了？”抽出座位上的纸，汪婷婷叫董冥灿递过去给她擦。接过手，董冥灿又压低声安慰了两句。 　　“是不是今天考的太好，激动哭的呀？”董爷爷也跟逗乐似的，想缓和下氛围。 　　忍不住又捂住哭出声，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董书敖急躁脾气上来，猛地放下筷子，对着董冥灿辞言色厉道：“是不是你把人家惹哭的！” 　　董冥灿没出声，瞥了她爸一眼，手还不停地在夏凝昕背上摩挲。 　　夏凝昕听到董叔叔吼灿灿，都忘了爸爸说自己时的害怕，擦了擦有点肿的眼皮，呜咽地开口：“不是的，叔叔，不是。我只是有点伤心，灿灿，她上高中要回去。” 　　说到最后几个字，本来都劝住的眼泪从那水眸里冒地更凶了，把董冥灿淹得个严严实实的，指甲缝里，衣帽领里，眼里，嘴里全是她，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双眼睛，真想把她揉碎了放进骨头里。 　　“我妈刚刚那是饭桌上开玩笑说的，不是真的。”凑到她耳朵前轻声说道。又看她憋住嘴，眼泪还使劲往外冒，睁开那双朦胧的水黑瞳子，摇头示不相信。 　　“哎哟，这个怪阿姨我了。阿姨有啥说啥，想哪儿说哪儿，我自己说了都过了，你咋还放在心上。”汪婷婷看昕儿差不多止住哭，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女儿也神情严肃地朝这边望过来，继续说：“灿灿有你这个朋友，阿姨实在是太高兴了，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你嘛。”拿出自己小时候哄小董冥灿的本领又添了几句。大家才恢复正常，气氛逐渐转好，把盘里的菜你一言我一语地挑光。夏凝昕看着眼前盛满了的食物，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 　　吃完饭，几个小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夜已近昏，赵萍推着车回来，夏日暑热吃饭也没胃口，随便扒拉两口问了她们考的怎么样后，就引着大家出门逛会街。 　　董冥灿看着舅妈他们在大院里一转而逝的背影，心下感叹：在大太阳下站了一天的舅妈，如果是以前，一定吃完饭就睡了吧，现在却要拖着疲惫的双脚继续走。自小在董冥灿心中根深蒂固舅妈自私的印象，因大院地面上残留的蜷缩背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转头，果儿斜躺在沙发上，电视画面上还是蜡笔小新。拿起遥控板就换成了一个科教频道。 　　“这种日本动漫不能多看，特别是幼年性格形成时期。”董冥灿看她拿眼斜睨自己，下巴扭过去抽过来，牙恨地痒痒，平生宜气又说了句：“你作业做好了吗？” 　　“哼！我都这么大了！你笑什么笑，又哭又笑，黄狗飙尿。”没好气地把矛头指转向夏凝昕，谁叫她要笑自己的！ 　　说完，连忙跑出去追着她爷爷跑去了。也没看她俩，啡地一声溜得没烟了。 　　夏凝昕被引出伤心事，一直耿耿于怀，呈跪坐的姿势面向董冥灿，手放得端正，犹豫地启唇出声：“灿灿，你高中真的要回去上吗？” 　　被她滴粉搓酥的模样酥地筋软，董冥灿掩面暗想：看吧，我就说少看岛国动漫啊…… 第36章 chapter 36 　　双眼被面前水溜过的眸子紧锁，电视机里看不见的主持人正在讲解大猩猩的等级意识，董冥灿存心想耍她，假装扯过头，对着那两头黑猩猩说：“大概是真的了吧。”沙发上窸窣的摩擦声钻进董冥灿的耳朵，夏凝昕躲进沙发的一角，电视的光线跟灿黄的灯光都照不到的一个小角落。像承认这个现实似的，木愣地看着她。 　　董冥灿见没声了，才缓缓地仰身侧脸见她眼神失焦，无神地抱着靠枕，说不出的落寞罩着她。心疼地无以复加，刚刚碍着家人不能抱她，现下，直接长腿一跨，迎面相拥。 　　“我开玩笑的，说假的。”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没了之前蕴着的热度，清冽地让董冥灿害怕，她不是真要以为我要回去了？以后放下我们几年来的情，在这儿做告别吧？也不哭了，难道是刚饭桌上，祷念都哭够了，现才淡淡如此吗？ 　　胡思乱想也抵不过夏凝昕正儿八经的一句话：“痛，你压着我头发了。” 　　往她坐下一瞥，董冥灿才看见坐着她头发了，后知后觉起身。瞧她拉桑着脸，自顾自地理她那同样不成线的发丝，幽幽地带着探问声问：“真的是骗我的？” 　　“也不全是骗嘛，之前我妈确实有跟我说过这个想法。”一五一十地回答。 　　停住顺发的动作，夏凝昕倏地拧眉凝望她，尖俏的嗓音如不带悲喜：“那我怎么办？” 　　那你怎么办？置若罔闻之态，董冥灿神游似地注视这张玉琢似的脸，几年下来，越发成器，一眉一眼，鼻拢唇翕之间都透露出时间待她极好，就连这昏黄灯光下都照地生出透白光洁。 　　忽地被她这么一说，又呆目了几秒，董冥灿竟真生出了一种离别在即之感。不知是她眼神太让人入戏，还是隐约觉得与她终究隔着一层面纱，喉咙哽声，融掉喉间刚落入的冰渣，吞咽开口：“你有邱伯豪啊。” 　　有邱伯豪可以每天陪你去上课。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和徐颖分在一个班，这样上体育课，你就不会没人陪，下课想去买零食，也不会一个人去。 　　再不济，你有喜欢的男孩啊，更好的是，他也喜欢你……也能，也能每天陪着你啊。北方的天，黑的很早，冬天路上有滑冰，你也会叫牵着他的手吧？他也会这样送你回家吧。 　　董冥灿汇集千缕思愁，万分不舍把自己浇地淋了个透，还没来得及暗悔又兀自对她这样多愁伤感。 　　就听她像放默片似的小嗓音叙道：“我不要，我只想跟你一起。” 　　一副不愿意地望着董冥灿，唇角无力地垂着，任谁见了，都觉得是旁人负了她。 　　只想，跟我一起同路吧……想到这儿，董冥灿也说不出话来安慰她，只伸手抚着她那长丝，刮着她微热热的耳廓。觉得自己的作用真的就只有每天同路，上下课，补会习了，靠着这样的一份心力劲儿把头顶上的灯都拉低了亮度。 　　“我妈也是说玩笑，你没注意饭桌上就她一个人说的起劲吗？”摩挲手间的长缕柔发，董冥灿才觉舒服了阵，不愿停留在自制的牢笼，既不会发生，何必去幻想它的发生，更可悲，可气，可怜的是还要它来阻碍此刻时光。 　　下巴抵在灿灿的肚子上，早知她锻炼有了几块腹肌，可这一靠，顶地下巴不舒服，转过，侧脸靠，忽觉温热点，脸蛋热热的，跟信了似的开口：“好像也是，但，但是如果我们考不上一个学校。哦，不对，如果我考不上你那个学校，那还不相当于你回老家了。” 　　吁出徘徊心上的一口闷气，还好，自己的作用还不只是个同路的。 　　“这个先不说了，到时候成绩发下来再想，这段时间，你就吃好，玩好。明天班级聚会也要玩尽兴。” 　　“你不去啊？”夏凝昕听她这样说，以为灿灿不去，兴致泱泱地问了声，想着她不去，自己去也不好玩。看她摇头说要去，才开心了些。松开不知不觉间攀上她腰杆的手，拿了遥控板跳着台看。 　　罗姨大概正数钱到手软，她们门前的灯笼还没亮，或许夏叔叔也还有应酬吧。她窝在沙发上数着频道看节目，灯光把她盖地严实，董冥灿看着呆笑，挨着她坐，等她靠着自己。眉间勾弯剑，四下无人，突然有点小确幸她没家人陪的小孤单。 　　等大家都转了路回来过后，爷爷困得直接就钻进自己孙女的房间睡了。董自强打算让哥嫂睡自己的房间，果儿跟灿灿一起睡，他和赵萍就近找个旅馆将就一晚。董书敖听得千万个不愿意，拉着几个行李就往外走。邱婆婆正巧在外乘凉，刚开始再听热闹，后来看他们这一推一拉，直接摆手扯着嗓道：“你们俩夫妻就睡我这儿吧，反正我给儿子他们留起，他们也不回来睡。还是干净的，你们来了，我这冷清的家里正好热闹热闹。” 　　一席话说的大家三冷七热，还是赵萍先声夺人打了个哈欠语：“还是邱姨的主意好，那我们就不客气打扰了啊。” 　　众人话语间，董冥灿的手空了，夏叔叔从大门蹿出身影，没几秒地面就现出了个娇小的影子和他并排而立。 　　夏谷轮番打了招呼，人续情，景留意。热月映井面，温话驱燥意，流年得笑，今夜各人团圆各安逸。 　　天色渐暗至清明，四合院内扭转，人依旧。两个女孩脚踩北京的干风，也不多说什么话，光看对方一眼，各自都觉得眸子里都是对方，奇异地被笼罩了层幸福感。 　　大手拉小手，应改为小手拉大手。夏凝昕听得今早灿灿爷爷说要去鸭绿江，中国打美国的地界去感受祖国雄风，去了那儿就直接回四川，都不回来了。眼下就能拉多久拉多久，能抓好紧抓好紧吧。 　　没走多会，就看见远远金木牌匾上刻荣国府三字，露出的层层隔栏空隙昭示其中的热闹，早到的同学都三三两两选好位置，抑玩着手机，或静坐看室内装设，好玩的男同学拿出PSP，鼓捣了一群男生相围看。看着笑脸的熟悉面孔，诧异之余，董冥灿想起是上次给自己和盼儿上菜的姐姐，也立马回了一个笑。偏这笑，在别人转身还没来得及收尾，只听身边闷闷声传来：“都走了，还笑。” 　　也还不等回答，进了大厅，瞥见几抹身影，看到二班的班主任，脑海才迸出苏茜西的声音，几日之前她曾说过：“我们班要跟二班联谊，一起吃饭，嘿嘿，我就不用跟陈雪一起吃啦~” 　　从不信说曹操，曹操就到的这个理，可肩膀被来人一拍，顺带轻摇了夏凝昕的肩，抬眼后望苏茜西一身休闲风，上着白色宽松T恤，下穿浅白色紧身牛仔，看到夏凝昕在看什么的时候，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哇，这天时地利人和，诶，灿灿你也别牵着人家了，人家身在此，心不在此啊。” 　　夏凝昕懵懵懂懂地转过脑袋，没注意听苏茜西说的话，自然也没看见她张手抬眼给灿灿指的人。回神，只盯着灿灿把眉心都拧出两条浅痕了，跟做贼心虚一般地把眼神迂回地打转放在漫步走来的陈雪身上。苏茜西扯着嘴笑，灿灿也横眉竖眼的不看自己，夏凝昕倏然间觉陈雪一身白衣卿相，一肩长发披身简直要救自己于这热冷之中。 　　“不是叫你等我吗？”苏茜西见她精神头十足，还有气有力地问她，就知道刚刚她说生病就是骗自己。没好气地说：“我又没答应你。” 　　话落在空气里没回声，董冥灿看陈雪惨白的双颊，连出声道：“站这儿挺挡路的，我们找个地方坐吧。”顺手丢开夏凝昕的手，揽着苏茜西就往大堂东北角靠墙处走。 　　陈雪跟了上去，夏凝昕对郑恒达置上明眸皓齿也逐步坐在董冥灿右边。黑木桌椅，棕黑色的大理石纹路面上摆放了八只碗筷，先只坐了她们四人。董冥灿知道自己对待这种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感觉总是小气的，要不然也不会半搭腔调地回夏凝昕，要不然也不会把座位让给徐颖坐，要不然也不会让她一杯一杯喝别人敬来的酒。 　　没有这么多个要不然，摇头散开喝了两杯酒带了的酒气，把刚刚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画面从脑海中剔除。在徐颖去上厕所时，董冥灿夺回自己的领地，喧宾夺主似地坐会自己的座位上。只留张盼儿在一旁提神醒目，强撑羽翼圆睁，看她脚步生风地坐到那桌后发财树前，拂开散在她白俊额上的几撇小叶子，虚眯睫毛看她触了触夏凝昕的脸蛋，也觉得自己脸儿轻飘飘的，像也被她那样轻碰一般，就有点什么都不知道了。 　　董冥灿明里没看她，暗里却数了她喝了的杯数。刚刚叫的要么是鲜橙多，要么是可乐。也不知谁开的头，一个个一米六高一点就拿酒杯来灌，还有的男同学甚至拿着酒瓶直接喝。几年只见他们学习的样，没成想人真的是多面性啊！ 　　虽离得远，董冥灿没顾得跟身边人说上两句，双目直视她的面红耳赤，暗自惊觉：自己的多面性都被她激发了，那她的呢，又被谁激发了？ 第37章 chapter 37 　　酒品还算好的董冥灿只小时候把爷爷放在桌上的白酒，当成白水喝了几两半斤，就再未喝过什么酒类。眼下喝了十几杯，都说酒能促气氛，扰精力，乱心智，董冥灿还不信，可走起来的时候，脚心踏地竟有点不稳固。看夏凝昕双眼迷离，透着水色，火锅扬起的水汽还不断往她脸上扑腾，手还在锅里一涮一寻地来回找，芊指打颤，柔荑肤泽，丹唇白素抿，柳眉骤斜，嘟囔地朝死死盯她的这人说道：“你看嘛，夹不到~你最喜欢吃毛肚了。” 　　话音完毕，就将手里的筷子一抛，正煮地冒泡的火锅油们顺便连她手里的筷子也一块吞吐进肚了。心软地一塌糊涂，舒服地就跟早晨把自己叫醒的阳光，夜晚伴自己入睡的月光一样柔软惬意，董冥灿还没好好看尽她眼下的憨样，享尽她给自己这片心海，脑门一收，提臂迅速地抓住她的手，再晚一秒她就给伸进那滚烫的油锅里。 　　“夏凝昕，你干嘛呀，刚刚筷子掉进去了我都还没说，你这手又想干嘛。”陈雪按耐不住急躁，苏茜西又跑到别桌去玩，不管她，心里也冒上火，逮事说事。 　　董冥灿还没好好看她的手被烫到了没有，就被她主人倏地抽走。见她主人两手摸着自己的脸，堆地像个小肉球，娟眉凝目就觉要泣，鼻头一抽一抽地也没出现零星眼泪，反倒像受了极大怨气一般对董冥灿委屈道：“她吼我。” 　　娇滴滴的莺燕嗓音不似平日里头的童稚无虑，多沁了一股女儿家的香，就跟桌面上那倒下的酒瓶一般，滴滴顺流而下，暗香漫溢，密麻地把甜吹进董冥灿的耳朵。 　　“你吼她干什么。”好声好气地劝了夏凝昕一句，说的却是陈雪。手上的安慰的动作停滞，只因陈雪在人声鼎沸，背景如云的赤色空间里说了一句：“灿灿，她喜欢的是郑恒达，不是你！” 　　说完，陈雪拿起面前的酒杯，看着另外一桌上笑靥如花的苏茜西，隔空一饮而尽。猛地起身拉起苏茜西就往厕所里奔。 　　董冥灿确定怀里的人迷蒙淡垂下眼帘，不会听到什么，无奈地朝她们消失的方向望去，大脑先起还有的兴奋转化成淡淡的余温，火锅味消逝，把脑袋扣在她的脑袋上，自说自话般地笑道：“学你一样，只要我喜欢她就好。” 　　数了数桌子上还剩的两个人，徐颖从厕所回来神志就清楚多了，就盼儿靠在那木雕椅上阖眼躺。酒席毕后，跟老师们相互道别。郑恒达看了几眼夏凝昕，就背着他自家表妹，唤上徐颖踏了出去。 　　坐上出租车，夏凝昕整个人都挂在董冥灿身上，就是想让她躺在舒服点的腿上睡觉都扒拉不下来。看她咿咿呀呀地闹出点小动静，窗外街灯队列整齐地为她洒下柔光，董冥灿心思作痒，想明天就要几个月不见她了，往前面司机那儿一瞥，心跳是兴奋的弧度，把这个软地趴掉的人往怀里拢了拢，微颤的双唇轻探，浅触，舔抿。 　　反正上次也亲过了……小心思还没延长到动作，红灯一亮。 　　“不好意思啊。”司机师傅讪讪地说出声，对后面应该是两位的客人心怀歉意。 　　“没事。”董冥灿感觉到刚刚的急刹车应该没有撞到她，想象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情形，又会说什么。想到一点，不自觉勾起笑，指腹往她唇上抚摸。抬头看时间，皮肤一扯才觉得额头有些痛，想是刚用头抵着前座枕，才能稳住平衡时造出来的吧。 　　回到家，看罗姨给她都安排舒爽了，又干干地在她床前站了一会，才退步抽身。月色正妙，蝉鸣殆消，如果是在南方此刻大家肯定都是躲在空调房里不出来吧。还好，是在这里。董冥灿卸掉这几年来学习上的纷扰与得到之处，坐在这安谧气氛里，看周围一切如初，各家都灯火通明，只夏凝昕的房间透出微弱的黄光，正这月色一样，叫董冥灿看着，想着心安。 　　董书敖听了一会中央五台的最新广播，看女儿独自坐在院里。压在心里几年的话，心思慢地跟老人似的，出了房门，看灿灿起身要给自己让座，按住肩头，自己搬了一旁的小板凳说了起来：“灿灿，还怪爸爸吗？” 　　官海浮尘十几年，自己女儿在北京学习，董书敖也在四川他们那个小地方打拼，一步步坐上今天的位置，虽说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可至少减了许多仰人鼻息间的瞬间。许多想法，早以慢慢沉淀。 　　“不怪。”敏锐如董冥灿，看她爸悠悠然不作声色这样开口，就知道大致方向应该朝哪儿走了。凝目看了两眼那扇飘着微光的窗，转头又看了几眼爸爸在月色里的身影，有点落寞而平静的边缘线，董冥灿把椅子往前后荡开：“怪什么怪啊，爸爸，当下的路总是最好的，走上了总是适合自己的，无力翻身的人才最可悲。我要谢谢你跟妈妈，让我有了可以自由的资本。” 　　说话间，越荡越高。董书敖怕她荡绊，本想责声说她，可听她这一列话，把自己的心结熨烫地顺滑极了，也瞧她玩的高兴，两条腿都快赶上自己的长度了，是个大孩子了，也不说什么，咧嘴撑开略松的双颊，趁月色，爷俩笑得云颤蝉匿，汪婷婷躲在窗户一角看得欣慰极了。 　　次日，老爷子醒了一大早，院里四下无人，撑腰扭来扭去，董凌正见大门紧锁，跟堵着一样好不畅快。边活动身子骨边往大门靠去，正取下那堵门的长木条，放风进来，只开了点缝，就觉得眼睛飞进风沙，刺痛地张不开眼。 　　“别动。”邱瑞英大早上，神还没清醒，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矮壮矮壮的身影，还以为家里遭贼了。进步才看清是邻居老爷，正皱着他那张老皮脸，挤眉弄眼的，扑地笑出了声。 　　“邱婆婆唆，快来帮我拿一下啊。”吆喝地出声，手又抱着这么大一坨，董凌正来人就喊，就那口川普话让眼前人笑意更上眉头。 　　帮他取下来，邱瑞英咽笑开口道：“你年龄比我还大，怎么还叫我邱婆婆。” 　　“那是我说错了，不过你现在别管这个了，我这个眼睛进沙子了。” 　　邱瑞英一听，心里急地想：怎么一个几十岁的老太爷，眼睛进沙子了都不知道怎么弄。嘴里却招呼他进屋子，反正自己孙子一时半刻也叫不醒，就任由他哎哟，哎哟闹出声。 　　“你说我造孽不嘛，大早上就被弄成这样，我还要去看鸭绿江啊！”董凌正脸趴在红红绿绿的搪瓷盆里，让邱瑞英一点点地捧水洗眼睛。 　　“本来早上风沙就大，所以一般都不开门的，谁叫你要开。还有你别跟我说普通话了，我听着别扭。”看他也没怎么眨眼睛了，拿镜子照自己的眼，邱瑞英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以为自己的老爷子回来了，也跟他一样臭美喜欢拿着镜子照。 　　呆了阵，看渐渐升起的日光落在他面上，邱瑞英才叹口气又振声感叹到：“我看你还是别去什么鸭绿江了吧，眼睛都成这样了。” 　　撬开自己的眼皮，董凌正看见泛起的许多条红丝，烦恼地缩着脸上的皱纹张嘴道：“我要去看红军打美国鬼子的地方，那是他们走过的路。”愤愤不平的样子让邱瑞英想起那年抗美援朝，初次遇见她孙的爷时候的场景，明明穿的跟个土农民一样，破布津津缝成的灰绿色军装，脚上穿上一双草鞋，裹着两张白布就当袜子。 　　回忆像从远古飘来，邱瑞英不是陷在回忆里的人，现在却坐在董凌正的旁边浅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董凌正现在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大妹子看了笑话，还说出这么多唠叨话，弩弯腰看她问到。 　　画面一转，眼前浮现那张干巴巴的脸，邱瑞英尴尬地收回声：“笑你，邻居家老爷，不是我说你啊，人家红军当时走的时候，鸭绿江都被美国人给炸的不成样了，他们是横跨，但是是用脚踩水，填着土包，一脚一脚走过水去的。” 　　董凌正将信未信：“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如果我不知道，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你上网查嘛，叫灿灿给你查，现在网络上啥都有。”没想再多说下去，邱瑞英拿起客厅圆桌上晾干的玉米棒棒，手脚麻利地剥玉米粒。 　　怕，再想，怕再想，人就活在他给的岁月里，活不来哦。 第38章 chapter 38 　　“真不去了？”董书敖再问了他爸一遍。董正凌飒爽身姿，在客厅里正襟危坐道：“不去了，我想这个月就在这儿耍。” 　　老爷子摆脑袋瞧媳妇跟儿子都颇感无奈的样儿，脸上扬起笑，欣慰出声：“我也想在北京跟我二儿子呆一段时间，正好过来了，今天就要走，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去嘛，你们一家三口玩开心。” 　　董冥灿看爷爷虽然声里透着玩笑音，但知道肯定再劝都不能否定他的决定。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生出一计。 　　“你前几天就想收拾了快走，说北京风沙大，怎么一推再推都不想走了？”汪婷婷秉着跟邻居师奶侦探心思，敏锐地觉察到公公态度转变的不寻常。 　　闻言，董凌正拿起手上捶背的木头杆子往桌面上刻意一放：“我说都说了，你们先走别管我就是。”说完越过他们，到院子里晒太阳。 　　董冥灿看了看在正午的天接受阳光的沐浴爷爷，心想他的身体是有多少湿气啊，经得这样晒。脑回路到客桌旁无语的爹妈，没多想顺到刚那股冲动说道：“爸爸妈妈，要不我留在这儿陪爷爷吧。反正我在这儿也清净，还能预习高一的课程。你们在家也忙，也不能每天都在，而且我在这儿，果儿也不用去她外婆家了。爷爷也该享受膝下承欢，天伦之乐了。” 　　汪婷婷听得不忍心，心头百转千回望着自家丈夫，看他也蹙眉，她可不想又隔几个月才见得到灿灿，可灿灿说的也在理。往邱阿姨屋檐角的公公又问了句：“爸，你真的不去鸭绿江了？” 　　正在剥玉米粒的董凌正威声正赫：“你怎么这么多话啊，说了不去了，你要不放心我，就把灿灿留下来，反正她也大了，也该懂事了。我还可以教她做菜，对，对，把我毕生所学交给她！” 　　甩完这两句，转脸对邱瑞英笑颜解释：“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墩子，墩子，你们可能不晓得啥子意思，我给你解释哈……” 　　任谁都知道趁热打铁这个理，董冥灿忙说：“爸爸妈妈，就让我在这儿陪爷爷嘛，我也没在北京待过一个假。”说到最后竟渐生出一丝撒娇意味了。董书敖叹气开口，这结局跟他自己所想甚远，一来二去，最终由汪婷婷敲定：行，这个暑假你可以呆在这里，但是我们一家人必须去哪儿玩几天。 　　说的董冥灿直叫好，急匆匆地越过门，几步就幻想给夏凝昕说了之后，她又是怎样的高兴法。 　　彼时，夏凝昕正认真地，一丝不苟地，不容马虎地，看电视，连她妈从电视机前拖地而过，都惹得一阵不高兴，憋着小嘴，因错漏了几秒最精彩生闷气。看灿灿进屋了，立马把遥控板放在一边，等她说完了，不知不觉间电视剧也演完了，刘允乐的太早在耳边回响，夏凝昕激动得手舞足蹈，穿上凉拖就把董冥灿抱了个满怀，头发还在别人脖子间蠕来滑去。 　　“灿灿，想好去哪儿旅行了吗？”罗丽弓腰边捡地上的碎发，边开口问。 　　“啊？还没呢，罗姨。”那股子香气又迷得董冥灿心猿意马，手从她腰上放下来，差点忘了罗姨还在。 　　“哦？”罗丽若有所思，连脚边的头发丝瞟过都没注意到，立起身对着比自己还高的小大人说道：“要不这样，阿姨认识一个旅行社的叔叔，阿姨本来想给夏凝昕报个青少年旅游团的，正巧你们要去的话，就顺便把她也揣上。” 　　罗丽看灿灿面色呆滞，还以为她不想跟昕儿一起，继续劝：“放心，罗姨一定不让她给你们添麻烦。” 　　夏凝昕说不出话，觉得都要上高中了，妈和爸还不和她一起出去玩一趟，更还在灿灿面前说自己是个麻烦。好像真的要被人抛弃了一样，可内心深处还是雀跃的，要不然也不会现在什么话也不说呆呆看着她。 　　来得快，去的也快，董冥灿闻言立马跑出门，急速之余转头明媚灿笑：“好，罗姨，我马上去给我爸妈说啊。” 　　这厢，汪婷婷连声说好，就要到旁边屋子道谢，不用费心思考虑玩耍地点，还白得一乖女子和灿灿一起。 　　两个妈妈坐在夏凝昕和董冥灿常坐的沙发位上，夏凝昕则完全忘了刚刚的小落寞，拉着董冥灿就往房间里晃。 　　“这件呢？”董冥灿从床上抽出一件彩虹条纹的T恤问她。 　　看她摇头，眼睛往枕头上摆的几件衣裳瞟，意思是叫董冥灿说这些好看。 　　“这些像个啥啊，谁给你买的？”捏起一条脖子到胸全是透明蕾丝的白色丝质裙，董冥灿蹙眉不满。 　　停下手里的动作，夏凝昕嘟嘴拿过那件被灿灿嫌弃惨了的衣服：“哪里丑啊，这么好看。还是上次我跟姑姑逛商店，她特意给我买的呢。” 　　好吧，人家姑姑。但是：“你旅行不能穿这个，不方便。” 　　“但是，不穿这个拍照不好看。” 　　“你要这么好看干嘛，拍了留个纪念就行了。” 　　“跟你拍照，当然要好看点，不能让你抢了我风头。”说地料峭含春风得意，举起这条白色长裙，夏凝昕透过中间的薄丝，看灿灿的脸依旧俊俏柔和，嘴角露笑地看她，那双眼真的跟她名字可以相媲美的，冥灿。 　　冥……夏凝昕举目想了想，五年级翻新华字典，查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书上说：指的是人死后进入的世界。嗯……她生气时看我，真的感觉浑身很冷，身体跟呆死了似的真的动不了。 　　灿？夏凝昕低头看灿灿坐在床边，乖乖地对自己笑，粲然灼眼，眨了眨眼皮，忍不住丢开衣服又去抱她。头靠在她的肩膀，阳光的味道席卷漫开，叫夏凝昕心安。不对，这个灿不像她，灿灿一点都不灼热，她是月亮，安谧不露芒。 　　有磁力般的侧头，董冥灿的指骨带着温热抚上那张对自己全是磁力的人的透白脸蛋。明明是夏天，虽然是在空调房里，但是她的脸颊也不必是冷的啊？傻傻地给她上下摩擦起热，董冥灿抽回思绪，看她闭上眼，舒服地跟小猫似地抱着自己，羽睫微颤，待她睁开的一瞬间。忘记。 　　怎么办？ 　　好像越来越不喜欢你，喜欢他了…… 　　一锤定音，外面两个妈妈已经商量好去哈尔滨。董书敖这次专门请假陪女儿，加上自己老爸注意变来变去，已经在北京费了些时日。 　　两家人问了旅行社，决定明天就出发。晚上，大院通明，三家人趁着暑气消退，都各自做好饭菜院里摆好的桌子。董凌正为显示自己还留有真本事，帮邱瑞英放在家的大圆桌给扛了出来，幸好不是实木的，要不然可给邱瑞英吓的。 　　董自强和赵玲回家，卸下行装，喜气腾腾地连忙也来搭把手。果儿抱着新买的大瓶装可乐不肯撒手。邱伯豪等大家都落座了，才从门外匆匆赶回来，洗去一手键盘味，分别叫人问好时坐在夏凝昕旁边的空位。 　　“你又去打游戏了？”董冥灿看大家都盈笑吃饭，小声地问了句。 　　“嗯嗯，终于打冲关了。我给你说，你猜我遇见谁了？”邱伯豪猛往嘴里咽了两口饭，急着说道：“郑恒达，你没想到他也喜欢打游戏，本来以为这种五好学生不得打游戏的。” 　　邱伯豪啧啧嘴皮，看夏凝昕疑似对他的话起了兴趣，才想起还有这茬：“还打的不错，我还让他带了我两把。你知道他还给我说啥了吗？”虽然包饭的嘴是对着董冥灿的，邱伯豪却故意把眼睛往夏凝昕那儿瞟，根本没注意身边人的低气压。 　　夏凝昕瞧得注意，听得认真，耳边人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他说，他想夏凝昕了。” 　　女儿家的娇羞顿生，也不管旁人在场，就抓着灿灿的手臂悄悄傻笑。 　　“哈哈哈哈！”邱伯豪笑不成音，看夏凝昕真信了的模样，把筷子上夹好的烤鸭都笑掉了：“她还真信了！哈哈！” 　　“信什么，什么逗得你们这么高兴，说出来婆婆也听听？”邱婆婆看孙子笑的大牙都看见了，抬头问出声。 　　一桌人都抬头望她们这边四个小的，就果儿跟一个没事人似的，大口吃肉，大口喝可乐。 　　置若罔闻，董冥灿没出一声气，眼里只注视筷子从自己碗里到桌上的盘里，再回到自己的碗里，挑了什么，嘴里嚼着什么都忘了。 　　也不管她们怎么打诨说笑逗过这件事。 　　本来，以后，也不用自己管。 第39章 chapter 39 　　两个多小时的航程，赶了一个大早，罗丽托熟人给他们报了一个小型自助团。飞机场跟舅舅，罗姨，夏叔送别，脱离首都机场的一瞬，董冥灿都没感觉到任何不舍。 　　看了看此刻被夏凝昕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背，纤白的手指，明明靠的很近，明明她很安静地睡着了，明明我们还在喜欢的云里穿梭。为什么？空落落的？看她睡颜安逸，近在咫尺，甚至不用伸手就能挨着，荡悠悠地盯她的唇，又瞥她的鼻，细细地又描她的眉眼。 　　你看，这么近，怎么，这么远？ 　　中央大街掩盖不住夏凝昕昨夜的兴奋，今天的圣索菲亚教堂也不能将董冥灿心中的朝圣之路唤醒。明天的冰雪大世界凉风习习，半湿不冰，董冥灿垂靠在酒店沙发上，调出QQ界面，才看见有几个未读消息。 　　陈雪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灿灿，我们几个还是分在一个学校哦。苏茜西貌似跟我一个班……隔了几分钟陈雪又打了几个字：等你从四川回来，我给你说一件事，当面说，很重要。十之八九调动起董冥灿多日不用的心思，想到车上陈雪跟自己说的话，毕业聚会上她做的那些小动作。 　　明了似地退出，又点开盼儿发过来的界面：我感觉二班跟一班的好多人都分在一起呐，灿灿，我们也分在一个学校呢！对了，我哥也分在四中，他说貌似还跟夏凝昕一个班哝。嘻嘻的两个表情后缀。 　　来人的字里行间透出喜悦，董冥灿却因着后面几字看得尤为碍眼，貌似此事已经成真，如果是这样，情愿自己不和她一个学校，都不愿意郑恒达跟她一个班。 　　不想回，也没什么心情回。瞅窗外貌似落小雨的夜色，听见门锁扭动的声。汪婷婷和夏凝昕两人，手提购物袋满满放着零食。 　　“灿灿，你就和昕昕看会电视，吃点零食，明天早上咱们预备精力好出发哈。”给妈妈点了点头，看她关门回对面自己的房间，董冥灿才认真看她，不听，穿了条五分牛仔裤，露出的膝盖被夜风吹的通红，被两只细长的白腿显得更吓人地红。起身，去给她寻了件自己的宽松绒长裤递了过去，仍一声不吭。 　　夏凝昕也不说一声地接过来，两瓣嫩唇正三角往上皱着。没想明白自己又哪点惹到她了，前天都还好好的。就算昨天阿姨叔叔们在场，自己说的十句话，她才答了不到三句。中央大街明明这么好看，可回来翻相机，她跟自己照的相片，特别是在罗马塑像下面照的那张，简直就冷淡地没有一点表情。 　　想到那几张自己拉着她笑得像个傻子，她就在一边堆出的不情愿的表情，夏凝昕手来回地摩挲顺滑的厚裤子，上面还有她的味道。觉得自己真的就跟妈妈说的一样，是别人的麻烦。大概是窗子没关紧，风儿吹得眼角发酸。 　　看她跟呆了一样，木头木脑地盯着口袋里的零食，猜不出在想什么。小腿都要泛起紫块了，整个人都要变得萎嗒嗒的，董冥灿放开几天没正儿八经跟她说话的架子：“快去换了，等你换好给你说个好消息。” 　　“哦……”脸现柔光，夏凝昕才生的闷气被她一句话，又或者是“好消息”三字吹地烟消云散。麻溜地换好，拖着及地的裤子坐在灿灿的床上等她说，这样离得近一点。 　　董冥灿看她还把睡裙穿上，天花顶散下的白光把笼成散着仙气的女孩模样，头发也沿散开来，黑色入白衾，羞脸粉塞红。两颊孕育好的颜色让董冥灿浮沉两日的心境冲破开来，放下手机，释放没有压低的情绪：“你考得不错，听她们说我们分在一个学校。” 　　刻意忽略掉夏凝昕的言行举止，眼眉嘴鼻是怎样的表达高兴的感觉。自始至终，董冥灿都知道自己在她心中还是重要的，只是这种重要来源何处，机械性的源泉总是能被人替代，就算将来她跟他在一起，那希望自己给她的感觉，不是像记忆里的影子一样，换个主人就都没了。 　　自嘲似地笑着开口，在夏凝昕看来灿灿的笑容却是她们和平的象征。加上日思夜想，连着几天都梦见没有跟灿灿分在一个班，就算是一个学校，早上起来，眼眶都还是湿的。都说梦境与现实相反。夏凝昕揪了揪脸，觉得不痛，又下大力哎地叫了声，才觉得是真的。抑制不住的兴奋在裹着被子扭了几圈后，拖鞋都忘了穿，跨座到她身上，就抱住灿灿脖子。 　　女孩的夹杂湿热的呼吸声，和身前可感官的两拳波浪，大腿上坐着软绵绵的重量，让董冥灿瞬间忘了说话的目的。幸好，理智尚存，沙发位置还算宽敞，拦腰把她扶到自己旁边。 　　揉了揉喉咙开口道：“你跟郑恒达貌似分一个班。”说完逼着自己扭头测量她的一举一动。 　　夏凝昕说不出高兴与否，喜欢一个男孩子，就跟小时候喜欢吃学校门口的麦芽糖一样。也不用天天见着，天天吃啊。可见着，吃着的时候又是欢喜的。说不出这种感觉的夏凝昕神色赧然，在某人看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不用说出口。董冥灿在印证自己对她的感情的同时，也将之对比伤损。 　　沙发枕头被抓了个变形，明白似地开口，声音却如十二月的冰雪把夏凝昕刚刚燃起来的开心吹灭：“挺好的，到时候我回四川读高中，就有人陪你了。” 　　手靠在膝盖上，无力地让空气撑着目光抬头看蹿声起来的夏凝昕。 　　“不是说开玩笑的吗？” 　　总是这样，就算娟蹙那双淡眉，也让人感受不到在生气。董冥灿看到她眼瞳里的自己，顺光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声飘出来：“嗯，好像是开玩笑的。”轻乎乎地略过耳畔，混沌中不知所以。 　　“你骗我的是不是？”夏凝昕半信半疑地又坐在她身边，两只手，一只扒拉董冥灿的手臂，一只扯着她的手掌握住。 　　“你妈妈都给我说了是开玩笑的！”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准你回去！” 　　“董冥灿！”耳朵藏了层薄膜，听不见。 　　手背滴滴沁入冷冷的液体，呜咽声开始不绝于耳，女孩的嗓音骤然低鸣，肩膀不停抽颤。 　　抚上那源泉，真奇怪，看她流那么多眼泪，为什么自己都哭不出来。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她吧。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麻木，要不然也不会连安慰都说不声，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不在意地吻上这柔软的湿意…… 　　像三魂七魄全部魂归一体，夏凝昕诧异地睁大杏瞳，唇声哽咽，眼角温热滑落的是自己的眼泪。下意识地敛住呼吸，灿灿的脸近在咫尺，左边，右边，她像鸟儿似地啄去自己的眼泪。寸寸碾压，忘了思考，心跳从未有过的紧张，只乖乖地任由她发热的唇沾着自己的脸。 　　不解天长地久，董冥灿稳住身姿，抽回坐好。看她两粒小白牙露的刚刚好，秀巧的鼻尖伴着两翼轻阔轻收，却不敢直上看她的眼睛，终究是个胆小鬼，心头百转千回不知从哪儿扯一片天把她们此刻掩住，才不会让她尴尬，使得今后还有退路，终究对她的心思太多。董冥灿只笑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发红的脸蛋。 　　两人余温都还没过，夏凝昕也抬起酥僵的手靠在自己脸上，眨了眨眼才发现没有眼泪了。又看眼前人低盼时，眸边像墨一般黑，长睫浓重地上下浮动，轻眨指着刚刚，吻？碰？抿？夏凝昕不知道该用什么动词形容那晕眩似的触感。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唇瓣，嘴皮干干的，不如灿灿的舒服。 　　大概是不说话久了，董冥灿提起劲儿，把她的秋瞳撞进心里。 　　四目相对，喜无言。夏凝昕生平第一次被这种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操控，却也明白刚刚那些动作不应该属于好友之间的嬉戏，安慰之类。 　　董冥灿没出声，几日阴霾一扫而空，想看她会说什么。反正怎么说，她都想好对应的回答，这些回答都不会将她们分离，可以骗她，而这些所有的可以骗她的回答，都没有那条自己最想和她走的路。 　　静静苦等却等来她嗔道：“你怎么能亲我脸啊，你还没刷牙。” 　　放松地呼吸，董冥灿才发现刚刚自己好像都忘了还存有氧气这种物体。薄唇露笑，大口吐纳夏日并不闷人的空气：“反正你也一天没洗脸了。”她这么聪明，最聪明的是她，不让自己撒谎，也不让自己难过。 　　“我中午洗了的！”没继续答话，董冥灿起身留给夏凝昕一个潇洒自如的背影，遁进卫生间。 　　她需要空间。董冥灿默默地想着，掀开卷帘一角看夏凝昕，抓住她或许自己读不曾注意到的笑意。 　　会不会，她也有那么点喜欢我？ 　　如果，我努力点的话，会不会，她就不会那么喜欢郑恒达了？ 　　会不会，她终究也会喜欢我？ 第40章 chapter 40 　　驱散悬在心头两日无谓的得失心，昨夜小雨棉织，董冥灿掀开床单一角，平常该睡的时候却兴奋地睡不着，守了睡着的夏凝昕两小时，帮她掖好被腿蹬开的被单。后知后觉高兴起来，如果是真的，那高中三年又可以在一起了。大脑放空只趁月色依稀看她，莫如上次春游，这时她的睫毛仿佛又长翘而浓密了。 　　撑不住月下老人唤人入睡，董冥灿重重躺入，醒来时看夏凝昕还在枕上安眠，继续昨晚还没完成的事。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想一直看，如果能将此事当成永远都完成不了的事多好。 　　觉头顶光线渐渐晨晓，今日还有景点得去，夏凝昕的脸也因光越发精神，挣扎开眸，水亮亮的闪着晨光。朦胧还没醒神，不知身在何处，断断续续连上昨晚一夜温馨好梦。蕴热娇嗓正对着在玩手机的董冥灿叫道：“我想喝水。” 　　而来人踩着才收回的步子，给她端了过来。水儿咕嘟地滑进喉咙，大清早，暖了夏凝昕一身。 　　夏凝昕这才看灿灿一副穿戴整齐，整装待发的模样，头发也束地老高。门外汪姨还在敲门，吆喝样地叫她把衣架上的衣物取下来给她，当然还有那贴己之物。 　　真像个仆人似的，别开眼不去看，董冥灿快步递给她就转头，别让她不好意思。虽然她也不会不好意思，毕竟是混过北方大澡堂的人。 　　穿上姑姑新买的凉鞋，夏凝昕伸出双脚让董冥灿瞧：”好看吧~“瞧灿灿将就样地点了点头，不满道：”这是今年的新款，透明的鞋带，亮晶晶的多好看啊。“说完，还把脚儿抬高，让董冥灿瞄地仔细。 　　确实是挺好看的，像赤足垂在酒店铺好的乳白色地毯上，无形间透履覆上，将地毯的白尽数都给夺过去了，脚趾头们还不听话地动来动去，显示它们的细腻。 　　可是，“我们今天要去冰雪世界啊。”就算是室内的，也很冷啊。 　　正欣赏自己的美丽，夏凝昕臭美地啊了声，门外汪姨好像都收拾好了，不情愿地穿上灿灿拿过来的板鞋，挽上出门了。 　　“灿灿，再过两天你们中考成绩就出来了是吧？”董书敖往嘴里喂了一口稀饭，又剥了个鸡蛋给正在端菜的汪婷婷放碗里。得到嗯的答复才继续喝。 　　“这么大个酒店，早餐都不怎么样，就一些面包，牛奶，稀饭，泡菜。”汪婷婷来回走了两圈，尽是些剩菜剩饭稀稀拉拉地摆在盘里，不太满意地说到，又给夏凝昕和董冥灿一人拿了一个蛋。 　　“谁叫你收拾那么久。”董书敖看妻子不满，听下去也促生了些许不满。 　　夏凝昕脑袋往后缩了缩，觉得自己今天早起也耽误了点时间。正不好意思，大腿上就一片温和，抬眼看灿灿，才觉得那股不自在少了点。 　　冰雪世界，对夏凝昕来讲没什么有趣，浑身被罩上几层厚军装。还好拉的上董冥灿的手，两个人没有跟人群，双脚生风在冰面上滑来滑去。 　　带上军帽，都只露出一张脸。董冥灿拉她就稳步往一块冰雕的白雪公主奔去，掠身走过一对夫妻，只听他们惊呼，前方有个长不到自己腰身的小军装就摔在了冰块上，董冥灿离得近，跑过去抱起小朋友，看她脸上没甩着，被抱起来还哈哈地朝她笑，圆眼弯弯，眼角上勾的张扬样儿像极了某人。放下，董冥灿耐心地帮她除去碎冰点点。 　　那对父母对董冥灿万分感谢，连带后来到位呆在她一侧的夏凝昕也露出笑称赞道谢。 　　只是这称赞语言，倒叫人忍俊不禁，那丈夫说：“这是你老婆吧，长得贼俊，你真是有福气。” 　　夏凝昕尴尬地咬唇露笑，无奈地看董冥灿。见她不出声，面着那小孩只笑，刚想开口，就被那叔叔的妻子拦语出声：“你这眼睛咋长的，人家明明是两个女生，还啥老公，老婆。” 　　含笑寒暄一番，董冥灿看小女孩实在可爱地发甜，拿出相机拜托夫妻给她们三人照个相。生来豪爽，那丈夫让董冥灿抱着自己女儿，给她们拍了十几张，后才说再见。 　　夏凝昕任由董冥灿拉着自己，对到一塑塑冰雕照来照去，女孩子爱美，因着在镜头，夏凝昕才逐渐堆起笑容。 　　都觉得照累了，灿灿还让自己照，夏凝昕抢过相机，嘟囔道：“该我给你照了，过去，站好。” 　　夏凝昕打着哆嗦给她照了两张，移开镜头找景点，却看她身后霓虹灯布景正从通片蓝光幻化成橙，晶莹剔透的白雪公主旁彩色列车轮子似乎在慢慢滚动，折射出变色的光落在灿灿脚底。心里升出欣喜，灿灿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像是带上色彩，夏凝昕回神才按下快门。 　　抓了个叔叔，夏凝昕把相机交给他。也连忙跳进画面，咔嚓，公主下了列车，要来接公主了。 　　三日团就一朝至。汪婷婷鼻头泛酸挽着董书敖手臂，一步一个回头往登机口走去。年龄越大越舍不得离开女儿。看女儿比昕儿频率还高地振臂说再见，丈夫在耳畔唠叨说爸他们都在这些话，“哎呀，知道了，啰嗦。”含冤闹了两句，董书敖被埋怨成习惯，虽然也有不舍，辗转跟妻子一起对望人群里，那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鹤立鸡群，董书敖被自己女儿英姿勃发的身影唤醒初心。 　　直接上手带力地把汪婷婷揽走：“咱们灿灿肯定能有一番作为的，你别跟她这儿影响她。” 　　“成绩，作为！她一个女孩家，要这些干什么！当初就怪你，非要送，害我都悬了这么多年的心！”汪婷婷甩完话，头也不回就朝前走去，免得跟这个怪人说不通。 　　都有各自的理，董书敖不恼长腿一跨跟了上去。 　　等到父母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董冥灿才笑意盈盈的找了个空荡长椅和夏凝昕坐下。 　　机场里来往人辆冲去她对离别的不舍，从小已经习惯迁移，地球也不过是个圆的，想念可以坐上任何交通工具，直达对方的位置，自然不必不舍怀念。 　　“灿灿，你好冷血哦。”夏凝昕咂巴小嘴嘀咕道：“你爸爸妈妈走了，你还笑。” 　　“你才发现啊？”暗自蔑视夏凝昕一眼，眼里闪过她清隽锁着的眉目，又把手机拿出来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们也可以登机回北京了。整整两个月呢！每一天都堆积成巨大的海浪，董冥灿只觉得要沉溺在其中不能收拾啦！ 　　反观，夏凝昕也不知道是因为才说的那句话把她怼住了，还是别的啥，手指绞着头发玩，难道她不高兴这两个月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吗？ 　　“灿灿，你别玩手机了嘛。”音色发亮表不满，尾音却带了点恳求。 　　“你都玩了好久了。”略带指责，夏凝昕脑海立马盘旋起这几天她玩手机的频率，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玩。 　　“我才刚拿起来。”这真的是冤枉，必须得辩。 　　“切~屁咯……”董冥灿看夏凝昕银牙里一件件蹦出来她玩手机的画面，真不晓得这张嘴还挺能说，脑袋瓜子记事也蛮清楚的。有些场景，自己都忘了。 　　“好好，我承认。”说完，继续拿手机随便点开，被她这样一说，好像真的自己有了玩手机的瘾。还没摸热，眼底白臂一伸，夏凝昕就给夺了去。 　　“给我。”有些东西不希望被她看见，董冥灿声色威严，用笑音说出。 　　“那你来拿啊~”说完夏凝昕就腆着脸把那不大不小的手机塞进自己屁股上的口袋，料想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来拿的。看灿灿一副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又挽住她白T恤下的温热手臂，舒服地蹭了两把，肆无忌惮嘲笑她娓娓开口说：“我们来看相片嘛。” 　　正侧身拿相机出来，夏凝昕感觉牛仔裤上痒痒的，连忙纤腰一扭把那支作祟的手压在屁股下。 　　“哈哈，就你这伎俩，还想当……”撞进眼里的是灿灿被放大了的高鼻梁。 　　周围的人声藏匿在丝丝缝缝中，或者又被带入云端，夏凝昕只听得见播报员传来的礼仪之音，灿灿暖融融的呵气声，和自己咽下口水的骨传音了。 　　想是中考把脑袋考秀逗了，都转不过来弯，夏凝昕盯着那双唇发呆，等到董冥灿吆喝出声，才抬起屁股给她按手。 第41章 chapter 41 　　尘风席卷漫散田野，树皮蝉声干地开不了声，七月洋流直下渡华北，得场流火静雨日，又吹了好阵风，窗外那蝉儿们才又喧嚣，给瓦下人造势。 　　屋内，已关了空调，夏凝昕仍战战兢兢地抱着董冥灿不肯撒手，不肯相信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竟然超了四中的分数线两分！ 　　院内，一派喜气腾腾气象，董凌正的到来把空落静谧都拂去，此刻却敛收眉目，把董冥灿从邻居家捞出来，笑盈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说：“爷爷之前就说你行，可给我长面子了，把这些拿好，莫给你妈老汉说，悄悄自己该买撒就买撒。” 　　眼见董冥灿摇手说够用之类的话，老眉舒展叹了口气说：“要是你婆还在，肯定也要这样做，你莫担心爷爷，爷爷退休工资多……” 　　长话卷铺盖，说了几时刻，董冥灿看那厢夏凝昕来回踱步，邱婆婆正巧端了花盆出来晒，看爷爷也跟她一样心不在此，说了两句结束语接过答谢。 　　“哇。”夏凝昕看到灿灿拿了个大红包，伸手就拿过来悄咪咪地数。 　　“天哪，你好幸福。我爸妈根本都没什么表示。” 　　“不是说要给你买手机吗？” 　　小嘴一瘪，哼声道：“你早就有手机了，我这个时候才有也没什么稀奇了。” 　　悟得她的意思，董冥灿眼睫竖翘，瞧她波光横流间吟吟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这位也属于蹬鼻子就上脸的主，特别是对自己从小长大的朋友更无需多缀，乐呵呵露出细密荔枝牙：“我想去欢乐谷，我好久没去了。” 　　“好啊，反正我也没去过，到时候叫上苏茜西她们。”没能比这时候更舒服了，董冥灿靠在她家的沙发上，喝了口她刚刚喝过的牛奶，不自觉眼睛又往那白外衫下的风景跑去，悻悻然她只是在家脖间才露多了点风景。 　　从那精致柔腻的锁骨向上望去，嘴唇又抿住。“你不看书上讲，经常抿嘴，唇纹要增多啊。”舔唇貌似也是，不过董冥灿只说了个不喜欢的便闭嘴，静静地看她的嘴儿像蜷缩的花瓣一样被人抚平绽放。 　　“但是这样，你就要请她们了，这得费很多钱。” 　　“我为什么要请她们啊？她们又不是没钱。”一瞬间，没明白她的脑回路，听她缩声减慢说了几字，才明白纠结所在。 　　心想：怎么之前没看见你这么明事理呢？真的是长大了，看来除了生理特征在变，心理也在啊。 　　接上夏凝昕的话，董冥灿抬手捏了捏她脸，不够，还搓了搓：“大家AA制，你要实在觉得我处中间不好，那我就把钱先给你，她们就不会吆喝让我也一起给了。” 　　夏凝昕想了想，抚开两鬓浅发到耳旁，幽幽说：“那倒也不用，啊。”两手相触，夏凝昕下手又用力碰到董冥灿的手臂，正好她的指尖还触在那素胚碧上，不比玉石坚硬，董冥灿又忘了剪指甲，虽没听斯拉开裂。却吓得董冥灿猛然间从沙发上立起身，扒拉开夏凝昕摸着她自己脸的手指。看只是浅浅两道长痕，粉脸上皴出丝条白印子，庆幸还好勤剪指甲，指甲顶端平整，要不然真的给她滑出血印子…… 　　话音腻腻，自带柔软无身架：“是我错了。”董冥灿把指腹往那两条印上搓着，希望能快点把它搓散。 　　本来没啥想法的夏凝昕，听她这样劝，就真的生出受了委屈样的感觉，如果是平时，刮着自己的脸了，什么都不想就过去，可现在，耳边人安慰声近在咫尺，脸上的肉还被一揪一揪的，敞开怀小闹出声：“就都怪你，指甲这么长。” 　　“嗯嗯，我回去就剪。” 　　“还有你头发也要剪，每次扭头就往我脸上打。”夏凝昕看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十分不满，撇开她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以后，也不准摸我脸了，每天都捏，还用头发甩我脸，我看都是因为你，我脸才被甩大了的！” 　　说得董冥灿哭笑不得，发愣似地瞧她，面红耳赤也不害臊说这些话，反嘴给她堵回去：“你这本来就是婴儿肥，脸上肉就多，还怪我哦。” 　　“你！” 　　罗丽回来时正看见自家女儿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灿灿，连忙斥责：“是不是没家教，这样指着人家。” 　　本来都在逗笑，被罗姨这么说反倒闹得怪了味，董冥灿连忙抚上身旁人的肩头安慰：“我们开玩笑的，罗姨。” 　　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别替她遮了。”罗丽又走到客厅，对着夏凝昕那边唠声说：“你多向灿灿学习学习，人比你高几十分，还想要奖励，我没给你两根棒就不错了。” 　　以为罗姨又输了钱，情绪不佳，董冥灿趁她进厨房择菜的时候，拽似的把夏凝昕拉到自己房间。 　　两步路跨回家，身后人呜咽声就溢唇传了出来。只果儿一人在家看电视，锁了房门，夏凝昕就脱了鞋就上床瓮住自己的腿，灰色被套上滴滴扩散的水珠子。看得董冥灿失落极了，她甚至开始有些抱怨自己的成绩，觉得不用在院里表现地跟个乖小孩一样，面前的女孩也不会这样哭了。 　　眼睛像长后脑勺似的，明明垂着头在哭，董冥灿一坐下就露出流地花里呼哨的脸：“我以后不认她了！她都不拿我当女儿，我也不拿她当妈了。” 　　气话，叛逆期，强装的倔强，董冥灿把这些作为她啜泣，眸子哭得发亮的□□，不肯说一句重话：“好，不认，不认。” 　　哭得累了，自己的手也僵了，任由她拿着新装的被子擦眼泪鼻涕。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欢乐谷啊。”可能转的不是多恰当，看她跟没听明白似的，躺在被窝动都不动，董冥灿靠近也躺下，想把她放在心尖上，可颤巍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起枕着那蚕丝枕头，心里却说不出的惆怅。如果，世界上没有友情，也没有爱情的界限，多好，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用不需要解释的动作来安慰你，这样，你也不会觉得奇怪。 　　习惯性动作，又伸手摸了摸夏凝昕的头发，感觉她是要翻身，董冥灿连忙往床边退了些。唇边都沾了点湿漉漉，董冥灿捏了床单一角帮她擦去。克制般地盯向她的发丝，暗道叫自己不能碰，不能用手碰那个地方，它是禁区，她是禁区。 　　未定下心性，就见她轻启它，嗓音带了点朦胧，被雾遮住的气息散出薄薄的薰衣草味，道：“要去，明天就去。” 　　耳鬓厮磨，发丝扭转，董冥灿发现枕面上几缕青丝相缠，她的发色更像黑棕色，发尾还有几根分叉，突然想起刚刚站高看她的时候，缩在被窝里，那窝里就同没有人一样，就算凹凸有致也不是这么一个瘦法啊。头发丝也没营养，再长一点，肯定又要把她的营养物质悉数都收完。 　　看她情绪也平稳了，对上那双水眸，呵气如兰绕在夏凝昕耳畔：“我们去剪头吧。” 　　套上浅白色镭射服似的披风，夏凝昕在另一旁很不忍心看下去。 　　“妹妹，头不要动哦，要不然剪不齐哦。”理发师礼貌劝不停扭过头看董冥灿的夏凝昕。 　　从来没大剪过头发的灿灿，像坐在行刑台上仍那个理发师拿着钢剪刀，一寸一寸地从肩膀剪到脖子，现在都要到鬓角了！ 　　夏凝昕可惜地从镜子里望着地上堆砌的头发，比起灿灿没事人样儿地闭上眼，镜子里的自己拧眉搓手十分焦虑，这么好看的头发，最喜欢看她绑高马尾，现在也看不见了。 　　“不要剪太短哈，修修发尾就行了。”她不珍惜，夏凝昕得替自己珍惜。劝声叫在自己脑袋上挥洒自如的理发师兄道。 　　理发师闻言，颇感无奈说：“妹妹，你头发发质挺松软的，如果做个水疗，然后做个梨花卷一定很好看，你脸小，又白，做出来一定效果很好看。” 　　听得五迷三道，“真的，妹妹，你做出来就可以当我们店的活广告了！”夏凝昕往理发师指的招牌广告看去，被他说的乐开了花。 　　还没听过瘾，好好享受一番被人夸的滋味，就看见镜子边慢慢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宽松的棕色麻料五分裤。胳膊有小块肌肉，袖子口被白线压地密密实实的，嘴唇翘楚带笑，鼻子也跟上那抹笑舒展，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夏凝昕疑惑了，“我认识你吗？”。 第42章 chapter 42 　　镜里人墨色发丝微卷，前额续了些刘海，把原本光洁的额头遮得只余一点泛光，也不知是特意留长为之，还是无意间撇在深眸流盼处，生出一笑看得尤为勾人。 　　从没见过头发这般短的灿灿，本来觉得女生剪男孩子的头发一定不好看的夏凝昕，吞声说了句胡话，就见那个女孩头顶薄薄像夜深时的矮山背影，那样的深不见底的水色流露出脉脉温情。第一次，夏凝昕有意识地被董冥灿的笑摄神至一塌涂地，且终于明白为什么徐颖那么疯韩国明星的原因了。 　　好看的人，谁不喜欢。 　　理发师兄瞥向客人休息厅里安静望向他这边，不对，应该是看自己面前这位小姑娘。从她那一身素色简装打扮，不太不寻常的身高，和那种不能被斩断的眼神，在看看手底下这位粉嫩嫩的小姑娘，寻摸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 　　生而为受的理发师兄经不住小九九幻想，小声对夏凝昕说：“妹妹，那是你女朋友啊？” 　　兹时，夏凝昕正对着董冥灿消失在镜里的方向放空，听他这么一说，刚想点头，发现头发被他扯住：“嗯~” 　　看见镜里自己扬起脸，唇边慢慢露出的欢喜，第一次，夏凝昕觉得说出灿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那理发师隔镜回笑，暗想：这脸零毛孔看着挺小的，怎么现在小学生就这么清楚认识自己的性向的？还耍上了朋友。又开口问了两句，才晓得两个都要上高中了。一时间，觉得自己年华不再，爱情来得晚，颇有些感叹道：“我羡慕你们啊，年级轻轻就找到彼此了。我男朋友都三十九了，我今年也二十七了，算命的说我六十三就要死，我都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了。” 　　夏凝昕看他愁容爬上脸，翘了小指头捏着眉骨，不明白似地开口劝道：“那你还有三十多年可以陪他啊。”说完，又默默算了灿灿比自己大的那几个月。 　　“哎，别说了，还是羡慕你们。年级都相仿，我和他两个真的就是有代沟了。我要看电影，他要听唱戏。我要喝威士忌，他要喝铁观音……哎，我真不知道原来看上他什么了。”见好不容易遇见个同道中人，还是自己的客户，这位师兄跟倒豆子似的，话语倾泻而出。弄得夏凝昕横眉竖眼，没有跟上节奏：“那你可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朋友啊。”说完自己轻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看嘛，灿灿就跟我差不多大，所以没有代沟。 　　“哈哈，妹妹，你说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我和我男朋友，怎么又扯到朋友那儿去了。”夏凝昕没听明白，又看他指向灿灿：“就跟你女朋友一样。” 　　看女孩子没答话，师兄也刚好剪完，吹风机躁动开始往夏凝昕脸颊，额头上留风。把夏凝昕也吹得脑袋乱成一锅粥，乏力地靠在椅子上，黯然想到：难道真的像灿灿说的那样，一直不用脑，会变笨？ 　　夏天热，可夏凝昕不想把新吹好的长发捆在头上。两人拉上手，斜阳淌过稚脸，小风把董冥灿的发丝撩高，夏凝昕看向她黑山云顶下的清晰轮廓，觉得短发在她头上也挺精神的。 　　从那发丝间看见两个不大不小的人影，夏凝昕探出脑袋吓地一蹦，那个，那个理发师傅竟然，竟然抱着一个男人嘴吧唧亲了两口。 　　“灿灿，你看！”连忙跟看热闹似的扳正她脑袋。 　　夏凝昕正瞅着那师傅抱着那男人腰，就被董冥灿转身拉走。 　　“你没看见他抱着的那叔叔往我们这边瞧呢。”一副人要有礼貌的姿态挂在董冥灿脸上。可夏凝昕被震惊地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圆目绷紧，等到了个安静地方才惊呼地说了句：“他们是在谈恋爱吗？所以，他刚刚给我讲的是他跟一个男的，叔叔，在谈恋爱？”连成一线后夏凝昕反而松了心，还没来得及给灿灿炫耀自己天才的逻辑能力，倏忽耷拉双眸，自问自答般说道：“可两个男生怎么可以一起谈恋爱？” 　　“两个男生怎么不能一起谈恋爱？”董冥灿尾音婉转，把夏凝昕本来就不清晰的心思染得更黑，就见她小嘴嗫喏出声：“从来没见过两个男生一起啊。” 　　“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啊。” 　　“两个女生还可以在一起呢。”踌躇徘徊，董冥灿凝视那双犹豫不决颤眸，知道现在她在重建自己的三观，一如当时的自己。私心低语，想把她拉过来，拉到自己这边。 　　可是她。 　　蹙眉摇头，“两个女生……”，还是那两页朱唇，却能说出扎心的文字，董冥灿想：她肯定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才会皱眉。这太阳或许忒热了，所以她的嘴才会干瘪瘪地说出些，她自己都没思考好的话。 　　回了院子，大家都对董冥灿的头型予以关注，邱瑞英：我还是觉得以前好看，短头发简直像个男生。邱伯豪拍了拍跟他同样高度的肩：兄弟，以后就跟哥混。罗丽：女孩子头发可以留短点，每天都可以少用点心思在头发上。董凌正：不愧是我孙女，有我董家气势。就果儿左掰扯，上瞧瞧：“帅！”扬起了董冥灿为数不多的骄傲气，看了看身边也满脸笑意盯着自己头型的人偷笑。 　　在QQ里传声通报一番，董冥灿算上明天要去的人还是她们那几个。看了眼列表里安静躺着的彩色企鹅头像，董冥灿点开对话框：盼儿，明天去欢乐谷吗？苏茜西她们也要去。 　　显示正在输入，三秒，清绢楷体字浮现：好啊。 　　董冥灿点开笑脸，准备说时间，又看那屏幕上现出：夏凝昕也要去吗？ 　　她为什么要问夏凝昕？放下疑问，如实发了过去。 　　当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董冥灿后悔顿生，为什么要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难道真是上天安排？ 　　两行面目可憎的字体：我哥哥在旁边，他说他也想去……今天我们家在一起吃饭。 　　用最慢的敲字速度，回了个好。 　　过了几分钟，手机界面又跳出对话框，张盼儿上面写道：灿灿，我可以把双儿叫上吗？人多好玩点。 　　叫吧，叫吧。董冥灿挠了挠短葱葱的头发，望窗外愁云惨淡，突然有些后悔为啥要叫这么多人，朋友多了一点都不好玩。 　　次日，董冥灿梦里下小雨，欢乐谷成了幻影，她和夏凝昕两个人躲在床上拿着才出市的iPad看电影，哪管窗外雷声大作，雨点犀利。梦醒前刻，觉得暑假就这样过便挺好。 　　再链接上思路，两人都坐在出租车上。空间逼仄，四面玻璃窗把高温空气隔绝，丝丝缝缝的严密塑料皮质气味被夏凝昕吸进：“还有多久啊？”知晓她最讨厌坐车，董冥灿按捺住想斥责这司机开车技术的迂回颠簸。低点身让她靠得舒服些：“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你说你明明知道坐车要晕，干嘛还非要去那儿玩？”董冥灿抬手摸到她皮肤上起的鸡皮疙瘩，瘆人地很，有些气恼地开口。 　　看她脸光无色，粉唇也冒白，就眼睛发亮还带嗤笑声：“坐车半小时，欢乐谷半天，很划算啊，你连这个账都不会算。” 　　夏凝昕哪里晓得，她这半个小时受的苦在董冥灿眼里跟那半天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摩擦皮肤的声弥留在空中，夏凝昕被董冥灿的手温熨地舒服极了，连胃里反酸的感觉都给压下去了：“而且，这是你第一个留在家过的暑假。我当然得带你好好玩一下了。” 　　粲然卷起一笑，额前碎发都给荡出幅度，董冥灿拢着她的圆肩，边摸着夏凝昕才剪好的发尾，没想到，她，家，夏凝昕，还能说出个这么贴人心的话，微笑隐于心：“那前话说清楚，是你带我玩，还是我带你玩。” 　　“当然是我带你啊。” 　　“哦？那意思是等会去欢乐谷你买门票带我进去？” 　　见风就转舵，刚好这司机又转了个急刹车。董冥灿做的稳，急忙把她快飘出去的身子给捞到自己怀里。夏凝昕找了个位置极佳，把头下的软枕靠地十分舒服，对上灿灿那双极能说话的眼睛：“我不介意你买了，然后让我带你玩。” 　　“反正，怎样你都不吃亏，是吧。” 　　夏凝昕自认为还算伶牙俐齿，虽然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可此时实在不用被她堵得说不上话啊。要答“是”，显得就是自己讨她便宜。要说“不是”，好像自己又被说成了个吃亏的模样。两只手插在胳肢窝，想了两秒的思路被董冥灿扑哧一笑瞬间给迁走了。 　　下车前，夏凝昕才回想起脑海里还有这事，看灿灿拉着她往前走，千年百搭的白衣黑裤板鞋，头发没有昨天那么蓬松，踮起脚还能看见她三七分的发界线，走起路来轻盈地波动。拿满是动漫人物的欢乐谷当背景，如果照下来，人真的会让风景失色吧。 第43章 chapter 43 　　门厅人群攒动，两旁有细碎的人工雾气从上空飘下，音乐流溢荡在她们耳边。远观，群树叶散处有缩小的游戏世界，近处，动漫玩偶做上官，令别人排队跟她们照相。 　　董冥灿觑向陈雪那方向，总觉得同桌和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打打跳跳，今天怎么这么腻歪了。小茜也没脱开她的手，任陈雪双臂揽住她走。 　　三三两两凑成小群体跟着前方游客大部队走，夏风暑气蒸人，手心挨手心难免发热流汗，董冥灿却不想丢开那绵软，单方面的眉目传情从郑恒达那儿照过来，还好夏凝昕只顾着前方排长龙尾似的碰碰车。 　　“你们要喝哪瓶水，我买了几瓶。”郑恒达看夏凝昕口干舌燥连忙去旁边杂货店买了些水，朝她最先走去，让夏凝昕最先挑。 　　“灿灿，你喝哪瓶？“ 董冥灿听他又这样叫自己名字，慢声慢气地堆出笑：“谢谢啊，我喝夏凝昕的水就好。” 　　“哦，好吧。”陈雪看郑恒达终于转过身，阴阳怪调，眉峰带笑：“谢谢你啊，夏凝昕，没得你我们还喝不上这口水呢。”说完挑眉反恨董冥灿一眼。 　　扭捏暗指，本来就少了半根筋的夏凝昕只听得出怪味，小脸绷紧刚想出声，就被董冥灿按住碰碰车方向走：“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又对身旁的那几人说道：“我们去玩碰碰车了，看你们想去玩什么，等会集合手机联系。” 　　“灿灿。”董冥灿正俯身贴耳安慰她两句，不去管她说的什么陈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是这类话。转回身，看见盼儿踩着太阳光的方向，有点刺眼，牛仔短裤夏莹然乳白的双腿都跟反射光线般的让人不能直视。 　　“我和双儿也想玩碰碰车，一起吧。”浅笑露齿，就听立在她身边的李双儿说道：“我还好哈，是你想玩。” 　　白衣面敷桃花，红装冶丽多姿，四个人站在一起，靠在董冥灿身上的夏凝昕倒显得有些单薄了，不过也引得周围人顾盼流眄。来往行人都是些学生模样，至多也是才出社会的大学生。人声喧沸却掩不住场地内音乐的狂躁，偌大的碰碰车场内，董冥灿把夏凝昕撞地绕场追她跑。 　　十几辆车霸道横行，铁皮砰砰作响，后屁股只听一声，董冥灿往前一扬，转头看是个不认识的女孩，笑容可掬甚至露出几分得意，她周围场子这么空，偏偏就撞到自己这儿。扭转车头，倒挂车身，韩流音乐迅猛烧起场上热度，董冥灿第一次被个不认识的人撞，也越发兴起性子。左拐右撞，也不只撞熟人了，玩了个尽兴。 　　音乐停下，讲解员绕场彻耳，董冥灿先一步等在出口，看排队的人多得都比得上牛毛，旋着脑袋在周围望着，想下一步是大摆锤还是过山车。太阳躲进云层里，舒服地斜靠在铁栏杆上，感觉到背部被人一戳，终于出来了，董冥灿脸色停滞，却还是挂着刚刚的面阳的微笑。 　　女孩倩碧轻抬，举出一个手机，还是那番言笑可掬的模样：“帅哥，给个QQ吧？” 　　眼盼生俏，眉尾勾人，董冥灿只觉得这女孩虽热情但也好笑，眼睛这么水灵，怎么眼神这么不好。 　　忍笑时，眼光明媚，又逢流云渡日，太阳现出一角身影照得董冥灿绚烂生辉，那女孩看呆了，以为她不肯：“就给个QQ号嘛，交个朋友，又不干什么。” 　　“怎么不肯，只是我不是帅哥，你还要吗？”声线慵懒，柔软却带些灼人，但还是听得出是女生的声音。 　　董冥灿也跟着发愣似地盯着她，意图明显，喜欢却因为是女生，这种事她太了解了。嗤笑般地刚想转身：“那帅女也要。” 　　有趣…… 　　见她们三个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还未出声，就听夏凝昕一声：“刚刚那女孩找你干什么？” 　　“找我要QQ号。” 　　李双儿听了，打趣道：“那我也得要个QQ号了，等你成了风云人物再要就迟了。”说时，真的就掏出手机要加。 　　几个数字说完，董冥灿才想起：“你们刚刚去哪儿了？”张盼儿回神，朦胧含笑，两颦稍和颜悦色：“去上厕所了。” 　　“那怎么没叫我？” 　　“你有人陪啊，叫你干嘛。”声儿嗔道，旁人听着是嘲讽，董冥灿听着却半甜半酸的，一时无话，人多势多，也不能揪她的脸，把她这撅嘴扯平了倒好。 　　慢踱步子穿过花红柳绿，几人的兴奋劲都过了，就李双儿头如鼓捣唤张盼儿跟她一起去跳楼机，一番商量求情，董冥灿放弃夏凝昕和她一起去的想法，也没去劝盼儿，心想：李双儿都叫不动，何况人家确实也不想。 　　十几层高的长柱子立在空中，李双儿越往前走，双腿打颤，觉得肚皮有些发麻：“我有点怕了。” 　　抬头一望，都不是笔直的了，尖叫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大叫张唤：“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急速下落时，又听一彪形大汉失声尖叫：“暂停！我有心脏病！我有心脏病！” 　　讲解员搞怪道：“有心脏病吗？那没事多坐一会就好了。”逗得下面的围观群众都乐出声。 　　董冥灿仰头看这幅情景：“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生理上没问题，你把心理控制好了……”还没说完，耳边噌地一声：“灿灿，我在下面等你归来哈。”没影了。 　　长木椅，有女端坐，树荫浓密，云儿也不忍心让这两位娇人被晒伤，拉了太阳就往里躲。夏凝昕从小就学钢琴，被老师教导身要正，腿要端，手要稳。况身边坐了这么个能媲美的角色，越发扬脖看往来行人，是看张盼儿比较多，还是留意在自己身上比较多。 　　“你怎么不去？”夏凝昕听她突然开口问这句，不愿说是因为怕，收拢脚尖：“不想去。” 　　“你真幸福。”树叶飒飒摇曳身姿，张盼儿垂气般地弯了纤腰，也没落下旁人吃呆的表情，自顾自般地：“如果她这样叫我去，我一定会去的，再不喜欢，再害怕都会去的。”眼光顺那飞升上天的跳楼机落下。 　　夏凝昕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听了后半句才缓缓开口：“你想去就去啊。”张盼儿闻言唇角浅笑，明灭依稀又消失不见，直愣愣地又抬头望上那条直冲云霄的长龙，想着她应该已经上去了吧。 　　却看那楼梯处熟悉的朱红身影摩肩接踵地奔过来，身后只是游客缓缓。“灿灿呢？”夏凝昕还没问，就听身边飘了这声出来。 　　“还在上面呢。”边答边准备坐在她俩空出的座位中间，裤子还没沾椅，李双儿手臂刷风，盼儿健步如飞往她的来路走去。 　　“灿灿！”霎时，董冥灿正准备往那台上跨，就见张盼儿在人群来回挥着臂膀，长发在空中来回跌宕，等两个人影子接壤，那发丝才收住招摇，衬得盼儿通体流光溢彩。 　　“我也想玩。”凹凸音调没有把女孩子的羞涩磨圆，稍微放大点的勇顿出声，三五成群中的一个变成两个：“好啊。” 　　坐在被太阳晒的很烫的板凳上，讲解员给游客们一个个扣上安全带，机器声轰隆发响动，讲解员还在一旁开玩笑说：“各位朋友们，游戏即将开始，我刚刚没确保栓没栓紧，你们得坐稳了啊！”语毕，手杆拉动，坐在中间的两个女孩慢慢升空。张盼儿紧咬嘴唇，虽然灿灿在旁边安慰她，可看见地面上人如蚂蚁，心跳咚咚地不像自己。咻咻鼻子竟哭出了声。 　　座位还在慢慢往上升，“别看下面，看远处。”灿灿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急速下降，张盼儿握着护架的手不知何时凑进莹润暖物，两秒下降，又往上升时，她睁开紧闭的双目，甚至还没感受到风吹时，眼角凉凉的。张盼儿感受到手掌的温度，转头看她时，灿灿笑脸盈盈散金光，眼角被风吹得眯了眼睛，却还使劲挑眉逗她放松，那才剪好的发型也被风吹得同杂草乱飞。噔，噔，跳楼机又发出下落的征兆，张盼儿的心却安静极了，身子只是在空中飘，董冥灿的眼眸是她的定力。脚底的风猛灌，耳边尖叫声连绵，风儿突然开始变得温柔，把灿灿紧绷的脸变得柔和，又挂出那抹笑来，张盼儿才意识到，时间到了，下拨游客都要上来了。 　　说不出喜欢与否，张盼儿还是喜欢刚刚真实的拧着眉对她笑的灿灿。不是现在笑容浅浅，外表找不出一丝真实情绪的她。总觉得灿灿变了，那年雪花飘，和她一起对坐哈哈大笑吃火锅的灿灿没见了，一瞬而逝的感觉绕过张盼儿的心头，她觉得刚刚开碰碰车时开怀放笑的灿灿才是她真正的自己，等待区蹙颦冷然的她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们还在那儿坐着，张盼儿以为花了这么时间在上面，双儿肯定坐不住，那样就可以多跟灿灿多玩几个项目，昂起的头颅当看见夏凝昕自如地挽上灿灿的手臂，拉上她的手时，又垂下。 　　只是自己的臆想吗？灿灿在笑啊，她笑得那么开心，可那笑不是自己给的，是夏凝昕给的…… 第44章 chapter 44 　　嚼耳根子紧贴住，耳垂渐染上粉色，张盼儿看前面耳鬓厮磨的两人，心里有千万种语言不能表达，只任由脸色阴晴圆缺地变化着。石头路咯的脚生疼，她心思不一样了，在她听到苏茜西说董冥灿喜欢女生时，沉静的心跳声迥然不如初。或许是当初在电影院门口，第一眼瞥见她烟灰色的长裤，又或许是第二眼她在图书馆捧书岁月静好的模样，思绪又飘到那次火锅店内人声鼎沸，她们衣着鲜亮，言笑晏晏，得了多少旁人对青春，或者爱情？的艳羡。 　　不得而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为了她的笑而笑，为了她眼角下的阴影而丧气。深夜里撩拨的心思，临睡前给她发一个晚安，若回一个月亮，张盼儿不会做好梦，她想要她也回这两个字。不明而喻的音节再得到相同回报的时候，第二天她都可以忽略自己，不去小心眼地想灿灿和夏凝昕的勾肩搭背。也容不得她计较，人家几年的交情，她和灿灿才多长的时间。 　　幸好哥哥喜欢她，还默默地喜欢了一年才给她说。一开始，张盼儿听这话挺不乐意，怎么身边人都喜欢她？任性之后想通，她帮哥哥把这话散给周围人，又鼓励他勇敢点，连今天他的到来都是她费心费力给灿灿导的一场好戏。 　　雾气隔了十几秒又降下来消暑，湿润模糊了张盼儿的黑眸，灿灿看夏凝昕的目光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哥哥为什么还不来？ 　　“盼儿，你看，你看！”李双儿忽然热烈地蹦出手臂指着摇摆大铁锤上四个人的身影。 　　张盼儿擦了擦眼睛，定神一看，四个指拇大小的身影，黑白白黑，兜兜转转原来在这上面：“灿灿，我们在这里等会他们吧。”疾步快语间叫董冥灿她们也停下脚步。 　　没玩多少项目，倒耗费了不少精力。一阵泡面香味伸出触爪，夏凝昕的肚子呱呱叫了两声。 　　“你饿了？”两人贴的进，董冥灿自然听到了。 　　“嗯……” 　　“那我先去吃饭嘛。“说着就想拉着夏凝昕往餐厅走去，私下里谁也不知道董冥灿的心思：她不想夏凝昕多见郑恒达，阻隔情敌的最好方式就是时间，她拥有最佳条件。 　　“不等她们吗？”平时一拉就动的夏凝昕现在却别扭地撅嘴翘眉，一副不太想起来的架势。 　　丢开夏凝昕勾住她的手，董冥灿又来一股气梗在喉管里，不上不下，你不就是想等郑恒达下来，好和他俩一路吗？ 　　脸扭过去，脚底生风，董冥灿就想自己往那儿走。“来了，他们来了。”小吵小闹是她们特有的模式，张盼儿已经见惯不怪了，偶尔闹大了，几天不理谁，那才好。 　　毛鸿攀上郑恒达的肩，陈雪用头发瘙着苏茜西的脖子，四人神同步。汇合又相互聊藉刚刚所玩之物，眉飞色舞就数陈雪最生动。董冥灿见夏凝昕不怎么说话，开口说：“我们走餐厅去吧，饿了。”郑恒达也在旁边装点一句，慢慢朝夏凝昕的方向靠近。 　　到了餐厅，夏凝昕不想吃冷食，董冥灿就想自己去点。结果被毛鸿按到座位上：“今天当然是我们两个男的去买，各位有要求吗？” 　　一席上，郑恒达摸清了夏凝昕不喜欢吃蒜，坐在她一旁的董冥灿却喜欢吃蒜。又知道了夏凝昕不喜欢吃冷食，董冥灿却一口两口都给吞了下去。夏凝昕她还不喜欢吃肉最多的地方，董冥灿应该是怕浪费，尽数都给吃了。 　　餐厅玻璃窗将她们藏在水晶球内，空调是雪花模式，言语间有时静如水，就跟窗外的湖水似的波澜不惊。有时又此起彼伏竞相出声，欢腾热闹便如厅内阳光只剩明媚。 　　“我们下午去哪儿玩啊？一起嘛，别分开了。”苏茜西目视在座各位，迫切地看向她们，她可不希望像今天早上一样，陈雪又拉她到厕所亲这亲那的。一想起，脸噌地上火烧。 　　毛鸿最先举手表同意，大家都无异议。至少董冥灿面子上是没表意。 　　出餐厅右转没十米，一排奇怪的建筑物就出现在她们眼前，董冥灿望去墨黑形状犹如群山连绵，只不过是四米高的缩小版，看不见尾，却只见门厅处漆黑不见光，上面血色大字“鬼屋”。 　　“走，走，走，我们进去，饭后被吓吓正好消食。”陈雪怂恿大家都去，男士们倒还绅士看了看周围女孩子。陈雪眉尾上捎：“妈呀，这都不敢去。” 　　苏茜西听她这话说得有点糊涂，怄了一句：“你要敢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啊。” 　　“嘿。”尾音上挑，小动作地把她扯过来，话音沁密吹向那粉白耳廓：“胆长肥了，等会回去就给你削了。”人又多，苏茜西看自己的手还被她束着，被那带香的话说的没有一点反驳的心思。 　　身后来了一波人，她们被簇拥地往那黑口走了两步，欢喜熙攘至极，夏凝昕一鼓作气看了看灿灿眼睛都移不开那鬼屋二字，也听不得陈雪的激将法，拉着董冥灿就往里走。 　　八人成行，董冥灿特感谢毛鸿，安排两男生一前一后团住她们，她和夏凝昕站中间，自然怎么都不会挨到郑恒达了。还没等想个高兴，视线就遁入黑暗，空间逼仄，只溶两人比肩而过，两旁阴凉墙壁鬼手乱舞，骷髅下油锅，腐肉生假蛆，七月十五犹如鬼魅阴曹地府，董冥灿以为夏凝昕会怕，没想到只是跟了前方尖叫的人叫了两声，疑惑时，腰间冷飕飕，冰沁沁，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在黏磨，兀地腰间一紧。 　　“啊！……”吓得周围人都颤出寒颤。 　　董冥灿连忙转过头看是什么缠上自己的腰，冰凉凉的倒不是觉得吓人，更多的是表达对被侵犯的讨厌。 　　鬼灯在空中旋转，熹微现出盼儿的被染成红色的水眸，眼神中略带些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叫！”苏茜西气恼害得她往陈雪怀里跳。 　　“没事，没事，踩了个东西。”幸好这灯光够深，没把张盼儿照地更羞红，她只是讪讪的收回了手，眼里的情绪刹那间被黑夜暴露的一览无余。灿灿的腰好细，也很结实，更温软…… 　　叫声渐渐消逆，亮光由点至全，门楣几只带血人手宣告旅程结束。 　　可，人，一，二，三，四，五，六。 　　“陈雪她们去哪儿了？”董冥灿有些担心，连带声音都变色。 　　“不是你就在她们后面的嘛。”毛鸿正到变声期，说了一句倒像责备吼出声。董冥灿没啥感觉，夏凝昕听了不乐意了：“你还在她们前面呢！” 　　“诶，诶，出来了，出来了。”李双儿话音一出，几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陈雪还是招牌动作架住苏茜西脖子走，边走还边往她耳边说什么悄悄话。两人原本绑住的头发都披散开来，北风中发丝缠绵，笑颜怒目变幻自如，走近了，陈雪一松手，苏茜西就跑到张盼儿跟前。 　　“你们怎么走这么快，我和她都没跟上。”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脸皮厚的陈雪，董冥灿笑笑不语。 　　几人巡热闹路前行，路遇卫生间头盖茅草，木头长条配上椰子壳，两棵椰树如战士立地挺直。只垂下来的细条长叶挡住董冥灿的去路。 　　大面的镜子贴满洗手台的上方，董冥灿洗干净手，看镜中那白色身影：“诶，你之前想给我说的事是什么？”单独跟陈雪在一起，董冥灿才得空问出声。 　　“想知道啊？”不怀好意唇勾一抹笑，董冥灿就知道她那小九九了：”不想。“说完，甩了甩手就准备出去。 　　“诶，诶，别这样嘛。”陈雪看苏茜西从厕所出来，急忙拉着她去追灿灿，心里急切地想把关系公之于众，当然特别是自己的好朋友啦。 　　所以当董冥灿看她俩迎光站在自己面前，拉起手给她看紧攥的十指，声音是颤抖的兴奋，她俩在一起了…… 　　笑容是甜蜜的象征，双目相接如进无人之境。董冥灿点头示意，将祝福收到心底退出她俩的世界，想去寻找夏凝昕的身影。 　　后来董冥灿回忆起，不记得当时放了什么歌，只单单一个画面，就觉得简直唱透了当时自己的心情，一秒在别人欢喜的殿堂，一秒成为冷库房的鱼肉，一秒，望我还在你的一秒之内…… 第45章 chapter 45 　　欢乐谷几十个项目，要顶着烈日排队玩儿完，那花个几天差不多能行。虽然日头正消，可还是把她们的脸蛋炙染通红，董冥灿摸了摸手里的塑料瓶，连温水都变热了。 　　“谁要去坐云霄飞车！”郑恒达没多收敛性子，大男孩的朝气慢慢显露出来，俊毅秀气的脸上浮现的笑容让董冥灿别开了眼。陈雪最先报名，苏茜西紧跟，张盼儿和李双儿也举手表示同意。董冥灿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夏凝昕，知道她不会去。结果……郑恒达只劝了两句。她们八个人就往那吞入云霄的过山车走去。 　　被抛离在空中的快.感大家都还未感受到，第一排坐着陈雪和苏茜西，第二排李双儿和张盼儿，第三排夏凝昕和郑恒达，董冥灿和毛鸿坐在后面。 　　“紧张吗？准备好了啊。”毛鸿镇住心脏看旁边的董冥灿面无表情，觉得自己有点怂了。 　　“啊……还好。”音调单薄，毛鸿竟然生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列车缓缓开动，董冥灿看前面特意绑起的发丝，跟着风儿要慢慢飘到空中了，心里饶生些许悲恸，大家刚刚为他俩制造机会的言行举动把她推得好远，隐忍如骄阳，躲进云里，藏到黑暗处，董冥灿才稍稍好受点。 　　她们做的是小型过山车，一列两人，十人一组。后面唧唧歪歪的女生不停表示害怕，车速缓慢上升，董冥灿强制转移目光眺望远处绿林房舍。 　　“啊，灿灿，我都点怕啊。”在到达最高处，毛鸿终于忍不住。顶端停留两秒：“你收紧腹部就好。”董冥灿还没说完，倏然间曲线猛烈下滑，车轨像是要抓不住车身。夏凝昕尖叫出声，音量尖锐，风势东南西北往她们眼耳口鼻里钻，不留情面的轨道又一次自上而下，夏凝昕哭了，眼泪飘到董冥灿的脸上。被甩出去身体回归座位，董冥灿轻轻捻干她洒在自己脸上的两滴泪，利索地解开安全带跨国被吓得脸颊发白的毛鸿。 　　并不去安慰她，有郑恒达安慰她。目不斜视冷漠地盯着夏凝昕，见她摸干眼泪手伸向郑恒达，护她下了座位。男才女貌确实是挺配的…… 　　“灿灿。”夏凝昕真的被吓坏了，都忘记了来的路上还因为董冥灿不跟自己说话生她的气，坐了过山车下来脑袋被风都吹空了，忍住要吐的冲动，几步走过去，整个人软趴地抱住她。 　　从没将自己这么折磨过的董冥灿身体是木的，心脏被她这么一抱就化掉了一半。这双环在她腰上的手之前在郑恒达那儿，光是想到这一点，更不说看到这幅画面。董冥灿想起就酸，手从空中慢慢滑过，顺到她的背安慰，窄若无骨，脸上已经消失的两滴泪似乎浮现，叫董冥灿对她多的是心疼。呜咽声由多而少，夏凝昕在她身上刮了刮眼泪，才重新拉起她的手：“不坐了，再也不坐了！” 　　郑恒达在她们不远处干站着，想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可是，好像不用，突然觉得走过去是打扰她们。 　　陈雪也把苏茜西边嘲笑边安慰了够，李双儿拉着张盼儿幸灾乐祸：“还是我们两个厉害，哈哈~” 　　“是吗？”张盼儿目光点漆朝一个地方定格，在那个地方笑不一定最好，哭也不一定坏。 　　“我们去坐摩天轮嘛~”李双儿还激荡着玩过山车的冲动，一百米之外摩天轮已衣上彩灯，仰视顶端好似被塞进那朵昏黄色的薄云里。 　　夏凝昕弯着腰，紧紧掘住董冥灿的衣服边缘，动都不敢动。“你起来看一眼嘛，挺好看的。”董冥灿贴近空中玻璃，一晃整个狭小的空间也跟着晃动，“你别动啦！你再荡，我们就翻啦！” 　　“不会啦，你慢慢起来，我扶着你，最高处要到了。”声音慵懒软软就像她扶夏凝昕慢慢起来的动作。 　　“都怪刚刚那个讲解员，说不能坐一起。”夏凝昕慢慢直起身子听灿灿的话不去看下面，抬头看天上大片大片犹如风吹麦田，阳光撇开它们，一缕一缕像天宫瀑布静静地淌。心灵之泉也在慢慢流淌汇聚成不知名的柔软，看向董冥灿放怀地探出笑脸。笑涡浅浅却悉数收进灿烂，也把董冥灿收了进去，羽睫大概是最好的刺绣家，一针一线绣成的浓密合度。眼似春水，一定是由画家费劲一生时间寻到上好的墨水，浓墨清彩颤着手勾勒出来的。鼻子又是哪位雕塑家，用了何种工具削地这般小巧精致。嘴唇，早说了不能看嘴唇，也不该听陈雪俯上耳说的那句话：“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可以幸福一生一世哦。” 　　摩天轮转地极慢，她们上面还有两个座舱，董冥灿看她抿了抿唇，大概是因为口渴，很久不见的紧张让她也跟着抿了抿。丹唇素齿侧面只看一半都让董冥灿心神摇曳，周杰伦的晴天从上空传来“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提醒董冥灿她不愿想起的一句，陈雪说：“如果不亲的话，情侣都会分手。” 　　虽然跟她不是情侣，可董冥灿明白自己早就在无形之间给她冠上了这个身份，即使她不知道…… 　　音乐裹住冷气把董冥灿的情绪拉大，她看见上方马上就要到最高点了。咚，咚，心跳跑到耳朵里，她开始期待那一秒。不是因为气压变高，董冥灿挤出在胸腔内多余的空气轻咳，脑子里陈雪的话无限次播放，面前的女孩粉唇轻启动似乎是在邀请她，一切都成了暗示。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有个女孩绑着个丸子头乖乖地坐在矮脚椅上看她。 　　有个女孩弯下腰捡起老树掉落的第一片叶子给她。 　　有个女孩急不可耐地要找假装没见的盒子给她。 　　…… 　　所以，谢谢你，我从来都没觉得喜欢自己，可我喜欢你眼里的自己。 　　所以，应该是可以的吧。 　　到了……“夏凝昕。”她转过来了，晃了，董冥灿亲了。 　　不去界限这个吻在哪条线的边缘，就当给记忆里的女孩再多一点记忆吧。 　　她刚刚喝了草莓酸奶，连鼻息间都盈满甜甜的味道。唇润润的，董冥灿掩住她发愣的双眼也庆幸她望了平衡这回事，加大重力，碰了碰，只碰了碰，她清醒的时候，这就够了。时间过的很快，她们就没在最高点了，董冥灿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这种感觉，如身在云霄深处，这才是摩天轮的魅力吧。 　　退后？什么时候又音乐又变成了这首歌？董冥灿把自己变成一栋雕塑给她渡热，她的唇冷冷的。心思却立马被现实拉进歌词里：酸酸的空气，嗅出我们之间的距离。 　　座舱又晃了一下，董冥灿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她还闭着眼镜，竟然觉得有些想哭。明明应该高兴啊，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摩天轮上亲吻的“情侣”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顺轮而上的心情还没完全被淹没，她们在下降，以后她们的关系都会下降吧…… 　　夏凝昕朦胧地虚睁开眼，脑子里被太多东西塞住，温热离开后的两秒，思绪炸开，灿灿为什么要亲自己？之前叫她跟我玩这种游戏，她都不愿意。她现在怎么笑比哭还难看？灿灿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她用的是什么沐浴露？灿灿的唇型是有弧度的，温度也好温暖…… 　　“灿灿……你刚刚为什么亲我啊。”粉颊浮笑，夏凝昕把嗓音憋在喉咙里嘟囔。 　　董冥灿知道她反射弧挺长的，情商也不怎么高，一路上来另外一个小心思就在这儿，猜住了她也不会往那儿想。自己的好朋友喜欢自己……悄悄对着窗外景色透了口气，心里却邪恶地想让她往那边想：“因为刚刚看你摆出一副等人亲的样子。”话锋还是飘过一池春水，内心的自己还是胆小吧，大江浪涌只能渡她上岸。 　　夏凝昕想反嘴，撅起那俩抹才被人碾磨过的朱唇，认真想回答时还抿了抿。看得董冥灿转过头看风景，顺利吐纳呼吸。 　　“我说真的！”想不出来，干脆甩脸。 　　“我跟你说假的？” 　　“董冥灿！”夏凝昕呼哧呼哧地瘪着小嘴，她就提手去揪了揪，音调软软的卸下自造的防御：“不是有好朋友亲很正常嘛，还有教舌吻的。” 　　夏凝昕想起之前理发店外在亲吻的叔叔和哥哥，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通红，往冷气吐出来的地方靠了靠，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会晃来荡去的空间内，又想起初中也有女孩跟女孩要亲亲，好朋友跟好朋友当然可以亲亲啊！但是舌吻，她没见过。伸出粉尖舔了舔被灿灿呼吸润湿的嘴皮，好像：“可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写大纲和细纲，开篇只想了人名和人物关系就动手。也没有任何修改，写完就放上来。总之是神思所作。 　　所以感谢看到现在给我鼓励的各位。 　　后期会修，现在只能算是初稿。 　　各位将就磨牙消食，且看之后~~~ 第46章 chapter 46 　　从来没有思考过正常与否，但只要是灿灿都可以，夏凝昕的脑袋瓜子根本没想到那儿去。肚子又在隐隐作痛，董冥灿见她捂住趴下身，碎发汗涔贴额头：“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刚刚就有点，玩了过山车后感觉更明显了。”声音像在隐忍。 　　“那你还玩……”董冥灿咽下后半段，看她恹恹地弯起脊背，郁结于心不能言，终究换成一口轻叹：“肚子怎么会疼？你哪儿疼？” 　　“灿灿……”夏凝昕直起身子：“我好像来大姨妈了。”下身凉凉的，板凳也变得好冷。 　　“不是还要等几天吗？……”董冥灿迅速联想到今天她喝了冰饮料，还玩乐这么多“高危”游戏，有可能是紊乱了，还好，找到原因就能对症下药。 　　两人商量回家，夏凝昕也同意，只是说别告诉她们自己经期来了：“如果让他知道了好没面子……”挽着灿灿的手臂小弧度地甩着。 　　习惯，董冥灿告诉自己要习惯。 　　随便打了个马虎眼说她俩先走。郑恒达一听，脚慢慢蠕动也想朝大门走去：“我也跟她们一起现回了吧，你们好好玩。”溜烟似地说完就想走，被毛鸿架住脖子：“兄弟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嗯啊，人家灿灿是陪夏凝昕去买手机。你就陪毛鸿嘛！”陈雪可不想毛鸿落单跟她俩打转。 　　重拳难敌三手，郑恒达侧头看向那一高一低的背影：“好吧……” 　　“疼的很吗？”董冥灿让她靠在腿上，秀脸泛白跟菜心蔫了似的。 　　其实还好啦，夏凝昕仔细感受了下，棉质卫生巾紧贴着，肚皮被灿灿保暖地舒服：“嗯，还是有些疼。”脸靠着董冥灿的大腿蹭了蹭。 　　往外望了眼，夜色渐渐出现：“马上就到家了。”有缕头发不听话散在夏凝昕上眼皮，董冥灿中指帮她勾开。 　　三年，一千多天，初一军训她肚子也这样疼。也是坐在出租车上，当时也是不肯把目光移开她一秒吧。时空会连线，记忆在穿针，那时的担心害怕举目无措跟现在相较，冷静地多吧。又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习惯偶尔跟她闹个矛盾，习惯她不舒服的时候，陪着她，习惯她撒娇耍横……唇线柔软，霓虹灯只肯给她们渡上淡黄色光圈。 　　瓷白的小脸安然沉睡，这样就长大了，董冥灿看着女孩的头发从长到短，又从短到长。心里涌动一股自豪感，自己是满满陪她从十岁到十五岁的人，都说十年纪念，那贪心点，五年可不可以？ 　　等董冥灿把夏凝昕送到床上，把被子给她盖好，给她端了杯温水，夏凝昕才装作放松点脸色，倏然间想起件事：“灿灿，你把手机借我一下。” 　　“干什么？”董冥灿随意一问就给了她，拿起书架上几年没换过的一本书，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这句话乍现在她眼里，乎乎地又流到心里：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还要喝一样。措不及防的通体感受将她袭了个遍。耳朵边夏凝昕酥人心肠的诺诺音：“我，就是，刚刚走的时候郑恒达，他叫我们到家了给他发个短信。” 　　声音随着董冥灿慢慢转向她，渐入无人之境。夏凝昕不敢说，其实他说的是打电话给他。又给自己在心里打气，灿灿不喜欢我跟他讲话，一是为了自己的学习，二是怕家人发现，三是……夏凝昕第一次用小心肠的想法保护她：没有男生喜欢灿灿，我有喜欢的男生喜欢，她心里不好受。 　　暗暗想着，夏凝昕腰杆挺直了些，可一想起上次灿灿这么凶吼自己，她又往背后的枕头靠了靠。 　　“哦……那你说完了吗？” 　　怯生生，双颦泄出不解：“嗯。”夏凝昕点了点头。 　　“讲完了就给我吧。” 　　粉白的掌心有三条很深的纹路，往床边挪动身子，夏凝昕放了上去，就看见灿灿把那本黄皮子的书放回书柜，眼里没有色彩，就跟她看别人一样。 　　收拢被子，她突然觉得肚子有一根筋疼了一下。 　　“你休息吧，我先回了。”董冥灿尽量平复，对着柜子说了一句，就朝右边门口走。 　　“不坐……会，吗……”连影子都消失地飞快，夏凝昕鼻息呐出点点失落：她之前都会陪我的。 　　庭院寂寥无声，朱砂门偶有贩卖走卒，儿童喜乐跳蹿进夏凝昕耷拉着的瞳孔里，刚刚去找灿灿，她只一个劲地拉二胡，赛马，二泉映月都是些书本上的练习曲，夏凝昕不喜欢，她喜欢风居住的街道……学钢琴的有个原因就是因为，第一次妈妈带自己到间全是各色不同乐器的练习社，挂在墙壁上有黄桃色的木吉他，还有泛着黑光的电吉他，古筝的线有好多条线，她的手只能覆盖四根，有个哥哥在打鼓，夏凝昕认真听着，耳朵痒痒的，被还有很多见不出名字的乐器吸引。妈妈问自己要选哪个，夏凝昕摇了摇头，一定要选吗？ 　　身后有音乐传来，丝竹绕耳，管弦交汇，滴答滴。“妈妈，这是什么？”罗丽弯下腰蹲在她面前：“这是二胡。” 　　“那，那个姐姐弹的是不是钢琴？”夏凝昕看妈妈含笑点头。又听了琴瑟和鸣的天籁，对她妈妈说：“我想学钢琴。”两番纠结之后，夏凝昕以拉二胡的人是个哥哥忍痛放弃。后来，她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也渐渐听懂这首歌的谱子，再到后来她自己能弹了，在到现在，董冥灿的琴筒里传出来了…… 　　夏凝昕噌地一声，小腿一蹬从小板凳上跑到灿灿的房间，倚在门上，如痴如醉地徜徉在满是樱花的街道，乐音成风穿过散在地上的花瓣，阳光菲薄跳进面前人的手掌心，恋恋不舍一曲结束，夏凝昕蹦跶地牵起董冥灿放下弓的手：“好久没听了。” 　　“嗯。”还是不自觉奏了出来，软绵绵的声音叫董冥灿暂时忘了昨天她抱郑恒达的事，仍由她牵，任由她抱，即使昨天的拥抱不是给自己的。 　　享受片刻宁静，董爷爷在邱婆婆家，果儿又被他外婆接走了。整个大院又静悄悄的。正感受着各自的体温，俩人忽然头都往院内一转，熟悉的声音打碎宁静：“昕儿，刚刚你的同学打电话想找你借本书，他说他叫郑恒达，你空了给人回个电话，妈妈出门了，你陈阿姨等着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找麻友。 　　怀里的温度变得很奇怪，董冥灿心烦地往后退了退。夏凝昕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杏仁眼晕光睁大。想郑恒达怎么往家里打电话，就算是用借书的借口也不行啊。 　　“你坐好。”夏凝昕见灿灿背着她把二胡房间琴箱里，后知后觉知道她生气了…… 　　足尖点地踏到董冥灿身边坐，夏凝昕伸出细窄修长的双手遮住她正在看的书：“我没叫他打电话……” 　　把书往另一边扯了扯：“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对方号码了。”阴阳怪气，董冥灿但愿这不是自己的声音。 　　“之前他说要找我问数学题，我就给他了啊。”翕合嘴瓣，夏凝昕讨好似地钩住董冥灿的手指玩。 　　“他找你问数学题？你搞没搞错。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接近你，根本不是存心想向你请教，就算这点你想不通，你数学多少分，你教人家？！” 　　几句话像机关枪一样，砰砰像她扫射，夏凝昕竟然还真的想了下自己中考89的分数。虽然没有她98高，但是她用得着这样说我吗？小白脸皱成干瘪的玫瑰，被董冥灿怒吼震了震身的夏凝昕言不由衷只想反驳：“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数学也是用心学了的！你就是存心嫉妒我！” 　　“呵，我嫉妒你什么？”一发不可收拾，她也真生气了？为郑恒达生气！ 　　“你嫉妒我有喜欢的人喜欢我，你没有！！！” 　　剑拔弩张瞬间一方被冰冷镇压，董冥灿看她像小兽一样咆哮宣泄，突然觉得徒劳，被满满的无力感袭击地动不了身。是啊，只要我一直喜欢你，我将永远没有喜欢的人喜欢我，这么悲哀的事实还是从这张我最喜欢的小嘴里吐出来的…… 　　房间静静的，连风都是干扰，夏凝昕收回放在董冥灿桌上的手，起身时把板凳跨倒，冲似地回了自己家。 第47章 chapter 47 　　“一别经年各生欢喜，有人欢喜有人忧……”烈日渐消，邱瑞英在院内亮了一嗓秦腔，余音袅缈自她嗓子出来真有数年沧桑感，弄得董凌正放下竹片筛子，拍手叫好。 　　董冥灿尽数都听到心里去了，又往左面门户紧闭的房门望去，她的房间窗户都一动不动。自吵后，董冥灿夜不能寐，恍惚进梦，断断续续的画面都是那些不该说的几个字。夏凝昕的双眸发亮沁出眼泪，泪珠儿滚到她嘴边，聚集到莹润的下巴。董冥灿看得颤抖心瓣，伸手想去帮她擦干，可白纱将她遮住，怎么拂，怎么扯都碰不到。第一次，董冥灿知道梦魇的残忍。爸妈将她送到北京时，她睡在那张冰冷的火车铺上，歇斯底里的咆哮是发泄，醒来她竟然觉得好受点。 　　睁开眼第一件事，董冥灿健步如飞到她家前，门户紧闭，邱婆婆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发去她奶奶家了。回到房间呆坐了阵，硬生生又软绵绵从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将她包围：醒来，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跟梦里一样无力。 　　另一边，灯火通明，人情泱泱，夏家奶奶庆祝自己乖孙女考取名校，客厅挤满了了熟悉的面孔。 　　夏凝昕收到奶奶给的大红包，心满意足，热闹喧嚣的空气将她洗濯，跟着表妹表哥一起玩新买的智能手机，妈妈和姑姑她们在陪奶奶打麻将，爸爸打长牌哗啦作响，她浸满了幸福感，随手登上QQ，喘了喘气，小心翼翼拉开闺蜜的那个列表，一灰一亮，徐颖的亮着，她的那个没亮……满腔的喜悦顿时被浇灭一半，她想告诉灿灿，奶奶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姑姑还给她买了两套衣服，舅舅也给了自己红包…… 　　越想越没劲，捏着几个红包，夏凝昕表情郁郁，脑子里又钻进那天灿灿说的那几个字，牙槽绷紧，又有点委屈，现在自己眼睛都还肿的都怪她！想着想着，夏凝昕两眼发晕，脑袋撑不住地打旋旋，往那沙发垫上一靠睡了过去，也做了个梦，梦里她抱着灿灿睡觉，灿灿低头亲了她嘴角一下，那一刻像掉入了棉花糖，浑身软地好舒服…… 　　阳光照在夏凝昕的眼皮上，像覆盖上某人的手掌的温度，秋眸轻启，流盼颤动，空无一人，她睡在奶奶家的空房间里。 　　拿手褥了褥眼：“奶奶，我爸爸妈妈呢？” 　　老人家精神矍铄，大早上起来锻炼完，买完菜都回来了：“他们看你昨晚睡的好，就没叫醒你。” 　　“哦，那我收拾好了就回去。”嘴里有昨天吃的奶油瓜子味，还没刷牙呢。 　　夏奶奶一听，骤然转过身子，几缕银灰白发有规律地浮动：“这几天，你就别回去了，陪我呆几天。” 　　啊字没从夏凝昕嘴里蹦出来，小嘴一瘪嗫喏道：“可我什么都没拿，不方便。” 　　“你要啥？”夏凝昕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推，听地她奶奶眉头又皱了三条杠：“好，好，行了，都没用，洗脸帕和牙刷这儿都有你的，什么洗面奶，水啊，霜啊，你这几天都省了，给你爸节约点钱，他最近生意不好做。” 　　“可是，我还没……” 　　“好了啊，你再说，连洗脸帕都给你省了，你奶奶我就从来都不用洗脸帕，你看这皮肤吹弹可破。”说完用手点了点自己脸颊，就提上菜进了厨房。 　　“今天中午做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 　　“那是哥哥最喜欢吃的！” 　　“哎呀，记错了，没事，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给你做你想吃的！” 　　柳眉倒竖，夏凝昕这下子彻底清醒了，看奶奶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身影，她有点于心不忍，小声说道：“我还没跟灿灿和好呢……” 　　手机在床头震动，夏凝昕连忙跑过去，看到是郑恒达发过来两字早安。气消了大半，知道也不该怪他，夏凝昕摄神敛目认真敲过去一排字：你以后别给我妈妈那个手机打电话了。 　　郑恒达本来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回，放下手里的笔两手按出：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凝昕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号发了过去：以后打这个电话吧，没事。 　　三言两语交代完，夏凝昕心情畅爽，独立处理完一件大事，就还差一件。又点开昨天退出几个的列表，不服气地对那灰色头像哼了声：“在吗？”也不晓得说什么最好，但是障碍的防线，夏凝昕想冲破，抱着手机等了好久都没回，她有点泄气了。 　　把头翁在被子里，透不过气，就跟心里一样，闷闷的。骤然间被单震动，时间触碰的点正好。夏凝昕掀开被子，火急火燎地刷屏点开：“在。” 　　就一个字！…… 粉唇撅出新高度，夏凝昕情绪高低起伏，暗想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就算我那天说的话不好听，她也说了不对的话啊，当做扯平了，可不可以？ 　　乱糟糟脑里想着，手里的东西又震动了：在干什么？ 　　脸蛋卷笑乐地夏凝昕翻身，正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喜不可言，被路过房间的奶奶笑叹声：“傻女，对着手机笑地脸都成花了。” 　　几秒后，董冥灿看见她发过来：我在奶奶家呢，过几天就回来了。猜她应该不气了，也不刻意提起：那你好好陪陪你奶奶几天嘛。 　　放下手机，在爸妈寄过来的笔记本电脑上点高一政治看。眼睛还是往放手机的那儿瞟，看它震动，连伸手又去拿：你在干嘛啊？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跟她的小脸一样粉嘟嘟地股着，清风吹过心扉，揉碎满身的坚硬，董冥灿一瞬间星目迸出柔情，连语气也轻快甚至到了她认为的轻佻地步：在想你。 　　不知所言，只有笑容能够表达夏凝昕此刻的心情！连续发了十几个大笑的表情发送，手就要挨到发送键的前一秒，又从那满是圆头娃娃的表情库里，找到了个嘴唇的图形，一并填了上去，发送，成功！ 　　她和灿灿和好了，灿灿也回了她一朵玫瑰。夏凝昕此刻就跟那掉钱的人又找回来，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庆幸更欢喜，连夏奶奶叫她去剥最讨厌的大蒜，都屁颠屁颠拿上手机去了。 　　剑眉笑得尾捎柔，董冥灿在屏幕另一端感慨，这就是网聊的优势吧，有时更能拉进距离。 　　傍晚，陈雪给董冥灿发了短信说出去看电影，想看个夜场，叫她出去当个微弱的电灯泡。揉了揉发涩的眼球，董冥灿本来想推却，奈何夜色撩拨很懂风情，陈雪发来邪魅一笑：你就不想看看女孩和女孩是怎么恋爱吗？ 　　苍天待她不薄，趁夏凝昕没在，董冥灿竟生出种偷鸡摸狗的心态，后脑勺才剪的短发长了些，尾端沾着薄汗，她伸手捋了捋，义正言辞写道：好。 　　水泥地面尘埃飒飒，董冥灿啐了口水，眼角瞟到俩个姗姗来迟的身影，小茜穿了条露肩牛仔裙，陈雪黑白黄的横格T恤，勾肩搭背好不热闹：“你们太慢了吧。” 　　陈雪手指在苏茜西裸出的肩头打转，一双美目巧笑倩兮：“喏，还不都怪她。” 　　“你说什么？”听得火冒三丈，苏茜西额前的刘海都感受到她的愤怒往上翘了翘。 　　“啊？我说什么了？哦，我说还有五分钟，灿灿急什么！” 　　“我？”欲说不能还休啊，董冥灿就目视陈雪嬉皮笑脸挽上苏茜西朝大厅走。 　　电梯到了7楼停下，掀开假水晶吊饰，就见两对情侣坐在休息区吞云吐雾，排队的又全部是情侣。之后从没来过这边电影院的董冥灿，犹豫着向前走，见扇扇门户又极低，听了里面传来的电影声才半相信是观影厅。走进去四乘四的空间有16张座位，躺着坐着都行，屏幕女人的低语吟唱是另一番滋味，光度刚好照的每座前的高脚杯内红酒泛出一种诡异的颜色，董冥灿把陈雪扯了过来，黑暗中那亮堂堂的门口还挤进三对男女：“你带我来的是哪儿？” 　　“嘿，嘿，他们说叫成人电影院，不过我不同意，应该叫情侣电影院。”说完就先找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董冥灿被气地脑门冒烟，堂内门被服务员缓缓关上，不大的观影厅坐了没多少的人，黑不溜秋，座位又极高，只看得见脑袋端在动。相隔的两个位置中间还有不大不小的黑玻璃屏障，鼻息间热烘烘，董冥灿想得开，挺直背向后躺着，既然来的来了，就学夏凝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了再说。 第48章 chapter 48 　　心态归心态，身体归身体，不可同归一语。屏幕放的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片子。战火纷飞的背景走出一位倾城佳人，一群女人殴打她，美丽成了时代的错误，丑恶是毫无掩饰大张旗鼓的正常。当女主□□的身体与人交缠的画面，厅内的情感才在发酵，暧昧在空中发烧，董冥灿脸蛋微微发烫，移开视线，却又看见下面三排的人两个脑袋挨在一起，嘴唇碰到一起像糯米黏糯米的声音又撞到一起。 　　强制自己毫无感觉，把视线认真放在电影上，可那上面也是不可描述的画面，就算是想体味深层情感，也实在是找不到节奏把她代入啊！要好不好，这椅子突然发出震动，抖地下身酥麻。 　　唇齿相撞，不知哪个女孩闷闷嘤咛出声，黑暗里只留得一面薄光让他们在欲望里清醒。董冥灿不舒服地并拢双腿，早几年的手机文化熏陶已经告诉她这是什么反应了。这种反应也有过几次，亲夏凝昕的时候，像暖流般充溢全身上下。大屏幕上灼人的画面终于换了，只听陈雪吧叽一声响，大家跟都有默契似的，两个脑袋缱绻不舍分离。椅子也挺直震动，董冥灿看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突然好想她明天就回来。 　　“哎呀，我朋友给我的三张票，我不是想着不看白不看嘛。”陈雪这厢把苏茜西好好安抚了，这边又跟董冥灿横鼻子竖脸带笑。 　　眼神含怨射向陈雪，“好啦，好啦，下次让你和夏凝昕来。”好言相劝，被董冥灿反将一军：“我说你们两个发展的够快的啊。” 　　陈雪假意横了她一眼，左手搂着苏茜西朝大门走去：“还没你跟夏凝昕发展的快呢，趁月黑风高就亲人家嘴，说到底，你还是我师父呢。” 　　“什么意思？灿灿喜欢夏凝昕？”苏茜西脱离开陈雪的手臂，浅棕色瞳孔里满是不敢相信：“灿灿，你真的是蕾丝啊！！”不知是找到盟友了，还是往哪儿想了，惹得陈雪弹了弹她脸颊上的嫩肉，半玩笑地开口道：“你这么高兴干嘛？” 　　翠湖酒店那一晚，陈雪没有睡着，还被她看见了，所以她之前才会给自己说：灿灿，她喜欢的人是郑恒达，不是你。所以上摩天轮之前也才有了那番对话？没有被戳穿的羞赧，董冥灿大大方方对前方处在不同状态的人说：“是，我喜欢她，很喜欢她。” 　　体会到上次她俩牵手给自己说她们在一起的幸福感了，抿唇语毕同时还有点自豪。她终于说出来了，藏在云里，山岚，风袖间的不为人知，不忍人知的情愫放在别人所能观望之处原来是这么爽的感受！ 　　静籁无声，钢笔勾挑转折：吾生须臾之片刻，a day is a miniature of entire life 。中英字典写到第四篇的时候，从院里传来阵润甜嗓音：“灿灿！” 　　第四天了，她回来了。 　　当你见到一个人，一个真正让你放松跟喜欢的人，你不用对着镜子摆出各种表情，你的身体的身体很自觉，它会迎合你的心理，带动周围的映衬，给你饰最美的脸庞给她看。 　　七月阳光不再灼人，夏凝昕一身连体花裙裤，两条笔直的腿在光下莹白如玉，脚儿蹬的那双透明凉鞋显得小腿更加修长。下巴没那么尖了，肯定是被她奶奶这几天养好了些。 　　董冥灿匆匆从卧室到客厅，在她还没进门口时搂住了她。还是熟悉的味道：“我好想你。” 　　捋开她耳边的发丝，董冥灿对着她哈气如兰，打圆了摸她瘦削的肩胛骨：“我也是……”嗓音有她都没料到的腻味。 　　背对着院子的夏凝昕还没抱够，就又被她撒开手，“邱婆婆。”灿灿叫了一声才晓得后面站了个人，也跟着叫了一声。 　　一进屋，夏凝昕就忍不住给她讲自己收了多少红包，新手机又拿出来给她看。 　　“你看，你看，是触摸屏哦，不是你那个按键的。”董冥灿浅笑接过手去，跟着她起劲的样子随便滑动了几秒。没成想到，那屏幕那么灵验，给滑到手机联系人里面去了。 　　脸干干的，夏凝昕也笑不出来了，小猫似地嗔道：“我，我……” 　　怎么解释，手机联系人里面只有一个郑恒达啊！ 　　“我，他今天早上有事，我才把他存进去的。”噘嘴翘眉在董冥灿看来满脸都是辩解！也不想她才回来就跟她置气，压下股失落，声音在夏凝昕听起来说不出的责备失落：“我又没说你什么，你急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你原来还说我没孝心，现在手机里只存一个号码，你爸妈的都不存。”换了个方向，不刻意提起，董冥灿放松了神情，明眼人一看就说不出的恹恹之色，可夏凝昕不是明眼人。 　　“我记得他们的号码啊。”暗道，幸好，幸好。十指葱葱圈住她的手臂：“我也记得你的。” 　　可夏凝昕每拳都打得中她，软绵绵的声把躁动不安的波浪都给抚平了：“就你厉害。”没有用力，咧嘴捏了捏她的软包子。 　　“我不厉害，数学没你好~”得了些好脸色，夏凝昕那天怄了一天的气顺话倾泻，手也不攀住她了，刻意略过董冥灿看她的目光，往窗外望去，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回音，偏偏视线又收不回来，她这样锁目盯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想说话……” 　　“为什么不说！” 　　伸手帮她捋毛，贴到她被烫地跟烧铁似的耳边说道：“因为你可爱的，让我不想说话。”停顿一秒，双眸沁蜜，看她也一双淌光流水般地呆模样，添了句：“只想看你。”音线令人沉溺，把夏凝昕酥地半边脸舒服瘫软，看她熏红的瓷白双颊，董冥灿把自己也挠地心痒。 　　白光乍现，透明薄丝窗帘微微荡出波浪，在夏凝昕水亮的双眸里晃了晃，撩拨之下眼里都能嫩出水了，什么时候灿灿这么会说话了：“这是摆在人民眼底下的事实，你不用说都知道~” 　　董冥灿不置可否，眉眼怀笑减紧目光看那小嘴一张一合，不满地央声嗔着：“你别扯远了，我们要好好说说那天你说我的事。”越说越正经，扒离自己离灿灿远点。 　　“说什么？都过去了，我忘了。” 　　“别说了，再给我说说你这几天和你奶奶住都玩些什么，听到了什么，想到什么？”董冥灿低下脑袋，弓着腰才能和她平视，又她的方向靠了靠，心里暗笑她不苟言笑的模样，却也不想让那个人又成为她们之间的话题。 　　敷衍！ 　　夏凝昕被她无所谓的态度瞬间点燃，全身蓄了好多气，嗓音像被点燃的小火箭：“你说我数学差还教别人！” 　　“没有，没有，我是担心你教不好学生，学生反过头还来怪你。” 　　“真的？”唬得夏凝昕往前挪了点身，将信将疑地盯着董冥灿。 　　董冥灿心里暗想：你也太好哄了吧。表情却余露不出一点假装，目如点漆，嘴里正义言辞：“真的。” 　　眼光澄澈，说得动容，夏凝昕听得动人，唇角卸下防备的角度，想起那天说她的那些话，手指往被单上来回地抠，有点不自在开口道：“那天我说你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想起她那天说的话，董冥灿皱了皱眉，不谈起还好，这一说起脑袋就跟塞了几十斤的铁一般，沉重恓惶，不是因为她说的话伤人，任何人的话都不能伤害别人，都是自己用他人之言作茧自缚。董冥灿明白这点，但也不能祓除，最痛苦莫过于清楚地知道但无力改变的事实。怄气般地倒在床上，两双手在自己脸上盖住摩挲。 　　夏凝昕小心翼翼叫了声：“灿灿？”看见她手背上青筋扯着几根，兀地张开两长指露出一只狭长的眸子，又拍了拍她身边空出的区域。夏凝昕匍匐爬了过去，衣口风光悉数被人默不作声看过去，乖乖地躺在她旁边。 　　两人平躺，夏凝昕没像平时一样抱她腰，董冥灿也没像以往那样握她肩，捋她发。 　　心跳声像在打鼓，夏凝昕想起上次灿灿亲自己嘴巴，做梦躺在她旁边的自在，她想说：“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躺一起了。”可上次自己说了那些字，噤声丝气不能说话，把呼吸一口一口往外吐，她觉得房间肯定是被太阳晒热了。 　　“没有。”说自己生气显得特矫情，董冥灿侧身弯腿，两柄竹腿不知是故意还是随意，就叠在夏凝昕蜷缩的小白腿上，还蹭了蹭。 　　“也是我说话先不对，但是……” 　　“但是什么？”眼水含媚向灿灿往去，小腿也磨蹭了她的腿，夏凝昕语气轻快，说出盘亘心头几日的不舒畅，快乐正在临界点。 　　“但是，你不能抱郑恒达。”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名分的撩妹之旅正式开始~~~~ 第49章 chapter 49 　　北风呼声刮过，万物干燥，知了的喉咙也被灼伤，撕拉鸣不出来一点声响。即使空调吹出雪花冷气，董冥灿嘴里泌不出丁点湿润，甫时话一出口，她就思忖到了不是这么回事：自己又站在什么角度去劝她不这样做。 　　“我……”脑子还想狡辩几句，就听她嘴里蹦出的字。眼梢往她跟前一瞟，略有些心虚。眼神淌到她敷粉的莹润耳垂，听她说的话，却让董冥灿眉心皴起。 　　“我哪有抱他！你又在这儿冤枉人！” 　　怎么每次到了郑恒达这儿，她总会对自己撒谎？ 　　嗓子本就干，话音又带了些戾气：“去欢乐谷那次，你不是抱着他吗？” 　　转头看天花板，夏凝昕没被冷言冷语威慑住，只也凝着眉间细腻的肤质看向天花板，好一会悠悠递来句：“哪有……” 　　也说不出硬气的话，因为她模糊记得是有这么一个片段，像在梦里，说不清楚，只晓得抱住那人的时候，他腰间的钥匙扣摇晃出响声，光照在那金属链上把她眼睛都晃了。 　　隐隐约约夏凝昕转头靠近董冥灿，两人渡过湿热的空气，往下望去，白嫩嫩的一双腿正缠着那另一双紧实的小腿来回探索，交缠之状犹如新生大树根枝。董冥灿被她的两个小腿肚噌地安顺了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双方都被窗外光，房里温，衾上暖给舒了悬在不明不白处的紧张怯弱，枕着手臂，董冥灿斜躺看她泛水光的脸蛋：“就是在鬼屋，我上了厕所出来之后。” 　　“什么呀，那是我肚子疼，他非要来扶我，半扯半拉就……就抱上啦……”脸含粉色，层层涟漪冒上心头，夏凝昕笑得跟花似的，没有注意到旁人渐冷下来的脸色，慢吞吞，嘴里像绽出一颗颗五彩斑斓的跳跳糖，嗓音娇俏还未脱却般的稚嫩：“灿灿，你不是吃醋了吧？” 　　腿儿从中间抽出，拿手撑住下巴，咧嘴欢笑：“放心啦，我不会重色忘友的！” 　　董冥灿也跟着干笑了两声，重色忘友：“反正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了，就别跟我当朋友了。”突然跑出这一句在董冥灿脑子里，思绪犹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又幻想给她说了这番话之后她又会作何反应。 　　聚神往她放下巴的手望了几眼，十指青青再不似当年缀肉小手，渐渐长成大姑娘形态的纤细窄白，若有若无地对上她的目光：“我还情愿你把我忘了。” 　　又一番酬酢涌上心头，董冥灿捻起她的发尾，看着分叉少了些，压制另一种想法：这样，我就能把你忘了。 　　“不会的~你才是我的最爱啦。”被灿灿说起的拥抱唤醒了夏凝昕萌芽不久的情态，心思勾挑回路，语气也现出娇俏，手扒拉在董冥灿的肩膀，脸蛋盛雪蕴红往那白T恤上蹭。午后，像只慵懒的小猫被主人逗地温顺，任自己舒服地晒着阳光，让主人捋自己的皮毛，全世界都是她的。 　　悄悄地搂住她，被单上没有背影，两人说了会玩笑话，你来我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董冥灿是将，是土，坐观上阵，从不主动出击，只会玩些阴折子。 　　被窝里给她暖脚，把电脑放在小桌子上，桌面上摆放的还有酱香味的鸭脖，两杯奶茶一高一低，夏凝昕嘴里的黄瓜味薯片嚼地嘎嘣碎，喝了口灿灿喂过来的抹茶茉莉味的奶茶，看电脑屏幕里面的两个女生也像她们这样抱在一起，短头发的女生还会弹吉他，地面上点满蜡烛，阳台锁住，不管那玻璃窗外的季节嬗变，只听得见音乐，听不见雷雨。瞥开细密的眼睫，夏凝昕看灿灿看得认真，猜测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部电影，不就是两个女生有缘聚在一个宿舍成为好朋友的故事吗？抽回目光，也不忍心打扰她。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直到看到短发女生对长发女孩说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夏凝昕才有所悟似地转过头，没有注意到刚刚在自己脸上停留很久的目光，停下拿薯片的手，指着屏幕上两个人：“所以，她喜欢她？” 　　答案肯定，夏凝昕像是听见什么大新闻，隔几十秒才眨一次眼睛，眼神并不予他人，直勾勾粘在屏幕上。 　　另一边已经是看过第二次的董冥灿也不愿错过出现在她脸上的风景，打一开始给她看yes or no就不是存心想找部电影随便看的心态，拿出平时解数学的分析能力研磨她一丝一毫的浮动。 　　嘴堵上吸管，喝了一口险些呛着了，董冥灿连给了她拍了拍背。 　　“咳咳，所以，所以，她们是要谈恋爱了吗？” 　　“这不都亲上了吗？” 　　“朋友也能亲啊。”不在意似地摇了摇手里的杯子，吮着吸管就大杯奶茶开始喝。 　　一时语塞，怎么跑偏到这个点上，换了个姿势熨温她的脚：“你冷不冷？” 　　“不冷啊，你奇怪也，大夏天问我冷不冷，还找了一部这种片子看。”嘴里嘟囔，眼睛还翘着往屏幕上看。 　　“反正你又没看过这种类型，多知道些有啥不好。” 　　下雨了，夏凝昕没回答，身子往她怀里斜躺，似乎也一同感受到电影里短发女生淋雨的感受，抱着给她室友的蛋糕在电话亭里流泪。 　　“你希望她们最后在一起吗？”灿灿的话音落在她伤的一塌涂地的心脏，嗓音糯软带了些哭腔：“想……她们会在一起吗？” 　　“她们都是女孩子，你说能不能在一起？”音如雨点，有节奏地敲动董冥灿的心思，嘴角勾出隐藏的邪笑。 　　夏凝昕当真是被攥住心脏，说不出话，发愣地直起身子，只留了些发丝给身后人。画面里，长发女孩一个人看她们拍的相片，卫生间的镜子上短发女孩给她留的话，哪儿都是在一起的身影，偏偏电影还特别煽情地放音乐，睹物思人，还不见人，空留回音，又有什么用。眼角沁出滴透明，音乐引向高潮，画面里的人也在哭。夏凝昕突然听到身后扑哧一笑：“你笑什么！” 　　“你哭什么，我笑什么。”手撑着脑袋，一头短发也斜躺着好不悠闲，夏凝昕推开她给自己擦眼泪的手，目不转睛继续看。 　　“她来找她了！”情节直转，夏凝昕惊唤出声，嘴里冒着鸭脖子的辣味，接过董冥灿递过来的纯净水喝了一大口。 　　看电影快要结尾了，董冥灿也不窝在被子里了，靠在墙壁上总览全局，电脑和她都在眼底。电影里夏日风光怡人，偶尔有树叶浇过她们，多日不见，双方的变化都被拂在另一边，两颗因为世俗的距离不得不得远离的心脏正在靠近，而Kim对Pim说她已经有了爱人。 　　夏凝昕看那字幕一现出来，哇地忍不住拿着被子哭。第一次，董冥灿喜欢她哭，也不去安慰，想着她知道结局后就不会这么哭了。 　　可电影放完，她还止不住，一颦一蹙都露出泪点抽泣。 　　“结局不是好的吗，你还哭什么哭。”董冥灿见拿手擦不住，从床头拿了卫生纸给她一寸寸拭干净，动作是她都没觉得的温柔，下手知分寸，重了怕给她按红了，轻了，又有泪痕，虽然她觉得也极好看。董冥灿暗悔：肯定是红楼梦看多了，有美人泪光点点的情结了。 　　或许是目光太过于胶着将她的眼泪挥发地快，又或许是电脑突然蹿出广告声，董冥灿还没给她研蘸净，料想完林黛玉的模样应该是她这般样子。 　　凉被下她小腿肚的柔软就往后躲了躲，发丝还存留几丝在董冥灿的手指上，脸却转过去了：“我自己来吧。” 　　“好吧……”把尚干的纸递给她，却见她往床边坐过去，抽了新的一张。 　　夸张的广告声没能把夏凝昕的心思扭回来，画面跳转的太快，前一秒她还在为Pim难过，感受到她在空空的寝室，连回声都没有孤独，后一秒Kim就抱住了她。虽然结局是好，可中间两人经历了太多波折，她沉浸在Pim的伤心里，想起灿灿每次假期都离开，想来她的房间里面坐会。叫果儿开门，果儿还不开，感同身受般地不愿离开那种情绪，只想把全部不开心都哭出来才好。 　　等发泄透了，腿才麻麻地觉得坐酸了，连往后退了退，抬头看灿灿，还没从电影人物中跳脱出来，恍惚看到她眉眼里的温柔就跟Kim看Pim时，眼眸淌水留入夏凝昕的心房，脑袋却绷紧根神经，这种说不出话来的感受，让她手发麻，没去接她递过来的纸。 　　电脑自动重新播放，熟悉的泰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董冥灿独自叫嚣：她不会开窍开这么快吧？ 第50章 chapter 50 　　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手里轻飘飘的卫生纸等了一会才被接回夏凝昕的手上。空气里沁入鸭脖子的卤香味，董冥灿用手指按了按秀挺的鼻尖，斜眼睨了眼她肉肉的侧脸论阔。猜她现在的心态肯定有点别扭，就跟爸妈一起看电视时突然蹦出男女亲热的心情一样，那块鸭脖放嘴里，董冥灿自己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她忽然这么忸怩让她有点不习惯。 　　夏凝昕闻到鸭脖子的味愈发浓香，咽了咽口水，眼神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望向她，神思未至还在电影里打转，虚声问：“还有吗？” 　　“噗，还有。”给她拣了最大一块喂嘴里。两个小圆包子瞬间股成大脸包子，樱润色的唇瓣高翘着咀嚼，等把鸭脖子都咬碎了吞下肚，才冥思苦想般说道：“灿灿，你说世界上这样的女生多吗？” 　　“什么样的女生？”董冥灿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但就是想让她说出来。能不多吗？你面前就有一位。 　　“就是，女生跟女生谈恋爱啊。” 　　心下默念，为了我之后的幸福，陈雪你们就先牺牲一下吧！顺口接上话：“挺多的吧，陈雪和苏茜西不就是吗。” 　　“咳，咳，什么，咳……”辣味呛到嗓子眼里，夏凝昕倒吸一口冷气，喉管间的辣子皮还呛在中间不肯下去：“咳，她，她们两个？！” 　　“你气顺了再说。”帮锤了几下她柔弱无骨的背脊梁，咳嗽似才淡了下去。 　　“天呐！”今天的新鲜事太多，夏凝昕看得痴了，听得呆了。怎么才看完这种题材的电影，身边就多了一对呢！秉着良好的八卦心态，立马往董冥灿身边贴去，霎时眼榷上挑，两粒海淘似了的黑珍珠慧桀地转动：“你说真的啊？她们多久在一起的？我就说上次欢乐谷她们看着有点不对劲，谁追谁啊？” 　　董冥灿见她是这种反应，也没像上次那样觉得女生跟女生不好，反倒关心她们深层次画面，两瓣玫瑰唇勾起嘴角小漩，脑力蹦出几个金灿灿大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按住她不听摆弄胳膊的手：“停，停，停一下。人家谈恋爱有你啥事啊？” 　　“怎么没我事了？那是你的朋友啊，你的朋友，我得关心一下~说说嘛，给我~”吴侬软语磨耳朵，董冥灿禁不住她嗓音腻成一滩水，灌进自己的眼耳口鼻，叫她放手，捏住刚刚股起手感极佳的原包子，三言两语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也把什么情侣电影院也说了。注意到她的面相红一阵，白一阵的，又狠心揪了两把：“差不多，就这些了。” 　　“所以……她们真的在一起了？”虽然灿灿讲她们的故事没有多曲折离奇，但她耷拉着眼角，音调半高不低，让人听不明白是失望还是希望。 　　“恩啊，你不希望她们在一起啊？” 　　“不是啦。”腿弯直起，边说边也往墙壁上靠：“她们要是喜欢对方就在一起啊只是不要像电影里那么折腾就好了。” 　　微微点头，董冥灿也没想到她改变能力这么快：“你不是之前还挺拒绝这种恋爱模式吗？” 　　墙壁硬硬的，夏凝昕换到床上裹着，把长发撇在胸前，望了几眼董冥灿，轻而易举地笑道：“放别人身上可以，我就不可以。” 　　目光顺着灿灿俊俏的下巴轮廓向那白长脖子盯着，夏凝昕嘿嘿笑出了声，想到了才被自己吞到肚子里的鸭脖子。 　　从下往上，看不清她眼里的东西。夏凝昕扬起玉色长臂戳了戳董冥灿的脸：“你也不许。” 　　即使已经为不期待答案的心态做好准备，但当她真的说不可以，董冥灿的防线还是塌了。有太多个为什么想问，前言后语击破脑袋想冲出来，可最后看她躺在自己腿上，天真无邪的笑脸，这么好看的盔甲又怎么能打破它。 　　沉了心思，选了一个最不重要的问题，愣愣地笑了两声低头看向她：“为什么我不可以？” 　　光被遮住，阴影洒在夏凝昕瓷器般莹润的鹅蛋脸上，余光清透覆在薄唇之上，笑声被晒在窗外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夏凝昕笑不出声，讪讪地咧开唇角想插科打诨过去，在她的凝视下，哈，呵的笑音都连接不上，就随口一说她不准，干嘛要这么认真问自己。绞尽脑汁搜不出一个答案，夏凝昕柳眉渐染薄怒，不开口，但她也不说话，俩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地坚持着。 　　“哎呀……”还是夏凝昕先败下阵来，想到另外一个说法应该能混得过，就见灿灿终于把脸抬开，眨了眨突然暴露在强光的双眼，耳边就传来： 　　“夏凝昕，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同性恋吗？” 　　她摇了摇头，不过董冥灿也没看见。 　　“有5%都是同性恋。” 　　她点了点头，继续看董冥灿说话时，脖子一起一动凸出来的骨节。 　　“你知道异性恋又有多少吗？也是5%。因为剩下的人都是双性恋。”董冥灿放松地往下缩到被窝，夏凝昕也枕上她的肚皮，侧耳听到骨传声，也很注意听她讲话，不过什么双性恋已经没有同性恋来得震惊，况且都是爱情啊，虽然她自己心里挺抗拒的。 　　“那为什么我们身边还是有这么多异性恋呢？”舒抬手指，用指甲轻轻刮夏凝昕靠近耳发的位置。 　　看她乖觉地点了点头，让自己继续说：“因为我们受周围环境和传统思想影响熏陶，所以很多本来可以喜欢男生的男生跟喜欢女生的女生都喜欢跟他们性别不同的人了。” 　　“所以，你喜欢男生，有可能是你的错觉？”夏凝昕顿悟似得做出答卷。 　　也不能这么说……董冥灿觉得自己把徒弟带偏了，但是不想把她带回来，拿奶茶塞满自己的嘴，点了点头。 　　“哈哈，灿灿，你怎么这么傻，小傻子，不对，大傻子。我以后叫你大傻子了！”笑音震动董冥灿的硬实的肚皮。 　　“哪来这么多分类，你还分析他们，哈哈。” 　　“多喝水，少说话。”拿奶茶给夏凝昕堵上，唉，孺子不可教也。 　　暑假不温不火已经悄悄过去一大半，等董凌正收拾了要回四川时，董冥灿才意识到高一离她们很近了，要说没有一点小期盼那是不可能的。 　　“你笑啥？爷爷要回老家了，感觉院里少了个人，都冷清了。”夏凝昕才目送董凌正上车，被离愁别诉感染一番，两个月的接触让她深深记住他慈祥的面容。从小没爷爷疼的夏凝昕想起自家爸爸那么严厉的眼色，八月里打了个寒颤。 　　清早的院里还夹杂着股干净的清香，董冥灿深吸慢吐一阵舒畅，眼皮往邱婆婆家睨了眼：“邱伯豪不是快回来了吗？他肯定要给你带吃的。” 　　邱婆婆一个人坐在门口择菜，习惯了看爷爷也在她身边帮忙的身影，久久不见的怅然情绪也有点被影响了。这一个多月每天她的工作就是早上看书，等夏凝昕醒了同她说会话，中午吃完饭，也渐渐习惯她在自己床上睡会午觉，本来不怎么睡午觉的董冥灿，看爷爷也定点躺上床，自己床上又酣睡了个占地面积小的人。甩掉挣扎，也变了性子一同睡。每天都有期待，萎靡情绪都被扔在另一处去了。 　　董冥灿醒了醒眼皮，终于知道为啥君王不愿早朝了，有点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手轻放在她的肩膀，懒洋洋晒着初生的太阳。 　　也没去听夏凝昕抱怨邱伯豪带的啥大饼，泡馍，一点都不好吃之类的话。日上柳梢头，人形大雁群从天空略过，董冥灿忽悠悠觉得这个画面好熟悉，或许在梦里出现。 　　一起和她坐在这张木头板凳上，当时两个屁股坐下去边缘还有剩余。现在，挨得更近，她整个肩膀还往自己身边靠，低头瞅了瞅，她的纯白色睡衣边角还往下方垂了些。目光慢慢碾上夏凝昕更长的睫毛，更笔挺秀色的鼻尖，也更流风情的娇唇。 　　“咳，咳。”喉咙发痒，夏凝昕听她咳了两声有些心焦，邱婆婆凝神忘了自己跟前董凌正经常过来坐的空位，也咳了两嗓子，对向院里那俩大姑娘说：“肯定是吹空调吹凉了，快来我这有胖大海润口嗓子。” 　　夏凝昕冲地起身要去拿邱婆婆兑好的茶水，忘了椅子不平衡，离开板凳才想起，转头发现灿灿没有摔下来，两只修长结实的小腿绷紧肌肉线条，一头短发乱遭遭竟然凹出了个奇形怪状的造型，心窍偷笑：“你真像个傻子。” 第51章 chapter 51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陈雪长嘶吼一声吼，摇晃旁边董冥灿的肩膀。 　　得了一个白眼，两人就朝四中大门快步迈过去，没注意身边的新同学无形间都默默凝视了她们两番给让出位。 　　“我说你慢点行吗？投胎都没你这么急的，比苏茜西还急。”陈雪自顾自地把深V的紧身T恤往后拉了拉。 　　”小茜不在，夏凝昕又去她奶奶家，我们两个就将就点凑合吧。”笑眼劝道，满心满眼穿越人群，没有多少心思欣赏新学校清风明树，更没陈雪数美女的心态。虽说在一个学校，但是董冥灿私心更希望能和她在一个班。 　　乌泱泱全是黑色脑袋，看得陈雪头晕：“之前不是都给你说过了吗，你和我，还有张盼儿一个班，郑恒达和夏凝昕一个班。” 　　“我不信。”眼见为实，当初还被她这个小道消息乏了两天心情。 　　“呵，还不愿承认事实，有什么嘛，我和苏茜西都没分一起。”笑得谄媚，还略带真诚地挽住董冥灿弧度高扬的手臂：“别灰心，我会帮你的，这世界上没有锄不开的土，只有不肯用工的农民。” 　　董冥灿向前开路，陈雪在后面当大老爷。看灿灿低下脑袋给周围人说抱歉，也明媚地对别人一笑，丝毫不在意人家到底跟她视线对上没有，看到布告栏下有个男生拥着那个女孩，保护她不受别人推搡，默默地想起她家那位。 　　古时代状元榜肯定都没这带劲，学校门口水泄不通跟这块地方比起来都算人烟稀少了。高年级的同学在道路一旁也来凑热闹，不只高一新生在这十几张红色纸张上找自己的名字班级，还有的一家人都挤成堆看。 　　董冥灿眼神略过人堆里一个七十多岁的大爷，没空怀疑他带的老花眼镜能否看得清楚。选了个聪明法子，随波逐流，从左边先进，抬眼看那一幕幕行距紧密的黑色字体，有种紧张感顿生，她开始担心真的如陈雪所言。 　　人声嘈杂，周围有两个女生抱在一起说：我们能在一个班！董冥灿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做一道最难的函数题，答案呼之欲出快要连接上了，可脑袋犯浑，想起昨天夏凝昕在她耳边腻腻地说了句：“灿灿，我们要分在一起哦。”拿不出一目十行的本领，隐隐有点害怕真的不在一个班，断了根线，连接不上。 　　当看到高2013级3班下面黏在一起的两个名字，董冥灿悬起的心，噔一生沉到脚底，脚后跟压了千斤重，抬不起腿，任由人群将她从中顺到边缘。 　　长白T恤被风带起衣角，站在稀疏整列的白桦树下，清瘦娉婷的身姿说不出来的萧条，在北方人里都算高的大个，此时看起来落寞极了。 　　董冥灿又看了看那两个人的名字，红底黑字尤为刺眼地写了陈雪刚刚说的那两人名字，真像接亲用的姻缘单子…… 　　还好，道听途说已经给她打了个底，两个多月之前还比现在头晕脑胀。 　　“灿……灿！”陈雪选了个扑着樱桃香水的女孩走了一遭，两眼晃完，那味在人群中越发浓烈，简直要把她熏死了。一只脚先挤出来就跑到董冥灿跟前：“我说的没错吧，只是可怜我茜茜了，要一个人呆一年，等高二文理分班再看看可以分一起不。” 　　董冥灿听陈雪声音里这么平静，就跟平时开玩笑的调调一样，眼前身后张张笑脸明媚，满满的青春感洋溢在校园里，海内合欢大家都兴致盎然，暗想也该学陈雪一样看得开。正轻装上阵，笑容渐显，不太熟悉的男中音笑声响彻耳边，又听见毛鸿惯有的低沉嗓音萎缩十足地笑道：“这下你高中生活丰富了。” 　　男生春光满面是何种模样，董冥灿不愿意看见。人家笑，自己当然也跟着笑了。陈雪跟郑恒达还有毛鸿打了个招呼，到她耳边轻说：“你这眼神太吓人了吧。” 　　跟夏凝昕呆久了，董冥灿感觉自己都有点她的小性子了。之前见到他，皮笑肉不笑，还能遮掩些。但今儿一想到，夏凝昕以后就要跟面前这个三层双眼皮的男生呆一个班，卸下嘴角的防线，稍稍柔了柔眉尾，虚提音调：“你们在哪个班啊？” 　　毛鸿率先抢话答：“反正我特长生，安排在哪个班都无所谓，倒是……”拿眼睨了睨董冥灿，让她看郑恒达，心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和夏凝昕在一个班哦~” 　　怎么，还要我给他们两个做媒？！ 　　陈雪在一旁看好戏，知道郑恒达的性格也挺闷骚的，忙跟着灿灿的一个“哦”也贴声嚷了两句：“恭喜，恭喜。” 　　陈雪接到董冥灿斜眼扫来的飞箭，挽住董冥灿的手臂就准备离场：“我们先走了哈。” 　　“等一等。”郑恒达掏出一个咖啡色上面缠粉蝴蝶结的盒子。 　　“送给我的？”陈雪打趣他，笑得从她身边路过的新生驻足停留。又见她亲昵地挽着一个短头发，长相俊秀，看嘴全是嘴，看鼻全是鼻，就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太凌厉了，浑身像贴满不好相处的标牌，还是她旁边的中长发的女生笑起来温柔。 　　“你倒想要哦。”毛鸿也来了一句。 　　“嘿，关你屁事。”忙不迭讽了毛鸿一句，陈雪还想继续逗嘴皮子，董冥灿就抓着她手臂往学校门口走。 　　看她手里真握着那小盒子，拉下她的快步问道：“你真打算把这盒子给夏凝昕送去？” 　　“郑恒达说这是给她的开学礼物……”虽然有些懊恼…… 　　陈雪提神敛目，撩开挡脸的长发：“你不会是傻子吧？”震惊之余也大概明白她现在还单着的原因了，自作自受！ 　　“能怎么办，他们之后一个班啊，你挡得过第一次，挡不过第二次。”就算防护线设地再长，再坚硬，只要人家真心喜欢，怎么都拦不住，这种滋味董冥灿尝试地太深了。 　　“那怎么样，管他的，你锄头就锄地勤快一点。想办法啊。我给你说我跟茜茜，我就是那农民，她那脾气上来了，你知道也倔吧，还不是我给扭过来的……” 　　念经似地说了一堆，董冥灿给她拦了辆车，真心没有兴趣听她讲那些亲.吻技巧。 　　嘭声关门，世界终于安静，目送走后，董冥灿也上了辆出租。陈雪说的她不是不懂，也不是做不到，何况自己确实有意识情不自禁地去做了这农民的事，可奈何那地步开窍。这情况又不像她和苏茜西，如果陈雪失败了，她最多只是失去一个为曾得到的恋人，但是如果自己再多走一步，那连朋友跟爱人，甚至亲人都一起失去了……想到这点，董冥灿就打了个寒颤，触到心底的凉度，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所以，只能拿着他给她的礼物作茧自缚，凌虐亦是快感，而这一切都来自于喜欢她的自己，与她无关，更与郑恒达无关。想明白这一点，董冥灿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好受了些。 　　松垮垮的裤包嗡嗡地震动，司机师傅见状把收音机的关小声了点。 　　“妈妈，嗯，看到学校了，也看到哪个班了。” 　　汪婷婷抽空给老公整理文档的空隙给女儿打电话，听她声音好像没多高兴：“灿灿，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啦。”董冥灿面向窗外苦笑，收回目光，却不知飘向何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在逐渐破土而出。 　　母女连心，汪婷婷感觉不像：“真的没有？” 　　“没有啊，妈，你莫担心了，好好照顾你们就行。”习惯了撇清所有人，独自站在一端的董冥灿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得当。 　　汪婷婷轻唉声，她知道灿灿的懂事是拿独立换得的，这件事怎么都说不清了：“新手机用得还可以吗？妈妈看王书锦都用智能手机了。” 　　看小说，看电影更方便了。这句话不能说：“挺好用的。”就跟有些话，永远不能跟家人说一样。 　　说了几句，汪婷婷看了眼堆积如山的文件，依依不舍跟董冥灿说再见。 　　董冥灿看了眼通话时长，十二分钟。心下感叹，幸好，妈只是几天给她打一次电话。 　　手机有些发烫，其实喜欢这个手机的原因还有一个，它能设置密码，有了自己独立的一个空间，不用把日记本束之高阁，也不用担心泄露出对她的喜欢，会被看见。 　　还有一个优点吧，翻照片的时候，夏凝昕的笑容可以放大。每一张照片，都是她不同的样子，每一张都有她的灵魂。近照，可以看见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肤若盛雪，素面无华，眉眼极有生气，高兴生气的时候有各种形状。远照，每一张都让人想拢住她，雪柳琼花是哈尔滨的树，水光潋滟是翠湖的晴，瓦屋红木是大院的静……她和光同尘，与湖同影，与家安宁。 　　正大光明偷拍了好多，这些都是董冥灿的宝贝。 第52章 chapter 52 　　董冥灿从小就被教育知书达理，待人要谦和有度，遇事要冷静不燥，非礼勿言，非礼勿视，更别说面前这个小东西了，把盒子放在书桌上摆了两天，在夏凝昕回来前一个小时，还是打开看了。俗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一条缀了五彩水晶石的银项链，通体清纯色调，浅粉，淡蓝，若黄，透明的一块块雕切成各形各样，底端还有两个小铃铛。董冥灿大为观火，泄气般关上盒子，给系上四个圈的蝴蝶结。不懂郑恒达怎么能挑一条这么适合她的手链。 　　直接给放夏凝昕梳妆台上，跟罗姨打了声招呼。看时间，手机界面蹦出条未读消息：学妹，你好啊。 　　董冥灿没有理，寻思什么时候加了这个人，网名还特别非主流：哥特式.寂寞。 　　没几分钟寂寞又发了条消息：你进四中，我看到你啦，之后有空一起玩啊。 　　熟人？手触发送：不好意思，你是？ 　　寂寞貌似生气了：不用这样吧，帅女，我也只是两个月没跟你聊天，你就忘了我了？欢乐谷啊，碰碰车啊！ 　　一张干净朝气的巴掌脸唤醒了董冥灿的记忆：哦，哦，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记性有点不好。 　　董冥灿觉得自己说的够客气，也摆出不想继续聊天的态度，可寂寞肯定是太寂寞了，而且很会顺杆往上爬，手触屏上显出：没事，到时候我带你，然后你请我吃学校小吃街就好了。还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董冥灿三观在小时候基本就定了，遇见陈雪，邱博豪他们也是渐渐融合，也没遇见像寂寞这么直挺挺冲到面前的人。不知道怎么拒绝还合适，以后还会在同一个校园，以和为贵的思想还根治在她脑袋里。寂寞又发来了几个可爱加大笑的表情，董冥灿暗忖自己还是经验少，待人处事的八面玲珑得多练练，要不然也不会每次看见夏凝昕怎么怎么了，失了方寸。 　　好的，下次见面了就请你。一句话答地半真半假，掺真的原因是觉得这女孩蛮有趣。拌假大概是十几年的潜意识想要拒绝。 　　夏凝昕一回家，就翘起脚尖往房间蹦，用喷雾扑了扑水，准备收拾精神点去见董冥灿，回家的路上哼歌儿高兴劲把透白脸蛋都给激动红了，因为徐颖给她说她跟郑恒达是一个班，灿灿在她隔壁那个班，不用隔很远，真好…… 　　徐颖两句话连在一起给夏凝昕报告，瞧她闻言就乐，眼眸跟开佛光似地噌亮，认真地问了她句：“你真的喜欢郑恒达啊？” 　　夏凝昕想了想，两只小手把脸蛋堆成光溜溜的肉团团，想到他的三层双眼皮，自己的双眼皮很浅。想到他有女生喜欢，自己也有男生喜欢。想到他给自己送的零食饮料，自己也挺喜欢吃的。想到他给自己端了碗稀饭，在她肚子疼的时候。想到他很认真听自己讲题的清俊模样。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人斯文还会跆拳道，给自己坚定了喜欢他的决心。 　　跳出一些画面，夏凝昕又想起一件事：郑恒达还给她送了花，她喜欢花。五颜六色的多可爱~~可当看到梳妆台上精致斑斓的小饰物，她就全部忘记了。 　　“啊，啊，啊……灿灿……灿灿！”两只雪白小脚套上双透明人字拖就往董冥灿房里冲。 　　“好好看！”等董冥灿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房间口，素手上面花水晶，好不闪眼好看。双眸熠熠生辉，映上五彩颜色，马尾高束特显精神，董冥灿突然就想肯定陈雪之前说的那句话：气势这个东西不是虚的，是实的，穿金戴银，佛有佛衣，那气场啥的顿显。 　　一边陪笑，一边讨厌郑恒达的欣赏水平，怎么能真的让她手臂变得这么好看，纤细粉白的藕臂点染上如墨般纯净的水晶，董冥灿想起之前参观博物馆时一副仕女出浴图，雾色线条影影绰绰，美人玉肩与玉臂，半露勾君魂。看着看着，她知道自己想歪了…… 　　董冥灿扭了扭脖子，就感觉脖颈间又两瓣湿润润的软物贴了上去，脑子当时就一震，动都不敢动。 　　“哦？亲歪了，灿灿，谢谢你啊！我好开心！”嗓细音甜，许久蜜度都没这么深了，一个暑假就只吃了些小糖，董冥灿摸了摸颈间她触上的皮肤，还有点水渍渍地，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其他什么。水深火热的滋味，她现在算是真体会到了。剑眉带勾睨到手舞足蹈看项链直乐的眼前人，董冥灿一鼓作气说：“这是郑恒达送你的……” 　　没有预想当中的“啊，怎么是他送的。”“算了，我还是不要吧。”“咦，他送的啊。”…… 　　夏凝着只是略带疑惑惊喜地转过了头：”哦~那我等会回去给他说声谢谢。“背开董冥灿，举起手，又仔细端详起来。只是夏凝昕柳眼恹恹，比不上之前的开心了。 　　院外传来一吼嗓：“姥姥！”邱伯豪站在院中央，手提一仿蛇皮大口袋猛地往地上一甩：“重死我咯。”还抬手扭了扭肩膀，坐窗内看见了一切，邱婆婆边擦手边从房间出来：“龟孙，都长瘦了，你爸妈没把你照顾好啊？” 　　邱瑞英正要提那口袋回家，一只有肌肉线条的健康色手臂就捏上那两细带子准备帮着提回他家去。 　　邱伯豪挠了挠头，跟董冥灿一样几个月没见也跟见了似的随意：“别提，就这儿卸了吧。就几包山西刀削面，擦面这些个，嘿，灿灿你给董书把这个汾酒给他。”说着打开袋子，把一瓶瓷色酒瓶递给她。 　　夏凝昕早就不期待他能带会啥好吃的，不像灿灿每次回家都能带些自己特别喜欢吃的。 　　“嘿，你知不知道你分在哪一个班啊？”笑脸盈盈，尾音高傲，夏凝昕也掩饰不住对好友归家的欣喜。 　　“随便啦，反正只要不和你分一起就对了。”吊儿郎当的，还对他姥姥跟董冥灿挑了挑粗眉。 　　邱瑞英见怪不怪，等他们几个小朋友说，回厨房给孙儿做美味。夏凝昕被噎的话都说不出来，拿出她从小打造历练好的狠决眼神射了过去，两秒不到，手上又塞了邱伯豪给的几斤面，还是体贴他礼重情也重的心意，咽气不开腔，心想等徐颖做你同桌去收拾你好了。 　　“这是给你的，发完啦。”邱伯豪拍了拍手，面粉散开空气里，样子就跟旧地主发粮食般阔气。两人看得发笑，又聊了几句暑假，新学校之类的。夏凝昕看灿灿一人抱她两人份的，自己手上轻飘飘的，敷衍邱伯豪两句就拉董冥灿进屋玩去。 　　董冥灿掸了掸手安静坐着，看她正经做派安排新学期事宜：下午下课要和她一起吃饭，晚自习也要和她一起走，下课要经常来找她。其他一切不变。像是知道语言攻势不够，坐到她跟前，伸出两只小倩臂，目如点金含秋水慢慢呢喃道：“你别跟陈雪，张盼儿她们一起就忘了我……” 　　轻轻从心间挠上气息，半甜半痒，董冥灿点了点头，耳畔是那两颗小铃铛叮咛回响，默默作叹：我还害怕你忘了我呢。 　　九月一日正式开学，天还没亮，邱瑞英就猛拍自己孙子被单，夏凝昕也在夏谷声威呵斥下慢吞吞爬起来，另一半董冥灿作为倒数第二个起床已经洗漱好等他们了。 　　整装待发，三人统一行径，向另一所大门迈进。秋风拂面眯缝丹眼，揉了揉进眼的沙子，久未有过的新生朝气溢荡在董冥灿心房。家长们都被保安拦在校外，陆陆续续走进学校的都是张张青春学生脸，邱伯豪搭上毛鸿的肩膀，她握紧夏凝昕掌心的温软，呼吸被眼光微醺的清新空气，风儿流过侧旁的桦林大道，有几对牵手的高年级情侣在期间闲庭漫步，董冥灿倏然觉得辜负春光，看身侧夏凝昕水动的眸子，又有些庆幸，开窍地早，喜欢她还不算晚。 　　拉帮结派的活早在第一天就在声鼓响乐中开始，董冥灿细细望过各个团队举的标牌，能提起兴趣的只有，乐器社，体育社。林林总总就连体育部细分下来，都还分羽毛球，网球，篮球等团队。 　　场面沸腾，人群跟煮了一锅粥似地喧热非常，那几个人早就走丢了。两个人你前我后穿过人海，夏凝昕在乐器社和喜剧社中间停了脚，董冥灿见状凑到她雪白耳朵边：“今天排队的人多，他们也多是为了先宣传，你想进社的话，等两天我们再来，他们肯定还在。” 　　肩膀被人削地一拍，董冥灿自己还没被吓到，夏凝昕反而倒抽一口气，身子一顿。回过身，眼神凝重，纳闷想谁把她吓瓜了，不知道经常被人吓，神经会衰弱吗？ 　　眼前人，日本软妹子高腿袜配小孩穿的那种鞋，下身深蓝苏格兰裙，上身白色学士风衬衫，怀里还揣了个通体金灿的迷你萨克斯，立领整端，笑若荷开，不慌不忙井井有条地唤了声：“学妹。” 第53章 chapter 53 　　夏雪这个人也挺豪爽的，看到欢乐谷那个忧郁小“王子”和她的邻居，就提早辞班，怕她们不知道路就帮带着去教学楼。顺便浏览校园风光。 　　瞧见夏凝昕正看树荫下那对情侣，开口说：“我们这个学校就这点不好，太开放了。” 　　路过小卖部还大姐气魄地给她们一人买了个冰淇淋：“暑热天，吃点冷的消火气。”董冥灿听了把想拒绝的心给灭了，夏凝昕觉得这学姐挺有趣还给她买最喜欢吃的抹茶味冰淇淋，陌生环境贴心话烫心头，一下就被收买了。 　　夏凝昕很天真地认为高年级姐姐对她没威胁性，反正不会跟她抢灿灿，还会吹萨克斯，第六感打心眼喜欢有艺术细胞的人，大概是小时候一直受她爸的电视收音机的戏剧教育，偶尔邱婆婆也会唱会歌，慢慢打了基础。说不明白，有可能又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爱乐器，加上本身也挺喜欢会二胡的董冥灿。夏凝昕看她俩和颜悦色地你来我往，除了夏雪基本目光很少往自己这儿看，连带着，对这位苏格兰短裙姐印象又好了分。 　　“四中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夏雪故意放慢步调，也心安理得，反正路上人来人往，拖慢步子，她们也不知道有意与否。 　　“我来这儿一年了，都还没全部留下身影呐。”趁夏凝昕脸往旁边看新鲜，夏雪挑逗似地勾起丹凤眼尾，双眼有神对董冥灿瞅了瞅。 　　只一眼，董冥灿略微探出了点她的心思，暧昧这东西，她也算是运筹帷幄了，当方面的痴心妄想她也算是半个大仙了，只是处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还真是个半吊子。所以也回了半笑给夏雪，避免再跟她视线接触。 　　“灿灿，你看，你看，好好看啊。”夏雪没去看那栋教学楼，只看到董冥灿把手覆在紧贴在她一旁的娃娃脸手臂上，那双颤动的白细蹄子就安分了。默默打量了她们是多少年的情分，才这般合拍。 　　仰目而望，树高入云，粗枝碧绿叶，掠过绦带丝丝便是光灿灿的教学大楼，中间透明玻璃照得董冥灿闪了闪眼，一楼人烟喧哗，暗想三年时光是要在这儿度过了。 　　“来吧，往这边上去。”夏雪带她们走了条人少的楼道，一楼全是教职员工的办公室。独栋大楼，董冥灿问她：“你在哪儿上课呢？” 　　“我在你们后面的教学楼，高三学生在另外一栋楼。别看感觉上只有这几栋楼，这加上学生，教师公寓，晚上啊，出来溜达的人可多的很。”到了二楼，夏雪边同她们玩说边往前带路。 　　夏凝昕侧脸看到教室里的陌生面孔，唇角下拉着，想起初中有灿灿一直陪着她，兀自生出些伤感。 　　夏雪在前路走，厚根底的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啧啧作响：“嘿，你们两个要住校不，我跟寝室阿姨关系好，说不定说说好话，还能搬来跟你们一起住哦~” 　　董冥灿摆手笑说不必，至少她现在还没这个打算。抬眼望班级标牌，高一（一）班，高二（二）班。两步越过三班后门，两扇双开玻璃被大大打开，教室里人花花绿绿错落坐了小半部分人，性格聊的来的已经凑成几人小团队。夏凝昕小声地叹了口气，微弱弱撩开董冥灿耳上的碎发，吹到那内里：“我就在你旁边啊，下课会来找你玩。” 　　“好远啊。”夏凝昕听她话原本萧条的眼神都亮起些时，又黯然垂了眼眸：“怎么还有个楼梯啊。” 　　一，二，三与四，五，六中间隔了十余人宽的楼道。夏雪站在楼梯中间，抬高手拍了拍董冥灿肩膀：“送你们到这儿啦，友情提示先进去选个好位置，后面班主任调位也不会有太大变动。” 　　董冥灿致谢话还没说出来，另一边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灿灿！”果不其然是陈雪，后面张盼儿一身五分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身，还微微卷了卷，脚踏一双白色匡威，两条敷雪白腿明晃晃向她们走来。 　　夏雪不知觉嘴成哇型，越来越发现自己注意力转的太快，先是帅哥又是帅女，现在又来了这么位娴静，淑雅，气质若兰的妹妹，应该是妹妹吧，比身高的话，她跟刚刚叫董冥灿的黑衣女孩差不多高，虽然没董冥灿高，但还是比眼前这位明眸善睐向她浅浅一笑的白衣女孩高些吧。第一次，夏雪为自己的身高自豪了点。 　　“哟，夏凝昕你也在呢？你不是跟郑恒达一个班嘛，你跑我们四班来干啥？”嬉笑逗乐，陈雪好不惬意，也无论旁人在场。 　　夏凝昕弯眼狠了她一眼，掏空所有的力气，依靠在董冥灿身上，偎在她温暖里不愿意去那个冷冰冰的教室，看面前几个人言笑晏晏，自己一个人，还是和郑恒达同班，千般滋味绕心头。她应该高兴啊，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个班上，可比起这点，看到陈雪和张盼儿叫董冥灿回班的时候，才更让她想哭。想着想着，真有点泪眼朦胧，看她们又都在笑，拿手背按了按眼睛。 　　“我们先去上个厕所啊。”董冥灿兜住夏凝昕的肩膀就朝最左边走去，来路上她已经把一楼右边男厕，二楼左边女厕的位置都给瞥见完了。 　　夏凝昕被她推着走，眼泪还晕在眼圈，如同晨露点染在细嫩花瓣上，还没调整好心态，走路都跟脚软似地被董冥灿推着走，一时心头有些伤感，扭捏唔鸣了句：“我不想上厕所。”本来，她也不想上厕所…… 　　董冥灿没吭声，知道现在说两句，她眼泪咕咚地肯定同那溢泉似的流。下了一楼找到个不被人发现的暗角，让她站在水泥白墙前，晓得她好面子，用身子帮她遮住脸，像以往一样把把泪水给她擦干净：“不是跟你说过吗？眼泪是很重要的东西，别随便给人看……” 　　那水光眼缝里听了她这话，又止不住漫出几滴又几滴剔透。董冥灿指间感受到它的灼热，焦虑地皱了皱眉，不是对她呜咽哭声的厌烦，而是觉得自己无能无力面对这种境况。柔言安慰了两句， 　　她的泪痕反倒更深了。 　　懊恼地别开头，鼻息挤出胸腔的空气。 　　“灿灿……”夏凝昕拦腰抱住了她。 　　“嗯？”一个冷暖不知的单音好像比之前的好言相劝都管用些，夏凝昕翕动鼻头，每根睫毛都跟沁水似的，嘴边止不住的嘤咛渐渐慢了声调。 　　夏凝昕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哭，本来哭多了也怪丢人的，下巴抵在她削瘦的锁骨处，还是蠢蠢地问了句：“我在她们就哭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你想什么呢。”声线低沉透出责怪，语调却温柔。介于这两种中间，夏凝昕耳朵有点懵，听不出来她到底是怪她，还是不怪她。但腰背间环住自己的两只手，像冬天清晨的阳光抱住她，陷入，全身舒服通畅极了。 　　两人就这样抱了好久，不知是日地闻着各自的味道。董冥灿凑到她莹润的颈间，轻轻地嗅了嗅那清蜜的薰衣草香，她绑着头发，偶有两缕发丝懒懒地缀在她粉嫩的耳廓，又到长脖，后颈在这暗处都白地发亮，还有些未长的绒发。心跳痴了，抱着她的手掌发热，董冥灿舔了舔嘴皮，想起碰到她刚刚还咬唇哭泣时的两瓣柔嫩，双眼竟移不开一步，直勾勾地想要去靠近那近在咫尺的…… 　　“好痒……”夏凝昕轻笑出声，速而拿手按住脖子，才觉得好了些。 　　广播忽放出下课铃声，久违叮声不曾间断，董冥灿恍然一笑，四肢连思，渐被绦洗通透。 　　安慰般地照想董凌正所说，在学校就好好学习。 　　“走吧。”声音又恢复到平常的波澜不惊，斜拖两团影子，太阳光慵懒地将她们在淡奶黄的石板地面上的身影又小及大，又短变长，高一（三）班的姑娘站在门外，身边高个子的精瘦女孩和她像有一样的温柔眉眼。 　　“进去吧。”说话间，背上暖烘烘的阳光渐渐褪下光衣，由风送到夏凝昕的耳旁，大概是怯生或者羞涩于教室内又有了那么多同学，她的耳垂通红，朝董冥灿咕咚咽了咽喉咙：“嗯……你等我进去再走……” 　　“嗯……” 　　教室里熙熙攘攘坐落人，人满为患，董冥灿路过窗户就看见了，几乎没什么座位，暗道自己笨了。 　　可有人聪明……除开，他们相互喜欢。董冥灿对郑恒达没什么讨厌，大眼睛男生坐在第三排的座位上，前面有个位置空了，他笑着对其他没有座位的同学说：“我朋友坐这儿，不好意思了。” 　　看见董冥灿站在窗外，还朝她点了点头，频频张开笑容，直到有个女孩到他面前，他才忽得移过头去。 　　两眼相交，董冥灿看见夏凝昕脸红了…… 第54章 chapter 54 　　周围应该是很吵的，来往新生撞了董冥灿的肩，她才想起要回自己的新班级。踩着帆布鞋一转，头也慢慢带动到前方宽敞楼道一方，张盼儿的发丝挽得恰到好处，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不急不缓走过来抬眉唤笑：“走吧，我给你留了位置。” 　　董冥灿觉得自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眯眼回了笑答好，又敛神朝旁边窗里的相谈甚欢的俩人望了几眼，如果不是盼儿拉住她的手臂，她恍惚觉得三班才是自己的教室。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寡情都用在别的地方，连父母都渐渐淡下去，当真是好像全放在了夏凝昕身上。铝制门牌，四班两字希望是自己的归宿吧。 　　一人一座，并没有同桌。陈雪正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聊地热血沸腾，张盼儿手心温柔引她到一个空位置，自己又在前方坐下。谈笑声逐渐入耳，黑板上发出粉笔触碰的声响，董冥灿环抱肩上残存的温暖，心想：不能放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了，到时，真的抽不了身了…… 　　不一会，进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姐姐，张盼儿正跟董冥灿聊她最近看的哪几本书，基督山伯爵，傲慢与偏见都是董冥灿喜欢的，但是她眼神只聚焦一会就飘了，现在又飘到讲台上去，定神看了会，张盼儿扭头猜到是老师，书生气质脱不开身，全在一颦一笑显露出来。陈雪却说是学生，又有几个同学参与进来，对站在讲台上静默不语的小姐姐呆望。董冥灿放言：“是老师。” 　　这厢，那身清丽衬衫裙的姐姐开口：“同学们好。” 　　陈雪下意识答了声，老师好。教室内本鸦雀无声，有个绑了两根马尾辫的女生扑哧笑带动大家都忍不住唔出声。陈雪臊了一脸，哎哟皱眉，但还是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董冥灿知道她现在呈现做作状态，也不去揭穿，只听老师零叮慢语，声调平和像股清泉潺潺动听：“我确实是你们的政治老师，而且还是班主任哦。” 　　“这种女的最不好惹了，笑面虎。”陈雪笑声地张开一点嘴角，漏气似地说。董冥灿不以为意，暗自高兴最喜爱的政治课不止能学术还能赏心悦目了。 　　“我姓蔡，名韫。你们怎么叫我都行，只是在课堂上最好还是叫我蔡老师。” 　　“这是你们选好的座位吧？”　蔡韫和颜悦色，一双狭长杏花眼看着极有神。董冥灿第一次在现实里觉得女人分很多种，暗自把她归为御姐型。耳边吹来一阵妖风，陈雪把嘴巴捂住，话音从指缝泄出：“看吧，看吧，新官上任三把火。” 　　张盼儿瞅了瞅蔡老师，陈雪的话让她有些担心，倚身往后董冥灿的桌子贴近了点。 　　蔡韫唇线抿出条线，丝毫没有那些才毕业的大学生站在讲台上怯馁说话的模样，荡开笑容：“就先按照这个位置坐吧。” 　　听完，陈雪没好意思看董冥灿，只喉咙出气傻笑了两声。张盼儿手掌心捏地稍微松了些。周围同学都嘘声放下提起的一口气，不过这还没放稳，又蹿出一声：“不过，这几天我们得选出个临时班干部。”蔡韫说完就瞥见大家基本都面无表情，对职位的积极性不高。意料之中，都不是小学生要靠这些虚名得满足感，拿出文件袋里的资料：“只暂时选出一个班长跟副班长，大家有没有意见想推荐哪一位同学啊？” 　　陈雪对蔡韫的态度一百八十转，觉得这老师又还不错了，还让他们自己坐座位。而且长相是第一标准，太能影响人心情了。那双美目忽然又望向自己这边，陈雪摇了摇头，用下巴指董冥灿。 　　“那就这位点头最积极的同学当副班长吧。”一锤定音，陈雪把自己绕进胡同里。周围刚聊地起劲的几个新同学也表示赞同。 　　蔡韫撩开垂下的发丝刮在耳边，定睛思考要不要让成绩最好的董冥灿来当班长，因为属性栏里是女生，思量得找个力气大的，如果万一得搬个什么东西呢。两眼扫下去，一二三四五都是女生。不由觉头疼，“谁是董冥灿啊？” 　　还是问出声，就见有个白嫩的小女同学抬起头，眸里微光显星辰，本来不太直的蔡韫又一次坚定了自己要当人民教师的决心。也暗定哪能让这么可爱的女生风里来雨里去当勤劳小蜜蜂呢。 　　正想微笑示意，她后面的女孩慢悠悠地挺身，朗朗安静地推出一声：“我是。” 　　宽松的黑纯T恤将她小麦偏白的肤色衬托地白了些，不过比起她前面的女生显然是比不足，跟副班长倒还有的一拼。白色四分牛仔裤下的小腿颀长，手臂还有肌肉，蔡韫跟看货物似地考量阵后，在全班同学迫切的眼神下，勾出笑脸：“那就董冥灿你来当班长好不好。” 　　“好！”陈雪同意，董冥灿也给梯子就下，答应了。手撑住头，眼里是窗外树的倒影，暗想：不当政治委员改当班长事情应该要多一点吧…… 　　听蔡韫安排给她和陈雪的任务，时间花费的不多不少，她想剥夺多点时间跟夏凝昕相处的这种想法，机会就到了眼前，可内心却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点想抵制。特别是看到夏凝昕和郑恒达一起出教室门的时候，她和陈雪手里还抱着一大摞什么新生入学手册。 　　“灿灿。”蹦跶像只小兔子踮到她面前。细密珍珠牙咬着粉舌尖尖望向郑恒达下楼的方向。董冥灿知道这是她在思考时习惯做出的动作，给她补习的时候，她就经常做这个动作，让自己心猿意马。 　　“哎哟，你走不走，夏凝昕你看郑恒达，我们就在这儿陪你跟着看啊。还有两摞书还没抱呢。”高调说出声，手膀传来酸感，陈雪眼光噌亮，往她们两人身上看。 　　暮色小风刮过夏凝昕的赤白相交的面颊上，头发丝又覆在她润滑的眼皮上，董冥灿想抬手给她掠开，再在她眼皮上抚干净，自导自演般地在心里说了句话：谁叫你用刚才那种眼光看她。指节蜷缩，才发现自己摞了堆书。看她羞眼睨了陈雪一眼，说了句马上，就抱紧书朝教室走去。 　　苏茜西也从楼上小步跑下来，玉臂扒拉着墙神，怕绊了似的。平行刘海像连绵的绸缎，随行荡啊荡的。抬眸看到她们，笑颜夹漩嘤嘤少女声：“陈雪！” 　　夏凝昕看到陈雪把书直接撂在灿灿那叠上，伸手就把苏茜西抱住。有点生气，灿灿的手臂都往下沉了沉，感觉都要抱不动了。她迈开一小步，准备匀点过来。轻柔柔的音落在头顶：“不用啦，只有几步路。” 　　刚还情殇饱满缠心头，绕眉间的董冥灿因她这细小动作，又给融化掉，劝不住她还是抱了几本书，虽然并没有减多少重量，可还是温得她两眸里的柔颜多了星点光芒。 　　很短的路回四班教室，并肩齐驱，夏凝昕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又立马转了回来。心尖上有什么东西顺到喉咙飘在那儿，喉管变得跟一下午睡醒，没说喝的那种干渴，很怪异的，不曾有过的感觉。她看见她们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其实很正常啊，她和灿灿也经常这样搂住对方啊。心思捉过来，脑袋搬过去，她们两个真的再一起了吗？两个女孩真的可以再一起吗？ 　　来的快，去的也快。再两步走到四班门口，夏凝昕瞧见张盼儿和毛鸿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说话，毛鸿做的应该是灿灿的位置，因为课桌上放了自己送她的那支钢笔。 　　“走吧，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毛鸿开口说道。 　　“你等我干啥？”董冥灿问出了夏凝昕想问的问题，边把夏凝昕手里的书本往自己书包里揣。 　　“一起放学啊，培养，培养我们感情。”说着就耷拉上董冥灿的肩膀要跟她一起走：“后面的女士赶上啊。”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了句：“郑恒达怎么不来？”董冥灿自然不搭理，离远了他些，往后面两个女孩那边站。 　　“你不跟你男同学一起走，你跟我们走干嘛。”夏凝昕怪了毛鸿一眼，被他逮住：“我只想跟女同学一起走，不想跟男同学一起走，不行啊。” 　　猛然间放大声音，一张横眉带笑的面孔跳到夏凝昕跟前，开玩笑的举动都把她吓地往后缩了缩，夏凝昕抓紧董冥灿的手掌心不肯放，周围又有张盼儿看到糗样，放声闹他：“你是不是喜欢灿灿啊？” 第55章 chapter 55 　　教室里除了她们几人，还有几个同学正背了包慢慢吞吞从她们身边略过，秉着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又两人还边走边回头看。头顶的风扇叶转地没有劲，开始安静地不像话。五秒钟的盘旋在内心的挣扎，谁都没有捅破。从来没有对董冥灿开过这种玩笑的夏凝昕，手指攥紧身旁人莹润的臂膀，生怕就她的臂弯从自己这儿滑出去，慢怯怯抬头看她脸上无异样，毛鸿也说起玩笑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啊？哈哈，她本人都没看出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眼瞟完全场人脸面上都无异相，灿灿也抿唇对陈雪笑开，夏凝昕才觉得刚刚一瞬间只是她自个的臆想。 　　四中离家坐公交要四十多分钟，走路却只要半小时不到。依次跟陈雪，张盼儿，毛鸿说再见。天色已经淡下来，风声入耳，夏凝昕打了个哆嗦：“我们之后都要跟她们一起回家吗？”如果只是这几天大家没有认识通路回家的人，夏凝昕给自己打了打底子，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一行人同行，董冥灿只是挽住她的手臂，看她轻微地颤了颤脑袋，手攀到肩膀给她分点热，九月的天北京已经要开始转冷了。行人道上的叶子也换成了摇摇欲坠的姿态，声音没有波澜：“陈雪她们不会跟我们一起，盼儿回同一截路吧，毛鸿也只是有新鲜劲而已。” 　　这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夏凝昕踢开脚边的碎石子，从齿缝里削出嗫喏声：“好。” 　　青石板路上已经看不见裂痕了，风呜呜地吹过堂口，万家灯火在暮色背景下昭示出温馨光泽，董冥灿听她想起什么，说什么，新同学，新老师，位置坐着不舒服等云云各色。她靠近她的头发，一一应着，也说点陈雪闹的笑话。只是都默默绕开一个人，不想把这静谧的气氛捅破。心里都各自有点心酸，夏凝昕想跟董冥灿说：今天郑恒达给她占了位置，还给她拿书，还用书页给她扇扇，他挺好的。但是为什么就是在她面前说不出来，一开口想说的时候，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明明她还是很开心想要记住那种感觉，有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很贴心地帮助自己，心里的温润是不用言表的。夏凝昕想说，殷唇启地圆圆的，轻轻叫了声zhe，灿灿就问她要不要吃蛋烘糕。郑字还没说完，闻到丝烤地颇香的蛋奶味，牙齿上下绞了绞：“要。” 　　“又是你们姐妹俩。”阿姨笑起的时候，眼角多了两条皱纹，黑夜里白炽灯下尤为明显。董冥灿看到她右边，长尾似地排着几家车推式的小铺，和夏凝昕默契地笑答了声嗯。 　　看阿姨手脚熟练，从之前的两个灶到现在能同时操纵三个火了，董冥灿眼光浮笑：“阿姨，你好厉害，胡同街第一个摆铺，现在别人都跟着你学。” 　　烘饼，夹菜，关火，收钱，动作一气呵成：“我这都是些不用脑子的工作，哪有你们学生好哦。现在读大几了？”说完，利索地给她们添上老规矩的搭配，手上动作还没停，小个子女孩就哈哈地朝她身边高了半个脑袋的女孩笑。 　　这才想起，一般高中生才这个点回来，大学生都住校，“阿姨记糊涂了，你们上高中了。”把热溜溜的冒热气的饼递过去，又弯了眉角，像是在打趣加了句：“你们可不能早恋啊，好好学习才是真的。”她可不止一次看到很多年轻的小情侣还穿着校服，就在街上旁若无人地拉拉扯扯。 　　“嗯嗯，不会的。”接过手传给夏凝昕。打道回府，听她嘎吱咬碎的声响，嘴上还留点碎渣滓，水钻的眸子被上帘遮住些，像只娃娃鼠伸出两只小爪子，微微面朝下肯着手里的东西。董冥灿也想吃了，想法刚落，真的她就把咬了缺口的那面朝向自己。夜晚看不清楚蛋烘糕上有没有她留下的晶莹，董冥灿意识到自己又想到这点，顿暗然抽出猥琐心态，一口咬了上去。 　　“啊。” 　　“对不起，对不起。” 　　“你嘴怎么这么大啊，要不要吃这么多，还咬着我手了。”嗫喏嗔道，夏凝昕边拿眼恨她，边把几个小指头都放在她手心上，瞧她丝毫没看自己，只盯着自己的手看，不自觉得弯了弯细白的指节。 　　继续停下的步子，董冥灿换了个姿势，牵住她的手，让她一只手吃剩下的饼。喜滋滋还对她挑起娟眉，一辆摩托车从她们身边闪过，车头灯照在夏凝昕身上，董冥灿这才注意她画了眉。细长柳眉稍变地宽了些，黑棕色勾勒成远山眉，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因为长时间绑着，放下来有几个卷波浪。本来脸就白，又被黑丝遮住了些，只看得见两只水灵灵大眼睛向她眨了眨眼，董冥灿感觉到左胸膛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心跳与她同在，蹦，蹦…… 　　很重，又轻地像没有斤两。低眉瞧她凝脂粉扑的脸蛋，那一块又变得柔软起来。 　　“你什么时候画的眉啊？”自己的回忆不会出现错觉，董冥灿想起她今天早上素白朦胧的脸庞。 　　夏凝昕听她说起这茬，恍然大悟道：“对了，对了，我旁边的女生化妆好厉害。她把她素颜照给我们看，我都不能相信是她本人。” 　　“所以，这眉是她给你画的？” 　　“不好看吗？”夏凝昕从包里拿出手里，贴近街边的道路灯仔细观察。转脸看灿灿发笑地看向自己，跟看怪物似地越想越不是滋味，咩咩声对着空气说了句：“她们都说好看，郑恒达也说好看。” 　　听觉太灵敏也不是好事，过犹不及董冥灿懂，挠开额头前的刘海，扯出丝笑：“阿姨刚刚说好好学习，你没听到吗？” 　　前三天开学教育，后一周军训。课堂上，陈雪坐在董冥灿旁边唠话。一起去行政楼领资料，走过大片树荫下，她嘴巴仍没停。一身军装，挺胸抬头站军姿，还跟倒豆子似地说个不停。董冥灿叹了口气，没有心思想听她和小茜又怎么怎么了。 　　烈日不严，有云低头相伴，加上遇见一个好教官，为人和和睦睦，跟旁边三班的铁面比起来确实要温柔的多。一声哨响，他们课间休息了，三班的队列还站地整整齐齐的。 　　董冥灿坐在地上，边应付陈雪，边跟张盼儿聊天，眼神还时不时往那个穿军装的小人儿那边跑。留陈雪一人在心间感慨这三年的缘份。 　　“哎，你说看看我和她有没有缘分，初中军训她站我旁边，高中她还占。”陈雪含笑挑弯她媚如丝的丹凤眼，打量张盼儿两眼放晴，听得热闹。 　　又兴致勃勃地朝前座的张盼儿聊起往事：“刚开始，我看灿灿穿着挺土的，不过长地还不错，就勉强进一步认识。” 　　“你说我啥呢？”董冥灿眼神收回来，手肘杵了她一下。 　　陈雪没答话，张盼儿反倒浅笑出声：“她不土啊，我第一次看她的时候她穿的挺好看的。”浅色格子西装，烟灰色九分裤，脚着一双白色英伦风的皮鞋。高高的马尾任风吹，在电影院晕黄的灯光像是把她罩在似浅非浅的薄雾里，像是佛光刹那普照。张盼儿尤记得那时心头微微一震的感觉。暗想这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了。 　　“哦，这是夏凝昕给她选的，不是她自己，你没看她平时就一身黑，要嘛一身白，要嘛白加黑吗？”陈雪说上口了，一双狭长丹眼溢出笑味，还朝董冥灿点头问了句：“是吧。” 　　竟然还笑着点了点头，陈雪还没诧异够，董冥灿边捏起手边塑胶道上的小塑料石头，边继续说道：“反正，以后谁跟谁吵架，也别拿我当和事佬了。” 　　张盼儿听了个大概，苏茜西也告诉过她俩的关系。一切不言而喻，但一切都明白清楚。至少在她来说是这样的。往三班望去，哥哥在夏凝昕的后面两排，他们也刚好休息，哥哥就立马去前面拿了瓶水给她，张盼儿暗自忖道：他对自己的话还真的挺上心的，哦，不对，是对夏凝昕上心。喜欢了一个人，喜欢了三年。这么浓烈坚定的感情，是她所触碰不到的。她知道自己对董冥灿有好感，可这种好感很缥缈，浅浅地藏在某个地方。她甚至在喜欢董冥灿的时候，还喜欢别的人。感情要变成爱情，要么需要时间，要么需要经历。可这两点，董冥灿都不曾主动给过她。 　　上天像是听到张盼儿的诉求，缘份悄悄来到她的身边。她轻启红唇，露出能摄人心的笑靥：“哥哥真的对夏凝昕挺好的。”并不收回目光，直直锁定那俩人，错位坐看，就像重叠在一起一般。剩下的不用她多说，几双眼镜，几张嘴，自然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第56章 chapter 56 　　后背冷汗洗濯董冥灿的脊梁，弯起身子有点酸，没有答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一切何须再说。军训这几天甚至都有他们已经在一起的谣言传到耳朵里了，其中冷暖真实谁知道，观众的猜想都朝他们自己想走的剧情发展。董冥灿限制自己这样做，面无表情继续捏住手里的小石子玩，并不去看他俩。单独的时候，看她就好了…… 　　一举一动被人悉数收到眼底，张盼儿了然于心，稍纵即逝的嫉妒感向她袭来，敛笑瞧她落寞低垂的额角，手在九月打了颤，想要去帮她抚开那抹低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她搬弄那些个塑料小石块。陈雪伸长脖子望了夏凝昕那个方向好久，本想讽刺董冥灿两句，谁叫她要当闷头葫芦，话到嘴边，斜眼瞥见她欠身起来说去厕所，张盼儿跟着一起去，寻思下次再说。心燥地就跟教练此起彼伏的吹哨音一样，为好友按耐不住。她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每天都给她灌输恋爱思想，可她真的是棵千年铁树，开不了花啊！ 　　陈雪一想到就郁闷地撑着脑袋看周围有啥新鲜，脑子蹿到这几天跟苏茜西回家的旖旎画面，又憋出笑脸。没注意到身边多了道影子。 　　“灿灿呢？\" 　　看见夏凝昕整张脸白里透红的，明显的是被人催红的，陈雪撇了眼郑恒达还在不远处站在。颇有些怨气，心想你要交男朋友就好好交男友，休息个几分钟还要过来。斜倚身子懒声说：“夏凝昕啊，你别上课下课放学，去厕所还要找她嘛，你又不是没人陪，初中这样，高中分班了还这样。” 　　陈雪看她跟个木头似地站着，一双美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以为她听懂了，柔柔和和又添了句:“你可以去交新朋友啊，这样灿灿也不会每天围着你转了，你们俩都可以扩大朋友圈啊。” 　　一秒，两秒，三秒。夏凝昕听木了，陈雪被她盯地发怵，幸好他们的教练够好，现在吹哨。不过，她怎么不动啊，别是受刺激啦？！ 　　窸疏的说话声密密麻麻，教练的粗着嗓子吼了谁的名字一声。夏凝昕眨了眨根部泛湿意的睫毛，清醒了过来，胸口涌起股难过，那股子难受从胸腔钻到脸上，激地她眼眸润水似的光亮，开始腐蚀她的眼睛。太阳好大，她像是都站不稳了，纤弱的肩微微晃了晃。 　　“夏凝昕！”三班教官凶神恶煞催她归队。郑恒达在教官说到最后一个她名字的字时，拉了拉她袖口：“走吧，归队了。”感受到她没动，攀上她的肩。 　　“呃，灿灿她们回来了……”陈雪把声音压地消失在空气里，往后倒身，企图把自己消失在画面里。 　　不远处，张盼儿笑得清浅从容，一只倩碧摇曳生姿搭在董冥灿的右臂上，伊人风景，两对望，再无旁人。不止夏凝昕抬头看了个透，左面坐着的同学们目光都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如同被人搂在怀里，夏凝昕呆呆低下头，看见比她大很多的军鞋，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到了三班。 　　彼时，除了三班默不作声站地端正，四班闹哄哄。“看到了吗？这么快。”“真的在一起啦？不过美女配帅哥也挺养眼的。”…… 　　董冥灿落座，前排一个话挺多的女生，斜刘海显得她脸上肉特别明显，说话时两团肉还跟着抖：“郑恒达还抱着那女孩呢，她好幸福！”抬眸目视陈雪，眉间尽是不解。陈雪一五一十照实相告，顺便大势宣扬她的主要目的：“本来嘛，这么缠着你干嘛啊……” 　　哨声划破长空，同学们陆陆续续站起来，董冥灿眉头越皱越紧，星眸子里尽是不解，就这样不被她知道的喜欢，不才是最合适的距离吗？起身望向夏凝昕的方向，只能看见她同别人连成一线的背面，背挺地没有周围的女孩直，这不像她，肯定又生气了…… 　　烈日当头晒，快要正午了，最后十几分钟，阔大的操场上，每个班都在挣表现，不愿第一个撤队去食堂吃饭。董冥灿就一直盯着夏凝昕的背影看，从头发到脖子再到她盈盈可握的腰，墨色发尾扫在皮带上，把她的腰都快遮没了。露出的脚踝看起来真的好细，也白。那种想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又钻出来，她按下去。冒出来，她又按下去……反复几次，教官一声“解放”，得救似地让董冥灿松了手脚。跟张盼儿打了声招呼，一脚迈开大步。几十套军装在她眼前晃悠，四班也休息了。人山人海，董冥灿一眼就逮住在人群里攒动的夏凝昕，看她往自己这儿晃了一眼。董冥灿对她笑地粲然，目光跟随她的身子在人海里穿梭，看她不往自己这里来，却往郑恒达跟前站，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就跟郑恒达走了。 　　陈雪挠了挠脑袋，慢慢走到董冥灿身边：“现在不就好了吗，免得你看到她自我神伤。” 　　“不是。”董冥灿回过身转向陈雪，重重地从肺里抽出空气叹了出来，眉宇间浸润种让人看不透的无奈，低声道：“是我缠她，从来都是……” 　　“从我第一次来北京，她就给我阳光，让我没有多少孤单的感受。” 　　“我其实内心一直有个角落，阳光都照不进来，但是她进来了。” 　　“你有可能不明白，有个小女孩每天在你面前蹦蹦跳跳，对你笑是什么感受。” 　　“你知道这几年来，我最高兴的事是什么吗？是知道初中她跟我一个班的时候。” 　　“别人看见的是她每天离不开我，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离不开她。” 　　“所以，以后为了我好，别再对她说那些话了好吗？” 　　阳光遍地，可她已经跟他走了……董冥灿对着陈雪说了只能在日记本上看到的话，随后目视两个指拇大小的人影快要转角消失不见…… 　　陈雪默默答了声好，收回平时吊儿郎当的姿态，她不知道灿灿已经这么喜欢夏凝昕，像偷偷进入成人世界的小孩，陈雪没有说话，她能感同，董冥灿落寞的低诉如脉脉流入心痂的药水，很苦，却怎么都不能身受她对夏凝昕的喜欢。几年的时光积累下来的存在让她默然敛目，两个人在绿油油的操场上站成了两棵北方的树。 　　晚上照旧军歌对唱，三盏大灯立在十几米之上的天空，衬托地天边的紫红色的晚霞极美。气势恢宏如山倒，一二三四五班合成一体对其他五个班唱出最嘹亮的军歌，人群乌压压看不清一切，唯有歌声隔着两江似的距离穿来穿去。偶然有几个学生从队伍中脱离出来走向厕所，又有些暧昧的男女同学侧目见没有人注意，也一起朝更黑的一条路走去。 　　人群聚集一处有两棵大树，夜色渐浓，它们枝叶相逢，远远地依偎在对方怀里。顶目而上，夏凝昕觉得天好像大海，夜里的海，云是灰色的像浪潮，拍打着她潮湿的心绪。食堂被郑恒达的几个笑话，说地吃了几口饭。灿灿没来找她……今晚，怎么办？要一个人回家吗……许是天空要开始下雨了，夏凝昕眼眸盛了滴泪。 　　悄悄退出人群，热闹的气氛更让她想哭。拿手撵干面颊上滚落的水珠子，夏凝昕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就算董冥灿她想交新的朋友，大不了直接给她说啊，自己又不会像初中那样不要她跟陈雪玩，就算是叫她只跟自己，但是她不会骗人吗？她不是一向挺会骗自己的吗？现在，是连骗都不想骗了吗？还跟陈雪说这番话…… 　　夏凝昕有生以来第一次小心脏跳到谷底，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内聚集，从上到下，那种失力感让她抱紧了自己。风儿一吹，大片树叶落在她垂下的脖颈间，像是把她泪打落了两粒，她无助地感受自己手臂间冷冷的温度，想到：现在是连树叶都要欺负自己了吗？ 　　藤曼缠上树身，两臂滑进温润的臂弯，轻轻地把夏凝昕往后带，贴在她的怀里最温暖处。董冥灿站在不远处踟蹰，呆呆地看她打了个寒颤，还是没能狠下心，飞步把她搂住。 　　同样的味道，同样的拥抱，夏凝昕少有地没有慌张，她太熟悉这一切了。她转过头，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更浓了。并不抬眼看她，还没留干的眼泪，滚落在董冥灿覆盖在她手臂的温热上，冰凉地刺骨。 　　“怎么了？”董冥灿轻声开口，黑夜看不见她骤然皴生的眉头，不是和郑恒达呆了一天吗？怎么哭了？ 　　夏凝昕被问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一张清妍脸蛋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伸出手使出点劲扳开扒住自己的两只臂膀。头也不回地朝那最黑处走去…… 第57章 chapter 57 　　许多个身影不停地在操场上踱步慢走，三俩成群结队沿着跑道边缘散步，形单影只的都投入那阵势浩大的声潮里，黑黢黢的，谁也不认识谁。夜色给有的人安定剂，其他的或许是被同学们声嘶力竭地嘹亮歌声给感染，狂躁地发泄，哈声嬉笑的少年模样像被打入狂躁剂。 　　人都有两面性，树也分阴阳，天也有阴晴，大概是吵闹的学生吵得她睡觉了，呼风唤云积攒了些云，只淋着他们的脑袋落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纷纷而至，董冥灿的怀抱突然空了，措手不及，夏凝昕挣扎出去。T恤下的背影看起来纤薄极了，风灌入她提臂拭泪的宽袖口，摇摇欲坠，左肩沾上大灯留下的模糊灯光，董冥灿心抽了抽，想伸手再揽住她。 　　雨咚，咚滴在她们身上，周围歌唱的余温还未殆尽，董冥灿快步追了上去，塞在心眼的只有三个字： 　　她在哭…… 　　学校很大，教学楼，实验楼，居民楼林立在各处各脚，灯影憧憧，偶尔又几个逃课回家的高年级同学晃过。太黑了，地面上上只有街灯从树枝洒下的零碎光亮。夏凝昕停下小跑的节奏，大口喘气，泪痕都被吹干了，静悄悄的拐角处，只有她一个人，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阴风阵阵，她不熟悉这个新学校，这个地方是哪里？ 　　后面的罪魁祸首叫了声她的名字，夏凝昕胆小的心怦然定了定，看后面不急不满，一会停一会走的董冥灿，她在明处，夏凝昕却看不清她军帽下的表情。 　　有焦急吗？还在骗她，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骗她！ 　　夏凝昕含泪剜了眼灯影四处寻觅她的董冥灿，转身踏进那片未知区域。 　　怕被抓住似的，夏凝昕迈开步子跑，风呼啦刮过脸颊，冷硬地吹红了她的耳朵。树林下看不见来路，耳边董冥灿又唤了她的几声名字。军鞋底子薄，夏凝昕从来不运动，靠着几天的军训底子已经跑地腿酸，小腿一弯，脚底腾空，一个扑身，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 　　“啊……”持续两秒，先是没料到的尖叫，贴到灰尘地上，鼻音重重发出个模糊不清的音。 　　好痛……夏凝昕趴在地面上，整个身子跟呆滞了似的，一动不动，只觉得五章六腑失去重力，肚子开始痛起来，手臂也被噌破皮了，路面上还有小石子，两只白皙小手保护了脸，但是却被刮出条条血印子，大腿也开始传来痛感，全身上下都在发堵，夏凝昕撑不住了，眼泪顺着未湿的泪痕再度留了下来，无声的，静悄悄的，没有人看见她，她越想越委屈，咬着唇角，尝到眼泪是咸咸的味道。 　　后背上没有风刮过的凉意，夏凝昕听到身后有嗒嗒脚飞速踩过地面的声音，她听到那人像很着急，声音里藏不住的担心，让夏凝昕又呆呆落了几滴泪，任由她检查全身，摸了脚又摸手和脑袋，才夹住自己胳肢窝把她抱了起来。 　　旁边有栋居民楼，有实木桌椅，董冥灿把她挽过去，灯光下端起夏凝昕的手，又把她的裤腿叠到腿弯出，看到白润的膝盖上划了几道不深的红痕，心疼极了，嗓音也温柔极了：“痛吗？” 　　一路被扶到楼下，夏凝昕的心已经软了一半，没注意自己的伤口，只看到灯光下她看自己时，很细致，用那双灵眼寸寸抚过，奇妙的是，夏凝昕竟然觉得不是多疼了，心又绵下一大半。 　　可董冥灿，她是装的！想到这点，夏凝昕的心脏微微被什么东西蜇了，灯光一暗一亮照出董冥灿侧脸轮廓，她正蹲下身子抚住坐着那人敷白的手臂，轻轻拍下刚刚沾上的灰尘。 　　夏凝昕扭过脸，眼泪随幅度倾出，咬紧下唇，想要抽出手臂，但又舍不得，只是不答话。 　　“能走吗？”董冥灿看她没答话，也不想给她添堵，弯下长腿，弓起背：“我背你。” 　　医务室是不用去了，只是轻微有些擦伤。夏凝昕瞧她背对自己，示意要她上去的样子，肩膀比她宽不了多少，手背在身后。心里缠成一股结，万般纠结。要上去了，就等于原谅她了，之后继续跟她做假朋友？要不上去，那真的连假朋友都不能做了…… 　　手勾住板凳微微动了动，夏凝昕觉得牵扯地胸口又有些不畅。没做任何反应，也不愿意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黯然神伤，夏凝昕玩起这套也是一套比一套好。定神盯住董冥灿不曾移动的双足，看它们又向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大腿就被一只手揽升，腰间也多了抹安心的温度，轻飘飘，她整个人就贴在董冥灿背上。 　　下意识在靠近她坚实的背心时，夏凝昕就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很没用地把脸也贴在她的肩膀。 　　出校园的路上，董冥灿都选的是人烟稀少的路，她知道夏凝昕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她的狼狈，还有点私心：想要背她的时间长一点。 　　柔弱无骨的重量让她暖心，也让董冥灿疑心她哭的原因。陈雪说的话不至于让她这样，就算真的有什么重力，她跟郑恒达吃一顿饭的时间也都会消磨光。难道是和他闹矛盾？ 　　一路无语，董冥灿不敢探出声，给自己打了针强心剂：只要现在还抱着她就好了…… 　　脖子间的手慢慢收紧，夏凝昕的手背挨上她的喉颈中央，酥麻痒，董冥灿后背神经徒然间连接，清晰知觉传到她脑子里，两团软玉贴地她背灼烧感增加。轻迈步子，她微微地向前倾，试图远离。 　　可跟有磁力似的，夏凝昕又倒了上来，脖间的手臂还握地更紧了。 　　那俩团又挠地董冥灿不像话。肩膀的神经却不明显，等耳边哈出声湿热的气息，徒然感觉肩膀上湿湿的，就在她脸躺下的地方。 　　夏凝昕的嘤咛沾满了水珠子从胸间逼到嘴里，嗡声贴上董冥灿的发红的耳朵：“灿灿……” 　　只那猫绵似的一身，热流如泉涌，董冥灿暗暗皱了眉头，可涤荡在下身的爽感又迅速将她柔和了眉目，耳廓似乎还有她轻呼时尚存的水汽。 　　“怎么了？”声音清浅飘渺掉落进小道旁的郁郁葱葱间，董冥灿掂量她腰间软肉，学校大门就在不远处。人都走空了，只有一盏灯和一个保安坐在门口。 　　夏凝昕把脸贴在董冥灿的脖子，没去看保安诧异的表情。校园外还有零散立在两道小商贩，夏凝昕没继续出声，肚子却咕咕叫唤。 　　“你饿了？”董冥灿本来想直接打车回家，但走到一家卖蛋烘糕的摊铺前停了下来。 　　“嗯……” 　　放她下来，脖子还挂着两只手，在摊上的白炽灯给她的两臂覆上素华光芒，董冥灿就任她在自己的背后，给老板说了让加她喜欢吃的肉松。 　　腰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董冥灿接过电话：“喂，盼儿，怎么了？” 　　怎么了……一模一样的字眼戳中夏凝昕的心脏。 　　“没有，你到家了吗？我也快了，嗯，好，……谢谢啊，拜拜。”临放学前蔡韫没看到董冥灿，就让张盼儿带说几件安排。多聊了会，董冥灿没注意到她的手什么时候送了，按下电话，把蛋烘糕递给她。 　　月光洗练，一轮弯勾在深色的湛蓝色天空斜挂着。夏凝昕抬眼想恨她，看到她低眉顺目笑颜绽现的模样，又恨不出力。眼泪一会掉一颗。 　　董冥灿抬手给她是不是，不给她也是不是。她反倒直接拿走喂她自己嘴里，鼓起腮帮子，一瘸一拐朝前走。 　　一前一后钻进出租车，夏凝昕就先缩到最左边，边注视窗外的街景边吃东西。董冥灿没往她那方靠，只安静隔开点距离陪她，看她那方的街景。 　　寂寥无声，除了窗外，大家都静默不动。司机打开北京交通广播，一个尖锐的女生蹿进耳朵，董冥灿被路灯晃了神，再看夏凝昕时，心里猛然间升起了股无名火，边吃边哭是要闹哪样啊？！ 　　董冥灿理解她和郑恒达闹了矛盾，伤心！正常！但是你过度了就不好了啊！ 　　干嘛要把自己这么伤害？ 　　干嘛要把我这么喜欢的你，变成这样？ 　　伤痕累累，里面也是，外面也是。手肘都被噌出红丝，低昂头颅，泪珠顺流到她捏饼的手背上，光折射将它打亮，董冥灿清清楚楚看见它一颗，两颗地落在裤面上消失不见。 　　再也忍不住了，董冥灿固执地伸出手，也不管她怎么扭，拣着她没被摔伤的肩膀紧紧箍住，另一只手拿下早就失了香气的食物：“别吃了，不好吃。” 　　缓缓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董冥灿帮她把头发解开，薰衣草香随着她散下头发的动作，愈发在车厢内浓郁。 　　一下再一下，顺到发根给她柔磨到脖颈处，她喜欢这样，董冥灿也喜欢对她这样。 　　夏凝昕任由她抱住自己，贪念怀抱的真实，可想到刚刚张盼儿给她打电话，立马想到陈雪说的那几句话，无处遁形一切昭显，情绪被放大： 　　灿灿，真的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第58章 chapter 58 　　“你到底怎么了？” 　　今天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内心独自的潮起潮涌谁人都不知情……裹在肩膀上的手臂倏然攥紧，诡谲的心思全都指向一个人，董冥灿。 　　下车后的人行道上只有她们两个踩着白线往家走去，一路无言，夏凝昕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怎么说结局不都是一样吗？如果不是真的，灿灿不是一向都挺缜密能体会她吗？陈雪这样说她，她都不跟我说句话吗？不说，是不是就代表默认？ 　　“不舒服吗？” 　　发丝如瀑，倾泄在肩，董冥灿看她已经不闹了，但是也没说话，摇了摇头倒是好兆头。 　　“是，因为郑恒达吗？” 　　弧度振幅地更厉害了，董冥灿轻吁了声气。 　　“那是，因为陈雪今天给你说的那些话吗？” 　　这次没点头了，缓抬起瓷白面容，走到亮点的地方，就见怀里人的杏仁眼垂耷着微肿得眼皮目不斜视仰头盯着自己。也不晓得是要高兴她这么在乎自己，还是气她这么不爱护她自己。 　　董冥灿叹息重重地落在地上，夏凝昕紧张神醒。 　　“她今天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别想多。” 　　“可是她说的都是事实，是我缠着，你的……”就像闻到酒香的人还想喝酒一般，夏凝昕侧身微微斜出半个身子想要求她心底的答案。无风不起浪，灿灿肯定给陈雪透露过什么，她才会这样说。这一回猜准了，夏凝昕急忙脱出口：“你肯定是也有这样的想法！” 　　董冥灿收回她指着自己的食指窝在手掌心烫，不去看她，只寻前方巷子拉她遁入，要说有想法也是对她有想法。 　　被噎住似地劝慰道：“我初中就有这种想法了，不还是和你在一起。”隐形告白，不过夏凝昕怎么会知道。 　　半真半假，夏凝昕听得四不像，只把嘴撅地老高，晦涩难忍间跺了跺脚，朝家走去。留董冥灿一个人在灯下幽冶生笑。 　　“等我啊！” 　　真的等我啊，等到我有能力能保护你了，等到你发觉有点喜欢我的时候。如果没有，我很自私，就从无生有，由少生多…… 　　之后几天，夏凝昕都克制不去找她。结果，正式上课后就给忘了，下课上个厕所都要找她陪着去。唯一消停的几天就是年纪上举行什么才艺比赛，董冥灿作为正式班长去当后勤人员。这边，陈雪跟苏茜西的感情也日日渐浓，偶尔吵架拌嘴也情谊绵绵。班上的同学相处也都还和睦，在蔡韫的带领下，四班稳定前进，如果能在才艺比赛中给班集体挣得个一星半点也是锦上添花。 　　陈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被同学推搡让去更大的舞台上露一手，脸染少有的红：“我就平时给大家乱唱一会还差不多，选她，选班长，她会拉二胡！” 　　就这样，董冥灿在她自己正忙着后勤布置场地时，还被拉去当壮丁。得空了又练习二胡，眼看大赛在即，董冥灿并不慌张，小时候被老师拉到公园给一群阿姨叔叔爷爷们表演早就奠定下拂不开的基础啦。就跟每天必须要见夏凝昕一样，扯不开了。 　　到了前一天排练，董冥灿本来能偷个闲早点下晚自习回来，但还是等到最后一节跟夏凝昕一起回来。陈雪照旧打趣，在她座位边谄媚笑出声，也照旧被老师说。铃声跑到耳朵里，叮铃铃，大家都习惯了。或静或动地收拾起书包，把铃声当作最寻常之物。理所当然地踏出教室门。 　　董冥灿心里却徜徉好滋味，觉人生百味，每天都能慢慢品。一天学习结束，还能跟夏凝昕俩人单独走一小截儿路。苏茜西她们出校门一拐就看不见影了。毛鸿偶尔来找她，有时候他也跟邱博豪一起走，两个人有时还逃两节课出去打游戏。 　　分岔路口，铺面林立，董冥灿跟张盼儿说了明天见，就见她袅娜身影越来越小，指腹摸索夏凝昕肩上的校服，捏起的厚度让她想到：冬天快来了。 　　莺歌儿的声嚷道：“还看，你咋不跟上她回家，让她当你邻居，她好缠你。”你字发得特别重，董冥灿听她还绕在这梗上，轻揪了她脸一下，得了她的嗔怪还回笑。 　　“你和徐颖现在怎么样啊？”随便挑了个话题，她的话匣子子就打开了，董冥灿如在一旁沏了杯茶，看她哈气如兰纷纷道来，染感沉醉，只要不去想以后，只要不提他，一天总是好滋味。 　　手拉二胡攀上夏凝昕身有些累，董冥灿边走边换成牵住她手的动作。这一点也要慢慢品，她的葱白指一根根被撑开，直到完全贴满。 　　“灿灿，你看！是不是郑恒达，不是，说错了邱博豪！”夏凝昕连忙改口，平时叫郑恒达的次数多了，嘴拙舌笨的，瞧董冥灿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庆幸肯定是刚刚自己的声音小，没被她听到。 　　不得不信说曹操曹操就到，董冥灿在夏凝昕抬手还没说话的时候就看到街道对面有一黑色皮夹克壮高个男孩和另外一个蓝白色格子衫加米色马甲的女生坐在大伞之下，惬意地面贴面喝奶茶玩手机。假装没听到那几个字。把身边的两个模子套到那树荫灯下的俩人身上，男的肯定是邱博豪，女的？ 　　“天啊，徐颖啊！”夏凝昕脸色惊异，又秒化为惨兮兮的愁眉苦眼，向董冥灿嘤嘤小语道：“她跟他，在一起都没跟我说。” 　　印证结果确凿，董冥灿也看见那手机亮光都把俩人照地整张脸只剩眼睛和嘴。“你说是邱博豪没跟你说，还是徐颖没跟你说啊？” 　　“徐颖啊！我把她当朋友，她这都不跟我说。” 　　眉眼打了结，还真是爱生气。董冥灿抬手把她眉毛顺开，双瞳发亮看起来，点根火柴在面前都能生火了：“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说？你不能拿好朋友的身份绑架别人。” 　　“而且，就算你们朋友的相互认知当中，互相默认有一条要互享对方的所有事。中间这个时间差不说，她在九班，你在三班，空间差也能拖延她给你说的时间啊。”董冥灿好言好语拉住她劝道，还把她的身子稍稍移了些位，免得她越看越观火。 　　“她可以给我发个QQ消息啊！” 　　“或许她更想当面给你说这个好消息，或许她还正在想怎么告诉你最合适。我们走了吧，风大。”往前迈了一步子，夏凝昕挣开董冥灿的手：“我不走，我要去问她！”气啾啾就想往马路中间走，瞧都不瞧过街天桥，车来车往险些一辆摩托车噌地卷起风就差点把她刮走。手臂圈住急促的温暖，她的整个身子也像一片叶子飘到董冥灿的怀里。 　　那开摩托的中年男人还减速骂骂咧咧了几句。董冥词一腔怒火全数被激起，害怕担心一律被那唧唧歪歪的秃顶迁走，不喜评人，也恶心恶气说了句有病。 　　呼吸加促，愣开双唇，夏凝昕才想起后怕。一张俏脸惨白。幸好，灿灿及时抱住了她。 　　“刚刚他差点就撞到你了！把你撞到了怎么办？！”董冥灿拔高音量朝夏凝昕吼道，松开她，伤神地按住太阳穴。来往行人眼色来回在她们身上打转，还有穿着一模一样校服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夏凝昕看灿灿胸口高低起伏，真的被她气怄了，脸上也尽是不满，看都不看自己。轻轻环住她的腰，夏凝昕颤着心高兴，幸好头顶上的灯是坏的，没人见到她勾着唇角偷笑，灿灿，她原来这么在意自己。 　　“灿灿……不生气了嘛。”说不清第几次，董冥灿被她绵羊的拖音叫地舒服了，说完那句话她气就消了。现在，纯粹是受用的状态。还是假装高冷，往左右两边的树叶子瞧，她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时候喜欢树这类植物。 　　抿紧唇线，董冥灿瞥见夏凝昕的手又攀到自己腰上，软香玉别说多贴己了，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只被人宠坏的小猫肆无忌惮地在主人身上大跳，咪咪嚷着：“灿灿……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我气了嘛……” 　　董冥灿感觉这几个月可能自己长高了，她之前都能到自己上嘴唇，现在才到下巴。温软透冰凉的两瓣对着她后颈子嗫喏声低唤着，董冥灿打了个机灵把她捞到身前来。 　　“真想我不生气？”走到巷口，董冥灿突然停下来特别认真地盯着她，夏凝昕还没转换过来，懵懂无知的大眼睛轻如鸿毛缓缓眨了眨羽睫，勾地董冥灿腐败思想越发浓烈，看她呆呆地又露出笑脸点点头。 　　涨满胸腔，四溢的不言而喻在静谧的空间里发酵。董冥灿压住想把她压倒的欲望，让她靠在大树身上，树身不湿，她不会着凉。 　　鼻息纳出的两缕相互交缠，董冥灿离她越来越近，一双桃花眼摄取夏凝昕规律的心跳，掩收笑颜，侧脸弯腰贴在她发红的耳垂轻声慢道：“你要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第59章 chapter 59 　　耳珠烫出怡人的颜色，董冥灿故意加大气流声，看夏凝昕连耳廓都成羞色了。虽然心思活络早就不在这大街上了，可耳尖眼锐，藏在树芽之下，身前身后又都是流灯烁影，耐住真想亲她的想法，并不着急去诓她回家。立身，自己的影子遮得只剩下夏凝昕水光潋滟的眼，浅细有韵的眉，额角还有未脱的稚毛，顿时，心神摇曳，含笑令目光滞在她脸儿上。 　　“灿灿，你说真的吗？”夏凝昕怯声抬眼端详董冥灿，想要寻个究竟。摩天轮害怕摇曳紧张欢喜舒心和哈尔滨那个暖暖的酒店里两瓣柔软像棉花的唇瓣顿时重叠，夏凝昕分不清所以然，露出粉舌尖尖夹着银白牙微微张开，像是在邀请眼前人一寻芳泽。 　　夏凝昕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眼皮也没有一直眨，唇形也摆的端正，整张脸被自己弄地就像个机器。看灿灿那双金丝眼在笑，她也跟着笑，脸的僵硬才方好了些。她想为什么灿灿突然要说这句话？她生气了，原来喜欢别人这样安慰她？夏凝昕眼睛眨地很慢，像是睡意很倦的人倒下床铺，本来抓着树身的手轻轻扒拉上董冥灿的腰上，踮起脚想要挨上那抿笑的唇线。 　　董冥灿捏上夏凝昕的脸，换上她平时跟朋友玩笑的声：“你说呢？走吧。” 　　如梦初醒，夏凝昕眸光颤现，瞧她一副跟平常无异的清淡样子，勾上自己的肩朝家走，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原来她没有当真…… 　　到家，夏凝昕特别乖巧要给董冥灿揉肩捶背，一只手都数的出来的次数又加上一指，还美名其曰她想陪灿灿去看排练，还教她方法：“明天政治课，你就给蔡老师说我要陪你去，给你当后补。” 　　董冥灿趴身仰在床上，点开手机，趁她不注意给给她照了张相。相片里，她换上了身白绒绒连体睡衣，弓腰给她按背时，还能看见两只兔子耳朵，长条条和她头发一起垂在肩头。温婉贤淑，也只有在有事求她的时候才能像照片一样被珍藏。 　　浑身骨头都被她的手给捏酥了，月夜浓绸，董冥灿摇摇欲睡前应了好。 　　做为第一届带学生的蔡韫蔡老师，自然是很体恤学生，想让董冥灿最好发挥，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跟她玩得好。蔡韫坐在办公室，听她俩说完，点头应允，夏凝昕拉上董冥灿的手，眼光里折射出来的笑让她一把抓住，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夏凝昕不会是喜欢董冥灿吧？ 　　“我要做些什么呢？”夏凝昕腼着脸对周围跟董冥灿打招呼的学长学姐粲然微笑，看礼堂内明明只是排练，都堆成人山人海，在偌大的舞台上跑来蹿去。礼棋并排两开道，几十排座位铺陈开来，她本来只是想随便帮一帮灿灿，但是看见舞台上一丝不苟认真布置场地的同学们，燃起熊熊烈火责任心。 　　“你什么都不用做，找个地方坐着看就行了。”台阶入门为上，她俩缓缓踏步下阶。到物品置放处，董冥灿提起二胡盒子，细心地拂去灰尘。挑眼看夏凝昕桃色唇瓣有些郁闷地撅着：“这样嘛，你帮我把盒子保管好，这就是你后勤人员要做的。” 　　“嗯嗯。”忙不迭答应，没成想这么轻松。 　　答应完就和董冥灿联手把灰尘全都擦拭，夏凝昕还抱怨两声学生会布置的时候也不知道帮大家把东西管好，怨气话逗地董冥灿连笑。 　　“诶，董冥灿！真的是你啊！你这没良心的，三个月了都不来找我！说好的饭呢！”肩被人猛拍了一下，抬眸而上，夏雪紧身黑色破洞牛仔裤，上身宽松黑衣白边卫衣，头发剪短到了脖子，甚是洒脱恣意，声音虽是带些牢骚，但也是流泻潇洒倾声而出。 　　董冥灿听她一句话，虽然没有细细相处，几月没见，夏雪说的重点也没让人尴尬，后面几个字引向一个无所谓的饭上，实深明浅，让人忽略了潜在的某些尴尬。心里大概位置给她放在能够交往的朋友那块，也立即笑道：“那你得原谅我了，肯定是我还没适应好高一节奏，老师每天也要叫帮忙，现在又在排练节目。等这几天弄完，我一定找你。” 　　“你说的啊。”说完还对一旁的夏凝昕挑了个媚眼，那眼神像是十几年的交情，看得董冥灿有点不舒坦，往后望，还没叫她上台。 　　“到时候，你也来啊。”这话夏雪是对夏凝昕说，董冥灿没张口。 　　夏雪用肩推了推董冥灿，往她那儿跟前快步贴近：“到时候叫陈雪，还有，张盼儿她们也来嘛。你多叫几个朋友，我也多叫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嘛。” 　　夏雪谄笑觑了眼董冥灿，看她无表情，手指在二胡上刮来刮去，加了句：“放心啦，不会要你给钱的，我开玩笑的，想请你和你朋友吃个饭，大家一起玩。” 　　这话说得董冥灿红一阵白一阵的，桃花眼暗睨了身边带笑的人，董冥灿只是觉得还没适应夏雪这么快节奏，她却安慰没钱她给。抬起流盼，延笑尾，不知是该说她贴心还是多心。 　　“好，时候到了，我就给她们说。”点头笑应。 　　夏雪突然就急了，柳眉颦蹙，声音稍带丝紊乱：“不行，不行，你得提前通知。你不通知，你就把张盼儿她们的QQ给我，我给她们说。” 　　一波三折，情绪相当富有变化，不过稳定持平，是当初董冥灿初见时，叫她帅哥的夏雪。热情，张扬，活跃。没来急细想，夏凝昕就听见台上工作人员叫灿灿名字，看她朝夏雪说了几个好字。就朝舞台上小跑去，一身蓝墨色横竖格校服罩在她身上，恰逢几盏明晃晃强光照在她背上，看着灿灿的背影就像大海，夏凝昕嘴角偷偷弯出笑，继续看她裹在校裤下的腿型，林立端直，裤圈荡出波澜，像躺在窗柩上的纱帘，风来，忽然有了弧度。 　　“昕昕，你有没有张盼儿的QQ号啊？” 　　夏凝昕收回目光，一双无知的眸子看得夏雪无奈叹了声气。灵光一动，夏凝昕脱口而出：“灿灿说她也要彩排跳舞。” 　　“真的？”夏雪眼光似银镜闪过，璀璨生姿，夏凝昕小心瞧过去，使劲搜索今早灿灿随口说的话：“她是第四节 课彩排。” 　　藏在心里的念头在膨胀，她小心思不想张盼儿每天跟她和灿灿通路，就算时间不长……反正，夏雪人挺好的。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别干站这儿。”夏雪急匆匆就拉着她的情报员往第二排位置走。 　　夏凝昕双手捧上董冥灿的二胡匣子，让夏雪搂住肩朝台下走，眼神却紧紧沾在舞台上。灿灿正襟危坐，提起二胡身，天花板上的大灯把她的眼睛照地好亮，闪闪有月光。等和夏雪寻了位坐好的时候，两目齐刷刷相对，这么远的距离，她们中间还有几个穿来穿去的学生，夏凝昕觉得她的心贴慰在胸腔，她把二胡盒抱在怀里，靠在心脏，搏动的脉络像停下跑步时那般强烈。看灿灿的眼睛像太阳，眼线边缘都是光的余亮，把她罩在里头，暖暖的…… 　　“哎，没啥看的，她们只是排练，只是试试音。”夏雪问她有关张盼儿的事，才晓得她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声音在高深空间里空荡长叹，见夏凝昕不怎么理自己，自顾自地玩起手机。 　　等表演完了，夏凝昕才移过头来，看夏雪一双丹凤眼平耷着盯住她，张嘴想问她干什么，就瞧她抢先张嘴道：“你发现你跟张盼儿挺像的。” 　　“一点都不像！”之前也被人这样说过，夏凝昕是哪儿的骄傲人，当时就横声摆气回了过去。 　　“挺像的啊，特别是眼睛都挺水灵挺大的。”夏雪毫不掩饰对夏凝昕眼睛的喜欢，伸手比了比她睫毛：“连睫毛都比一般人长。”记忆跳回过去，夏雪想到几个月前见到张盼儿时，她一袭白衣，眼眸像团花骨朵，帘子轻启轻合，联想到现在这张同样瓷嫩白皙的脸蛋，拍腿大喊：“对！像洋娃娃！” 　　话筒噪音太大，夏凝昕贴到她耳朵上怒声：“我跟她一点都不像！” 　　夏雪假装没听到，啊啊两声就把董冥灿盼来了。 　　董冥灿在台上试了试音就退下，没成想她俩熟地这么快，俯首帖耳，互相咬耳朵了？要换别人可能还好，可夏雪八成是个双。单这样想着，董冥灿环住二胡疾步向她俩走去。 　　夏凝昕在董冥灿还没走进，垂拉着的眼角就似乎瞟见她，连忙指责夏雪：“灿灿，她说我像张盼儿！” 　　“没像啊。”董冥灿单手端起她的脸，仔细地跟医生看病人的样子似的，手指还有琴弦上沾的松香，和上脸，她的脸比玉石更细滑。盼儿的眼尾上挑，虽然都是模样差不多的杏仁圆眼，夏凝昕的眼尾是微微垂了些，眼角又有些尖，前狐狸眼后下垂眼配在她这张粉扑扑的清秀小脸上：“很好看啊。” 第60章 chapter 60 　　清泉铃铛响，古井无波传送几年前的耳语。那时，董冥灿的声音漫开一池秋雨流淌到夏凝昕微烫的脸颊，初次见面稚嫩的赞美穿过多少隐于心的思念，对她的臆想，欣赏她的美丽，也让她愈发清妩的脸庞染上同样的温度。 　　夏凝昕一点都不气夏雪说的话了，抱住盒子要帮董冥灿放二胡，也不管她们俩又在嘀咕什么，轻合上箱子跨在董冥灿的肩头，一双美目四射礼堂，来来回回享受她被说好看的喜悦。 　　夜翻过平原之上耸立的一座又一座大楼，等太阳升到东北日头位，礼堂内座无虚席时，话筒内递出两标准主持音，台上张灯结彩留溢晕光，台下双侧空调风吹地旌旗摇曳。董冥灿坐在第二排跟一行参赛者遥望舞台，前面是评委老师，主持人一一介绍，连蔡韫也在其中。后面的同学脱掉在教室里的安静外套，都闹哄哄地你推我嚷把手里的零食哇呜喂嘴里。 　　久违的强烈心跳在开场之后慢慢落平，董冥灿对身旁化妆精致灵巧的张盼儿安心笑道：“又可以欣赏你跳舞了。”瞟了瞟盼儿一身润光彩衣裙，脚点白舞鞋不似初一军装舞，作为代表班上出征的她们霎时看向对方，竟都有种携手同心的感情。 　　舞台上敲锣打鼓的热闹，先是一班两个女孩唱歌，吹口琴。音质杂壤相接，董冥灿皱了皱眉，头靠在琴杆处闻见紫檀木丝丝蜜出来的清香，才展开两颦回复张盼儿特意提高的声的问题。 　　“初一军训的时候就看见你跳过舞。”答话时又贴着琴身对她提睫亮眸笑，全身都衣的是道家大师傅派的黑褂白裤，呆板平整的套在她身上倒多了风流意味。张盼儿的心像小鹿一样乱撞，恰逢背景音乐从舞刀弄枪变成了柔情婉转的女音，天时地利人和，张盼儿扯开旁边五班的一个男孩坐在她衣服上的裙角，往她身边靠了靠。 　　“三班了，哥哥也要上去。”张盼儿瞧台上换了人，连声说了两句。看她并不往台上看，只是答了声嗯，脑袋就悠悠转向后方。 　　张盼儿也随她目光寻到夏凝昕的方向，后面十几排全是乌泱泱蓝色校服，张盼儿看花了眼，才定目瞧见夏凝昕笔直的眼光望向哥哥。本来身高在一排人当中只能算个均等的，抱着个比她上半身还高的二胡盒子，挺直她那皙白脖颈殷切地环顾舞台上表演跆拳道的郑恒达。 　　观众连连鼓掌，郑恒达设计有道，几年积累更加炉火纯青，右腿曲膝上提，黑色腰带卷风换向，先完成了落地稳定前踢腿破竹板，接着又猛然往下一角，气势如虹勾踢腿直接把三块厚竹板从中间劈开。层层递进，如虎力傍身，后踢，推提渐渐把场面引向高潮，有几个老师都伸手鼓掌。 　　最后以一个后旋踢劈开五层竹板结束，主持人还特意把话筒放在他落脚处，竹板嗞咧一声响，全场哄闹。 　　面对张盼儿眉角现出的期盼担忧，董冥灿将余光全数从夏凝昕那处收回，提神回她一笑，便准备上台。 　　来自于他的欢呼声还未结束，董冥灿站在后台帘幕处，对忙前忙后搬板凳椅子的夏雪点头示笑，一层薄罩之外风生水起，主此人正在讲过渡的场面句，顺便那女主持还夸耀了对跆拳道尤为喜爱之情，夏雪停在她身边小声嗫了句：“这主持人素质真不咋样，这不是影响评委评判吗！董冥灿，你别紧张哈。” 　　紧张？董冥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干的，探了探自己的心跳，稳的。她想要紧张啊！明明几米之外音响震耳，她短溜溜的头发都被音流波荡出一层。可是，她紧张不起来啊。 　　不是因为她素质太好，是那一眼，夏凝昕眼冒金花，拍手叫好，对着舞台上连连称赞的神情！ 　　专业素质不允许她在进入舞台时想其他的事，坐在那冰冷的板凳上，台下喧闹而后安静的场面，董冥灿提起右手，马尾毛挨上琴弦的前一刻，她不去看那些散在她脚边的碎木渣子，遥望二排那个穿舞鞋的姑娘，像从那抹笑中，只看着自己的那暖意中得到了点神奇的安慰，开始陷入嘶鸣，咆哮，宁静的二胡世界。 　　笔走龙蛇似的游曳婉转，手腕关节像卸了骨似的拉顺琴弦，似风刮过耳边，马蹄声哒哒响过，战场上人声嘶鸣，闺阁内烛火伊人，隔江在水一方，两盼相回顾，一别经年，一曲落毕，各自欢喜。 　　尾弓停在到上弦处，董冥灿轻点头颅，陶醉抬眸看场下人头攒动，舒卷右臂不自觉微笑，情绪黏在琴弦之上悉数尽出，鼓声如潮，退台谢邀，眼帘却还是禁不住想在这人生欢喜尽兴时刻往那方瞟。 　　夏凝昕的位置空空的，周围俩个女孩倒对董冥灿望过来的视线起了兴趣，扭捏回对望，都以为看得是自己。 　　熟悉的只有陈雪，苏茜西，毛鸿，邱伯豪他们坐在一处对她招手示意分享她的精彩时刻。 　　帘幕处，张盼儿彩衣灵动，身骨软腻亦步亦趋地踩着灯光回望了下台的董冥灿一眼。夏雪追随张盼儿的目光交替落在董冥灿低垂的眼睫边，在她到帘边时攀上她肩：“嘿，比我萨克斯都要吹的好，行啊！” 　　精力一场全心投入的演绎后，董冥灿柔眼轻语，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谢了。” 　　“本来就是勤劳小蜜蜂，谢啥。不跟你说了，盼儿要开始跳舞了。” 　　说完就捏着红帘露出两只眼，翩跹起舞，肯定是人间好滋味，董冥灿忙振奋些许精神往台下走。台阶之右，朱红色侧门稀疏几学生来回卫生间。董冥灿揉了揉眉心，转右向张盼儿台上风姿看了眼，晃神，右侧有一抹熟悉身影，丸子头已经像花朵一般绽放，当初小花苞立在头顶。现在，夏凝昕的发丝已经多地董冥灿一直手要摸一分钟才能把顺完。 　　一双桃花眼眯成两条平行线，心倏然间转冷，董冥灿摇头浅笑，身后一切事都跟她无关了。哪管音乐多温柔，舞姿多美妙。瞳光里有两个人低眉携笑，晏晏欢笑。终于明白夏凝昕的位置上为什么会是空荡荡无人在了，郑恒达在这里呢…… 　　不思考，越思量越难忘。董冥灿攥紧二胡把身，松垮垮的衣服内起了风，惨淡懵眼暗笑道：都说二胡凄凉，不过是演奏者的心思罢了。 　　夏凝昕曾经说过她是见色忘友的人，蓦然四字从董冥灿深藏的记忆里攀爬出来。确实，她说到做到。当她的友，用这种心思当她的友，真是种讽刺！ 　　月光之下，董冥灿当了回小偷。 　　摩天轮之上，她利用夏凝昕单纯的心思做了回光明正大的小偷。 　　偷吻去她的眼泪，她的背影，在冰里，光下，树前，石子路上，通通像快进的胶带闪过董冥灿的脑海，快地手抓不住最后一卷，像是要失去她一般。 　　这种比讽刺，心酸，难受的失去让董冥灿脚根不稳，踉跄停步，才恍然两秒之内竟然思考了这么多事，也让她明白，比忍受她跟郑恒达再一起的画面，她更怕失去她。张爱玲说过那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原来，真的有这般感受…… 　　夏凝昕的座位上，有只二胡匣子静静呆着，不知哪里飞来的沾了口水的瓜子壳沾在上面。董冥灿终于不再看继续旁若无人聊天嬉笑的他们，谢谢帮她递来箱子的姑娘，跟蔡韫请了个假，转身把喧闹抛在脑后。 　　晚上，繁星闪烁，果儿把电视调到爱情连续剧看，灯光昏黄照在她俩身上，董冥灿预感她这时要回来了，把电话打开，十几条短信哗哗现出。 　　陈雪：你咋了？蔡韫说你不舒服？夏雪叫我们这周末出去玩。 　　苏茜西：灿灿你好好照顾自己哦，你得了第二名呀，陈雪说你们老师高兴地不得了。 　　毛鸿：兄弟，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次？今天表现不错哦。 　　张盼儿：灿灿，你好点了吗？我们班得了第二，跟第三哦。 　　背往沙发缩了缩，董冥灿没看见夏凝昕发短信。 　　“姐，我看你不像有病啊？”果儿的声音脱去孩童的稚尖，不过还是够刺耳朵。董冥灿脸靠在沙发顶端，听到门口想了百遍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电视声关小点。” 　　“你不是刚刚说的要睡了吗？”果儿不情愿地懊了她姐两句。看到夏凝昕门都不敲直接进来，正好撒气：“怎么不敲门啊！” 　　董冥灿往电视无聊爱情剧定眼望去，只在她进门时瞥了眼。她是人，说好不在意，但心里还是憋着股劲，一股没用，自我纠缠的劲！ 　　“我今天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夏凝昕推门立马嗔道，一路上担心在看见董冥灿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躺，桌子上还摆放些她最喜欢吃的零食时全部化成一股脑的怨气，她在台下把手都给拍痛了，坐的屁股都疼了才等来她上台。结果，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她人就不见了！ 　　听到十几个电话，董冥灿心软了一截，瞧钟表，时间比她们平时晚到十分钟，白脸上吹的红彤彤，柔言望向她：“我有点不舒服，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暗忖心里不舒服也算，不算骗她。 　　夏凝昕踱步坐在董冥灿身边的沙发上，咿呀支吾说：“你哪儿不舒服？” 　　董冥灿疑云暗生，将她全身环视：“谁送你回来的吗？” 第61章 chapter 61 　　手背在身后绞住手指，夏凝昕灿眸快速翻动睫毛：“没，没有啊，你哪儿不舒服嘛。让我也来照顾你。” 　　“我姐能用你照顾啊？说笑。”果儿添油加醋不嫌事大，却把董冥灿脱口而出想质问她的想法给压制了，越追，心越烦。 　　“没有，就是肚子有些疼。”边说着，还把放在腰侧的手给捂到肚子。 　　夏凝昕少有地把董果儿的话当耳边风，急匆匆蹲在董冥灿身边伸手也捂住她肚子：“不凉啊？” 　　“我又没来大姨妈……” 　　夏凝昕讪讪收回手，玉指甲在光下泛着温和的光泽：“哦……” 　　“不过，也可以揉揉。”肚皮上有双雪白小手搓啊，搓的，酥麻舒，董冥灿不贪心的。 　　课桌上堆满食物，晨光照亮教室大半，值日生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打扫人员的名字，教室内没多少人，看她进来了，还故起掌声：“我们班长回来咯！” 　　一路走进，温馨充满整个空间，平日里肃静的教室多了对董冥灿的自豪与欢迎，她循声走近自己的座位，喉头里的湿润是眼泪在侵入。看到自己桌面和盼儿桌面上两层高的食物，她诧异又意外。 　　“这是你的粉丝送给你的。”平日里后面能说上几句话的女生平静地描述了有几个女生还有几个男生学校一开门，他们就踏进四班送东西的故事。只不过男生都是送给张盼儿，女生都是送给董冥灿。 　　后座女孩说完，意味深长地瞄了董冥灿几眼，看她只是笑嘻嘻回了声笑，便无趣地又趴下睡。 　　坚果，巧克力，饼干，饮料，竟然还有面包，还是夏凝昕最喜欢吃的黑森林蛋糕。董冥灿细细抚过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由衷肺腑冒生何德何能，感恩常在之情。又挠了挠她短爽的发根，暗想：人真的是要多提高自己的出席率才能成为赢家啊。 　　当班长认识了一些人，替班级比赛又认识这么多小可爱，她坚硬了十多年的心被同学们欢欣的掌声笑容，和眼前的五彩晶嫩的包装盒们萌地渣都不剩。 　　下课，毛鸿来找她，竟然还提了个暖宝宝，拍她肩膀故作深沉笑道：“男人也需要保暖。” 　　“你可以滚了。” 　　“那我真滚啦！”脚往楼道处拐，毛鸿戏谑道，大男孩的脸因为每天体育训练晒地就跟黑树皮似的，双目炯炯有神眯眼朝董冥灿笑。 　　“让你直线来回滚。”四川话泡沫横飞，俩人三言两语交代完，董冥灿派他上楼去给邱博豪说周六见，陈雪搞定苏茜西，情侣都得提前预约才有空档。 　　唯有张盼儿听了之后吁声：“夏雪吗？”董冥灿木愣地打了声嗯，看不懂她这副语气的根源。 　　等到了周六，晴日高照，神清气爽，大家各个都眉开眼笑相互乐见，董冥灿见张盼儿到哪里去买杯水，夏雪就跟着去买水。盼儿去坐下休息，夏雪也挨着人家坐。盼儿要去卫生间，她还要等着跟别人上一个坑。 　　董冥灿在洗手池看得盼儿尤为造孽，没曾注意镜子上打扮梳发得意扬扬的夏凝昕。悄声把夏雪拉到一个角落，低头小声急劝：“你跟她走这么近干嘛啊？你没看见人家都躲你走了吗？” 　　夏雪高昂雪色脖颈，抿唇摇头：“你不懂。你和夏凝昕好好呆在一起就对了。” 　　“我不懂？她不喜欢别人这么一路跟一路的。” 　　“你怎么这么了解她啊？不是你对她也有意思吧？！”夏雪柳眼睁圆，讨伐气势问眼前破有些气急败坏的人。 　　董冥灿注意力全被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什么叫我也对她有意思？难道是夏雪对她有意思？或者我喜欢夏凝昕被她看出来了，说我对除了夏凝昕之外的人也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你喜欢盼儿？”揣测声张，董冥灿贴近夏雪素净的脸问道。 　　“恩啊。”几个月来终于确定的心声在这一刻晾晒在青天白日，夏雪没来由地舒坦，尽管对面是情敌？ 　　“但我不喜欢她啊，不是，对她是朋友的喜欢。”种种事项串联，俩人都往一个地方重合，董冥灿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哇唔，那我猜的没错，只是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末了，还郑重地拍了拍董冥灿木愣僵硬的肩膀：“兄弟，以后夏凝昕就你来守护，我就盼儿就行了。”煞有其事地咳嗽两声，没有问清楚，可这种事怎么说得清。 　　往后还想朝夏雪问的时候，正对两位女生姗姗而至。都是白色系的衣服，只张盼儿米黄色长罩衫，夏凝昕纯白色短罩衫，相似的眉眼都对她粲然弯笑，心里有些不自在，埋怨地瞥了眼对她挑眼梢的夏雪，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她不都不能正常看盼儿了。 　　这世上的情，说不清。董冥灿对于张盼儿偶尔要转头过来望向自己这边的眼神接触，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看夏凝昕。她甚至认为自己龌龊到，正妻在侧，她还要去看别的美人这种境界。可，那是一双跟她同样会说话，同样会给人慰藉，同样水灵灵圆溜溜，跟夏凝昕同样的一双眼睛啊！ 　　董冥灿无法做到熟视无睹，可明白这一切过后，她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夏雪只是在开玩笑？对，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基本不唱歌的董冥灿只坐在包间右侧，等他们点，夏雪的好友两个一伙，三个一团推门而入。震耳欲聋，董冥灿唤苏茜西抬手把声音关小点，陈雪斜躺着抱住她不撒手，声音还是小了点，张盼儿云臂轻抬朝电子屏幕按小音量。董冥灿大声说了句谢谢，现在她已经调整好能正常对她的心态来面对这张淡丽脸庞。 　　服务员送了四箱酒，包厢内加上夏雪叫上的五个人足足十三人。澄黄液体被倒入有夏凝昕拳头大的杯里，董冥灿见夏雪和她那群朋友直接当饮料喝了一杯，不得不感悟北方人的豪迈。数数全场只有她和毛鸿从南边落地，肯定喝不过北方人。她记得有一次坐火车回北京，下铺有个叔叔的早餐是啤酒加火腿，酒味充斥在车厢，而现在酒香满溢把人都勾兴奋了。徐颖拉住邱博豪的手看屏幕面前几个不太熟悉的师兄师姐边唱边跳。夏凝昕一进包间浑身演艺细胞就被这浓郁黑□□调给激发出来，在董冥灿的鼓励下点了几首歌就开始唱了起来。 　　夏雪点的是主题房间，通体呈黑色，却不显阴暗，白墙露丁点勾勒成一幅幅美人论阔，小至睫毛，大到通体形状。彩灯不停闪烁，纸醉金迷，董冥灿只想到这个词，她想这种地方偶尔来几次就行了。口干舌燥，董冥灿点了杯牛奶，夏凝昕下台也往口里送，沾了一奶圈舌出小舌舔，被气氛带地跑调的董冥灿看不远处两队情侣耳鬓厮磨，屏幕内MV男女主正在热情拥吻，夏雪唤来的一对正常识那浅尝辄止，一时之间魂飘一缕，又有个学长样子的男生过来敬酒，端起放在自己面前很久的液体一饮而尽。 　　“耶，董冥灿喝酒了！”夏雪惊呼出声，如果中心人物影响力辐射，张盼儿，夏凝昕，毛鸿都脱开些初次见面的束缚，跟着音乐涤荡。 　　“来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嘛。”夏雪最先起头，身边的一团人也跟着附和道。酒精和场景的双重配合下，都半推半允地做好位置。 　　“这次是我们这样玩啊，点数最大的命令点数最小的，真心话大冒险都不愿意的，就喝酒！一次一瓶！” 　　“好，好，快开始。”夏雪身边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不耐烦地尖嗓子，手都晃起色子盅。 　　董冥灿看夏凝昕脸颊熏染点红色，朱唇皓齿，乖巧地抓住色子盅，揉了揉眼皮，让房间里的音乐震开脑子里的心猿意马，眯眼听周围色子相碰撞的声开始加大马力，她也仰头手发力，打开：二十二点，五颗色子最高三十。 　　酒色暖融，夏凝昕刚刚也被身边的学姐和夏雪劝着喝了两杯，董冥灿转脸瞧她点数的时候，她脑袋嗡嗡的闻到来自灿灿身上的栀子花香混上股淡淡的酒香，越发觉得不清醒，沾酒的唇瓣擦过董冥灿的脸，都没有发觉，只是抿住娇艳丰润的唇瓣，发晕地舔了舔。 　　“十九点，还好，还好。”董冥灿摸了摸她的头宽慰。 　　“都没你高……”娇声沁嗔意沾过一池酒水让董冥灿晃了晃神，看她嘴绞了根吸管，冒泡泡的液体一直往嘴里渡，敷衍地捏她脸，把杯子给她夺过来。 　　桌子那边夏雪宣布：“邱博豪和林子君5点。我二十八点！我靠！”夏雪舌头打颤，身边空了几瓶空啤酒，小声嚷了声：“我现在酒量怎么差了呢？肯定是你坐在我身边。”说着就往张盼儿身边靠，“哦，对了，对了，怎么大家都不提醒我！”看场上都基本趴这玩的个个醉汉都挂上酒色。夏雪破后悔这么早就叫服务员上酒，除了董冥灿都挺耿直的把酒当水喝，暗忖照这光景应该还能玩个十把以内，得把大家的激情唤醒：“这样嘛，邱博豪你当受，林子君当攻，狗爬式，三十秒！” 第62章 chapter 62 　　金樽碰触，敲出阵阵声响，全场人都醺上了点酒色，面上看着都清醒，但深究下去，多说几句话就能看出破绽。三箱就被玩空了，瓶子搭着瓶子放，徐颖给邱伯豪从果盘里拿出片西瓜让他醒点酒。 　　林子君义愤填膺尖嗓嚷了声：“凭啥，得我俩做，我要跟你……”说着还搭上夏雪的肩，顺势把她往张盼儿那方推了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房间被夏雪调成游戏模式，音乐秒变舒缓节奏乐，灯光骤然间倾泻温柔下来，邱伯豪震声不愿意，灌了两瓶啤酒才让大家作罢。林子君也陪喝了几口：“我还是挺愿意的哈。”讨好地睨了身边男孩一眼，色子又慢慢滚动。 　　一局落毕，毛鸿八点，林子君身边的高高瘦瘦的男生二十七点。 　　“真心话，我要真心话！”董冥灿一只手斜抱着夏凝昕，另外一只撑在桌面上，好整以暇撩开眼前有点挡眼睛的碎发，看毛鸿的好戏。 　　“好，那你说你打飞机的时候想的是谁？不能说明星。”声音洪亮贯穿所有人的耳腔，轰隆都醒了几分酒，或蒙嘴笑，或直接向董冥灿一样扑哧笑了声出来。 　　毛鸿手痒抠了抠脑门，黑黝黝的脸上竟然泛出了点红光，还打了个酒嗝：“要不，要不换大冒险嘛！” 　　“不行，说都说了！”林子君，邱伯豪一众听得起劲非要问个明白。 　　“哎，在场有女士。”毛鸿讪讪摇了摇手，又晃了晃头，正派十足。 　　“什么？在场的女士？谁啊，谁啊？”董冥灿箍紧夏凝昕减半，邱伯豪抓住徐颖手腕，陈雪假装没听到和苏茜西讲悄悄话，只有林子君兴致高涨，不让步直逼。 　　唠叨了好一阵，夏雪柳眉倒皱，听到他嘴里嗫喏地吐出三个字又哈哈大笑起来，撩开散在鼻梁间墨直长发：“董冥灿！他说想的是你！” 　　瞬间酒醒了一半，流转星眸望向那边打趣的几人，董冥灿扒拉着夏凝昕的肩膀用只有她俩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叙道：“讲什么废话。” 　　酒桌上，假做真时，真亦假。图的只是个热闹，连真心话都不是十足的真金实银。风水轮流转，基本是对面一半在玩，陈雪，夏凝昕这边几个清醒，几个醉地在看热闹。张盼儿的长罩衫被夏雪坐了一大半，才无可奈何地坐在她身边。 　　等夏雪上完厕所回来，张盼儿已经坐到董冥灿右边去，只余了手掌大小的位置。她忿恨地瞄了眼董冥灿，不得意地对张盼儿做出副委屈状，两步一回头坐在自己空荡的两人位上：“继续，继续。” 　　色子盅落在桌上，如重物嘭地落地，开点：董冥灿十点，陈雪二十五点。 　　“大冒险。”董冥灿率先出声，她可不想大众告白，知道陈雪的性子也不会给她来个什么六九式。瞳光明媚，董冥灿看夏凝昕都已经趴在桌上，黑色的水晶桌面和她肌肤相衬，只注意到她美目一张一合之间的晶莹剔透，凑近了，她想亲亲夏凝昕的眼皮，额头光洁润雪色，她想抵在她的额间，试试女孩敷粉肤质又是多么柔滑。嘴，唇瓣，花朵，夜色里放在透明瓷器里点水玫瑰，她想全部采撷，连根带叶…… 　　董冥灿丝毫没有注意陈雪说什么：要嘛就出去抱一个服务生亲脸，要嘛挑一个在房间里的亲嘴，不做罚三瓶！ 　　陈雪说了第二遍，她将目光从夏凝昕迷蒙眼色瞟她的交合中抽脱，轻笑拜托盼儿拿她下方箱子内三瓶酒上来。 　　“不用……” 　　嘴唇上覆盖上一抹温软，绯色渐染张盼儿的脸颊，她现在一定是喝醉了，可只喝了两瓶啊，那就假装她自己醉了吧…… 　　“嘿，嘿，你俩在干啥！？”夏雪气冲冲站在她位置上，用力过猛大腿被桌角撞地嘶声一叫，没顾上揉，看她们只嘴皮对嘴皮，董冥灿听到她的声音先转过来。 　　女孩的嘴皮很软糯，竹叶青青随风拂过董冥灿抿笑的唇，像从天空一角轻飘落地的青翠叶子，拂过，消弭。 　　董冥灿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甚至连想法也没有，只是被酒的麦芽香醺地眼色不知着落，桃花眼微睁看得张盼儿羽睫颤动，夏雪就将她彻底唤醒。 　　伸手让张盼儿坐端正，看她也像夏凝昕一般晕熏熏两颊透粉，想她刚刚肯定是喝醉了，就着形式帮了自己。 　　周围寰宇各种声音，走廊上服务员传声筒里的交谈声，门内话筒内她们唱歌起伏气喘的声，酒桌上嘭哒碰杯的声。她们的衣服上也着了各种艳丽清透的色，有人的杯子呯嘭倒在桌面，如墨水倒在宣纸意流出梅花情态，董冥灿的桃花眼里粉窕艳色微眨，浓黑的眉角被夏凝昕轻触，哈气咬唇道：“灿灿，我们回家嘛。” 　　“好。”帮夏凝昕把贴身物品都放进大衣包里，董冥灿瞥见她手机屏幕亮着，对话框有个叫郑恒达的人。 　　娇人在侧，哪管身前身后事。董冥灿看痴了她酒醉的模样，转手拿起工装长外套，秋转冬，出门时，恩谢风儿煞爽将她和自己包裹在外套里，夜色渐浓遮掩自己看她的眼神。 　　意识尤为清醒，董冥灿甚至能闻见两人衣间内她浑身沁出来的薰衣草香味，许是被醺地又勾起醉意。董冥灿足下经脉像在打颤，不能踩平稳地，夏凝昕更是踉踉跄跄两手抱住她的腰，发丝散漫在她脖肩处挠痒痒似地蠕动。 　　等上了出租车，夏凝昕倒在董冥灿腿上休憩了会。下车才有精神，稍微发点力气跟身边人的步伐走一步，慢一步。 　　脸颊褪去些暖红，无言走在家去的路上。周末小贩叫卖声更为浓烈，巷子内人烟往来繁复，身着质朴制服的工人，笔挺西装的白领，拎小包的高跟鞋女孩匆匆从巷内略过。夏凝昕突然抡臂用小鸟力气打了董冥灿肩膀一把，玉指芊芊撑上她的肩头借力从她衣服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别抱我，不要你抱。”夏凝昕揉了揉她的眼皮，把浅浅的双眼皮按地更深了，眼尾翘丽斜睨了董冥灿几眼，就往几米外的大门走去。 　　董冥灿被她一推，脚跟往后退了些，又实在舍不得说她发什么脾气，墙上又冷，在夏凝昕推搡两把累之后，薄汗留鼻尖给她擦干净，夏凝昕才安分了点站在她家门外浑身摸钥匙。 　　“灿灿，邱伯豪呢？”邱瑞英从房间出来问了句。 　　“他还在那儿呢，邱婆婆你别担心，快回来了。”董冥灿甩了甩头，倚在门上看她还没掏出钥匙。 　　“你没带吗？” 　　“怎么会没带，不过怎么掏不出来。”夏凝昕伸手往裤袋摩挲，磨蹭了几下，酒气又上头，手垂在窄腰侧甩性子：“不摸了，我睡你家去。”涂了亮甲油的手指拍拍自己的瓷白敷粉的脸：“你是董冥灿啊？你是她，我就不去了。”还打了个个咯，顺势就要倒在门上，头发扫过贝壳帘，荡起一阵悦耳涟漪。 　　董冥灿看她牛仔裤的后包有一块凸起，就手伸进去抓到钥匙扣的边缘，夏凝昕嘤咛笑了两声，吹气似地又抱住她的腰：“嗯……”一双腿娇莹纤长，臀线曼妙，董冥灿缓缓地取出钥匙，耳朵也染上她脸上的绯色。 　　罗丽出门打牌，夏谷有交际，四下无人，董冥灿只点开夏凝昕床前小灯，让她合衣躺在被单上。粉白色的兔子睡衣放在枕头上，董冥灿伸手拿，挨着的时候，又退回来。 　　“你能自己换睡衣吗？” 　　并无答话。董冥灿俏声叹了口气，看她睡颜姣美，一只手抚在额前静憩，朦朦胧胧睁开双含泪秋眸，音调拖地极软极长：“不舒服……我要，我要脱衣服，睡觉……”说着素手一挥，外衫内的毛衣就往下扯，圆润肩头精巧锁骨董冥灿一览无余，喉间酒水倒涌，她咳了咳：“别急，我给你脱。”心里还挂念夏凝昕着凉了咋办，空调的热度还没上来。 　　从来没有给除自己以外的人穿过衣服的董冥灿，心挂在悬崖边的树上，先是把手放在夏凝昕的裤上纽扣，搬弄了三次才给解开。粉色的内裤边边露出点头，轻轻往下扯，柔声道：“你乖，把屁股抬高点。” 　　熟悉的嗓音飞进夏凝昕的脑袋里，嗡嗡回想，撑着点床，她真的往上抬了抬。 　　动作慢慢往下，白色小裤裤上有只小兔子和一直小狐狸，雪白莹润大腿，膝盖泛着微红也依旧嫩白，小腿比起原来也紧实了些。董冥灿竭力忍住心悸，董冥灿啪声打了自己脸一下，才想起她的睡衣跟自己的不一样，她的是连体的！ 　　连忙推着夏凝昕的玉稚腿根给瓮在被单里，抬起她的后脖颈，头发全顺到一边，故意不去看的脸，把她的外套给脱了下来。剩下件毛衣，不薄不厚，董冥灿能想象到脱了之后的光景，夏凝昕脖子被抬地不舒服半睁眼，嘟嘴抱怨了句：“冷……” 　　看着眼泪花花都要被冻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没点人声，我真的没脸写下去了。 　　o(╥﹏╥)o 　　能求评论吗…… 第63章 chapter 63 　　没有多余的想法盘旋在脑海里，只夏凝昕一个字，冷。 　　董冥灿轻捏她粉色羊毛绒衣角，先慢后快往上卷，少女成熟的果子露怯，只余下三分之一的丰润汇聚成山。夏凝昕像小时候妈妈给她换衣服一样，乖乖地抬起手让毛衣圈从脸上拂过，腿和上半身都罩上层温暖，脸蛋才挂上甜的如春日果子般的笑颊，睫毛光影轻张轻闭，感受到身边的黑影走出门了，眼角滚落两滴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想哭，侧身婴儿状朝向墙角，翕动小巧鼻尖，晕头转向，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说不出话来。 　　混沌间，肩膀被人轻带摆正，她还是合上眼，舒软的毛巾将她的秀脸擦地更如清水出芙蓉的清丽，红唇点缀素白面，董冥灿寸寸轻揉过，额头，额角，眉毛，眉心……都要轻偎擦拭一番。 　　待要擦到唇瓣时，它的主人突然唔地娇放出声，宛如清泉潺潺只身跳入悬崖，董冥灿真的醉了，她醉地都把毛巾松开掉在夏凝昕细软发侧了！ 　　夏凝昕眼含幽怨，却又清纯可人，让听者闻不出一丝气息感觉她在抱怨，她说：“你为什么亲她，不亲我？” 　　董冥灿糊涂了，她贴近夏凝昕露出的粉唇尖尖，妩媚勾人，浅浅如两片树叶在空中相遇，随后又分开，她在那抹嫩唇之上呆了一秒：“亲啦。” 　　夏凝昕的两眸被水气彻底醺开，怯声泪光点点：“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喜欢她？他们都说你喜欢女生，还说你喜欢张盼儿，还说你和她初中就在一起了。” 　　谣言锥锥声，何须管。董冥灿拂开被夏凝昕水光面上被她打湿的几缕发：“不是，他们乱说的。” 　　“可我，我看你今天眼睛一直望她。还亲她……” 　　“灿灿，我不和郑恒达在一起，你也别和张盼儿在一起好吗？”夏凝昕把徘徊在心中几日的话倾泻而出，越说泪声越细：“郑恒达在KTV给我发消息，让我跟他交往，我同意了……” 　　夏凝昕才擦干净的脸霎时又淌满水光，鼻尖倒抽空气，像喘不上来气般：“你喜欢，唔……女生不跟我说……你跟，你跟张盼儿在一起，也不跟我说……咳咳……”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董冥灿听得梦里糊涂，没有分析能力，按了按太阳穴，又拿她床头上的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心间上抓不住的东西在使劲挠董冥灿，最好的解药就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夏凝昕。 　　夏凝昕躺在枕头上咳喘，一双美目弯来勾去垂睨董冥灿，猛地往胸腔内吸气吐气，喝酒好难受，心脏也好不舒服。 　　“你别动，别哭了啊。”我去给你端水，后句话没钻进董冥灿的耳朵里。她就迈开步子朝客厅走。 　　脑袋晃悠，起身，董冥灿的左臂就被两只毛绒绒的兔子臂给抓住，夏凝昕的眼泪水如闸门骤然开启，噌噌放生大哭，带着醉态，娇俏感浓郁，咽语咳了好几声：“你要去哪里？” 　　“我去给你倒水。”董冥灿后退一步，把夏凝昕的手藏在被子里瓮好。 　　“不是，不是，唔……你要去找，要去找张盼儿，陈雪，陈雪说我缠着你，你，你……” 　　理不出个所以然，之后董冥灿已经给她说过好几回不是，不是。无力感里全是她的泪水。 　　“你不准哭了，我就不去找她。”眉宇呈严肃状，夏凝昕看董冥灿这幅模样快速地丢开手捂住自己的嘴，没有留尽的眼泪滑落在枕头上，沁成泪花形状，还是憋不住咳嗽声从嘴边溢出。 　　两人一高一矮对视，床前光偷偷只放点光芒。董冥灿大步迈向客厅，瓷杯里的水都是冷的，她又跨进厨房给她兑了三分热。 　　“灿灿……”夏凝昕看她又回来了，手里端了杯水，把嘴放开哭音唤了声。 　　砰，水打落一地，水杯被夏凝昕打落，她挺起身，头发也飘升而立，仰高如月柔脂的脖颈靠在董冥灿肩膀上，手也交叉环住她，声音在打颤：“灿灿……我以为你走了……” 　　不小心打翻水杯，地面的水渍蔓延，风吹窗外灯笼若隐若现，董冥灿心软至极，从没有一个人，只有她。 　　夏凝昕的脸好小，她一只手就可以把泪水擦尽。夏凝昕的眼睛好多水，她怎么安慰都止不住。夏凝昕的唇也有几滴泪珠裹成的尖尖状，一动编摇摇欲坠滴在被单上。董冥灿没想过喝醉酒的人竟然能到她这般，哭得话都吐不清，嗓子都在打颤。 　　顾着她背心凉，董冥灿一边安慰一边扶她倒下。可夏凝昕攀地紧，董冥灿只能同她一起弓弯身子，目光胶着，夏凝昕秋瞳里全是她。董冥灿欣慰地笑了笑，唇角间温柔至极的幅度让夏凝昕的心脏稍微好受了点。 　　抽噎声慢慢减去，夏凝昕紧紧攥住董冥灿的手放在自己心脏处。董冥灿全身经脉随着她的心跳频率也不自觉跟她一张一弛，空出的一只手先是撑着床角看她灵气蕴含的柳眼丹唇，摄神敛目，后又仔细地擦去她的眼泪：“不哭了哈。” 　　随后一句醉话让董冥灿停在她水眼畔边的手僵了僵。 　　她说： 　　“灿灿，你亲我吧。我想亲你，你说亲你，能够安慰你，我安慰你，你就不要别人安慰你，好不好？”夏凝昕咽声吞气，动作尤为困难。 　　董冥灿心里筑成高墙的千斤石块被什么细小弱微的东西一块块轰然落地，她脑袋眩晕，分不清夏凝昕到底说了什么话，只明白，她说，要我亲她，她也想亲我！ 　　夏凝昕见她不说话，连忙道：“你别摸张盼儿的胸了，你摸我的嘛。”说着，还把董冥灿的手往下带了带，平时的羞涩在这一秒烟消云散。夏凝昕脑子里突然跳出好多画面，她暗气：大冒险，什么大冒险！上次灿灿摸了她，这次又亲她！ 　　一处温意柔软却让董冥灿放松的心思瞬间绷紧。讪讪一笑，想要抽回手，抿唇回笑，想到上一次她也是这般。 　　夏凝昕攥地紧，董冥灿慢慢使了些劲，暖融融含酒色，微微欠身，笑道：“我看着长大的，不用摸……” 　　“哦……”夏凝昕对于她把手拿走显然不是多高兴。 　　“不过，嘴倒是可以亲亲……” 　　身体随即倒下挨上那抹粉唇，娇艳欲滴，就跟澄黄液体只留末点在杯底，董冥灿想喝干净，不再是两片嫩叶只碰触后分离。她想要更多，夏凝昕闭上眼睛，鼻间呼出的热气混合几种香味，栀子花，薰衣草，麦芽香，还有今早她喝的葡萄水的味道。 　　“唔……”第一次被入侵的幽红让夏凝昕忍不住溢出声，她委屈般睁开杏眼入目是双熟悉的眉眼，放心似地从柔骨里嗯咛出声。她启唇的幅度加大，啧啧发出声响，倒在枕头上，好像有人在给她喂水，喉咙咕嘟被迫喝了一口又一口。夏凝昕想说她不渴了，可舌头被抓住，她的声音变成嗯，唔的音。从未有过的热意袭上全身，夏凝昕蜷缩小腿，微微一动，后脑勺被灿灿抱起来。嘴里软软的，让人发烫的糯软又往里伸了伸。夏凝昕的头好晕，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她不是不是病了？ 　　没事……病了有灿灿照顾她。 　　如同在五彩花瓣船上泛水前游，拨开云雾见月明，夏凝昕开心极了。恍惚间，她听到妈妈回来的声音，船停了，她舒服地睡到梦里。 　　罗丽一进门夏凝昕房间，敏锐地就嗅见一丝酒气。看自家女儿睡地姣好，全身都换好睡衣，严严实实在被单里裹着。旁边空出的位置，灿灿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脸贴着夏凝昕头边的枕头，连走过去叫她，怕她别睡着凉了。 　　轻唤不醒，连忙把夏凝昕平时放床边的狐狸和兔子娃娃收到柜子上，给董自强说董冥灿今晚她家睡，跟夏凝昕挤一个床将就一晚。 　　半夜起来，罗丽推开房门，看她俩团成一圈，面对面贴着对方没让风钻进来，之前潮红的脸色都恢复正常颜色，床前小灯微光点点落在她们的脸旁，罗丽心下一阵感慨她俩长大了。当初在院子里小跑小闹得姑娘真的已经长大成人了。特别是灿灿，腿都伸到被单边缘了。罗丽笑眯眯看她俩感情好地你抱我，我抱你，悄悄又给关上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节奏，虐点，人物等等描写，随便挑都是毛病。 　　能写出一部自己满意，你们满意的作品还在未来那条路上。 　　谢谢为数不多的你们跟着我一起上路…… 第64章 chapter 64 　　晨光熹微，穿过院子里的雾气，如水线条从天空一角落在房间里。今天是星期天，可以任由阳光叫醒的清晨，屋内两人睡颜安稳，酒从每一个毛孔里蒸发，旖旎一室的静谧气氛还在持续升温。 　　惺忪双目，困顿一晚的身子伸直，脚蹿到被单外，董冥灿脚心被直涌进股冷空气。昨夜的醉意还由不得她清醒，又或许身处的温暖太过熟悉，狭长灵眼眯成缝，窗帘内是粉色丝质透明，外是奶黄绸丝的布料，屋里的陈设，床边的两个娃娃，对了，还有昨夜乒乓掉在地上的杯子！ 　　记忆翻涌，捉不出个所以然，董冥灿想到一些零零碎碎，酒桌，解围，回家，然后，然后是照顾夏凝昕，帮她换上睡衣？手间细腻的触感仿佛犹在，眼下房间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连院子里也安静地不像话。 　　深深呼吸夏凝昕房间里馥郁的花香，昨晚似乎更加浓郁，鼻间闻见的气息似乎都要呛进肺腑，嘴里也尝到了薰衣草的味道。董冥灿紧皴眉头，晨光点点洒入更多，失去的记忆正一点点被团成线，虽然还是乱的，但董冥灿挑起嘴角，眉目清淡，深深抿唇时舌头不自觉地卷起。 　　是否又是一场午夜梦回，幽深的遐想？ 　　如果不是，那夏凝昕人呢？潜在深海出的心迹慢慢浮出水面，董冥灿侧躺着看空荡荡的房间，轻合上眼却再钻不进那梦里。两层厚的被子凸起一小角，董冥灿极目而下，心怦然加速，捏起脖子下方的被单才发现有个小人依偎在其中，呼吸声薄地听不出她的气息，身子削弱地看不见下方还藏了一个人。 　　被子里太黑了，董冥灿靠着面下张口的薄光看到夏凝昕双颊绯红，连伸出手把她不着痕迹地带到枕头上睡，生怕她缺氧，在被单里闻了一晚上二氧化碳，别再笨了。 　　唇边不清醒地嗫喏莺声唤两声，像有形的小拳头软绵绵打在董冥灿胸口，她敛神静息，撑起右手大胆地，毫无顾忌地在青天白日，在她香喷喷，静悄悄的房间看她睡着的样子。董冥灿忘了要回忆昨晚的事，等从夏凝昕的柳眉晃悠到沁粉的鼻间，看不够，折回，又去看她闭上也极美的双眼皮，睡着的时候，也有两条浅浅的痕迹，她总觉得自己双眼皮不够深，董冥灿心想怎么会。素面如华，娇艳若滴，明眸善睐，这个早晨董冥灿对自己说：值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词语都来傍她，都来衬她，不对，不对，是她把这些词语衬美了。欣赏她，就像在欣赏一幅画。 　　鼻息间清声纳气，双唇艳冶在晨间徒然增了份情.欲的味道，董冥灿看得仔细，撩开挡在额头前的发丝，看清夏凝昕的唇面不似平常规整滑腻，中央，唇角黏上细细的纹路，似乎新芽破土而出将下层的娇嫩显在面上，裂开了。平躺看，似乎还有些肿。 　　董冥灿干渴的喉咙生出水津，呆呆咽了一口。失去的记忆被晨起的阳光又给找回一点。目光而下，她耳间贴近脖颈的地方还有一块浅红，莹白肤质显得尤为明显，直直戳进董冥灿愣然停歇的心脏，叫她活了过来，也清醒叫她狠狠嫌恶了自己一道。 　　她才十五岁啊，她不喜欢你啊，她喜欢他啊，她不喜欢女生啊！ 　　拣尽各种埋怨自己的词，董冥灿才放过自己。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明明梦里是这么高兴，到了现实，一切都变得不堪。夏凝昕，她想的这么单纯，又怎么能容得自己这么不堪的置喙…… 　　断断续续，片段被董冥灿收进脑子里，跳进来的第一个画面是夏凝昕哭声痛诉怪她，怪她，让她答应了郑恒达的交往…… 　　松开右臂，董冥灿无力地枕在舒软的床垫上，脑子重地让她抬不起头，如果可以，她情愿从昨夜开始就是一场梦，她不会想要去亲夏凝昕，夏凝昕也不会跟郑恒达在一起。 　　可不可以，假如我是个男孩，然后，像个男孩一样守护你？ 　　嘴角牵扯一抹怪笑，不可理喻，不明实际，不言而喻。董冥灿触上夏凝昕光润的眼角，昨夜沾满自己手间的湿意早就不见了。真是，她是唯一一个让眼泪都能让自己伤心跟快乐的人。明明这么喜欢郑恒达，却说是因为她才跟他交往。 　　董冥灿不再细想，至少现在还在夏凝昕身边。老早就给自己定下规则，不是，只要在她身边就够了吗？ 　　夏凝昕如果醒来会看见董冥灿眼角为她滑过的一滴泪吧，会听见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吧。 　　昨夜的泉涌跟今晨的点滴扯平了吧，一切都还可以继续吧…… 　　指尖来回浮动，没有意识地随着性子在夏凝昕的睫毛上打转。董冥灿还没数清楚有多少根，手底人就出现了转醒趋势，长睫微颤，眸光初现，大约寻到左处的温意更甚，长发夹在脸侧，躺向董冥灿的身侧，只睁开两秒把眼前人的轮廓收在眼底，寐上目，似乎还在昨夜云游。 　　铃声乍响，风居住的街道，双方都熟悉的曲目。董冥灿疾转身连去掏夏凝昕衣服包里的手机，捂紧发音处，画面骤然出现一张笑容灿烂的人脸，消音键董冥灿不拿手，轻悄悄按下去，夏凝昕却还是逐渐转醒。 　　清丽嗓音大概由于昨晚的不清醒，声儿荡悠悠如拂过水面，呐出她清早的第一句话：“灿灿……” 　　“谁啊？”夏凝昕伸出她玉兔毛茸茸的小爪子揉了揉眼。 　　呼在嘴边的答案，董冥灿是在不愿这三个字破坏气氛。看她的嘴儿一张一合，随即那些个画面不可抑制地重复又重复，不过，董冥灿想到：她应该也喝醉了吧…… 　　“你好点了吗？”董冥灿瞧她这副春光满面的样子，心知肯定是好了。听她回了个嗯，又朝自己愣神笑了笑，眉眼弯地跟从前的幅度一样，她顿了顿声问：“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吗？昨天晚上你怎么回来了？” 　　前后铺垫，夏凝昕绞住舌尖，像花瓣心尖被她的莹牙上下攫着。两眸雪亮对上董冥灿愧色的双目，摇了摇头，还没等董冥灿呼完半口气，夏凝昕顿悟地笑出声：“我想起了！” 　　“我在掏钥匙，掏不出来，你掏地好痒。” 　　“怎么了吗？”夏凝昕倦色全无，小脸上兴奋至极，仿若酒气被激发，身边人却苦色上梢头：“我昨晚怎么了吗？” 　　“没怎么啦，就是问你记不记得，我也不记得了，该起来了。”说不出失落与否，董冥灿半响挪动藏在被单里的身子准备起身，不能再多陷一步，止步就是给双方最大的让步。 　　“不嘛，再多睡一会。”娇俏地拉住董冥灿立起的手，见她不肯，夏凝昕凝住两眉，直勾勾拿出小时候，她不答应就恨她的眼神挽住她的脚步。见她躺下来，往墙身靠了靠给董冥灿让位。 　　董冥灿将目光锁在天花板上，耳侧背夏凝昕嚅喏的音调吹地泛红，脸颊似乎也是被一双美目注视，看得略微发痒，想起她总说些让人遐想的话，掏地她好痒，要摸摸她……说完自己却一点都不知情。 　　“灿灿，我感觉，内.裤有点湿……”话咕噜在嘴里打转，夏凝昕被腿间的湿意泛醒，大腿磨蹭挨上董冥灿的腿，安心她不走了，才慢慢说出这句话。 　　“嗯？”百转千回，绕成千言万语最终闷闷地吐出一个她能给出的界限。董冥灿斜眼看她没作声，刚想开口问其他无关打紧的事，夏凝昕小声呢喃了句：“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不会吧，这才月中，你一般月末才来。”咳了两嗓子，董冥灿隐约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会不会提前，我去厕所看看。”说着就跨过董冥灿，蹬上双雪白毛绒拖鞋就朝门外走。董冥灿连忙把昨晚罗丽给她换的睡衣睡裤给换了，心里感谢罗姨的心细，还去自己房间拿的自己的睡衣。抬眼望了望夏凝昕柜子里的粉红色小公主睡裙，她不敢想象。 　　飞速换好之后，夏凝昕一身缥缈毛色现到门口，看她换好了，神色微阴，手里攥着一块布料，忸怩地走向董冥灿。 　　董冥灿晃眼看清上面是昨晚那小布料上的狐狸跟兔子娃娃，粉边显眼一下勾起她的回忆。 　　“灿灿，你能帮我看看吗？”夏凝昕把那块布料掀在她雪嫩的柔荑上…… 第65章 chapter 65 　　天清日晏，太阳从屋檐下泄出更多的微晕的光，董冥灿眺过眼前人单薄的身量，木色房门差一点就合上门栏，客厅里静谧无声。 　　夏凝昕一只手捏住绒毛衣角，另一只摊开同样单薄的小裤子。眼皮不自觉地跳动，董冥灿抠了抠并不痒的脸蛋，暗猜她不是拿我当她亲姐了吧？友情，亲情，唯独没有爱情。 　　许是举得有点累了，费了些气力，夏凝昕的双颊刹出嫣红色，低声噜囔了句：“我之前都还没这样子过……下面，都没，没有这些东西……” 　　举着的时候，夏凝昕就把那块贴近肌肤最柔软处的小片正面朝上，董冥灿没好意思盯向门缝时，还是瞟到了眼。晶莹剔透，就像芦荟的汁水，一挤就全出来了。 　　董冥灿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白.带，还是涌动在体内的潮水卸闸时的亮状。可看夏凝昕玉眉微娟，两眼恐生害怕，眸里含着胆怯，按下那些不该想的想法，侧过头寻阳光的走向：“没事的，生理课上说这很正常。” 　　只能用正常来安慰不正常的心态，董冥灿嘘出气声，见她应了声转头进了卫生间，身子骨才彻底摊开来。 　　总是这般无所顾忌，让人钻了空子。等夏凝昕走进房间，手上还沾满水渍，董冥灿扯了张卫生纸给她：“你是不是拿我有点太不当外人了？” 　　董冥灿暗自忖度怎样循序渐进才不会让夏凝昕觉察到，唯独先把问题引到自己身上再继续说，总不能说“你是不是有点太过火，或者脸皮太厚了？女孩子的贴身东西，这么，这么自然地拿给别人看？” 　　手滑过床单的细顺变得有些灼手，董冥灿立起身子想到昨晚就是在这张床上亲的她，倒抽气进到口腔还能感受到独属于她的味道。一时间不能接受转变，那时与她钻到骨子里的距离跟现在步步为营的落差感倏然向她袭来，面上浮出苦色，夏凝昕朝向衣柜，嬉笑地整理她那些已经摆放很好的层层衣服：“为什么要拿你当外人，之前你还帮我洗过呢。” 　　目不旁视，董冥灿眉目望夏凝昕时深不见底，心底无力地回了句：不是帮你洗过，是洗你的裤子…… 　　客厅饭桌上摆放了三个盘，两只碗。咸菜，鸡蛋，包子，粥。董冥灿把它们一次热了，夏凝昕的头发已经随意地绑成个丸子头，踱步到她身边坐下。 　　“你把头发放下来吧。” 　　“不是绑着好看点吗？”夏凝昕抬手给董冥灿选了一个大鸡蛋，一个小的给自己，双睫漾荡对她闪了个媚眼。 　　“披着也不错，你吃完饭就放下来嘛。” 　　“好嘛~我不吃这个，我吃这个，你别给我。”夏凝昕抓住董冥灿的手臂，只圈住一半多，伸出一根指头点她要吃的是小鸡蛋。 　　董冥灿瞧她五官没丁点变动，终究还是问了句：“你真的记不清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不是干了什么事啊？你干嘛问我两次了都，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夏凝昕心生疑虑，嘴里的蛋白还没嚼细到肚子里。 　　“没有，是我想不起来了才问你。”说话间董冥灿往肚里灌了一口粥，瞧她将信将疑像是要回忆起什么的时候，皓齿还沾了些蛋黄，猛然来了一句话：“灿灿，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吧，你不帮我吃，我妈回来又要说我……” 　　刚刚还疑惑几重的细眉骤然舒展，把手里的蛋递到董冥灿嘴边。房间里电话在震动，夏凝昕把咬了一半的鸡蛋顺利递到董冥灿手上就朝房里走去。大步流星迈足，等到了接到电话，声儿又弱得听不见。 　　寥寥几句，很快结束。 　　“怎么了吗？”等夏凝昕坐好了，上唇贴到瓷碗边往嘴里小口小口喝粥时，董冥灿问道。 　　夏凝昕水杏眼斜斜对上她的目光：“刚刚郑恒达给我打电话说些很奇怪的话。”扶起自己的身子：“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还说，还说让我放心，他喜欢我很久了，会对我好的……” 　　细若蚊足的声气越来越小，夏凝昕把筷子随意地在碗里转来转去，并不去看董冥灿。 　　“你翻翻你手机，瞧瞧昨天你跟人说了啥。”董冥灿一口塞了半个鸡蛋在嘴里，咸菜腌地太酸了。 　　“哦……啊……”葱指在屏幕上来回翻看，夏凝昕急地脸色乍变，两颦微蹙，两颗门牙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咿呀道：“我怎么这样啊！好不要脸啊！你看，你看。”翻到顶端对话框就往董冥灿眼皮下放。 　　董冥灿挑了大截豇豆在碗里，一口一口咬下去，甚至不愿瞟过她发的那些字眼。粥要见底了。 　　筷子插在空碗里，董冥灿咀嚼仅有的几粒米，无味地唤了声：“快吃吧，你的都要凉了。” 　　“我吃不下。”夏凝昕继续翻着手机，试图找出为什么她要突然对郑恒达说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的原因，脑子里空空的，昨天穿的衣服残留的酒味又像嗅见了一般让她眉梢垂落，眼皮上的肿还未完全消退，下垂眼的神情又被她描摹浮现。董冥灿看不下去：“你应该高兴啊，不是说高中就在一起吗？” 　　夏凝昕听董冥灿甩出这么一句话，眼睑无辜地眨巴眨巴，竟现出些水感，润地她眼眶内朦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呆呆地攥住手机，低眉顺目翻动睫毛，看灿灿把筷子放在碗上，搂干净桌上鸡蛋碎壳，不留任何的话转身进厨房，只自己面前碎了一地鸡蛋壳…… 　　周末天色正好，董冥灿听说她要去找徐颖，也得空坐在日记本前，再度回忆，品尝起昨日一天的事。 　　黑色棉质太空外套，袖口边银色压线，腿有肉把白色牛仔裤绷得紧。夏凝昕瞧几米处同样短发的女生走过，瞥眼，想起灿灿英姿飒爽短发飘逸的瞬间。仰头太阳光刺眼睛，幸好遮阳伞把她们都遮住了，只剩下冬日余温。 　　夏凝昕嘴里吸管噌噌往上现出抹茶色液体，喝了一大口，说话间弥散都是茶与奶的香味：“你说我怎么办啊？” 　　徐颖听得耳朵生茧，她们坐在商场下面的露天咖啡馆里，远处树影出还有个小哥在吹萨克斯，本应悠扬的一下午，在聊起所谈之话时，音乐都停了声。 　　“你不是喜欢郑恒达吗，正好借这个机会，在一起得了。”徐颖出谋划策，搅动杯底的糖块。 　　“可是太快了吧。” 　　“哪里在快，你初中喜欢他，他初中也喜欢你，你们两个都算是爱情长跑了。” 　　“可是，情侣之间应该干些什么啊？”夏凝昕轻声叹了口气，美目怠倦，随即眼瞳放光问向徐颖：“你和邱伯豪在一起时，都干些什么啊？说什么话啊，情侣之间的爱情是种什么滋味啊？” 　　“你要我真说是什么感觉，我说不出来，喜欢不同，爱的程度不一样，自然感觉不一样。你看到那朵云没？”徐颖指着湛蓝天空中一朵很浓的白云，被清风一吹，边缘飘出几缕白烟。 　　夏凝昕点点头，不明所以跟徐颖一块望着。 　　“你在云里面睡过觉吗？” 　　“啊？谁都没在那上面睡过觉啊。” 　　徐颖收回手，慢慢搅动吸管：“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在上面睡着了一样，身在云端，妙不可言。下面悬崖万丈，你依然安稳。” 　　耸耸肩，徐颖看夏凝昕若有若无，抬目视小云，添了句：“不过，也难防有一天刮风下雨，云散雨聚，摔下去碎成渣。所以，我劝你考虑清楚，虽然我觉得郑恒达那人还不错，邱伯豪也觉得他人挺稳重的。” 　　“我在你面前说郑恒达的次数多吗？”夏凝昕似乎能体会到徐颖说的那种感觉，看着那朵流云渐渐散开。 　　“还算多吧。你怎么这么问？”徐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每次出来玩时，她提起的人名，不过，董冥灿的次数好像多一点。 　　“我看你们恋爱中的人，都喜欢在一句话之后加后缀，你就加邱伯豪，苏茜西就加陈雪。”眼瞳发亮好似找到一个多了不起的推断。 　　“所以，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徐颖期待夏凝昕能和她一起共享爱情里的每一步，黑眼珠子跟她一样也被灿光照得熠熠生辉。 　　“不对……”瞬间又黯淡。 　　“怎么又不对了呢？” 　　“他不会要送我回家吧？”浑身冷飕飕的，夏凝昕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大家开心的话，能留言鼓励一下我吗 　　批评教育也欢迎 　　已经人烟稀少到求虐的地步啦 第66章 chapter 66 　　徐颖弄不清她怎么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送你回家本来就是男朋友应当做的事啊！”萨克斯低沉安谧的乐音飘过来时，她把水放在透明圆桌上哐当轻响。 　　“可是这样灿灿就不能跟我一起回家了。”夏凝昕倚在座位上，看上去像谁抽去她的背脊骨似的。 　　“你咋不直接跟她在一起得了，反正有陈雪和苏茜西开条先河。”以为她担忧个什么劲，结果来了这套，徐颖存心玩笑她，没想到夏凝昕却出神地盯了自己老长一会。她额前的发丝被风掠到头顶，蓬松吹出种造型感，太阳光下呈蜜色光泽。嘴唇殷红，像被哪位画师耕耘出的两撇玫瑰色。 　　风儿忽生猛烈，徐颖见她还呆着，正准备伸手晃过她眼，叫离开。夏凝昕秋瞳忽然间又活泛起来，昨天的碎片在脑子里慢慢重建，她咬唇问了句：“颖颖，昨天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灿灿是不是亲了张盼儿啊？” 　　“我忘了，都喝地稀里糊涂的。不过，我还是听见毛鸿说啥了。”徐颖目光狡黠，凑近夏凝昕半赤半白的耳垂。 　　夏凝昕听呆了，风打在脸上生疼。任由徐颖挽着她的手离开。 　　叮铃声像电流一般从广播里吱吱出声，郑恒达的额头噌上薄汗，夏凝昕接过他递过来的零食放进了课桌内，右边是零食，左边全放的书。夏凝昕嘴儿嘟着，慢慢呼出气：“你以后，别给我买了嘛……” 　　教室内脚步声哒哒响过地面，又有两人下楼上体育课。交往一个多月，夏凝昕仍然不习惯和郑恒达一起上体育课。可周围朋友似乎都给她俩让空间，连同桌都会特地让位置给郑恒达。下课了，她第一次这么认真捏起手里的中性笔勾勒书本上的重点。迟迟想等着最后一秒往楼下踱步。 　　“你之前，不是每一次上体育课都想买点零食吃吗？”郑恒达往别人的桌子边靠了靠，感觉自从正式之后，他们俩之间反倒疏远了。 　　抬眸，夏凝昕掠过他白色绸丝面料的衣臂，走廊上人来人往：“只是最近吃不下东西，大概是快要期末考试了吧。” 　　嗓音撑着股劲，夏凝昕眼睫微垂，门口空荡荡出现了双深蓝鞋面，鞋侧有个大大的白色N，棕色带子的运动鞋。莺声笑语从门前一晃而过，张盼儿手挽上灿灿也去参加体育课了。 　　站在操场任何一角，取景无一不得致，貌似昨夜下了小雪，枝枝叶叶盛着片片晶莹雪瓣，玉树琼花，吹在董冥灿的肩头冷意泛到骨子里。不去看楼梯上佳人才子比肩而立的画面。 　　“冷吗？”张盼儿伸手打散了落在董冥灿肩头上的雪花碎片。 　　陈雪替她答话：“裹地像个球似的，怎么会冷。要冷也是我冷啊，佳人不在侧，寒冬春寂寥啊。” 第三节 下课，太阳都还未将雪花蒸发，之前军训时倚靠乘凉的大树，只树尖在雾气中现出头。陈雪冷不丁肩膀一颤，一双男人手就搭在上面：“我就是你的佳人啊。” 　　“谢了，哥。我可不希望你打飞机的对象是我啊。”陈雪趣笑道，顺便瞥了眼董冥灿阴郁的脸色。 　　一个年级三个班一起上体育课，张盼儿喊了一声哥哥。心思被牵动到另一边，毛鸿还在和陈雪说闹。董冥灿迂回目光最终落在夏凝昕身上，也只有这时才能全心全意看她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随即僵硬地眯了眯眼对他们两人中间不大不小的缝隙笑。双方，四人都没有走进。董冥灿注意到她的鞋头沾了点湿意，会冷脚吧，她的体质本来就寒。 　　“走吧，我们要集合了。”风吹在逆旅，把她们吹向人群深处。张盼儿圈住董冥灿宽松的袖子臂往哨声处走去。 　　“灿灿，我走了哦。”声线洪亮，离陈雪近的几人都听到了。 　　“嘿哟，只跟灿灿说再见，都不跟我们说~”毛鸿跟郑恒达凑一堆往自己班走去，俊毅下巴攒笑，却卷出了丝落寞。 　　塑胶跑道残留水雾，三人一步步踏地慢，似乎都不想离开。郑恒达侧脸瞧了瞧毛鸿目光深处的那人，在男生当中都算中等的个子安在董冥灿身上不显突兀，人群处，反而感觉独特。他理解毛鸿喜欢她，毕竟人小学就青梅竹马。初中的时候，留长发的董冥灿也挺有气质的，在雾里一世人独立，干净爽练。可短发的她，虽然也有种说不清的干练利落，可总带点男孩子气。郑恒达对毛鸿奇特的臆想对象，暗暗扭头，目向垂睫踢脚边小石子的夏凝昕，嘴边蔓开笑，拍了拍毛鸿：“嘿，你为什么不去追她啊？” 　　“追？”毛鸿手撑进裤包两侧，微微摇头。倏然间夏凝昕盯住前方的雾气，瞬间吸了口到肺里，鼻腔内冷冷的，钓紧耳朵。 　　“追不上的，只能到喜欢为止了……”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初见董冥灿的场景，背着双肩包，眼神干净，浑身却透着疏离感。毛鸿嘴角勾出笑，想起上小学时她们坐在食堂，铝制餐具把她的脸映得发光。当时会孤单的女孩，现在……往后瞧：都长这么高了……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夏凝昕也转头直直地盯着毛鸿。 　　他又笑了笑，嘴角的幅度看起来好熟悉：“我喝醉，说那话都一个月了吧，灿灿如果对我有点意思，她肯定也不会到现在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咯噔，风打下一片叶子掉在夏凝昕的头上，她急忙往三班的方向望去，等找到了董冥灿站的第五排，粉唇却又勾出笑。她笑董冥灿跟一群男生站一堆，就她一个女孩子。身姿挺拔，她好像又长高了些。 　　多久没这般看过她了啊？心上缭绦了段结，胡搅蛮缠地被放大。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只有早上的时候才能一起，中午食堂也不是她，下午小吃街也不是她。灿灿也学其他人自动回避她，早晨明明可以走路，她非要搭公交隔得人群远远的。体育课明明可以一起玩，也变成了跟郑恒达两个人的聚会。晚上到了院里只能看见从她房间里透出的一盏夜灯……就连出门之前偶尔的两句话，都变得淡然无味。 　　灿灿的脸色冷地她不敢靠近，触地深，她眉头凝地更重。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她们就变了，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寸步难行？ 　　“灿灿这个人要喜欢一个人的话，打一开始就会喜欢。一见钟情对她来讲，不是一时兴起。”毛鸿手插包里更深，无所谓地开口道：“她讨厌一个人也是，见面感觉不好，以后都不会好。”耸耸肩，毛鸿自顾自地地往他们班上的方向走：“所以，不是她讨厌的人就行了。至少还能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嘛。” 　　“讨厌的人？”夏凝昕咬唇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他们都站好了，我们快点吧。”夏凝昕说着就不自觉地推上郑恒达精壮的背。薄雾像是破了一个洞，十根嫩指从他的脊背讪讪收回，脸被风吹地竟然有些发烫。她觑见灿灿的眼睛瞟到他们这方来了。 　　老师体态端正，体姿矫健，同年级的几个体育老师，见四班放了，带同学们快速回忆了遍课间操也宣布下课五分钟前集合。 　　夏凝昕浑身热烘烘，视线停在梯子上，董冥灿和她的同学们往教学楼方向走去。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躁，她有一肚子话想跟灿灿好好说。不是每天冷面冷脸地说些不打紧的话。同学都在传她跟张盼儿的闲话，夏凝昕唇瓣绷得紧，利索跟身后人留了话，腿边的雾气逆转方向，她得赶快告诉灿灿不要再离张盼儿那么近，别人都在说她了！ 　　手臂被不同的人挽着，张盼儿的手臂跟夏凝昕一般轻巧，手指跟夏凝昕一样，雪色指腹有层细细的薄茧。 　　“你看什么？小心点。”张盼儿纤手盖在董冥灿的大腿，她脚下是块水渍地。倒影还能看见她的呆样。 　　“哦。”挠开很短的额发，董冥灿笑了很长一声。想到夏凝昕弹钢琴的恬静模样，手上的茧巴也是夏凝昕唯一愿意留个印记在身上的原因，明明是个双鱼座，却有处女座的完美主义。 　　天蝎不是跟双鱼最配吗？可事实好像不是那样…… 　　张盼儿忖度她这副失了心肠的样，也知道她跟夏凝昕闹了矛盾。不然这体育课贴在她身边最近的，肯定不是自己。原因她大概知道。可灿灿不说，她问了也没用。 　　“我又几次转过来，发现你都跟刚刚的状态很像哦，眼神很放空。”身边有同学窥了她们几眼，张盼儿声音很细，仰头时瞳光显着少女十几岁的娇羞。 　　丝毫不顾旁人，脸也跟着董冥灿回她明眸一笑，镀上层素红。 　　树叶飒飒连绵声响，阳光拨开云层，张盼儿笑容可掬，浅笑连连。董冥灿随着她的步子踏上大理石楼梯，想：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晚 我和我的影子连成一气 　　不愿理你 　　你却支起身把它遮隐 　　说要跟我同声共影 　　——— 想象 第67章 chapter 67 　　撑着睡意从床上起来，镜子里青色眼圈的女孩在笑。说实话，董冥灿都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可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一个月了。多么渺小的数字，你的眨眼之间是我的全部。她甚至在日记本上那么多话，痛心全部转换为语言后，记忆变得轻快。昨晚她一条条梳理，从五年级第一次见她的感受，从意识到喜欢她的时候，笑声苦语流过心头，尽数都被她珍藏在本子里。 　　手抚弄脆弱的薄纸，薄如蝉翼像夏凝昕被风吹出红丝的脸颊。不能见人的心思由墨水吐出，用的还是她送的那只黑色磨砂钢笔……当作是作茧自缚般的自怨自艾，自讨苦吃，又自欺欺人吧。嘴角牵出一抹笑，董冥灿苦地舌根都不觉得苦了…… 　　遒劲笔力透纸背，而后渐渐行云流水般顺畅，董冥灿干净的眼白上伸出几条红血丝：夏凝昕，我在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 　　学钢琴的女孩，我偷偷从你的小梳子里拣了一根发，绑在我的二胡上。这样……想你的时候，连琴弓都在笑。 　　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秋天。因为它落了满地的叶子，把你的影子都给裂碎了…… 　　我想把天砸一个洞，你问为什么。因为你冷啊。可你说不用，你还说只要他睁开眼睛看你，你就温暖了……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我当你最好的朋友，你有了男朋友，就会失去最好的朋友。而我希望你友情，爱情都有…… 　　天空云卷云舒，董冥灿的记忆翻涌，腿僵在台阶上，清脆的嗓音破茧成蝶飞到她耳朵里。脖子慢慢往后望，比钟表的分针走地还慢。心里苦笑，这时候竟然想的是，多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再决定要放下的一刻，她来找她了？ 　　夏凝昕，我真的没这么大勇气，白天还可以在教室里专心点做自己的事。回了家，我不开灯，你房间的灯光都能渗进我那么的窗户。我试过了，我真试过了。可看见你的眼里还留有他给你带来的笑意时，真的，承受不住……行尸走肉地跟你搭同一班公交的我，你会越来越讨厌的。 　　张盼儿的脚步继续往台阶上踏，她似乎没听见夏凝昕唤了声灿灿。连带力，董冥灿也往上跨了两阶，声响很重，跟学过舞蹈，身量轻盈的张盼儿比起，那脚步声太重了。她悠悠转回脑袋，飘飘然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切只是自己脑海中的一声幻响。 　　夏凝昕追上去，内穿的外套有两个兔子耳朵，跳着迈步的时候，粉红的兔耳朵和她浅粉的耳朵都高兴地蹦着。 　　“我有话跟你说。”气咻咻喘声，在她们上二楼的时候，夏凝昕绷住小腿的酸胀，先一步蹦到楼梯上层。 　　四目相对，意味缱绻，各自都弱了几分。张盼儿忙说了句：“你要不先上去喝口水，等会再说。” 　　“不，就现在说。”尖嫩的下巴被丹唇紧抿带出丝倔强的弧度。夏凝昕身在上方，要高张盼儿很多。可比起董冥灿还是少了两厘米的差距，她的短发又有厚度，目不斜视她身边的人。只那双攀着她的手有些碍眼。 　　静默不语，夏凝昕小手攥成铁拳。在校裤下都能看出腿型直挺，被盯地脸皮发热，腿弯处发麻，夏凝昕再度挺起在傲人的俩抹柔软。 　　“你说吧，说什么？”吁气声叹出口，董冥灿低头注意到她的鞋面已经不湿了。有太阳，真好…… 　　一声叹气听得夏凝昕心泛酸，指着张盼儿软声道：“我只跟你两个人说。” 　　愣了两秒，董冥灿下意识瞧向张盼儿，瞅见她秀丽的脸庞透出股子不自然。才暗忖又差一点将就她。刚想开口让盼儿留下。张盼儿轻声细语，语色纤尘不变：“你们聊吧，我先回去看会书。”忽略掉灿灿对她带有歉意的笑容，夏凝昕微微侧出点空间给她。 　　脚步声变远，凝滞的空气随张盼儿旋即带走的空气变得不那么窒息。夏凝昕气势随即变弱，瘦削的肩膀往里缩着，细碎的发丝散开到脸颊，董冥灿忍住抬手帮她挽到耳朵上去的心思，恰似无所谓地开口道：“什么事。” 　　耳尖，根慧，夏凝昕虽然迟钝，但也听出来她的态度。都没用问句，就这么平淡的陈述句。低头嗫喏道：“我们晚上一起同路吧……” 　　“你让张盼儿先走。” 　　“你不是有人跟你同路吗？” 　　降下声势，语气变得柔和，董冥灿微微摇头轻笑，夏凝昕低垂眼角盯着她的鞋移不开目光到其他让她身体，脑袋不自然的地方去。 　　“不一样……”嗓音软绵透出女孩家的细腻。董冥灿听得分明，本以平复好的心绪又乱响，嘴抿成一条线，猛呐出一团热气。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了，不说我就回了。” 　　回？硬生生隔出将她们隔出两条线。夏凝昕水杏眼里蒙上层雾气，看周围突然来了两个学生上下楼梯，往董冥灿身边靠了靠。睫毛沾开些许水光，咽声咽气盯着董冥灿的刀削似的下巴嚷了句：“我……” 　　我想说什么？叫她不要跟张盼儿来往的心思在夏凝昕心里渐渐退却。浮上心头的是董冥灿可有可无的声音，没有温度的眼色…… 　　“你什么？”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嘛，这儿人好多。”夏凝昕顺光攀上董冥灿双眸，把头发往耳边盘去，看她稍微带了点温度跟自己说话。手顺到绸缎般滑的校服袖子，从肩膀轻滑到袖口。夏凝昕手滞了滞，终究没有握上那只蜷缩着的手掌。 　　悟得她的言行举止，先一步找到个小亭子，一张清灰色石质圆桌，亭檐角下绕了一圈座位。有位绿衣婆婆浅含微笑，看她孙女在玩。没人的地方，单独和她两个人，董冥灿知道会失了方寸：“坐这儿吧。” 　　夏凝昕凝眉，双目怯怯不肯落坐。董冥灿用袖口擦了两遍位置，星目无波澜：“坐吧。” 　　石登光亮，夏凝昕翕动小巧的鼻尖，慢慢地坐在她身边。虽然董冥灿只擦了她坐的那块地方，中间她们空出的缝隙，夏凝昕见不得往她那边靠了靠。 　　灿灿现在跟张盼儿玩地那么好，如果我说那些风言风语，她会怎么样？ 　　已经有一个月了，她们有一个月没有好好聊天了。 　　小女孩天真嬉笑，夏凝昕顺着董冥灿的温意带笑的目光也看见穿了一身粉色蓬蓬裙，棉质白色裤袜，笑起来像铃铛一样。许是注意到两位大姐姐在看她。羞脸露出甜甜一笑，牵着裙角跳进她婆婆的怀抱。嫩嘟嘟的样子让夏凝昕气馁地黯然眉梢，明明没有风的亭子骤然刮起阵小气流。 　　她根本没有想认真跟我说话的心思！ 　　不懂，不解，夏凝昕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她们之间为什么会隔了一层窗户纸？ 　　好像一点都不懂灿灿，还没有毛鸿懂她。 　　脸快埋在锁骨上，夏凝昕想着毛鸿喜欢她，张盼儿也好像喜欢她。如果传言都是真的，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就是她刻意远离自己的距离？ 　　心嘭咚沉到冰冷的地面，水泥地上有两双鞋，一大一小，怎么隔得这么远？ 　　董冥灿看向小女孩的时候，脑内额画面自动黏到小时候的夏凝昕。五年级才跟她相遇，想知道她肉嘟嘟的小脸蛋是什么样子，跑到脑海里的是那晚旖旎一梦，沉甸甸的手感，女孩唇瓣的柔软，怦然心动的欢喜连接到五年级第一次夏凝昕从她的梳妆柜拿出她幼时的相片，现在回忆起来，真是恍惚，梦跟现实重叠。会不会初见时，就喜欢上她了？ 　　小女孩躲在婆婆的怀抱里，怯生生探出脑袋，瞧见董冥灿还在看她，还对她笑。惊地小脸绯红，抓婆婆的衣袖更紧。 　　婆婆提上身边的水果篮子，眉目慈润，对她们微微一笑，牵着小女孩走了。 　　似乎磁场这种说法真实存在，俩人坐在亭子，前方站在长廊报亭的学生渐渐散开。风也不吹了，阳光夺得更多露在云缝间的机会。她们坐在外沿，等着脚底的温光从头顶抽回。 　　夏凝昕忍不住像公交车上憋人的气氛，甚至压迫感碾压地她四肢松懈，两人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光怎么变得这么憋屈？ 　　夏凝昕见她没有去看那小女孩，拿出手机像是在看时间。口不由心，慌慌张张说了句：“我们早上不搭公交车嘛……”两瞥柳眉说完就往眉心靠，两颗珍珠色的门牙绊住桃密色嘴唇。暗自恼自己说话每个头脑，难怪灿灿会跟张盼儿交朋友，连徐颖都说张盼儿很会说话…… 　　既然已经开口了，夏凝昕侧身由下而上锁住董冥灿眼里的自己，本绞着的两只细手撑在大腿上，星光熠熠，嗓音沁水般软绵：“我想跟你一起走路……” 　　作者有话要说： 　　———— 　　把我仅有的不成才的才艺 　　不足为外人道的优点 　　和合适年龄的脸蛋 　　在你面前全部化上妆 　　而你只要对我笑一笑 　　我的回忆就重了…… 第68章 chapter 68 　　她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好像也有很多话，不对，是真的有很多话想对灿灿说。可现在靠的这么近，一般靠这么近的时候，在灿灿像水晶那般亮的黑眸里全是自己的时候。夏凝昕微颤手指，大腿上的手移到董冥灿的腰身处。再一点点，就可以抱上她了。 　　呼吸平静，扑到在夏凝昕脸蛋上的湿热呼吸蔓延的面积激增。一点点，夏凝昕就能抱住她腰的手被轻轻带回她俩中间…… 　　倏然间，夏凝昕憋进一口长长的气梗在胸腔，眼睛发酸，低头看自己的手，突然有些讨厌它了，指腹还有茧子，一点都不好看。之前灿灿眼里全是自己的时候，都可以抱她的…… 　　眉头像被人拧住，夏凝昕的肩头往下沉了沉。骤然想到：所以，她这是拒绝自己了吗？她之前从不会不让她抱的。她们真的要用这种陌生的方式交流吗？ 　　夏凝昕鞋子踩稳地，抬眸沾染心间顿生的怒气，从来错的都不是自己，为什么她要这样对自己！ 　　就算她不喜欢郑恒达，可自己已经在她面前刻意不提他了。下课郑恒达跟她说话，她都推了来找她。下午吃饭，她也没说不跟她一起。晚上回家，郑恒达坚持要送她们回家。早上明明可以不坐公交车，她为什么非要坐？自己妥协了这么多，隐藏了这么多，她都看不见吗？ 　　单单想着，夏凝昕精致的鼻头都冒出浅浅一层粉红，拿衣袖快速擦了擦已有的泪点，扭过头不去看她，眼光离开的一瞬间，还是看到董冥灿眼里的懊恼，眼皮不自然垂了垂。觑见周围多了些同学，夏凝昕心口不舒畅，无意识地剜了眼往她们这边望的人一眼。 　　董冥灿眼光端住夏凝昕凝水的大眼睛，连叹息都细弱蚊吟，上身往后靠了靠，看向她单薄的背影，两个兔子耳朵此刻，也无力地垂着。讨厌的诗人情怀又送了她一句话：是我太贪心，不止想要你的白天，还想要你的夜晚…… 　　紧绷的闸门被夏凝昕的钥匙轻轻扭动，瞬间打开，一个月的苦工，只要她呈现点对朋友的真心，立刻，土崩瓦解。校园，人来人往的背景，明明那么热闹。董冥灿张开手臂覆上夏凝昕寂寥的肩头，手臂够长，扯出些中间距离。声音干燥，口渴的人喝了点温水，水是苦的，可她的音调却变得温柔：“你不能太贪心啊，早上有朋友陪你走，晚上还要男，朋友陪你回来。” 　　这种话，够了吧？朋友的尺度，安全吗？董冥灿摩挲她披肩的发丝问自己。 　　操场上开始有老师吹哨叫集合的声响，夏凝昕鼻腔吸进冷空气，啊嗛打个喷嚏。石凳冰冷，还没被熨热。 　　她们这方的云聚集，丝丝缝缝洒不下一点阳光。夏凝昕不明白：“我哪里贪心？明明是你！”灿若桃花的脸颊存着愠怒，身体里承载许久的怨气一触即发：“下课你要跟张盼儿一起，放学也要等她，现在你在四班有了这么多朋友，你根本，根本就都是借口。我猜你下句话是不是就是，早上也不想和我一起走！”挣脱开董冥灿的手臂，胸口呼哧呼哧起伏，夏凝昕站在她的对面，悲伤像不停掉落的烂叶子快要将她掩埋。 　　哨声又起，绚烂漫天凄艳，董冥灿弓下腰，留给夏凝昕的只是她后脑勺干净整饬的短发，她眯上眼睛，双手握成拳捂住僵硬的嘴皮，颤颤放开：“那我就不说下一句了。” 　　传进耳朵，窸窸窣窣的泣声变成冰糟砸向董冥灿全身，四肢百骸注入寒意，与之而来，竟然还有种可怜的解脱感。原来，痛苦也是一种解脱。 　　等董冥灿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夏凝昕站的位置空空如也，她抬起手腕，闻了闻：嗯，薰衣草的味道…… 　　想躲一个人的时候，怎么都能躲的。现在，就算董冥灿不刻意早出发一阵，都看不见夏凝昕。 　　双方都有意识刻意忽略对方的存在。坐在客桌上，夏凝昕强制自己不去看窗外。上教学楼时，董冥灿坚定她走中间楼道的决心。可晚上坐在窗前，两人都望得见对方的灯光，有时靠近窗边，都能看清对方的影子。像是各自都做了同样一个默契的决定，晚上如非必要，都不开灯。 　　日历一页页被董自强撕去，今年过年，他们一大家子都能回老家。董果儿和董冥灿收拾好箱子，果儿把她一大半的衣服都匀到她姐的箱子里。看她姐双眼空洞看她的一举一动。 　　窗外天气温煦，果儿欢快地抱住她的过年新衣，来回在身上比划：“姐，你看好看不？” 　　“还行。”挠了挠耳鬓间的碎发，董冥灿的后背被阳光晒地暖洋洋的，往窗外一看，温光如水，撞上一人对过来的视线，她猛地侧过脸，半唇透笑，忘了窗户上有薄薄的宣纸，夏凝昕应该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你欣赏水平不行，我找夏凝昕帮我看。”董果儿促身在她姐还没把别字说完时，就跳到院子里。 　　董果儿唤了一声夏姐姐，满脸嬉笑谄言道：“今天你穿得真好看。”杏色内衬坎肩毛衣，雪白羽绒服嘭嘭充满空气感微微敞开，把她的下巴显得更尖，小脸衬得发嫩色。七分裹裙，白色裤袜，腿型，臀型……□□。果儿突然没来由地嫉妒，但转念想到姐姐跟她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又高兴起来。 　　“干什么？”夏凝昕掠过眼前晓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往她身后望了望，门栏内只有光进去了一点，空空地摆放她早已熟悉的家具。 　　“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你觉得配不配我？”拿了件大红色的毛衣毯子样的大衣，还是蝙蝠袖。夏凝昕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好看吗？我姐都说好看。”董果儿自动把一切一般性词语换成对她自己的溢美。 　　“她……也在家吗？”夏凝昕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泄露她的骄傲。冬意泛红的丽眉耷拉着往有六扇窗户格子的房间觑。期末成绩，董冥灿不关心。每天早上，她跟谁同路，她也不关心。最近，自己身上发现的全部事情，她都不关心……所以，我也不关心你。 　　夏凝昕转念提了手里的袋子就要往家走，手腕却被董果儿抓住：“夏姐，你帮我搭配下衣服吧。” 　　不字还没说出口，果儿就拖着她往前走。怎么董家人力气都挺大的，脚点地轻飘飘，夏凝昕憋着嘴，脚步声擦在地上，显地好刻意。 　　环视客厅一番，紧绷的心房骤然放松又绷紧。熟悉的栀子花香探进鼻子里，夏凝昕穿着杏白色茸毛鞋面向又踱了踱。手腕处一紧，夏凝昕看见自己的脚被拉到左边，果儿的房间。 　　哦，原来不是去她的房间。 　　夏凝昕的心轻巧些许重量，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背影徘徊。让她走路有些别扭。头微微垂低，看见自己今天身上穿的衣物，又鼓气似地挺起额下雪团，朝果儿的房间走去。 　　后背跟长了眼睛似地敏感，等到了房间，夏凝昕不经意地往董冥灿的房间瞟，门大大打开，熟悉的桌椅陈设静静呆在她所能看见的门框之内。安静地像一副画，唯有光感流动，它们的主人却不在那儿。 　　“你快来帮我看看啊。”董果儿把床铺摆满衣服，看夏凝昕愣在门口，语气着急。等见到夏凝昕脸色难看，嘟嘴的动作把人中弄地特别明显，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好声好语：“你帮我看看嘛，我过年回四川都不知道穿什么~” 　　赤橙黄绿青蓝紫把果儿的床都要铺成花了，夏凝昕右眼皮跳动，想起，这次过年董冥灿要回家的事实。放下口袋，随意选了颜色相近的衣服，她微启唇瓣：“你们多久走啊？”虽然知道问了也没用，夏凝昕还是开了口。 　　“反正这周之内吧。不用太舍不得我，这一个月我们都见不到面了，我们全家都要去。”果儿配好夏凝昕说的几件衣服，腔调透着说不出的高兴。 　　一个月……夏凝昕突然发觉自己很讨厌这个词。客厅里传来赵萍的声音，夏凝昕水色眼珠跳动，出了房间，声音提亮叫了声赵阿姨。 　　无常的对话，长相，成绩，健康，这次却多了一个话题。赵萍走到客厅最中间贴墙的柜子，手边往里掏东西，边大声说了句：“学习的时候不要早恋，阿姨可是有好几次，早晨看见一个男生跟你一起同路上学。” 　　手从柜缝里抽了出来，赵萍瞧她奶白脸颊烫地嫣红：“不会真是你男朋友吧？我还以为只是和你一起同路的男孩。” 　　“不是，不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夏凝昕急忙说出答案。 　　“不是就好。我还没给你妈说呢。这把钥匙你拿给你妈，叫她帮我们保管这阵。”夏凝昕摊开手掌，里面有四把精致小巧的钥匙。 第69章 chapter 69 　　“姐，你要吃吗？”果儿满嘴包了一口水果糖，伸出一包化学剂香味严重的糖果到董冥灿面前。 　　袋子是夏凝昕经常要去买的那家牌子。 　　和她一起去街角巷尾，红布支起的屋檐之下，光线和煦，夏凝昕巴掌大的圆脸脱去稚嫩，瓷白的下巴尖尖角初露。红光满面，她也像果儿一样伸出手，透明的果脯糖色彩斑斓，强拉硬拽，董冥灿唇线抿住，还是被她笑得塞了几颗糖。 　　“她呢？”搁置手面上的政治书，董冥灿拿了一颗红色草莓味。这是夏凝昕最喜欢的味道。甜丝丝沁进舌尖，喉咙有小毛再挠，水杯在客厅里，那儿静地只有赵萍炒菜的声。 　　“走了啊，诶，姐，你们俩什么时候结束吵架啊？”果儿放下夏凝昕给她搭的抹茶色毛衣，凑到她姐闻言不悦的眼色端口，挑眉问道。 　　良久，董冥灿才沉悠悠道：“不是吵架，只是减少碰面。” 　　“为什么啊？我看夏凝昕刚刚还幽怨地盯你房间口。” 　　“这是她买的糖吗？她的糖怎么会在你这里。” 　　“嗯啊，她自己忘这儿的，不是我拿的啊。”不打自招两手投降的样儿令董冥灿忍俊不禁，稍才皱起的眉目松和了些。 　　“哎呀，你别扯开话题。你们怎么了？连罗姨都看出来了，还来问我。”炮语连珠，突然嘴里喷了一粒糖果，弧度飞行到了她的毛衣上，惨叫连连透彻大院。夏凝昕在房间里把玩钥匙，单手捏住其中的一个小钥匙，思绪又不在跟前，吓得手一抖落在地上。 　　笙歌曳舞在大屏幕内张扬，风吹小江，清澈浅底处有轮奂灯光，照耀地水光潋滟，衬得夜色可爱。临行前同学聚会，身为班长的董冥灿在前方带队，和蔡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长的时间相处下来。说话幽默又知分寸的蔡韫，让董冥灿对班主任的刻板印象稍微改观。老师和同学，无非聊学习方式方法态度。可蔡韫总能扯到其他地方去，毫不修饰她内心所想。 　　比如问她：“老蔡，怎么才能把矛盾的基本原理学好？”她人民政法大学毕业的。 　　答：“爱情是唯心主义，物质是唯物主义，这两个东西之间就是有矛盾，懂了吧。” 　　又问：“三观到底是啥？具体又是哪三观，分别代表生活中的哪些具体事例呢？” 　　蔡韫恨了问话的男同学一眼，答：“下学期我们来了算总账，你的世界，人生，价值这三种东西都跑哪儿去了！” 　　后面的同学马蜂窝似地涌上来，哄道：“老蔡，你的世界观有是啥啊？” 　　董冥灿跟在她旁边走，看张盼儿人瘦被一簇而上的人群挤在人堆里。拉她到自己和蔡韫之间的空隙。耳边辗转听到老师从容不迫般娓娓道来：“我的世界观就是世界大同，不因不同而歧视，更别自视。人生观，不找罪受。价值观，没有准确度量衡。” 　　周围同学你瞅我，我瞅你，都没悟道真意思。只董冥灿会心一笑，平静如水的眉眼从蔡韫的眼睫扑闪处转到张盼儿的透白清丽的脸庞。她把之前及腰的长发烫卷后，觉得发质不好，就给剪到锁骨处，娉婷身姿衣着长款纯白修身羽绒服，脚踩浅棕色雪地靴，围巾，小帽，黑发，只透出一张鹅光脸蛋，点上一双杏仁水眼让董冥灿呆看了两三秒。之前也有这么一双大眼睛，哭，笑，安静，兴奋，悲伤……的看过夏凝昕。探了探自己后脑勺，留长了一小指，董冥灿忽然想起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去剪了。 　　同学们闹地欢腾，从一条长长如深巷的酒吧街穿越，一家家门内歌嗓，灯光，暗香无一不飘露在外。门外各种装饰，红木车厢，透明船身，猛龙出头，大力水手……看得同学们眼花缭乱，脱下象征青春的校服，一只脚踏进成人世界。耳边尽是狂躁的歌声，和酒馆门童拉客的叫喊。 　　陈雪耍风，看周围女孩子注意力都被吸走了。故意张开声对蔡韫说：“蔡老师啊，我们干脆就不去吃饭了，去酒吧玩嘛。” 　　目光齐刷刷射向蔡韫，渴求的眼神早已被绿灯红光唤醒。箭在弦上，只等一声令下，就选个好酒馆进。 　　董冥灿瞧见前面两家顶街头，立了一家古朴素锦的酒吧，手腕粗的竹身为脉络，修挺有致，零落攀附在透明的玻璃墙身内。火光在内里浮动，风吹不进去，竹叶青青，一叶成荫，依稀明见他人面容。酒吧，酒，夏凝昕，自动联想的功能每日重复，似乎都要成为一个习惯了。她的味道，还有水果糖的味。 　　话重复在说，脚重复在走，蔡韫眼睑挣开了些，含笑瞥了眼陈雪，力压群雄正儿八经按住大家的心思：“等高一升入高二的时候，要分班了，我保证带大家玩！”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抑扬顿挫说出来，真的让周围同学受挫。 　　饭桌上，竹木节子上摆满烤肉跟蔬菜，放在烤架上吱吱作响，肉香四溢。四班30个同学座无虚席，四个桌子拼在一起，大家热闹地你来我往，边说边用新鲜的生菜叶子包裹烤的刚刚好卷幅的五花肉，甜辣酸辛的蘸酱在嘴里爆炸，吃得都脱掉了外套，有的还卷起了袖口到手肘。 　　董冥灿微笑注视这一切，晃眼测视，大家面上都汗涔涔的，油光脸醺上小簇飞烟，模样不比平时学生装可人。还好陈雪和盼儿看起来，虽然也粉敷薄汗，但不至于像大多数人汗使颜失。 　　吃得起劲，服务员把素菜端上烤，原本偶尔才聚一起的声音，不知长桌后面是哪个同学先开头，说要蔡韫说说她的情史，让他们这些没谈过恋爱的提前学习。 　　“就你们事多。”蔡韫把一片生菜卷着往嘴边放，蕴展笑颜说了同学一道。 　　董冥灿注意到她的生菜里面没有肉，最后一片被另一个同学挑走了。她的眸光里尽是种不解风情的嗔怪，往唇间渡过杯水，却喝出酒的姿态。她今天没有束高发，平时的雷厉风行依次褪去，悉数藏在脖颈亮发之间的风姿慢慢显露，四边形金丝框内的眸光流溢，却高声说了句：“开学测试，你们每一个人如果都能在这次期末考试的基础上总分最少加30分，我就说。” 　　“不公平啊，老蔡，你一个人说，我们三十人都加。” 　　“是啊，是啊，而且你这个制度有缺陷啊。不同水平的人，难易程度也不同啊，付出的努力更不同啊。” 　　“而且，本来我们也有一个多月没上学了！” 　　不满声，此座落，另座起。蔡韫笑不理，抬了抬她的金边眼镜，震声咳嗓，高扬音调：“我第一个交往的对象，是个女生。” 　　手捏杯身，蔡韫略过没有震惊脸的董冥灿，手轻抬青花瓷杯，看向呆若木鸡的各位同学：“现在你们愿不愿意呢。” 　　“愿意，愿意！”一众人还未从微愣中醒过来，陈雪惊乍声响立刻把他们都给唤醒了，交头接耳，脸男孩子都面露赤色，傻愣愣地盯着正中间正襟危坐的蔡韫看。 　　蔡韫抬视溜了圈他们都跃跃欲试的表情，扑哧笑出声：“你看你们，没谈过恋爱啊。我肯定你们其中有些人小学就谈了。”说完，意味深长地往董冥灿和张盼儿这边方向空目了眼。 　　青色水杯点在黑晶桌面，轻嘭道：“你们不用猜了，你们姐姐我是双。要说我第一个女朋友……”点到此处，蔡韫喉咙噎上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按不下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脑袋微侧，声音比刚才的亮且有力：“要说她呢，我和她从小就认识。” 　　奇特的氛围，就连偶尔被服务员掀开的浮世风门帘都没有幅度，大家抿嘴静默不语，心里的千层浪仍旧往岸边打去。陈雪挨跑过来坐到董冥灿身边，便于听得更清楚。说到从小就认识，陈雪用肩抵上董冥灿的肩膀，见她朝露出无可奈何的一副笑脸，又搂上她的肩拍了拍。 　　周围又来了几个坐在尾巴上的同学，蔡韫震了震嗓子，继续说：“因为我们是邻居，那时候整个小区就我们一栋居民楼。有一天，我打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眼睛成了一幅画。画里有个又帅又仙的女孩，白衣黑裙像幅水墨画。我这才知道昨天来新邻居了，幸好我上下三层都没有跟她同龄的小孩。我就发扬人道主义精神主动说要跟她上学。” 　　在场闻言，只有董冥灿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弯度。 第70章 chapter 70 　　“这一同路，就是三年吧。从初一走到初三，她爸要来接她去国外读书。她跟她妈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她家是离异家庭，所以对她也比其它朋友要上心。当时，他爸还请我吃了几个汉堡，叫我给她说通。吃人嘴短，我晚上回去就给她说了。虽然心里挺舍不得的，但是毕竟还吃了人家薯条，鸡翅。哈哈，别笑。” 　　“正经点。”蔡韫回笑身边几个笑地合不拢嘴的高个，特别是陈雪。伸手去拿水杯，发现里面都没了。嗓子很久都没这么挠过了：“那天晚上她就给我告白了，你想我那时才多大啊，14岁，还没上高一。只朦胧暗恋过几个长得帅又有才的男生，一个女的突然给我告白，我哪儿受得了。” 　　陈雪在旁边听得义愤填膺，特别是听到老蔡一句：所以，我当时就骂了她几句。 　　横眉竖眼剜掉她的嘴，灿灿却啥都不说，只跟前喝茶倒茶！ 　　抬眼，看烤桌上方的伞形灯罩，蔡韫眯缝眼睛，仿佛眼前只有她一个人。 　　“老蔡，你快说啊，磨人性呢。”又有声从角落冒到跟前，蔡韫喝了口董冥灿给她倒的水，颔首浅笑瞄了她一眼:“之后啊，她就出国了。肯定还是有点伤心的，但我心大，初三暑假到处玩了两个月。那时候，什么QQ，MSN都没像现在这么流行。我听她妈说，她有个MSN账号，我也下了一个。加了她之后，发现她有了一个外国女朋友，我当时气得不行，前脚说了喜欢我，后脚就跟个女的在一起。天天发图秀恩爱。每天吃狗粮，吃得一点也不爽。我就跟一个男孩在一起，每天也发点亲密照片。当时没有思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便去了。” 　　“哎呀，你们还是坐好吧。都回去，我声音放大点。”用眼神推搡周围的人，凌厉中带了抹温柔。见周围同学们依次坐好了，蔡韫扶了扶心口：“你们年轻的时候，会做很多连自己都不懂的事，青春迷茫这很正常，有时候不用去想原因，跟着心走就对了。” 　　默默点头的同学们，寥寥几个扳出大拇指，蔡韫欣慰自己的学生心灵醇美，没有因为听到喜欢女孩而露出任何不适的神情。右侧的董冥灿却眉目微拢，瞧向低低的天花板上明黄灯扇，眼色澄澈，可偏偏像湖光浅底处有人眼看不见的沙石流曳。 　　“我一发，她就不发了。换给我打电话了，当时心里挺傲气的。有时候也不接，但接通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蔡韫笑现出两颗细碎的小虎牙，长嗯了声：“耳朵边噼里啪啦的，不像平时她在我身边直接对我说的那种稀松平常，大概也是美国文化把她教开放了吧。电流声噌噌打压我全身啊。” 　　大眼瞪小眼，同学们都感知重点来了，往前倾身，桌子连成一体轻微晃了晃。 　　“我家就我一个人每天离电话最近，听她过的怎么样我就觉得很幸福。我也没想多了，可气氛还是有点暧昧。我们都刻意不提对方的感情。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学期吧，记得是过年的时候，她说她不会来，哎呀，不说她她她了。人家有人名，薛白甯。虽然她比我高，但是我叫她小白。” 　　座位下黑屏点亮，有两个同学网页搜索薛白柠，没有。倒是有个叫薛白甯的商界新星，是第一批进驻国内首家电商公司的投资人，广泛涉及各种产业，金融，建筑，服务等等，百度上没贴图片，只是偶尔有俩个八卦博主爆了几张背影图，大概是在纽约街道，香奈儿门店她的背影清瘦娉婷跟玻璃橱的塑料模特差不多高，却不显羸弱。商业人士没什么点击量，这位女同学瘪嘴摇头，以为就是博主纯粹是想借着商界女强人的冕冠宣传香奈儿一番。无趣地关掉手机，阅览了一个毫不关紧的信息，都错过老蔡说的，小白几天没联系她，打电话也关机，她妈也赶巧不在家。女同学定眼看蔡韫，越看越熟悉。她身上那件浅色彩虹毛料大衣，急速点开历史记录。真的！跟橱窗里的女模特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按耐住非比寻常的心跳，女同学全身警惕，毛孔竖立，耳听灵敏，闻见：“二月十四那天，我爸妈过情人节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拒绝和男朋友出去。其实，也不能叫男友，跟他一起的记忆都糊了，而且我也不是真心喜欢他。所以说我骗你们的同学，小白真的是我第一任哦。” 　　糊了？两字蹿到董冥灿心房，欣然蹙眉，继续听着。 　　“我还是守着电话，用电脑登MSN，可都没身影。门叩叩响了三声，我以为是我妈又忘了带什么东西，健步如飞跑去给她开门。” 　　“结果！” 　　“结果是啥你们应该也都猜到了，是她，是小白。”蔡韫素唇抿了一口清水，茶味变淡，她轻声笑道：“之后发生了啥，等你们成年了再说。反正就在一起了。” 　　撩开鬓发间的几缕墨丝，蔡韫的秀长脖颈比平时的素白无华，要红多了。“你们老师我没啥三观的，反正宗旨就是只要我们不伤害他人。”服务员掀开门帘，推车上有四盘扮相精美的生肉，红白相间等待被送上桌。 　　同学们不满，闻见肉香，心思被分去一半，尖声粗气朝桌头正北的方向合声说：“老蔡，你太不够意思了。之后怎么样嘛！？” 　　“你和那男友关系又是怎么处理的？” 　　“她和她女朋友？你们这个四角关系太乱了，我们害羞。”同学们纷纷捂嘴吃烤肉，卷肉烫嘴，看起来还真挺害羞的。 　　张盼儿见董冥灿这面烤桌上都被同学把肉挑走了，从自己右方角落夹了片肉给她碗里，她没看见，只是听着蔡老师的话，与她对视笑了笑。 　　没有迫切心情，董冥灿深有感触小白的心思，她甚至脑海里面都浮现了她站在门前紧张，心怯，勇敢，平和，激动的跳跃感。一秒一秒，拨动自己门脉上的神经。什么四角关系都不如小白轻叩门那三声，瞬间瓦解董冥灿坚筑的心墙，她仿佛将画面替换，看见自己是站在门前，撩开有阳光温度的扉色贝壳门帘，轻声叩了叩…… 　　“我支持你们现在谈恋爱，现在有瞧上在桌哪位的，男的男的，女的女的，男的女的，都可以。但前提只有一个，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蔡韫拂开一众谣言，揭开衣扣：“学生。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更多你可以借由学生这个身份去看见的美好。”气质昂扬，董冥灿却摸索出蔡韫眼底渗出的一丝淡然。 　　“哎呀，老蔡，我们才到高潮，你就结果了。现在放假了，我们就不是学生了，继续，继续。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陈雪撇下筷子，焦锁眉头，眼尾因为凌厉催促显得更加上挑勾神。 　　“你傻啊，都说了是第一任了！”陈雪一旁的女生拉了拉她，靠近耳朵说。 　　董冥灿听她嘘声吐出一口气，肩头松懈，暗想，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吧。 　　“想听啊，想继续听，高一转高二期末考就在你们现在基础上加50分！” 　　“喂~不公平啊，班长50分的话，都超满分了！” 　　“老蔡啊，你就说嘛，现在还在一起吗？”男同学都异常兴奋，热切询问。 　　“共产社会主义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哎呀，老蔡，吃饭呢。” 　　“社会主义发展的前进性和去曲折性？”蔡韫见他默默埋头吃饭，捂嘴笑，眼角有条浅浅的细纹：“哈哈，你们呀，等下次我一问你可以马上答的那种水平，再来问我！” 　　清爽甘冽的茶水冲淡肠胃里的油滋滋，董冥灿瓷青碗内的肉片烤地焦熟，她仰头双手反剪在后脑勺上，张盼儿给了她一根发圈，头发短粗粗只绑起一嘬儿，灯在她上方散下，棱厉的下颌线终于露出全貌，薄唇因着欠单油光的滋润，红色透着股冷淡的笑媚。 　　张盼儿轻暗自己的嘴，瞧了过去，愣愣只停留了几秒，回过神，双颊红云摇曳，羞到刚刚被蔡韫捉到一眼，自己在看灿灿。 　　“班长。”蔡韫将臀下坐垫移向董冥灿这边了些，拍了拍她手臂。 　　“嗯？” 　　“虽然你这次考的不错，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作为朋友，你们都是我的朋友。”眼中存生晶莹，董冥灿听得贴切，做得端正。对待真心待你的人，存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感应，信任感吧，她对蔡韫，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谁料，她却突然懒着声，说了句：“你呀，有喜欢的女孩就去追，有老师给你撑腰！” 第71章 chapter 71 　　夜风细细穿过胸膛，之前董冥灿的心破了一个洞，现在天依旧冷着，依旧有凉风缓缓灌入，依旧会想到夏凝昕和郑恒达走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画面。可现在却不会让她丢开心思感受那种不属于自己的疼痛。 　　蔡韫今晚饭桌上的话变成针线，一阵一阵给她缝好，鲜活的两月之前的记忆，知道夏凝昕真的和郑恒达在一起的不舍，悲伤，痛苦的心理反应，四肢睡了一夜都会自动酸疼的生理反应。此刻，就像被风干的回忆，下酒正是好滋味。 　　犹如被灌了满满大碗鸡汤，董冥灿猜她自己如果，今晚敲开夏凝昕家的门对她说我喜欢你，第二天如果她也像蔡韫说薛白甯这般说她，自己肯定会后悔。不过不是后悔说喜欢她，不是后悔感性战胜理性，而是后悔惊扰了她，凭着自己的高涨的热情，冲动地说出一切，不理不顾给她带来的改变…… 　　怎么做呢？蔡韫的话跳进脑袋： 　　你这段时间，有几个任课老师都说你不在状态。我观察了你一阵子，发现你没跟四班那个女孩同路了，也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是邻居。我分析你这眼神就是喜欢人家。我有天站在走廊，看见那个女孩来找你，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你别说你没看见，我知道你是假装没看见。你下节政治课根本没认真听，光往窗外看。我不知道你俩发生啥事了，但是你得改变，你这个改变的阶段性太长了。要嘛就断的彻底。藕断丝连还不如根本不切它…… 　　暮色四合，天边的浮云已渐暗。人走，桌上茶亦凉。董冥灿走了一小截儿路，北风吹地畅快，吹醒她浑浊的头绪。裹紧黑色羽绒服，穿了加绒秋裤仍然显得牛仔裤松耷耷，马丁靴踩过水面，步子加快往回家的方向。 　　留下身后一地柔灯余辉，蔡韫的叮嘱声绕耳，她说，或许青春里的暗恋固然可贵，可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谢那时候有这么一段美好回忆，你只有经历了，才使之能难得可贵。 　　董冥灿觉得自己好坏，明明知道夏凝昕现在已经和郑恒达在一起。听盼儿有时说起两句，也知道他们相处和睦。她不想再这么自虐下去了，今晚，她就想听见在自己说了喜欢她之后，夏凝昕会怎么做？如果是恶心自己，那也把自己这颗心彻底冷却了，与之，也彻底释放了…… 　　另外的结局，董冥灿没去细想，浅浅地触碰到表面，便颔首低笑。出租车开得很快，她情愿师傅慢下速度，让她静静去感受心里的温软，流淌的血液烘暖全身，她想去等待，因为等待至少还有希望。 　　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悲观主义者的董冥灿，这才明白当这件事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真的是悲观占上风。大脑的保护机制自动建立，它告诉自己：你只有现在想尽一切坏结果，才能在欢喜来临的时候感受莫大的荣幸跟幸运。 　　怀揣皮痒发烧的悸动，坐下的车轮子在靠近巷口的大树时慢慢降低速度，车辙轻撵时，董冥灿欢愉笑颜对师傅说谢谢，门轻开重放，泄露她不能自已的好心情。两个月的浅焦深苦会变成什么，她也不知道。就只是踏开来风，英颜俊容的月下风姿逐鹿天边之外最潇洒的际云，丹唇皓齿的风流恣肆勾挑大地之上最畅爽的落叶，明眸善睐的熠熠生辉不肯只辗转于足下的风挥而致的每一步。目目由下而上直视前方的路面，灯影幢幢，人声稀松，她的心跳自平原流向高山，地面上有两个身影，密不可分，跳动声骤然遁入悬崖！ 　　看过这样的背影多少次了？又梦见过这样的背影多少次了？为什么在我鼓足勇气，把早已沉在谷底的话掏出来时，你却和他在一起？心里不停地否决，又不断地承认。董冥灿将黑衣上的帽子带上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叫自己快走，刚刚的自怜自爱只是无可救药间歇的幻影，夏凝昕和郑恒达在一起时，地面俩人的晕黄倒影就可以将她打败。不堪一击，呵，原来也会用在她身上。 　　巷口的风极大，就算是长廊街巷里也透出丝丝刀削似的干风。夏凝昕吃了冷食，捂住肚子，脸色在昏暗的光里显得异常雪白羸弱，看得郑恒达心生异样。他今天终于将她约了出来，就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少男的心思使得他往夏凝昕的身边挪了半步脚，奇异不能驱使的力量又将他移了半个步子。她的唇瓣轻呵慢咬，磨人得让郑恒达想起今天下去她吃雪糕的样子，情怯眼麻，他嘴僵地说了一个笑话，逗地夏凝昕捂住肚子开怀笑，叮咛如水的笑声阵阵传来，鼓动郑恒达的耳膜，敲打他敢想却不敢做的事。 　　她还在笑，却笑地轻了些。水杏眼里绽放一月的桃花，不可遏制的，郑恒达偷偷贴近采了一朵。 　　夏凝昕的瞳孔倏然间放大，浅棕亮眸装的全是郑恒达被放大的三眼皮，心在他触碰到自己嘴皮的一刹那，膨胀，可之后却像一直泄气的气球。夏凝昕眼神无力，慌乱地寻找一个支撑点。她隐约觉得自己开始不喜欢双眼皮很深的人了。路边人很少，北京春节之前总是寂寥，从郑恒达的背影出蹿出一个瘦高的身影，侧脸都遮地严实。夏凝昕被那人卷来的流风一带，望向她脚底的马丁靴，鞋带很长，上面有四个蝴蝶结。身体骤然锁紧，眼梢间然流出气馁，她认清了那人，真的是毫无瓜葛，看见郑恒达亲她，灿灿，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昕儿，下次见啊！”郑恒达没敢去探清夏凝昕眉眼之间的嗔意，乐呵呵挨上三秒的嘴皮子就主动离开，挠了挠他后脑勺的寸发笑悦得意生发离开。 　　身前身后人都没在，夏凝昕第一次不明白自己，眼角很冷，夏凝昕抬手碰，湿湿的，才知道刚刚的自己留出了眼泪。从未有过的落寞向她袭来，包里的卫生纸擦了嘴又擦眼。边擦边哭，灿灿真的不要她了…… 　　之前灿灿这么在意郑恒达，现在，她真的不在意了。两个月的时间，灿灿就把她全忘光了。心脏像被人捏住，腿站的僵直，夏凝昕抬步朝前望了望，一点人影都寻不到。身体拆分成许多块，夏凝昕的脑袋麻木，手背碾干朦胧亮瞳内的晶莹，发号指令，白色的打底裤嘭声沾上地面的雨水，上身骤然间下滑，臀部痛痛地接触干湿的青石板地面。悲伤不可逆转，睫毛的露珠一滴两滴沾染渐多，夏凝昕圈住膝盖，润白的脸蛋掩上黑光，单薄瘦削的肩膀微微颤动，哭声从嫣红的唇边溢出，她被风吹地直打哆嗦。 　　四下无人，夏凝昕只听得见自己再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要哭地这么厉害。灿灿不跟自己做朋友，那就不做好了。也不缺她一个……街角风声凌乱，不远处的灯忽明忽暗，夏凝昕讨厌自己昨天还假装把糖果留在她家，以为她要来还……之前的不言而喻，双方都自知各自的存在，日子一天天翻过，夏凝昕都没等来董冥灿跟她说和好的一天。连她最不喜欢的郑恒达亲自己，她都不管…… 　　被主人丢弃的小狗通体奶白，像个公主在街边颤颤发抖。左耳朵被吹地发疼，风声渐止，夏凝昕不敢抬头，她听见有个人的步子从右到左踱步过去，心里傲悔失了面子。眼睛盖在衣袖上，湿了半边袖才觉得梗在心头的怪意驱散了些。侧着脑袋往左边露出晶润的眼角，没有风吹地眼扎地疼的感觉，眼泪却咚咚滚落。 　　“够了吧，还能走吗？”耳朵撞进许久都没听见的声音，低沉如水的磁性嗓音兜住夏凝昕的记忆，她木楞地盯着眼前黑发成缕，凌乱散在额侧的董冥灿。思绪跳到高一年级总结大会，她站在台下，灿灿站在台上说她取得好成绩的方法，透过话筒，穿过广播，游荡在礼堂内的她的声音很冷，夏凝昕坐在台下目不转睛，用眼神给她加油鼓气。可人家不需要，只跟和她一起上台的张盼儿笑！ 　　挺直秀白脖颈，夏凝昕说了一句：“不需要。”沁水的嗓子嗫喏出声，鼻音都依稀都辨。夏凝昕话一说，觉得全不对。人家又没说帮你，人家什么都没说，只是随便问了你一句……手心揉开胸口上方，夏凝昕不起身，怕自己起来能走了，灿灿真的就让自己走了。 　　萧索落叶停滞旋转，风吹在董冥灿不宽的背肩上，保暖内衣，白色羊绒毛衣，两手掌厚的黑羽绒让她的背筋骨注入丝丝凉意。董冥灿不明白，为什么郑恒达亲了，她，她还在哭？ 第72章 chapter 72 　　脚步声停止与大门门口，董冥灿空空纳了几口冷气，才将刚头脑发热，心发凉的感觉给抑制下去。许是心里早就明白这种情景会发生，在她开始知道喜欢夏凝昕的一刻，就预想到了这一刻。想到这，董冥灿深邃的下颌竟然柔和了线条，跟着风飕飕笑出滴泪。探伸眼瞳，任由夜色掩埋身躯，董冥灿攀附大门，看清郑恒达走了，她摔了？郑恒达没听见她摔了吗？ 　　最后一次，董冥灿告诉自己，之前蔡韫说的全当成自己的畅想吧！ 　　哭得梨花带雨，是为什么呢？董冥灿不问，夏凝昕也不说。一手环住腿弯，一手勾紧夏凝昕的肩头，噌声抱起身，犹如稀世珍宝拱赠与人，董冥灿终究使出一些劲，让夏凝昕温软的身躯不贴近她的身体。脖子却被人一双雪白柔荑环住，董冥灿的脚步顿了顿，微拢眉朝她望了一眼。 　　“我手好冷……”指尖圆润，余了些指甲一噌一噌刮得董冥灿后脖颈生了痒麻意，也只得忍着。夏凝昕的小腿拂动空气，泪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心绞两月之后的安稳得意，笑意浅浅不能泄露太多。这样，灿灿的意思是会跟自己和好了吧。 　　夏凝昕六年级之后基本没长了，董冥灿却半年变个个子。仰视成了夏凝昕每天要做的事，稀松平常的角度或许是很长时间没看了，被自己环住的脖子匀长挺白，下巴角英朗又柔和，面如雨覆上街边昏黄的灯色也显得很细腻。大院的灯笼让灿灿的眼色猩红，夏凝昕勾住足尖，看灿灿侧身推开门，心里又松泛一分，灿灿还知道妈妈会在这个时间段给她留门。不对，是给她们留门。之前，她们都会同路回家，先等进自己家门，她才回家。 　　客厅只有一盏熹弱的灯光，离地她们好远，夏凝昕看见董冥灿的瞳孔渗进比泪珠大一点的光，冥灿，黑暗里的光芒。 　　“灿灿，你真好看。”身不自主，夏凝昕抿嘴喏出声。董冥灿的眸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用力使之轻悄悄飘过。黑暗里探索，接着窗外依稀的柔灯，连梦里都进过房间，轻巧地把怀里柔若无骨的人放在床上，按开床头灯，那晚酒醉的记忆哗然间像灯影攀上地面，蔓延在董冥灿心头。细碎的□□漫天撒网，手指间是碰上她温热身体时的触感，潮湿的空气成为她细细吞咽时的辅助。 　　灯光依旧，床头仍然是那两个送她的玩偶，兔子和狐狸，兔死狐悲，原来早已注定，一开始就预示了结果，可还是奋不顾身，蔡韫的话犹如紧箍咒在董冥灿耳边环绕，夏凝昕的粉腮玉颈在董冥灿眼里生出花，郑恒达街灯下的身影又将夏凝昕全部笼罩…… 　　百肠千绕，迂回婉转，董冥灿突然有些厌恶陷入这种状态的自己。藕断丝连还不如根本不断。房间安静沉如水，夏凝昕伸手提了兔子耳朵怀在被窝里，在被窝里别扭地蹿上蹿下脱了小腿被水润湿的打底裤。灿灿的眼睛像是在放空，眸光颤动藏星亮，夏凝昕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场面。她没跟身边的朋友闹过这么久的矛盾，现下和解，可第一句话又该怎么捅破，怎么开始呢？手揪住被单，长发携蜜光盈润肩头。 　　“灿灿，你们多久回四川啊？”凑了半天，夏凝昕抬眼对上董冥灿聚焦看她的眼光。两个多月来，第一次，你目我，我目你。奇异般妙不可言的无声接触，让俩人双眉皆弯了幅度，心思变得自然些。 　　“机票是明天的。”董冥灿想到不像以前，她总会提前问自己，然后露出一个多月的不舍。 　　“哦。”答音丢开了问话的兴奋。夏凝昕想起不像以前，她总是提前给自己说，然后还会在出发前几天陪自己玩。 　　手掩在被单下，夏凝昕轻轻抠着床单上的栀子花刺绣，小脸敷柔光，淡粉浅白的被套上发丝缠绵：“那你今天去哪儿玩了？” 　　马丁靴在地面上盘旋最终还是停止转向，董冥灿找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书桌旁坐下：“今天班级聚会，你呢？”蹙眉，暗暗悔怎么顺口说了那两个字。 　　“今天和，和郑恒达出去了……”夏凝昕见灿灿往后背仰在书桌上，自己也跟着倚在立起的枕头上，想起刚刚郑恒达亲自己的画面，董冥灿从身后快步掠过，明明看见了，还明知故问，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嘴唇下瘪，唇间上翘让人看得心挠。董冥灿看见镜子里的她拿了张纸，和着床头柜上的水杯里的清水，纸片薄薄敷在她透红的花瓣上，显得格外冶丽妖媚，撩动董冥灿的心弦一波。 　　“你为什么要擦嘴？”嗓音细腻，音质里不可多得的温度让夏凝昕听来好气。她抿了抿湿纸，扯出：“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看见你和他？不是，是看见你在哭，是看见你现在的像只发颠的小猫。唇角浅浅勾出笑，心间盖上一层暖意，董冥灿如往日想要离得近一点给她顺毛。头发丝凌乱地沾在纯色枕面上，一缕一缕滴答董冥灿的目光。 　　“你笑什么？！”她还笑！哇地一声，夏凝昕脆弱的心脏再也憋不住委屈，泪一点点滚成珍珠大小滴在发丝尖，前襟本褪去的湿意浮出水面。嗓音里藏满了不解的吞咽，水色瞳孔里泪点随着董冥灿前进后退的脚步抖落。等那双马丁靴落在床边，手环在自己的腰肩。夏凝昕发狠地咬了一口董冥灿贴在她面上的肩膀，她衣服厚根本贴不到肉里。白亮门牙一张一合，夏凝昕听她闷哼了声，知道还是咬疼了肉皮。 　　玉手撑着董冥灿的腰侧，施出小力唯水光更显朦胧，肩跟腰却还被跟前人支着拖不开身。泪眼婆娑，夏凝昕气地眉目渐红，挣扎着放长如泥般拖拉的腻软之音，抽泣地颤动薄肩：“我的，我的初吻没有了……你还笑我……唔，你一点都不，都不在意我，唔……你还不如高一就，就回四川，也不用在，在这儿气我，唔……”说完就跟卸了力似的，垂绦墨丝顶在董冥灿的肩头，抽嗒嗒翕动鼻尖，不能抑制的憋屈压地夏凝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五脏抽泣发疼，刚刚吃了冷食肚子就不舒服。 　　夏凝昕任由董冥灿拂开自己撑住的手，轻轻像蒲公英飘过，捂住自己的肚子揉着，温热准确地覆上那块痛点，微微颤了颤身子，夏凝昕眨了眨沾满水珠的羽睫，抽泣声徐徐下降，屁股坐地发疼，她气的快，去的也快。举目偷觑了眼面前的人，手攀上她的肩胛骨，两个多月的委屈，不解，难过，不甘悉数化作细滴绢泪，抚过她黑衣上不平整的牙印子，深邃寡淡的眼神刺地夏凝昕呼吸一滞，手讪讪从她肩头放下，低眸垂面唇恹，臂无力地撑在床面，轻抬臀想往后靠，前方人阴郁的眼色让夏凝昕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又绕起了千层浪。 　　嘴边话被夏凝昕倔强的莹牙嚼住，她不肯说对不起。那个人的眼神让她喉咙被人掐住，说不出话来。厌恶，脑袋倏然间被这个词塞满！ 　　眯住眼，鼻音泄出自己都听不清的嗯声吞咽。床角墙壁是夏凝昕的归宿，她要离董冥灿远一点。莹白的脚却被人隔着床单轻按住，抬臀间，鼻息止住，她被董冥灿轻飘飘捞入怀中，泪顿止，腮遍红。扑通扑通，豁然间清晰的心跳声瞬间将她几秒之前的浮沉一并扫除，退尽浪潮的美目流转间是被放大的董冥灿闪着床头光的星眸，里面的光被自己的身子遮住。夏凝昕看得轻飘飘，流臂自动地怀住董冥灿的脖子，她整个人被放在董冥灿的大腿上坐着，居高临下，下巴的泪珠儿滚落在跟前人起了皮的嘴唇上，夏凝昕才想起害羞，她本就腰细身轻，轻盈盈被人用手抬到身前人的跟前坐着。臀.肉上还垫着一双带有温意的手，指节咯上那处奶白肌肤，呼吸间全是夏凝昕让人绵软安谧的薰衣草味，清浅飘渺，扑在面上是她不均匀的潮湿呼吸，抿干唇上涩涩的水滴，董冥灿的心彻底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下一章不被封 　　大家能给我说说为嘛收藏量这么低，评论也几乎没有的原因吗 　　是我文问题多，还是我不会玩晋江啊 第73章 chapter 73 　　窗林静潜，帘幔叠影浅浅，床头小灯渐暗，有风花迎面，吹干夏凝昕的泪痕，深邃的炽热眼光，董冥灿敛收桃花眼，轻从那嫩滑之下抽出一只手从夏凝昕即将脱开的秀指攀附至云臂。她浑身只上半身着了间杏粉色贴己毛衣，腰身纤巧可握，脖间雪润覆青丝，小嘴微张露樱桃尖尖。 　　董冥灿按住夏凝昕让她坐自己的大腿，弓背挺直，眼神停留在她的小巧的鼻头，粉色还未退尽。她生气哭的时候，眉眼鼻都要变透红。 　　许是持久被注视，又不曾开声震落悬滴的水珠，夏凝昕耳朵尖绯红，她下半身只穿了一条内.裤……手讪讪想收回，却又被董冥灿握住，音调别扭糯嚷道：“你干什么。”额角几缕发丝倾散，被董冥灿徐徐抬手掠到耳后，夏凝昕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下身一动，她的手就紧贴她那块地方一起动。耳根子都被烧红了，手指在董冥灿的后脖颈绞着。往上看天花板，白茫茫黑溜溜，夏凝昕大脑空白，浑身一抖，下巴触上一抹熟悉的温软。 　　涩味更为醇厚，董冥灿舔了唇瓣，由下而上，清水拂面，寸寸碾过夏凝昕刚刚哭过的地方。右手抵在她柔软无骨的背心处，手掌发热温热她体内的寒意，另一只手却执着地仍在那鸡蛋壳似的地界包裹。 　　美目迷离，夏凝昕顺应般让董冥灿的唇瓣变成安慰剂，点点磨过下巴，又噌过唇角。她想起上次自己生气了，灿灿也是这样慰藉自己，不由软了身，缩着背，任她轻柔的嘴唇再在自己脸上呆久一点，舒服地像躺在梦里的床上睡觉，不对，是抱着灿灿一起睡…… 　　手臂环住董冥灿紧了点，夏凝昕微睁杏眼，花嫩的两瓣嘴唇撅出声舒服的叹音。 　　嗯…… 　　嘭……无限量循环在董冥灿的耳畔，轻离开夏凝昕敷粉的面颊，环住她腰间的掌心扶摇而上，摸着她颈间的发丝，一蹭一蹭没故意地挠着。月光如华的妍丽脸庞端正正摆在董冥灿面前，空气里的沉溺惯坏了她的心思，声线喑哑，绵密腔调出喉澄然间照亮她想要的所有。 　　“夏凝昕，我好喜欢你……” 　　轻轻贴上夏凝昕的脖颈间，如羽毛般落下：“我喜欢你扭头看我时，脖子的幅度。” 　　唇声不留余地贴上夏凝昕白皙的肌肤，辗转来到耳后：“我喜欢你听我说话时，渐渐染红的耳朵。” 　　“还有眼睛，哭的时候都是好看的。不过，我不喜欢你哭。”柔柔落款在夏凝昕呆滞的眼皮上。 　　“你鼻子的侧面也好看，不过我喜欢看正面的它。”潮湿的呼吸迎面扑来，夏凝昕闻见渐浓的栀子花香蜜，浑身只有眼鼻存在。 　　“嘴巴，你大概不知道它有多诱人。”右手慢慢沿着夏凝昕的发丝摩挲而上，董冥灿湿涩的唇瓣叫夏凝昕愣愣地盯着，移不开目光。她像个听不懂话的七岁孩子，不晓得这么做。 　　呆呆地看着董冥灿手从她的后脑勺移到嘴唇，覆在她的唇上，邪魅地勾了眼尾浅笑：“所有才有这么多人喜欢，你一点都不知道保护好它。”唇被轻轻拉扯，夏凝昕微微拢住眉心，看灿灿很嫌弃地用指腹擦她的嘴。心头还未消的委屈席卷开来，她眨了眨眼，才发觉干地已经哭不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它……”手向后移轻挽重按，在触上那两瓣娇柔时，董冥灿放缓速度，趁夏凝昕还没反应过来时，趁她清醒时，趁她对自己还有友情时，恣意挥霍吧…… 　　耷拉在董冥灿肩头的两只玉臂骤然伸直，唇被粗暴地堵上，夏凝昕想张口问她为什么说这些，才一张嘴，就滑进了条温热的舌.头：“唔……”两腮刹那间全染粉光，她咿咿呀呀哼出声尽数被人吞下。董冥灿灵巧地在她内里鲜壁缠绕，夏凝昕舌根发麻，朦胧微露浅瞳，比之刚刚被一点一滴研磨过的细腻脸皮，此刻的刺激让她一刻在现实，一刻又如被丢进了千层万层的梦。她来不及细想，十指葱葱无力地靠在董冥灿肩头。耳朵烫地她发烧，耳畔是她和灿灿唇齿相接时滋滋声响。眩晕感袭来一波又一波，夏凝昕往后移，下身空凉凉，意识到还坐在她大腿上。 　　后脑上的手心加大力，把夏凝昕按回，花瓣贴的更紧，董冥灿闻见她身上不停蒸发的薰衣草香，她垂下的发丝挠地董冥灿脸麻心痒。带力向前一倒，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嘴边溢出夏凝昕灼人的呻.吟，她倒在了枕面上，唇瓣分离。夏凝昕脑袋晕眩，抿唇咽了咽，娟眉卸力，秋瞳恹恹拂开点星光，口内粉尖还是刚刚被调戏的形状。 　　唇边敷了小圈晶莹，董冥灿受不住她这幅欲想非想的勾人模样，不比背对光，此时更能看清夏凝昕眼底的不舍，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寸寸拭完，缓蘸唇色两围间的水色，董冥灿听见耳边夏凝昕时浅时深的吐息声，等她喘息停歇又覆了上去。 　　情.欲原来真的不需要感情……一瞬而过，只想让她快乐。 　　“灿。”嘴角匀出一些力，夏凝昕得到满足，眼梢流出笑意，才唤出一声又被全然堵住，只能发出不连串嗯，唔般的软糯。 　　合上炽热的双眸，董冥灿努力回忆此刻她的一举一动，媚眼生态，唇角留芳，嘤咛软语刻上心头。 　　舌尖还在戏弄，董冥灿舔过她的上颌，夏凝昕发麻地瘦肩轻颤，动作又快及缓，恋恋抽身之际，后脖颈的雪嫩小手环紧，夏凝昕随着董冥灿退出的动作，亦步亦趋跟了上去，第一次主动要去缠上她的舌。猛然间下滑，“唔…嗯…”。 　　杏花粉面，两点朱玉似的水眸，董冥灿真的移不开目光，她想一次，再一次吧。 　　风呼哧打在薄薄的窗面，墙面一团胶着的身影。夏凝昕如梦似幻，只愿一直这么继续下去，手臂酸涩转移到董冥灿内穿的黑色毛衣，感受到她扑在面上的呼吸及热，心思从嘴内的腻滑转开两三秒。纤手灵动，推开董冥灿早已半落的羽绒外套。两条玉腿摩挲着光滑的铺面，找不到一个支力点。唇间支吾的娇声又让夏凝昕找不着北。朦胧抬眼，瞧见董冥灿丰神俊逸的眉与目，才悠悠然进入梦乡似的感觉，唯手用力地揪着董冥灿的毛衣。 　　浅尝辄止全然换光，董冥灿眯开流盼，身下一片异热，烫铁似的嗓子对上夏凝昕羞红的耳廓：“我真的很喜欢你……” 　　手抚过夏凝昕的细软腰身，见她还没回过神，只对自己展眸一笑，冶丽极致在一瞬得到永恒。董冥灿忘神地亲过她染水的眼盼，微颤的鼻头，额角的薄汗。指节慢慢向下，到了才将流连的奶白浑圆地带，夏凝昕细细眉触间，温怒赤色幻色成另一种浅淡嫣红，素面胚玉，看得董冥灿骤然间魂飘出一缕，不知不觉间就将她的全部牢靠在心里。 　　耳边吹出绒绒丝气，手登上夏凝昕腰间的骨头，小小一块，又拂过她柔软的肚皮，大腿蜷缩抵上董冥灿的背。抬手从毛衣上放在她裸.露的大腿侧，细润如牛奶般样的液体，变成董冥灿执掌可握的滑顺，呼吸清晰细弱。夏凝昕感受到身上这人的动作，毫无顾忌地信任她给自己的所有，感觉自己像一个泡泡，轻飘飘荡来荡去，就算被扎破，绽开的一瞬间，也是欣喜的碎末。 　　灿灿说，她喜欢我。 　　下身全部盖着被子，夏凝昕全然的触感还存留在唇间未消失，低揣咽声，董冥灿看向她时柔光漫散，弯了眉角。臀上异样感钻地夏凝昕咬住湿润的下唇，敏感地感觉到有股湿意，正如酒醉后醒来的清晨，那抹异样。她问了徐颖，徐颖说这是女生生理期正常的症状，而且，如果是和你喜欢的人一起，这种现象会更明显。 　　想到这，夏凝昕的脸颊发起烧，水眸里都能烫出水，她感受到灿灿的手指在那块地方打旋，激地她晃脸颤.栗，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臀瓣就跟唇瓣被她肆.虐轻柔般的一起一浮的弧度。 　　内.裤还是当初和她一起买，她说好看才买的兔子图案。浅色的，夏凝昕就有粉，白，蓝，黄几种颜色。今天偏偏穿了她不喜欢的暗色系，深棕色的兔子脑袋沉稳内敛，掩住可爱，衬得夏凝昕的腿更为嫩白如织。 　　着魔地碰上边角线，手指在她下腹出绕圈，董冥灿脸庞少起的绯红让夏凝昕看得更晕，头往后仰，长发铺身，不知情动。 　　左右磨蹭身子，夏凝昕痴痴坠梦，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极不熟悉的声音，僵硬，冷淡：“是我吻技好，还是郑恒达吻技好？” 第74章 chapter 74 　　谁的吻技好？任夏凝昕再不解，也听懂她其中意味。骤然间绢眉微皴，提手使力推她，推不动，两手噗啦扯开董冥灿放在下腹间的掌尖。 　　“离我远点！” 　　挣扎出声，董冥灿松愣神似地松开被她钳制住的肩胛，目光由深邃转向清醒，一棒打醒自己刚刚说的什么话。这才看清夏凝昕凌乱的发丝，怨气叠深，愠怒张扬的额心，还有她不敢注视的双眸。 　　离她远点。 　　窗风噼啪作响，夏凝昕胸口起伏不平，刚刚舌.头还能舔出甜味，现在全是涩味，苦地她心口发麻。瞧身前俯撑着放空的人，禁不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跟郑恒达比！你连人家十分之一都做不到！！” 　　夏凝昕捂住眼，侧身往墙角躺。堵住自己去路的手臂收回，董冥灿唇边溢出淡然的笑容，全然自生自灭的希望破灭，她俯身贴向夏凝昕愈加红润的耳廓，轻声说：“夏凝昕，再见了……” 　　半晌，夏凝昕听见脚步踩地面的声，轻咚慢步，门吱呀被打开，缓缓被关上。裹住被单转过身，指缝里沾满了水珠，浅色窗帘上留有董冥灿从园中一晃而过的倒影，被子上董冥灿把衣服盖在上面，夏凝昕伸手探进去，还有她身体残留的热意。 　　咒语般循环董冥灿说的那两句话，夏凝昕捂住心口，伸手扯开黑色羽绒服扔在地上，揪着兔子耳朵跟狐狸尾巴一起拂下去。气啾啾咳了两声，客厅的灯开了，夏凝昕收住口，急忙用手指抚过自己的嘴皮，低落垂手，自己房间的白炽灯嘭声打亮，地面上两个可爱玩偶散开在铺展开的黑衣上。 　　罗丽进门就看见夏凝心咬唇眼肿的模样：“怎么了，我和你爸在卧室看电视都听见你的声了。”说着收捡好她丢在地上的东西：“这不是灿灿的衣服吗？” 　　眼尖地寻摸到女儿的倔脾气，罗丽按下想戳她脑门的冲动：“你这个脾气真的应该改一改了，灿灿品性这么好，你都跟人家吵。” 　　“她要脾气好，你找她当你女儿啊！”夏凝昕难得真心反驳回去，鼻音浓重，叫罗丽不忍再继续说下去，把地上的娃娃拍干净放在她床头，衣服连同夏凝昕之前要洗的衣物一起架在挂架上，看女儿侧身躺下，自己也轻悄悄关门出去。 　　整夜，夏凝昕睡地都不踏实。另一边，董冥灿躺在床上，黑夜笼罩，她却丝毫没有睡意，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跟夏凝昕告别。天将初晓，还有六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登上飞机，董冥灿就可以飞到没有她的地方，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她忘掉。 　　抿嘴含笑，董冥灿想还有一些东西，她这辈子都不愿忘。 　　院落里，邱瑞英起的最早，反复无眠，离登机还有四个小时，董冥灿收拾起身在日记本上写下两个字，重重呐出一口长气出了房门。昨夜灯光晕黄安谧，清早冷清萧条，看得董冥灿有些恍惚，裹紧身上的衣物，耳边邱婆婆掀开门帘，老人脸上堆满笑容：“灿灿，今天回家了哦。”董冥灿点头露笑答嗯。 　　“你爷爷在家过的好吗？” 　　董冥灿心料邱婆婆隔几日就与爷爷通长途电话，连妈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都在说这事，面无异色与邱瑞英一同腆笑：“爷爷过的很好，就是听妈妈说一天光守在电话旁跟人煲电话粥。” 　　“啊，那你跟他说说久坐对腰椎不好！”邱瑞英听得急了眉，老目倒拧，哎呀一声拍了拍手从身边小椅子拿出一包牛皮纸裹好的物件：“这是我托人给你爷爷包的中药，药方子也在里面，你爷爷嗓子不太好，咳地心肺有时候都疼。”俩人的距离慢慢减少，邱瑞英迈开腿，健步如飞，把药包放在董冥灿的手上。 　　手间沉甸甸的重量，让董冥灿久违被纯粹的温意围绕，之前也有这样一个人给她纯然的温暖。连连点头，安慰似地说了句:“邱婆婆今年过年可以和邱博豪一起过了，他今年不走，叔叔阿姨也要回来陪您。” 　　“哪个稀奇哦，不稀奇。”假意摆了摆手，邱瑞英笑盈盈看了眼董冥灿怀里的药包又转身进了屋子。 　　悠悠转转，董冥灿脚步丈量四合院周围，门前粗壮腰身的大树，不远处巷口还有棵叶子掉了差不多的银杏树，小三轮车越来越多，拉客人去转角的长巷，卖蛋烘糕的阿姨晚上才做生意，烟火缭绕，热气腾腾，叫卖声不绝于耳，夏凝心喜欢吃肉松味的蛋烘糕。 　　朝右边内陆走一会，视野扩大，雾气干浓，董冥灿看清几方石凳桌子，大爷大妈左扭右拐身子在锻炼，离他们几米开外，绿地环绕有两个篮球框，小时候来的时候觉得很高，如今站近了，都不觉得高了，她和邱博豪在这儿打过几次篮球。第一次是因为不能面对她自己对夏凝昕的遐想。 　　跟超市的阿姨打了招呼，琳琅满目的货架上，董冥灿一眼瞟见夏凝昕喜欢吃的糖果袋。暗暗笑道她怎么这么喜欢吃甜的。买了一袋，轻撕拉开，董冥灿把各种颜色都吃了个遍。 　　“喂？”手机在裤腰包里频繁震动，董冥灿意识到在一个人在外面呆久了，听电话里传来果儿的呼唤声才急急忙忙分开心神，眷恋般后望，向大院踏步。 　　太阳还在山头，董冥灿算准夏凝昕不会现在出来，可一进大门，心跳起伏便不平稳。等进了房间门，果儿吵闹欢腾的声响才将她烘地热闹些。 　　“我们这次早点出发，我怕赶不上。”赵萍第一次坐飞机回四川，算以前她坐火车的经历，候车室三小时就可以等着坐。董冥灿看表还三个小时。 　　一行人吃了早饭，一人手里要么拖着箱子要么背着旅行大包，唯有果儿嘻哈唤响走出四合院，赵萍纯粹是为丈夫回公家，脸面上只因女儿的笑声悬了几分开心，更多的是对她过年白白流失生意的凝重。董自强喜上眉梢，鼻子都能闻见老家腊肉的味道，开怀搂住妻子讲她手里的口袋提了过来。 　　云起云落，董果儿兴奋地指着窗外灿烂的霞光叫姐姐看。手扑腾打空气，静悄悄没人回应。她转头一看，姐姐已经睡着了，浅浅的黑眼圈显得睫毛尤为浓墨，嘴唇高翘貌似比平时浮肿了点。她放低声响，看爸爸妈妈也睡着了，一会，她睡眼惺忪看着不停闪过的流云，也睡着了。 　　明明在飞机上休息了两个多小时，董冥灿还是疲惫不堪，汪婷婷心疼她，让她回家先睡，自己领着大家人去酒店接风洗尘。头还没挨上枕头，牛仔内衬就又震动起来。掏包的动作徐缓，细长的指尖向内前进，董冥灿知道那人不会再给她打电话。 　　“喂喂，你回来都不提前给我说一声！”王书锦燥声燥气吼道，同样是吼，怎么夏凝昕说地就让人舒坦？ 　　“我不想说你啊，还是碰巧遇见你妈，我才知道的。” 　　“明天请你，拜拜啊。”按了电话，又一通打进来。 　　“喂，盼儿。” 　　张盼儿听见电话这段终于出现真声，嗔了两句电话打不通的责怪，轻浅被她一语带过，银铃般摇晃声音说：“灿灿，我也回四川了。我来找你玩吧？” 　　“啊，好啊。”强撑精神。放下手机，董冥灿有气无力躺在自家房间，眼神空泛望着天花板。这里离夏凝昕很远，不过好像还是闻见了淡淡的薰衣草味。书桌上摆放的全是她喜欢看的书。玻璃隔板上浅棕色松香像透了一个人的眼瞳，董冥灿没有背二胡回家，她怕琴声响起，不自觉又奏起风居住过的街道。 　　睡吧，她真的很想睡。在飞机上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偶尔机体碰上小气流，机身微抖，她的感官都像被放大似的，颤了颤。昨夜真是疯了，竟然想用手碰夏凝昕那里，竟然想知道她是不是如同自己一样也湿了…… 　　亲她还能骗骗自己，说是安慰，说是游戏。可动了这样的念想，她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见自己了。 　　昏天地暗，阳光从两扇小窗略过，董冥灿暗想：也好，也好…… 　　黑色羽绒服还挂在夏凝昕房间的挂架处，大大厚厚的一件包裹住她淡色相间的衣物。夏凝昕发丝散开，浑身乏力，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手扯着狐狸毛须，眼皮肿地双眼皮痕迹都只匀下一道浅线，秋眸定定锁住那件衣服。 　　“你还不起来？”罗丽推门进，见夏凝昕立马翻身朝向墙面，叹声加了句：“你跟灿灿哪次吵架有这么凶，今天人家走，你都不去送，你们怎么了，跟妈说说。” 　　憋住嘴，夏凝昕又滴出两滴泪。 第75章 chapter 75 　　盆地的冬天不比平原，雾气湿冷扑在脸上，董冥灿见张盼儿打了一个喷嚏，拿纸擤鼻涕，黑白相间的修身呢大衣裹住她，风还从膝盖处的宽口子钻进去，关心说道：“要不然我们就不去阆中了吧，你感冒还没好。” 　　“那怎么行。”客车就在前方，张盼儿笑地执拗挽住董冥灿的手就朝前走。 　　阳光斜躺在张盼儿肩头微卷的褐色发丝上，她染了新颜色，光之下蜜色四溢，体态灵动，少女的活泼感染了董冥灿两腮的笑意。 　　“那你就带这点东西就好了？”董冥灿见她只背了一个白色蛇纹的小背包，系在她黑呢面白花领的肩膀，本想帮她分担点。 　　“我可不是夏凝昕，要拿很多东西出去哦。”张盼儿蹬着双白色板鞋，就往车里跳。回过身来，拉董冥灿上车，眉头也跟着她低落，咽声提亮音色：“快点，要不然只能坐后面了。” 　　车身慢抖黏过一池冬雾，窗外风光弥漫在董冥灿的亮眸内，与之还有张盼儿慰藉般的笑脸。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由于时而飘升的大雾，速度降慢，车内有别人玩笑声，耳边大叔打呼的声蹿来。疲惫渐渐褪去，董冥灿让自己沉淀在眼里，耳中的声色间。 　　张盼儿拿出手机要跟她合照，照片里盼儿黑衣素裹，卷发留波，眉眼间比夏凝昕更多一丝妩媚。头靠在董冥灿的肩，黑发长到肩头，未经打理的短发扫在张盼儿眉心。 　　咔嚓，她俩都笑了。 　　阆中全国四大古城之一，甫一进城，河床之上车轮滚滚。过年前两天古城张灯结彩，络绎不绝。她们俩单就在古城内就逗留了半天，董冥灿竭尽全力让自己融入气氛，等实在走得不想再走了。张盼儿也唤她进了间新鲜别致的咖啡馆，从外窗玻璃就可以看见其间古雅陈设，雕木长桌陪小鼓座椅，走廊细窄只容一人过，墙面是一幅幅魏晋风姿的女儿图。柜台内倒是留了宽的活动空间，黑木身的柜面上摆了大大小小的做奶茶喝的道具。董冥灿看见有个咖啡机夏凝昕家银色的很像，罗丽经常用它给她和夏凝昕搅奶茶喝。 　　服务员是俩女老板，长发高挑北京音浓厚，短发气势相较弱了些，低头只专心给董冥灿她们准备食物。 　　张盼儿边听老板说当地趣事，边喝了一口浓浓牛奶香的咖啡，看向董冥灿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了缝，董冥灿听得认真，闻见一抹熟悉的牛奶香味又攘住鼻，接过老板递来的便利签。 　　行云流水不拖沓，张盼儿捏住粉色的便利贴问她：“你写的是什么？老板说很灵的哦，她们这儿每年还有人来还愿。” 　　“你写的什么啊。”董冥灿余光见她望过来，知道她好奇便想借口问她写的不让她看。 　　“喏。” 　　端端秀丽的几个字，唬得董冥灿晃了神。张盼儿写的：希望灿灿能快乐…… 　　一刹那董冥灿像被罩了层温热的棉毯，浑身暖洋洋。待张盼儿凑近了，才飞快伸手捂住：“我乱写的。”讪讪挠着额角，一副不好意思的面色。 　　“好吧，不看就不看~”假装扭过头，觑见董冥灿把那张黄色条条沾在离桌面最近的位置。等她去上厕所了，张盼儿嘴才丢开吸管，摊开卷面，熟悉的字体写着：希望她也像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还没死心？张盼儿侧身回自己位置，柳眉轻蹙，悄声问了句：“姐姐，古城里有哪些不错的酒店吗？” 　　黄昏日落西山头，董冥灿实在后悔忘了时间，下车前也忘了问售票员最晚几点回南部的车。冬天六点过天就将黑，沿河的古城边还调着红灯笼，石槛上还有吊兰夹小彩灯，幽静空明，照得河对岸的锦屏山悠闲如河面上泛舟的老人。她们站在河边索桥，眼睛溜光都没看见回城的车。 　　“我打电话叫我爸来接我们吧，反正也不晚。”董冥灿拿起手机，见盼儿在拍她，踱步往前靠。 　　“别麻烦你爸爸了，我们明天搭车回去就行了。” 　　“还是打一个吧，要不我们今晚没住的。”按键声跳进张盼儿的耳蜗里，她立马按住，狡黠挑眉，一双秋波透着遐想纷纷：“我刚刚路过一家酒店在古城里面，好好看啊，门前还有一颗大杏树跟你家门口那颗好像，看堂里装饰也挺古香古色的，我们今晚就住那儿嘛。”声儿软绵配上她卷身的长发，拉手摇着董冥灿的胳膊，撒娇比起夏凝昕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你是不是之前就安排好要在这儿住一晚了？”董冥灿仰身任张盼儿使力拉自己往走：“至少让我给我爸打电话说一声啊，你也给你家人报一声平安。” 　　听得那人这才放手，松下心还给她手机。 　　河边排排街灯，照的找河面朦光灿灿，南方的冬天比之北方温和许多，连风挂在脸上都跟挠痒痒似的。董冥灿左眼环顾隔江岸的小山，右眼看桥头的龙船笙歌宴舞，除了风声还听得见阵阵鼓鸣。盼儿的愿望成真了，她快要开心起来了。 　　“到了到了！”车声嘶鸣，董冥灿看她兴奋地指着青砖歇山顶的门店，急忙拉住她的手，差一点就撞上那辆震耳欲聋的摩托车。 　　董冥灿银灰色的衣襟起伏明显，看盼儿也一副胆战心惊，随后又朝她吐舌。第一次对盼儿这种忘我行为表示不解:“你今天走路，怎么都不看路啊。”回想白天逛古城的时候，她一连撞了几个迎面走来的人。 　　手刚要松，却被张盼儿倏然抓紧，暗色瞳孔内罩上一层熏黄的河灯，还有浅浅的灯笼光：“因为，我都在看你啊~” 　　额……默默吞口空气，董冥灿不知如何回答，之前她俩没开过这种玩笑。聊地更多地都是学习，生活上的一些事，张盼儿性格表面浅淡，实则冰山一角。在今天之内董冥灿就稍稍改变了之前对盼儿墨守成规的想法。现在的她更活泼灵动，更体贴。 　　俩人手拉手一步步迈上石梯，张盼儿的侧脸皎白，棱角温柔，瞳光里的红色愈发明亮。董冥灿仔细回忆跟她处在同一个空间时的记忆，虽然寥寥无几，多的只是课堂上她的背影和黑板相重叠的片段，不过，每次，只要有她，都会让自己感受挺自在。 　　五百块钱一夜房费，张盼儿说要出一半，董冥灿不要，在她的意识里朋友分两种，有情的，没情的。张盼儿被归于前一种，她甘愿把自己的钱拿出去换好友一笑。而没情的，给再少，她也觉得是浪费。 　　民宿风酒店，才踏上小台阶，有位穿汉服的阿姨就唤她们先拖鞋。鞋底会把木板刮花。董冥灿垂眼一望，地面果真像被打了白光一样，亮地都看不清木板纹路。“你好矮啊。”董冥灿用四川话说了声，张盼儿仰头没听清:“你好什么？” 　　门庭内有一条拉布拉多，呜吼两声，前面阿姨体姿袅娜地扭着，她们在后面眉开眼笑。 　　靠江的房间落地窗，阿姨打开窗帘，普通话字正圆腔还算标准：“这是镜面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住两位在本酒店有美好一夜。” 　　“哎，灿灿，你说她是不是误会我们什么了，还美好一夜。”张盼儿目光凑上董冥灿望江的眼神，半笑道。 　　“能有什么，两个床，两个女的。”她今天也背了一个Nike的登山包，唯独没装睡衣，跨过张盼儿往卫生间望了眼：“还好，有淋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或者你不洗？”嘲笑的音游到末尾，董冥灿桃花眼睫轻挑取笑薄汗涔涔的张盼儿。 　　张盼儿见她活力恢复地越多，笑容洋溢，声调故作娇羞：“其实，你不介意，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洗。你洗淋浴，我洗湓浴。” 　　梢红沾上点在董冥灿两腮，她撩了撩及肩碎发：“啊，还是我先洗吧，你看会电视或者玩手机吧。”果真，还是没习惯开这种玩笑的张盼儿。 　　梳妆镜前张盼儿掏出款瓶浅紫色的香水往自己脖间，手腕喷了些。葱葱玉指插进头丝间，把它弄蓬松全部侧向左肩，抬手机照了一张。 　　在线的人不多不少，有个大眼睛兔子娃娃的头像是点亮的。张盼儿把她们今天从早到晚玩了一路的照片全部贴在了QQ空间，没一会手机振振传出提示音。 第76章 chapter 76 　　卫生间里水汽弥漫，雨打地面的声响，吱地拉开遮帘。镜子里的董冥灿在看自己，很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她把湿发撩在耳边，想起那天对夏凝昕俯身低语时，她耳廓染红的模样，身体自动做出娇羞状，朋友也可以亲吻，这是夏凝昕的观念。镜子周边围上一层光圈，董冥灿见她睫毛上沾了水痕，伸手拂开，吁声一笑，镜中人剑眉斜挑，黑瞳如灯点，略显邪雅。又暗暗摇头打开门。 　　“你不去洗吗？”董冥灿瞧张盼儿下身穿了裸粉色紧身秋裤，上面着了浅蓝色保暖衣。边擦头边问她，空调开着，她坐在落地窗前的鸟巢木摇椅上。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反正昨天才洗了的。” 　　“说你不爱干净吧。” 　　“切~你洗干净了又穿脏衣服才不爱干净。”摇椅晃荡，靠窗的地面铺着毛绒绒的厚地毯，张盼儿的窄白脚踝在米色地毯上蹭来噌去。 　　“我还帮你吹头吧。”像早已摸清吹风机放在梳妆台下的第二个柜子，张盼儿跳起身打乱董冥灿的思绪，她突然想到夏凝昕也是不换衣服不洗澡的类型。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坐着。”张盼儿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动作一气呵成，暖烘烘的吹风声让董冥灿耸低肩膀，目光晃悠到镜子里她和盼儿的样子，自己也只穿了一套黑白色浅纹的保暖衣，盼儿的手粉粉嫩嫩穿过她不长的黑发，指尖捏开湿发与吹好的干发分离。窗外夜色阑珊，红灯笼挂在檐角，河面上波光沉谧，如绸缎波澜荡开。董冥灿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同夏凝昕多点这样的回忆。 　　上铺，张盼儿拢住被子翻开手机，看见空间里的人评论。 　　李双儿说：你呀跟董冥灿在一起了啊？！ 　　陈雪回复楼上：什么意思？ 　　苏茜西：你跟灿灿去哪儿玩了？真好看。 　　毛鸿：没跟我说哦！我回重庆了，你俩快来找我，我包全场！ 　　郑恒达点了一个赞。张盼儿含笑条条回复，还有些同学开玩笑说是金童玉女，风言风语成了显而易见。董冥灿不理，张盼儿也不理，任由流言环绕，如果促度成真……凝视同样在玩手机的董冥灿，鬓角的头发梳理到耳边，侧眼的睫毛根根分明，淌平的眉宇间却突然拢收，腰背陷进床身的枕头。 　　兔子娃娃的头像一直没在线，董冥灿点开夏凝昕的资料却看见她空间有今天的更新。董冥灿暗想：她不会对我隐身了吧？不过至少没删了自己就是好脾气了。就这一个月，这一个月只看她空间就好，不要让她知道，删除记录就好。充了十块开了一个月黄钻，九宫格图案夏凝昕张张笑容灿烂，手腕上带的是郑恒达送给她的粉晶手链，背景游山玩水，清水浅浅，高山轮廓，还有在酒吧的照片，桌子上还放了两瓶洋酒，夏凝昕喝得两腮嫣红，发丝凌乱眯了眼。董冥灿翻得仔细，每一张都停留了十几秒，等翻到最后一张男孩背影的时候，她停住手指，咽住无声的气，冷冷地删除访客记录。 　　“你哥哥今天和夏凝昕出去玩了吗？”张盼儿愣开神，对董冥灿突然来的一句回了个：“应该是吧。” 　　“那他们回家了吗？” 　　张盼儿撑着一头秀发，脚在被窝下小弧度地动：“应该要回啊。” 　　现在九点过了，她和张盼儿吃完饭就八点过了，夏凝昕这几张图是九点钟发的，有一张背景里的天色看起来都是很晚的天了，董冥灿想着汗毛就张开。 　　张盼儿往下翻评论，看见夏凝昕八点过的时候发了一条评论，不过显示已删除。点到好友圈里发现她发了几张和哥哥一起的图，说说还多了两个字：“开心。” 　　抬眼望灿灿，她貌似也看见了，眉头皱地更紧，掀开床单，把灰色外套罩在身上：“我出去打个电话。” 　　大厅里前台坐得端正，招财树旁的拉布拉多耳朵耷拉，见有人来了小声地吼了两声。等那人来到它身边，摸它的额头，奄奄地跟喝了几斤酒似地合上眼。 　　董冥灿蹲下身，叫自己冷静点跟她说，嘟嘟间隔声都是折磨，她能听见耳膜跟着心跳一起响动的跳跃，很久很久没跟夏凝昕打过电话。 　　“喂？”电话被接起，熟悉的声音传来，董冥灿减慢语速：“你在哪儿？” 　　“喂，喂？”夏凝昕脸颊烧地绯红，看电话显示陌生号码，脑袋被音乐震地疼，攀附墙身往酒吧外面走。 　　“你是谁啊？我头好痛。” 　　“你喝酒了？” 　　“嗯嗯，徐颖她拉我来酒吧，你是谁？”懵了眼，夏凝昕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肩膀突然被人搭上：“啊，谁摸我啊！” 　　骨节爆起，董冥灿捏住手机，疾步踏到酒店石墙边，怒不可遏地朝电话那头吼：“徐颖在哪儿！！！” 　　夏凝昕揉了揉眼，乖乖地对身后搂住她的人笑了笑：“你在这儿啊，这里有个人叫我的名字，我不认识她，她好凶。”手臂伸直，瘫软在徐颖身上。 　　“喂喂？？”寒风刺地董冥灿双眼猩红，目怒长唤，叫的身后的拉布拉多都醒了神。 　　“喂。”徐颖还没挨着电话，就觉得瘆人得慌，揽住夏凝昕就往门外钻。 　　“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出来！” 　　“哦，是你啊，你以后别来骚扰她行吗。”徐颖脑子还算清醒，直接挂了电话。 　　剩董冥灿在风中凌乱，电话拨过去，提示关机。脚空空在地面打转，她急得背上的汗冒出来，脚心发热，脸发烫，一次次打电话过去，僵硬的忙音都没将她滚烫的心脏浇灭。打电话给邱伯豪也传出忙音。 　　来回打转，董冥灿想起盼儿，对了，盼儿。鞋都忘了脱，冲到房间里：“你有徐颖的电话吗？” 　　没有注意到张盼儿木木的眼神，董冥灿快步走到她床边，猛喘了几口气，定睛看她翻出徐颖的名字：“谢谢啊。” 　　焦急的语气听得张盼儿心塞，她刚刚打电话问哥哥，他说没跟夏凝昕出去，他约她，她也不答应，还让张盼儿出些办法化解这种情况。没有多说，她挂了电话。答案呼之欲出，她的哥哥还藏在鼓里。 　　现在，她还要帮董冥灿，瞥开自己，任由她去问夏凝昕。一想到这，张盼儿不甘心，她喜欢董冥灿，初一就认识她，为什么她的眼里不能是自己？为什么是夏凝昕？为什么她表现地这么明显，她都看不见？是装作看不见？！ 　　“算了，盼儿你帮我打吧？问问徐颖她们现在在哪儿？安不安全？”想起刚刚徐颖说的那几个字，董冥灿放在耳边的电话急忙按下来，递给张盼儿。 　　张盼儿少有看见她这幅焦急样子，接过，手慢吞吞点了拨打。涌动不平的情绪，跟徐颖轻言细语掩饰，照本宣科说出她要问的几句话。 　　忽略董冥灿紧闭的唇瓣，目光里的焦虑张盼儿也看不见：“她说正在出租车回她家的路上，夏凝昕今晚跟她一起睡。” 　　一颗心尘埃落地，董冥灿往后退，趴弯精瘦的腰身，呼了口长气，张盼儿感觉窗外的山水晃了晃。 　　天花板周边的小灯洒在张盼儿身上，她收紧被子不停在脑海中重复董冥灿远离夏凝昕的画面，可别人发几张小小的图，她就急得失了魂。像用尽心力拼好一副图，最后一块她都拼上了，可风只吹落了最不重要的一小块，支离破碎，接连全碎了……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声音缥缈仿若羽毛不复存在，董冥灿听得恍惚，抬眼看她，挠了已经干得透彻的发端，三七分遮了小半脸。 　　“有这么明显吗？……” 　　“有！”憋住嘴，张盼儿将目光黏在董冥灿低垂的眼睫上。 　　被人戳穿，就连已经宣告开始远离夏凝昕，都被人看了出来。心虚只在心尖呆了两秒，挺直身姿，董冥灿轻轻朝张盼儿摇了摇头：“她是你哥哥的女朋友，我以后不会喜欢了。”也像给自己打了一副镇定剂，身子跟着空气凝滞。 　　“那你，以后喜欢我好吗？”松开被单，张盼儿见董冥灿愣眸看她，一双素脚踩在地毯上，慢慢坐在董冥灿的身边，玉色纤指耷拉在她的肩头，吴侬软语般唤出声：“灿灿，我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第77章 chapter 77 　　男款的登山包挂在董冥灿银灰色膨松的羽绒衣上，倒显得合衬，一双勾瓢运动鞋刻意走快。张盼儿看她这么闭着自己，没来只有拒绝人的她，整个人没精打采跟在她身后上了大巴车。 　　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张盼儿也知道是自己一时心急了才脱口而出，车上还很少，清晨的薄雾将玻璃模糊不留一丝缝隙，董冥灿让她坐里面，轻言细语不咸不淡问了句：“你昨晚睡得好吗？” 　　“灿灿，别这样。”张盼儿听着心里不好受：“你不用特意挑开我们的关系，从早上起来你就没正儿八经看过我。一直都是我主动问你，你将就回答。你觉得别扭，我就少说。” 　　“但是，你不要像直接拒绝我，好吗？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有夏凝昕，我可以什么都不说，等你忘记她。”张盼儿说地动容，两眼眸光闪闪，呵出的热气混杂她身上有股不浓不淡的香味，让董冥灿眼耳鼻卸了力，不像昨夜情绪不平扭了几道弯才慢吞吞说了个不行。虽然跟盼儿呆在一起的时候挺舒服的，但是仅限于朋友。 　　“盼儿……”第一次，董冥灿凝望向她的时候，鼻息间多了份无可奈何的惋惜：“你不用这样子的，我不值得你这样。”想起昨晚徐颖说的那几个字，董冥灿没来由地后怕，夏凝昕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才能引得徐颖说出骚扰两个字…… 　　“被喜欢的人没有权利说值不值得。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张盼儿嗫喏憋出几声，侧身不去看她，样子颇有些懊悔。 　　董冥灿看抬眼觑见某人和她相似的眉目，水光潋滟的亮瞳，盈透出她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太苦，何况是喜欢一个不可能喜欢你的人，这种滋味她尝过，不想让盼儿也尝，可身不由己义无反顾自我折磨享受，旁人又不能干预。唯一能做的是，让她情绪慢慢消减下去吧……暗地里下了决定，董冥灿捞出呛在喉咙里的话：“那好吧。” 　　高速路上的风呼哧呼哧吹，她们坐在车里暖意浓浓，双方调适各自到一个不尴尬的境地，张盼儿伸手给她喂巧克力，明眸善睐打笑她说：“怎么，不会我一说喜欢你，你都不吃了吧？” 　　“不会啦。”伸手捏住那颗榛子粒包满全壳的黑团，董冥灿打心里佩服张盼儿说了喜欢这些话之后，还能自如自在地跟她交流。这一点，她对夏凝昕是怎么也做不到的。见盼儿收回指尖，两腮的笑容渐下去，她暗忖：或许盼儿也没有多喜欢我。 　　南北风来回刮，气流的喧嚣，在冬日随便睡个晕晕旋旋的懒觉，小窗隙缝把帘掀开，阳光携温意照得夏凝昕脸上的小绒毛泛光，两瞥丹唇傲立一晚，红唇珠儿轻启，露出两粒贝壳牙，均匀地呼吸。嘴里酒气芬芳，她喝了樱桃味的洋酒，三杯过后，酒保还送了她一杯二层式鸡尾酒，咸的，就跟那天灿灿亲了她的眼泪后又亲她嘴的味道一样。沉在杯底的柠檬片是酸的，夏凝昕越喝越苦，脑袋在第二天还不清醒。 　　眼皮子惺忪半醒，不知身在何处，白嫩脸颊往枕头上来回噌，唇儿一启一合嗫喏道：“她怎么能和，能和张盼儿一起出去玩呢。” 　　“什么？” 　　也是懒懒一声答应，瞬间炸开在夏凝昕脑袋里，谁啊？ 　　忙睁眼，徐颖的脸骤然间出现在她面前，头被惊地一阵疼：“我怎么在你这里啊？你给我脱得衣服啊？”粉绵绵的保暖内衣贴身挨着徐颖的灰白色羽绒被，周身暖和，夏凝昕却不舒坦。 　　扭着徐颖的肩问她话：“你说啊。” 　　“说个屁啊，我困死了，你让我好好睡一阵。”徐颖翻了个身朝外睡。 　　“太阳都晒屁股了，徐颖，徐颖，我们昨天是不是喝酒了，我手机呢，你给我妈说我睡你这儿没有？”夏凝昕问得急，手边往她短款驼色皮绒衣包掏，边问徐颖。 　　“打了啊，不止你妈打了，其他人都给打了，你男友，你邻居。”瓮声瓮气头窝在被窝里答，像想到什么似的，徐颖听身后夏凝昕的声也顿了。又翻过身来，瞧她依在床沿上，垂眸无神，阳光从她握着手机的区域横断割裂，上身如罩在一层迤逦梦幻里，光线柔和灿烂，夏凝昕的小脸却耷拉着，目不斜视盯住手机。 　　“诶，你还知道你昨天喝醉说了啥吗？” 　　夏凝昕摇头不看她。 　　“你基本都给我说完了。”徐颖本存心取笑她，但她实在焦灼难安地揪住手机不放手，转了个向，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和董冥灿的事。” 　　比昨天更清晰的触感，夏凝昕点进张盼儿的个人空间，照片一览无余，她们去了很多地方，游山玩水，张盼儿还靠在董冥灿的肩上，酒店是单人床，还是双人床？她像个侦探一丝不苟寻摸踪迹，看到的照片越多，她就觉得被隔离地越远……第一个评论，提神敛目，夏凝昕看得一惊，“你跟董冥灿在一起了？” 　　“我昨天可是给足你面子了啊，她打电话来，我直接就给按了，你有男朋友，她怎么还能跟你做出这档子事。”徐颖撑着手在一边念叨，瞧她啥反应也没有：“你咋啦？姐可是帮你扫除万难了哈，还叫她以后别来骚扰你。那啥，你就当狗啃狗摸了，我不给人说，放心，郑恒达也不说。” 　　“徐颖……”手机晃晃落在羽绒被上，夏凝昕初醒嗓音颤颤，一眨眼，两粒浅棕眸子沁出两滴晶莹，张开裸粉色双臂搂住徐颖的脖子，一瞬间眼泪开花：“我，我，喜欢她。” 　　“你说啥？！”脖子被箍地更紧，夏凝昕的哭声断断续续震徐颖耳膜。 　　“唔，我喜欢董冥灿，她说她也喜欢我，嗯，但是，唔，她跟张盼儿在一起了。她都是骗我的……”泪水倾盆下，夏凝昕的睫毛被淋地浇透，气短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伤心过。轰然间心里的某样东西全塌了，像被人攥住喉咙，她狠狠咳出声，徐颖急得帮她顺背：“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 　　“不是，不是！” 　　“我要打电话问她。”抹了两把眼泪，夏凝昕慌里慌张推开徐颖，手足无措在床上扑腾找手机。 　　徐颖忙起身制止她：“你昨天说你很讨厌她啊，她还亲你！” 　　“我不知道，嗯，你别问我。我要给她，给她打电话。”泣不成声，徐颖听得揪心，一把抢过她的手机：“你冷静点！” 　　水光盛满压抑，夏凝昕连去抢手机的力气都使不出，瘦削裸色肩膀不停耸动，嗒嗒泪珠子落下，倔强摇头：“徐颖，你给我，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不能这么对我，她不能这么对我……”透不出的委屈压抑在夏凝昕胸腔，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看见那条评论她这么难过，大概是宿醉让她脑袋还不清醒，朦朦胧胧她心口一紧，时间牵成一条线。 　　她想起灿灿会等她把早饭吃完，就算迟到灿灿也不会说什么，只会笑着嘲笑她。 　　她想起灿灿在公交车上总会把她护在身前，有位置总让她坐。 　　她想起灿灿会把她送到教室门口，最后一秒铃声落下，灿灿总是让她先进去。 　　她想起灿灿每次回老家都会带很多吃的回来，让她在果儿之前选好吃的。 　　她想起灿灿每天都背的书包，里面装着她们俩的书。 　　她想起灿灿不会嫌弃她，每次吃不完的吃的，她都会吃完。 　　她想起灿灿叫她数学时严谨认真的侧脸，想起灿灿蹲下身给她系四个圈的蝴蝶结时的低眉顺目，想起灿灿背着她往家走的倒影，灿灿笑的样子很温暖，温暖地要把她融化了。徐颖原来跟她说过喜欢是什么感觉，她现在懂了，可是灿灿不是她的了…… 　　“她怎么对你了？还对你做什么？！”徐颖只知道昨晚夏凝昕喝醉稀里糊涂说的些讨厌亲嘴之类的话，眼下看夏凝昕这么惊天动地还以为发生啥大事了：“我们去夏雪生日那天，你喝醉了，她是不是还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止亲了？” 　　夏凝昕哭得小脸红彤彤的，两腮沾点湿发，半天无声抖了两行泪。 　　一系列事情在徐颖脑中连成一线，徐颖急得声音都变色，尖锐不饶人：“我要给她打电话，太不是人了！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是玩到你头上就不行！她明显对张盼儿有意思，还把你当实验对象？！” 　　边说着，回拨昨晚打了十几通的陌生电话。 第78章 chapter 78 　　徐颖几乎是嚎叫着说出这些话，听得旁边夏凝昕围住被子，两眼水灵灵愣出神，她尽数听到心里去，放空的情感无处落地，钻进眼的是董冥灿和张盼儿亲昵的照片，耳朵边不停轰炸，她甚至忘了哭，忘了做出任何动作，只呆呆地看徐颖对电话那端的人气急败坏地说： 　　董冥灿，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利用夏凝昕单纯，你跟她玩，你当玩过家家啊！你喜欢女的，你别拿夏凝昕当实验！我真的觉得你太龌龊了，利用别人对你的好，借机干你自己的事。你要挑人，你也别挑她啊！人家有男朋友的！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不要脸！！我真服你大爷，你之后离夏凝昕远点！！！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再见。”董冥灿把手机凑在耳朵边，木楞听完徐颖一口北京腔骂她，车上安静极了，她感觉浑身就跟空气一样静飘飘没有实体。等张盼儿抢过手机说了一句啥，她都没听清。 　　“你就让她这么骂你？！”挂断电话，张盼儿挺直背之前萦绕的尴尬失落荡然无存。 　　牵出一抹苦笑，董冥灿听她愠怒质问摇摇头甩开刚刚发生的那一切：“有什么办法，我确实是她说的那样。” 　　“她说你有病，你真有病啊？不行，我不能看你这个样子。”义愤填膺，张盼儿存了两分自己的心思，点开手机把夏凝昕三个字加入黑名单。“灿灿，我发觉不能再对你采用放任不管的姿态了，连蔡韫都说你过了几个月还是这样，我要帮你！” 　　董冥灿目清她一举一动，又朝窗外疾驰而过的绿化带望去。一闪而过，全是看不清的速度，心跳变得好慢，慢地血液停止流动，嘴里包裹的话也染上冰寒：“手机上删了，但是这里，这里记得住。”手指瘦白无力地指了指太阳穴。 　　南北相隔不过几个小时飞机，可第一次，董冥灿觉得北京好远。 　　气急败坏闹完一通，徐颖才正儿八经朝夏凝昕怨了句：“张盼儿挂我电话干嘛，电话又不是她的！” 　　夏凝昕身材放在南边只能算个中等身高，北边一米六点都算是个矮子了，要不她肩膀抽嗒嗒弄出些动静，徐颖真在被子里看不见她头在哪里：“嘿，别伤心了，我替你骂她了。”捏起被单往下扯，夏凝昕瓷白小脸上泪痕淌满，鼻间都哭地微红。 　　“徐颖，呜，我……我”徐颖看她的样后悔刚刚没多骂董冥灿几句，拿纸给她擦：“你怎么了？” 　　“呜，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从董冥灿走的时候开始算起，她已经难受了两周。度日如年，如隔三秋，她一夕之间尝了遍，手机就在床边放着，夏凝昕死死盯住，心却惶恐打颤，徐颖的话把她淋透，张盼儿接的电话让她心烧，最恐怖，也是最令她伤心的事，却是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董冥灿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女朋友…… 　　呼吸困难，夏凝昕剧烈咳出声，不大的空间里全是她咽气喘息的娇弱哭腔，哭累了，眉头恹恹，像滩死水上一朵鲜丽冶艳的花朵正在慢慢枯萎。徐颖见安慰不起作用，灵光一现：“我给郑恒达打电话，叫他来哈。” 　　“不。”徐颖肩膀上的牵线木偶摇头继续呐出声：“灿灿不喜欢他。”徐颖听得鼻孔直冒粗气，也不愿跟她现在这副情绪不稳定的状态多交流，低声嘟囔了句：“真不知道她给你灌什么迷药了！” 　　客厅里的钟表，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夏凝昕几乎是全程让徐颖搀扶回来，平时话最多，现在丢了半缕魂，除了进大门的时候忘了眼董家紧闭的门，眼神就没往哪儿转过。邱博豪哄着徐颖小打小闹听了阵半个原因后，理解为夏凝昕又耍小姐脾气，因为张盼儿跟董冥灿去阆中玩。送徐颖走了后，忙不迭到夏凝昕房间，见她合衣躺在床上只留了个背影，腔调摆起，寻了书桌前的单座悠悠拿出手机道：“我来问问灿灿现在在干嘛。”注意到床上那人瞬间耳廓动了动，听见对方传来一个喂，也跟着吊儿郎当喂了声：“喂~你现在在哪儿了，这儿有个人伤心呢。” 　　“谁伤心？”董冥灿放下钢笔，关了课桌上的灯，走到窗前日暮余光处，长呐声气：“她伤心什么？”她给徐颖说了这么多讨厌她的话，不是应该自己伤心吗？ 　　邱博豪换了只脚，腿搭上另外一条：“哎，不说她了，灿儿，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张盼儿啊，还跟别人游山玩水，毛鸿约你去重庆你都不去。”聊到疑惑处，邱博豪望了眼夏凝昕把遮脸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前因后果说了一通，董冥灿不知道他面前坐了一个夏凝昕。夏凝昕耳朵放尖，听邱博豪一会嗯一会哦，说张盼儿只是来找她玩。邱博豪尾音拖长问了句：“所以，你不喜欢张盼儿哦~？” 　　哈了口气在玻璃窗上，立马模糊了玻璃，董冥灿顿了声，嗓音慵懒深情，目光凝视雾花窗，仿佛猜到邱博豪身边多了一个人，气氛变得安谧，只听：“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不会喜欢我。” 　　“哦？你喜欢谁啊？男的女的？你跟哥说，哥一定帮你办到，无论公母！”说到最后邱博豪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本的玩笑话开始渗入正经意味。没有看见夏凝昕圆润的耳垂慢慢红了，亮色眼珠在大眼眶里上下打转。 　　“反正不是徐颖。”耳朵紧贴电话，董冥灿笑得轻松且压抑，仔细听除了电流和邱博豪的声音，还有没有其他。 　　“哎呀，说真的！” 　　“我没跟你说假的啊。”坐在身后的木编椅子上，她悄悄地和看不见听不着摸不到的第三人交流，董冥灿暗忖：这样的距离便好，和她隔得不是很远。 　　“嘿哟，你嘴还挺严实哦，不枉哥之前有好好训练你。哎呀，我不跟你多说了，多领红包就对。”脚放平，说着就是要挂电话的架势。邱博豪瞧夏凝昕噌地从床上撑起身，嘴嘟成三角形，水杏眼盯着他耳朵边的手机，转身偷笑嚷了句：“你要不要跟夏凝昕说会，她就在旁边。” 　　果然……就在旁边都不愿意跟她说话，甚至制造点声响让她听见。夜风吹地董冥灿神魂两边倒，可南北清晰画出乐条线，半晌，她听见那边也没反应，轻轻不留涟漪说：“不用了。” 　　“哦，好吧，你过年多收点大红包啊。嗯，拜拜。”气压逐渐降低，邱博豪挂断电话拍了拍夏凝昕羸弱圆润肩头，飞快溜回家。 　　身子一半在火里，一半在水里，一会凉水被烧开，一会开水被放凉。夏凝昕一天之内聚集了太多情绪，躺下慢吞吞脱完外套，两只手各抱了只小兔子和小狐狸。她不想熄灯，那天晚上灿灿亲她的时候，灯是亮着的，柔灿柔灿的光，心在那一刻全部打开，里面全是她和温暖。 　　现在，夏凝昕擦干眼角，掐了掐她雪嫩的腮帮子，她感觉一切好像都是梦，她梦见自己喜欢灿灿，好喜欢，好喜欢。光是说喜欢她，三个字就让她好开心。 　　听邱博豪和她的对话，夏凝昕晓得了灿灿还是在乎她的，张盼儿也没跟她在一起，不能言喻的幸福洋溢在她嘴边，就像全身扑在世界上最软的床上那般开心舒服。但另一边，她也知道，在灿灿走之前她说的让她离自己远一点的话气着她了，今天早上的话是徐颖说的，张盼儿听了，那可以不算数。可让灿灿离她远离点这话气着她了。 　　喜欢让人患得患失，爱却让人魔怔。夏凝昕困顿极了，昏昏欲睡，脑海兴奋极了，搜寻出很多个画面，全是关于她和灿灿的过往，偶尔跳出几张将来的图片。她甚至想坐明天做早班的飞机，飞去她的家乡找她。灿灿对她说过以后会带她去吃烤地香脆的锅盔，里面在灌上辣油拌凉粉，或者塞进夫妻肺片。你一口，我一口…… 　　夏凝昕想得秀白脸蛋上冒傻气，却停不住。 　　比起北京烤鸭，她更喜欢灿灿炒的蒜苗回锅肉，配上她从老家带上来的豆瓣酱……舔舔小嘴，夏凝昕怅惘地想着她们的过去，所有的画面就连偶尔吵架都像是换上温馨的黄光滤镜，甜丝丝沁到每一寸呼吸，呼出的空气热热的。她轻探上自己的脸，想起每一次灿灿捏她时候的幅度，发神似地也揪出点嫩肉，重重呐了声叮铛摇铃的笑音。 　　忽然觉得，喜欢她，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第79章 chapter 79 　　被窝松软，里面热热的，闭上眼几分钟，又倏然间睁开眼。夏凝昕少有的没有开空调，电热毯也忘了开。瓷白鹅蛋脸比十二月里的山楂还红，纤细玉指也跟发了烧似地摸着电话，她轻轻点开与董冥灿的对话框，手指颤颤，脸上的红俏又晕上一层。 　　坐起身，她想起什么似的，点开空间，张盼儿和董冥灿的照片还高高仰在页面上。柳眉轻皱，撅起粉润的双唇，拿起床边跟脸差不大的镜子，从心底起的躁动将让她看得自己两腮红彤彤的，她找了一张俩人的合照，身后山清水秀，她们俩怡然自乐。不去看一旁露出八颗银牙，黑眸里都能掐出水来的眯缝丹眼。 　　照片与镜子平举，夏凝昕把张盼儿的脸环视一圈，又跟自己作对比。镜子里明显好看点……不够自信，头发扎成丸子头，比较之下，她的下巴没有披着头发的张盼儿尖，脸上也肉肉的，就是董冥灿经常捏她脸捏的。越比越没自信，绯色渐渐褪去，睫毛无辜地垂在大眼睛边边。觑了眼照片里笑得开心的董冥灿，夏凝昕怄气般拿被子掩住，水嫩双脚套上她新买的兔子拖鞋，站在衣柜上的全身镜前。有多少次她自信地站在镜子前，套上她喜欢的衣服，问董冥灿好不好看，她答好看，那她一天穿这件衣服都是开开心心的。 　　扩胸，挺直，面前站了个穿裸粉色保暖修身衣的女生，亭亭玉立，袅娜成像。夏凝昕从上而下把自己看了个遍。长腿，细腰，窄肩……比不上张盼儿学舞蹈的曼妙身姿。顺目而往，耳朵又红了，抿了抿嘴唇，她想起那天灿灿亲她时说的那些话，说喜欢她的耳朵，鼻子，嘴，还有脖子。被说过的地方，夏凝昕摸上去，灼手般讪讪收回，这段时间，她每每想起，心就像鱼儿快要跃出鱼缸。 　　可一旦想起她之后说起的那段怄人的话，夏凝昕就感觉自己被人压在水底，压迫感布满全身。镜子里屋里的陈设照旧，唯独多了件那人的黑色羽绒大衣。黑色明明是不被人注意的颜色，静静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却每天都在折磨她。 　　夏凝昕慢吞吞取下那件衣服，内里冰凉丝滑，穿上温暖舒适。在董冥灿身上到膝盖，挂夏凝昕身上就只看得见脚踝上一截粉色。她之前也穿过董冥灿的衣服，颜色都太暗了。夏凝昕之前会给她选亮一点的颜色，后来去商场，她们会争论颜色，可款式都会选同一件。 　　裹衣坐上床，夏凝昕撑住脸，发现她们竟然有那么多回忆。回想一件件她对自己的好，夏凝昕有了勇气，点开董冥灿的对话框，聊天记录止于四个月之前，她又失了力，眼眶匀出些湿意。想起董冥灿走的决绝，她们的友情还没过桥到另一端，铁链就断了…… 　　对话框跳出徐颖：你还好吧？我给郑恒达说了你的情况，不过你放心，我没说董冥灿的事，你之后别理她了，不是个好人。 　　接踵而至，郑恒达发了个消息：你还好吗？徐颖说你不是多开心。 　　QQ闪过一条信息，空间提醒，夏凝昕急忙点开看，发现昨天醉里糊涂之间发的那几张照片被郑恒达依次点了赞。 　　目光黯淡，泪珠儿顺着密长的睫毛掉落，吸吸鼻子，空气在鼻腔内冷地结冰。夏凝昕无奈吁声咽气，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们明明那么要好…… 　　最近访客里面没有董冥灿的记录，之前吵架，夏凝昕知道不管在怎么闹，她都会进自己的空间看，无病呻吟大概就从她进入自己的生活开始。 　　裹紧身上厚实的衣服，咬紧失了血色的下嘴唇。再一次点开跟她的对话框，夏凝昕选择保险一点的方法，知道灿灿的空间不怎么发说说，不过偶尔会存一些照片在相册里。 　　窗户上的光徐徐消失，夏凝昕缓缓伸出手指，点开董冥灿的资料，头像万年不变的企鹅，网名是兔与狐，个性签名空的，指尖灵动，游丝跳跃，按捺住忽长忽短的呼吸，网址慢慢转向空荡荡，白面面的页面： 　　仅对QQ好友开放。 　　…… 　　客厅里的秒针停止转动，窗外的风止住脚步，圆月亮变弯开始回收月光，街角卖蛋烘糕的阿姨灭掉火，院子里的摇椅晃晃停下，屋顶青瓦嗞声裂缝，屋内手机滑落跌入软绵绵的被毯，夏凝昕呆了…… 　　随之而来，胃里泛起酸味，全身发麻，坠在云里雾里，夏凝昕不明所以，酸劲上涌，她蒙住嘴，眼泪却夺眶而出。翻云覆海，耳边是董冥灿轻言细语的句句箴言，眼前是那晚董冥灿对她说喜欢时的星眸灿烂，脑海中关于她们的记忆层层翻涌。小时初见，女孩眼神凌厉直勾勾盯住她。再相识，她眸里的光线卸下防线。后相知，她的眼里会流露出温暖，那种温意让夏凝昕有胆子对着她任性洒气撒娇。再到后来，生气时灿灿会吼她，或者跟她冷暴力。可从来没有一次，她会把自己，删除…… 　　偌大的床上，浅粉色樱花被单波浪形散在沿边，中间坐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大衣领口太大，滑落在她圆润瘦削的肩头，浑身微微颤动，娇弱的两蹙花瓣冷地在发抖，像个失魂落魄的公主，骄傲地低下头颅，用被单捂住全脸，呼吸不畅让她堵在心里的不畅慢慢消失了些。慢慢立起纤细无骨的背，玉白脖颈上泛上水层，夏凝昕擦了擦倾泻而出的眼泪，开始抑制不住怨那个让自己伤心的人，偏偏还不在跟前，不能立即冲到她面前去打她，去说她，去闹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凝昕大声说不要，耳朵却没听见。 　　脑子里的经脉被人拉紧弦，手机不知落在被窝里的哪面，急急忙忙掀开，嘭，与地面相接触的声音，夏凝昕慌里慌张去寻找源头，肉肉的白脚掌是空的，她爬过去，急速拾上冰冷的手机，熟练打出董冥灿的号码。 　　缩成一团，听，噔，有个女生在说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两分钟后，夏凝昕悬着心，听： 　　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六分钟后，僵硬陈腐的播报音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她相信董冥灿真的打了很久的电话，久到手都麻了不会感受到未接来电的提示。 　　十分钟，她从来不会打这么就久的电话，是跟谁打吗？ 　　身姿苗条，清丽面容之上的雨露被时间晾干，夏凝昕站在客厅，静地能听见门吱呀呀撕拉长音，钟表一秒两秒地走。二十分钟，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忍耐力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性格，却等了很长一通电话。手机里传出来的还是忙音，按下，座机里却是嘟，嘟，嘟。 　　掐住手心，指甲尖尖，白肤印出不浅的痕迹，肩膀上的黑衣滑落，委屈像流沙塞在她胸腔不留一丝余地，连脑子里对董冥灿的怒骂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被单里冷地不像话，她把所有的力气用在让眼睛出水的劲上，可没有人安慰她，不会再有人很温柔地帮她擦眼泪，不会再有人会把被子给她掖好坐着看她睡了再走，不会再有磁润的嗓音在耳边说喜欢她，跟她说晚安…… 　　她喜欢灿灿，比喜欢郑恒达还喜欢。她喜欢郑恒达，能说出很多原因。她喜欢董冥灿，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或许还分不清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夏凝昕就开始喜欢董冥灿。像一日三餐，你翻过回忆，从来不认真记住的昨天，上月，前年……每日食物严丝合缝切合你全身器官，配合血液经脉提供源源不竭的能量，或许这种能量就叫喜欢，可它太合乎平常，等着夏凝昕大大咧咧的性子终于注意到它的重要性，轻轻地，它溜走了。 　　皱巴巴的蓬松床单拖拉在床边，没有电热毯的被窝冷地让人生寒，夏凝昕被大团棉花裹挟，轻软软扼住她的鼻腔，长久的啜泣让她大脑缺氧，晕眩感袭来，她猜到眼前一定是在做梦，清水脸蛋挨上蚕丝枕面，脸颊像沾上幼生的羽毛，不让她自己感觉到丁点现实感，因为在梦里，灿灿才会这么对她，才会说让她讨厌的话，才会不接她电话，甚至将她删除拉进冷冷的黑名单里…… 　　铃声在密闭空间里响了五声，自接过邱伯豪的电话，董冥灿就坐在窗前藤椅上，全身淌过南风阵阵，两腮泛起细细血丝，木条编织的板凳将她不安分的心牢牢锁住。等铃声终于停了，被她藏住的涌动也终于跌到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怠懈 　　请拿鞭 鞭策本人 　　……只要文没泄就好 第80章 chapter 80 　　噼里啪啦，鞭炮声不绝于耳。 　　张灯结彩，街头边人声鼎沸。 　　庙会烧香，佛烟菩萨语缭绕。大殿之上，佛光普照，鎏金纹身，不停有弥勒敲木鱼的声响回荡在满是佛经古文披身的红底墙。虽说人潮拥挤，上山烧香拜佛的人不在少数，董冥灿着了身灰色羊毛西装，下装简洁纯白牛仔裤，雅致正经搭配随性恣肆站在大殿前的微缩塔前，阳光透过最高层的琉璃砖瓦折射在她周身，跟黑铜生锈的六层天地四方塔身映照强烈，唯一相似都笔直地站在石砖之上，生根不能移。 　　董冥灿不信佛，对她而言，佛只是大众将自己愿想投射在那大殿之上的塑像，是群众自己的念想让内里空荡的雕像充实。华而不实的金身外套，里面则是蛛丝满结。如果只是求一个运气，还不如多一点实力。 　　她想把自己的心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修炼坚硬，哦，不，是把原本被融化掉的心再次用水泥灌入。 　　希望她也能喜欢我……写在日记本上的话快速变冷。在没有见到夏凝昕的这一月时间里，董冥灿仿佛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能力。当脑海里跳出一个人的身影时，你一直灌输说：不要喜欢她，不要喜欢她。这种能力可以叫做显意识的改变，或者说信念的力量。而人们跪在佛前，也只是像她一样重复自己的意念。 　　眼光环过周围行色来往的人群，董冥灿摇头暗笑又再想她，当你说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再想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辈子夏凝昕都跳不出自己的脑海了，不过，可以减少她出现的次数，这是董冥灿唯一能为自己，和能为她做的事。 　　不停有小孩蹦高跳往塔内投币，第一层前程大好，二层学业有成，三层阖家欢乐，四层健康长寿，五层幸福平安，六层心想事成。人生总总，如真能投币一声脆响，那该有多方便……花卉飞禽精雕细刻盘在塔身，两米处有个小沙弥拿着话筒不停重复每楼功效。董冥灿盯着健康长寿那层发呆，银币基本在二三层晃悠，中间镂空，从左到右腾空而出。前程似幻一朝过，期愿才能终身留。 　　“姐，我们一起投嘛。”果儿塞来两枚币，噌了下董冥灿的肩，继续往学业有成那一栏里抛。轮番被老家亲戚炮轰成绩没姐姐好，果儿积下怨气，手臂高掷，掠过蓝天的一条银线也只是沾了个外壳，嘭地又反弹回来。 　　转脸一看，她姐手臂轻抬，头发随意束在后脖颈，侧眼盼流光溢彩跟太阳边缘光相接，眉宇间英气凌厉，长袖拂过空气，叮……扔进最高那层。果儿咬牙惊呆，她更失望了，成绩没姐好，长相也比不上，就连扔个币也弄了十几二十回。不过，她姐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啊？ 　　“姐，你咋不开心啊？”果儿凑上跟前，念想她最近春风得意，张盼儿和毛鸿都来找过她玩。 　　不答，果儿腆着脸水灵灵的眼瞳里尽是狡黠：“你想投第五层啊，为夏凝昕祈福？”赵萍前几天给罗丽打电话，家长里短问候两句，说道夏凝昕生病打了两天点滴还不见好转的时候，果儿觑见自家姐姐几月不变的脸色抽了抽。 　　晚上和她睡一个铺，睡眼弥蒙，半梦半醒，旁边她姐背着她，身侧晕出光线，果儿悄咪咪一看，是她之前那个滑盖旧手机，页面上全是她给夏凝昕拍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起来，果儿还以为做了个梦，现在一股脑全连起来，终于知道症结所在，看她姐现在点头承认，安慰似攀上董冥灿肩膀：“其实我也没有多讨厌夏凝昕啦，你还是可以给她打电话。” 　　唇角迁出一抹浅笑，董冥灿想起妈妈说的，这儿的菩萨很灵，之前你奶奶病了，我们在这儿供了两炷香，你奶奶身体就逐渐好起来了。这儿的佛塔也灵验，你上高中，我一投就中，你就考进好高中…… 　　心想事成，付出实践，但结局不会改变。奶奶最终还是走了，学校和夏凝昕踏过的每一条路都变得坑坑洼洼。董冥灿以为可以努力，用心一步步引夏凝昕喜欢她，结果引到一条不归路……徐颖说的话历历在目，她真的不是人，自私地不管不顾夏凝昕的正牌男友，靠着夏凝昕对自己几年积攒下来的友情宣泄她自己的情绪。 　　徐颖的话并不刺耳，只是让董冥灿看清了自己的卑鄙，坐以待毙不是解救的良药，伸出脚又不知从哪条路走。连看手机照片都是一种偷窃来的奢侈，她是个胆小鬼，张盼儿给了她推力，连带着仅有的勇气，忍痛把第二个手机里关于夏凝昕的备份照片全删了，可再重复一张张点开她笑地清丽，傲娇，纯白，秀气的面庞，再狠心点击删除？不想，真的不想。 　　山顶钟鸣震鸟飞，烟火繁盛，簇拥人群朵朵，每个人在佛前跪拜自己，求自己能挣大钱，赢大名，获大奖，行大运。小孩喜乐手绑红丝带祈福，大人拾柴（财）回家。 　　果儿还在一边嘀咕，还说挺想夏凝昕跟她斗嘴的时候。 　　董冥灿本不愿心想事成，转念却找果儿要了个硬币，动作轻巧稳重投向叮叮发响的塔身，心愿：丢进第五层，这是最后能为夏凝昕做的一件事。 　　热闹喧嚣的氛围没持续多久，窄街上车头黏车尾的景象基本消失，空气里还有炮火竹仗的呛鼻味，大年十五的汤圆还没下肚，果儿就数着她新收的红包对她姐说：“哈哈，爷爷家亲戚比我外婆那边大方多了。” 　　董冥灿眉眼弯弯略过果儿的身板望向窗外，拖鞋踩在木板上的碎步声传到她们的耳朵，赵萍走进她俩卧室，果儿见状立马收了两个红包在自己屁股下面。 　　“上缴，我帮你存着。”言语带上生意人的气势，董冥灿听得一阵恍惚。 　　果儿忸怩半天，交出手里的全部。 　　“还有藏的呢？”尖缝的眼虚眯着，董冥灿想起来北京之前就是不愿意在和舅妈一起相处。可习惯下来，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没有完美的人，当时的自己气盛，没有看见舅妈起早贪黑给舅舅和果儿做饭的身影。把重点放在舅妈市侩性格一面，她这样的性格何尝不是为了家庭着想，光是想到这一点，一切又变得可以接受。 　　“屁股抬起来。”一句话戳得董冥灿脑门跳了跳，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正好是可以握住那晚的她，的大小，柔软娇嫩。突然觉得刚刚脑中一切思辨，就是为了她此刻开脱。 　　“姐！”果儿闷气朝她哼了声，四个口袋空无一物。 　　回过神，董冥灿见赵萍叠了一沓红包出了房门，果儿一脸愁云惨淡万里凝，眼巴巴望着她。 　　抽屉打开，从她两摞高的红包里抽出三个红包。初七跟爸爸出门逛河坝，路上遇见很多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给她发压岁钱，才知道爸爸又升了职。 　　“姐~” 　　董冥灿又添了两个到果儿摊开的手掌上。 　　“姐姐~” 　　又两个。 　　“姐姐，我真的没见过比你还好的人。” 　　董冥灿听得嘴角瘪了瘪，给了果儿一个示意她别再说。 　　“我再要两个嘛~”故意撒娇嗲声抛眉弄眼的样子颤地董冥灿细眼倒皱，加紧丢了一个给她。 　　“姐……” 　　“停！”抽屉往回扣，果儿眼见希望之门被关闭急得搂住钱包拌嘴说了声：“你对夏凝昕都比对我好，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啊。” 　　正说着，见她姐脸色暗了下来，董果儿立马搂紧手里鲜亮的红包，飞到客厅里看电视。震动声从书桌上传来，董冥灿见上面是张盼儿的电话，停了两秒，接起就听那边一连串的鞭炮响动，混杂张盼儿婉转清脆的笑声：“灿灿，你们多久回啊？我跟你们一起回嘛，我爸妈今天有事要先走，我还想多留几天。” 　　“啊，好啊。”董冥灿答地不痒不疼，说了时间班机，翻董书敖奖励她期末考好的iPad，有空座。还想问两句不显得空下来的时间尴尬，张盼儿那边传来应答笑声后就挂了电话。 　　董冥灿都能描摹出张盼儿喜笑颜开拿起手机的神情，她的方式不惊不扰，从初一到高一，即使只是像一滩清泉流水慢慢滴进她的生活……董冥灿无奈捋出气息。希望，她也能像毛鸿那样只是一个玩笑说出去就过了吧。 第81章 chapter 81 　　“你想好了吗？”董书敖凌声正气蕴着中年人沉稳的无奈对董冥灿说道。方正的客厅里座无虚席，连果儿都关低电视音量，提起耳朵听。 　　当她听见她姐垂头说了句：“这样对我学习更有帮助。” 　　董自强劝了两句，知道侄女撅起来的时候几头牛也拉不动，鼓捣身边赵萍，让她开口：“这几年灿灿在我们那儿住的挺好的，干嘛要搬到学校里去，看养的又高又白，外面的伙食哪有家里好。”自动忽略瘦这回事，赵萍可不想老爷子抱怨她没把孙女照顾好。 　　汪婷婷在一旁也跟着垂头叹气，眉头拧地老高，本来就对女儿有亏欠心理，现在说要阻止，还是阻止灿灿认真学习：“你就住你舅舅家嘛。”眼光一亮，忽然抬头跟董冥灿说：“你要住校，跟你同路的昕儿怎么办？上次说你要回四川读书，她都担心地都哭了。人家跟你玩地好，你看你要搬出去，她就更舍不得了，你肯定也舍不得她，就别搬了好吧？” 　　“放心吧，妈，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周末……也会回舅舅家的。”在场人瞧董冥灿一副不容辩驳，垂眸抬头微笑望向她们一个个，目光澄澈如炬，也失了再劝的口舌。 　　如果换做以前，换作五年级的时候，董冥灿见到大家为了她的事愁眉上脸，会摇动意愿，正如她去北京不是为了什么学业，也不是为了什么见识，只是单纯不想看见爸妈因为担忧她的前途而忧的面容。但是，后来，她知道了伤心只是一时的，或许夏凝昕也会因为失去一个每天陪她的玩伴烦恼，但，都只是一时的。 　　“这样吧。”目光齐刷刷朝沧桑有力的源流望去，董凌正皱起的老脸上大约是烤火度上的红晕，眼角的皱纹笑出扇形沟壑：“你们要缺了灿灿孤独了，我就陪你们过去住一段时间，我在川内也呆烦了。” 　　噗，董果儿瘪地翘高的唇溢出扑哧响动。董凌正撑住眼皮，剜了她一眼，心安理得不管周围年轻人眉头上说的啥，把脚边的烤火炉轻提到座机旁，静静地闭目养神起来。 　　董书敖瞧他爸都默声同意了，虽然是为了大院里的邱阿姨。再看女儿也一脸坚定，嗯声同意。 　　大人的心绪恢复很快，散开都去做各自的事。董冥灿本想收拾行李好好拾掇可以带去宿舍的东西，却被果儿强制性求安慰，给她拿了几个红包才见好。 　　“姐姐，你是不是因为和夏凝昕吵架才搬出去的啊？”揣到包里，果儿睁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对她姐一眨一眨的，比之董冥灿细长的眼型，果儿相对来讲呈椭圆状，董冥灿恍惚看去，觉得果儿眼里的情绪像极了某人。 　　离火炉近，热气熏地董冥灿眼睛酸胀，往董凌正坐的地方靠了靠，老人的味道让她心安，双手炙热发烫，她塞进包里，眯眼笑道：“都过去了。” 　　过去，有些过去是永远也过不去的。雨永远不会停止下落，除非气压不再流转。风永远不会停止吹舵，除非空气不再流动。 　　风雨交加掩住风和日丽，董冥灿全部的行李只有衣裳和一些零碎玩意，没赚满箱子。之前回北京里面装的都是夏凝昕喜欢吃的零食，以后不会有了。行李箱在候机室里轻柔柔碾过地面，熟悉的摩登大厅现代感十足，董冥灿没有欣赏建筑的心思。爷爷，果儿，舅舅，舅妈，盼儿踏上飞机的时候，她们面上挂满随意微笑的表情，好像现在她们现在坐的不是飞机，好像她们现在没有在老家，好像她们只是出大院坐了一趟公交，现在又回来。 　　出发前的瓢泼大雨还让汪婷婷担心，见起飞时间到了，女儿的电话关机了，天边浮云渐散开，雨滴变细，她才放心狠狠怨董书敖：“就怪你，让我每次都要受担心，现在还送她去寄宿！” 　　搂住妻子的微微颤动的肩膀，董书敖公事公办的嗓音熨着温度：“这样也好，锻炼她独立的性格。” 　　“还不够独立啊，现在她都不像小时候，怎么理我这个当妈的了。”汪婷婷的嘴唇跟董冥灿的相像，盈盈灯光下薄薄莹润。她轻声嗔气锤了董书敖宽厚的背两掌，浓眉掩住叹息，董书敖劝慰拢住妻子的小拳头，他们亲昵依偎，透过窗口瞧向空中的飞机，与不远处的黑色鸽子交相淌在湛蓝浅云的天空中。 　　昨夜没有丁点睡意，想把瞌睡凑到回程上，沉沉闭眼，靠在柔软的飞机座椅上，董冥灿指骨挠了挠她挺翘鼻头，无形间空气里似乎又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后天开学，明天一天时间和夏凝昕相处，隔着窗户，墙壁，应该还好吧。 　　北一下飞机，风便热烈欢迎。接近傍晚的天色青蓝透粉，日落西山的边缘渡上淡黄，董冥灿和张盼儿一同仰望，每人都挎包推箱，活像一家人出门游玩兴致而归的场面。 　　董冥灿让果儿拖上她的行李箱，她先帮盼儿把她的东西搬回家。 　　“好嘛，既然是盼儿姐姐，我就帮你拉回家。”果儿装作吃力的样子提拉董冥灿的黑色大箱子往她爷爷那边跑，红色的蝙蝠袖荡来荡去，回身对她俩说拜拜。 　　“谢谢你啊。”张盼儿露出几颗银牙咯咯笑，用手指捂住嘴边当传声器，送给跑了几米的果儿。 　　接过张盼儿手里的行李箱，董冥灿提了提比自己的轻多了：“你跟她说什么谢谢，要说也是我说。” 　　张盼儿不答语，细碎笑出声，发丝卷在肩头，今天她穿的是她过年的衣服，也是通体红色那种，不过比果儿的俗气奶奶红好多了。红白格子裤配上短款红呢子，围脖雪白不比她脸蛋沁白，温婉气质带了丝不媚俗的高傲。 　　朝出租车走着，等放好行李钻进车身，听到司机用特别流利的北京话问她们去哪儿，张盼儿报了一个街道名，董冥灿才问了句：“我之前见你都不怎么穿红色，今天怎么穿起了。”实打实问了消磨时间。 　　张盼儿眼睫弯弯瞅了她一眼：“开心就穿啊。” 　　“灿灿，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假意无意，张盼儿嘴唇瘪着带着嗔意。 　　“我，应该还好吧。”打不上气，因为董冥灿确实觉得自己没有多了解她，特别是她对着自己说了喜欢之后。 　　“你都不知道我住哪儿，如果是别人你肯定知道。” 　　别人这个词很广泛，她俩下意识都指向一个人。嘴皮干干的，张盼儿瞧她朝自己抱歉般地笑道，忖度出她两瞥眉间的微拢因谁而起。立马绕开圈，软言软语道：“不过，现在知道也没关系。” 　　手臂被环住，余光还能瞟见疾驰闪过的车窗街景，董冥灿叫自己用朋友的心态面对张盼儿，可目光定在她那张跟某人极为神同的脸蛋，眸光浮动街灯涟漪，耳边嗫嗫声蹿入。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是任由张盼儿继续依在她肩身，还是推开说何必。说不清道明的关系，她真的不想再经历。 　　还好，后备箱的发动机关闭，前座灯光亮起，师傅粗嗓音开口：“到了。” 　　电梯公寓扶摇直上，金灿灿镜面玻璃显出两人身影，董冥灿身后背了一个大包手里拉着米奇行李箱，张盼儿挎了个黑色小香包。一长黑一短红，对比电梯镜里身高：“我真像你保镖。”瘦削颧骨回家一月稍稍丰盈，董冥灿瞧张盼儿唇红齿白圆润模样颇有些感慨。 　　“哦，那我得给你奖励了哦。” 　　叮，电梯开。 　　刷卡进房，张盼儿家是酒店式公寓，一打开门，应声灯亮，屋里仿佛安静了几十年。客厅金碧辉煌，沙发帝王座，铺着黄灿灿的遮灰毯。张盼儿被空气里的灰尘呛地咳了两声：“我爸妈其实还没回来。” 　　董冥灿皱眉，不是说先回来了吗？ 　　“他们，经常吵架，这次回老家他们也吵，我爸叫我跟我妈先回来，我妈叫我跟我爸先回来。最后……你不会觉得我骗了你吧？”灯光慢慢尽数打开，照在没有生命力的家具上。明明很温暖的颜色，经张盼儿的话音很浅地烙下抹阴影。 　　董冥灿的心瞬间被攒住，看她在黑黢黢的光里很熟悉地点开一个个开光，最后走在她塞满娃娃的房间里，她摇摇头：“怎么会。” 　　感同身受不是伪名词，盼儿，她一定在这黯淡冰冷的灯光里，一个人呆了很多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2018年了 　　我的愿望就是 　　要守护每一个看我文的仙女 　　来年 仙女裙要壮大啊 　　—— 希望你们每天醒来都会更喜欢这个世界 第82章 chapter 82 　　春节回潮的热闹让北京这座城市变得更喧腾，陆陆续续火车，飞机，汽车送来了很多人。夏凝昕挤在其中，听身边人温言笑语缓缓舒出气。 　　“好了，你别送我了，天快黑了，你回吧。”组词造句让郑恒达回家。 　　“夏凝昕你真好。”郑恒达自动和她隔开一段距离，心知上次冲动吻了她嘴的后果，就是只跟他一个暑假见两次面，一次她约，这次他约。比起上一回见夏凝昕时她眼皮水肿的样这回明显好多了，长睫羽翼扣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上，纯净侧颜却透着股疏离气息让郑恒达止住脚在她之外。 　　话音随风入耳，夏凝昕裹住外衣，脑袋缩进高围脖里：“我有什么好？”某人从来不会说她好，手搓热捂住发冷的脸，耳朵传进另一磁润温和的声：说她好看。 　　“你心善。” 　　踢石头的脚滞了滞，夏凝昕嘴角流曳笑道：“还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呢，你倒是第一个。” 　　“那我肯定不是最后一个。”气氛缓和了点，郑恒达往她那方靠了靠，身边就传来：“我都快要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走到一半，脚转方向，郑恒达终究没问她不太高兴的原因，大约是开学后遗症或者女孩每个月都会有的那几天吧。 　　大院外的银杏叶掉光了，秃丫丫几根枝在挤在一起。孤零零落在一片，夏凝昕弯腰想捡起枯黄的叶子，画面又跳到有一年她捡了一片树叶给灿灿的景象里。背挺地僵直，眼见叶子落在地上，被风吹走扬起灰尘，夏凝昕都弯不下腰。 　　她乱了一个月，就像树丫落光了叶，脑筋全绕在董冥灿这跟线上。一方面，她很想见到她。一方面，又不太愿意见。弄不懂自己的想法，她找徐颖求助，徐颖却只说她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董冥灿当实验成功，吻出的感觉都是假的，还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夏凝昕听不得别人说董冥灿不好，反驳了几句，更被说成吃了迷魂丹，三观不正。 　　喉咙里压着，她用眼神封住徐颖言之凿凿的嘴巴，咽住挣扎着想脱口而出的话：我不想要男朋友，只想要灿灿。 　　她只想要灿灿每天和她上下课，每天中午和下午都和她在学校吃饭，晚上的时候一起回家。途中饿了的话，只买一个蛋烘糕，灿灿吃一会，她吃一会。 　　要她牵着她，要她抱住她，可以一起睡决不要分开睡的那种。什么时候成了幻想大师了，夏凝昕搬出手指推算时间，又掏出手机看清今天几号，猜想她快回来了。郑恒达她处理不来，她想问问灿灿怎么办，她好像不太喜欢郑恒达了，她想灿灿支支招怎么能整理好她从来没有过的关系跟感情。 　　夏凝昕孤独地被人藏在深海里，偶尔郑恒达这艘小船来救她，可她上不了岸。海的重力感太强，清湛的海水里空无一物，将她变成一条小美人鱼，天空撒下冰霜，将她周遭凝固。连船都不能通行，连她都不能解救自己。还好，能救她的人快来了。 　　使劲把手搓热往脸上敷，脚踩地的声变地很慢，夏凝昕黯然神色，之前会覆在她脸上的手不见了，连电话都把她拉进黑名单，她都不气了，那个人呢，那个人还在气吗？ 　　盼儿屋里的陈设跟客厅的装扮玩全是两个空间，内里拥挤，外间空荡。一个个董冥灿叫不出名的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玩偶们静悄悄坐着，躺着。连床上都有一个快要拖在地上的大熊，梳妆台粉白相间，像虚拟的芭比娃娃化妆台。 　　窗户被封地严实，张盼儿跨过它们，脚踩椅子，发出咯吱声响。董冥灿心猛烈地跳动几秒，她看着盼儿的身子好飘摇，窗户打开，风钻进来，摇摇晃晃的单薄背影，像要被风吹跑了。“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些娃娃，你坐那儿。”张盼儿指了床边的空出来地，边说边搂了个大象玩偶抱着。 　　董冥灿拿出几月来少有的认真，凝神盯她，眼里的力量让张盼儿对她弯起嘴角。 　　“我爸妈很少陪我，所以经常买娃娃陪我。”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简直是同年噩梦，经常看他俩打架。”说的不起一丝情绪，董冥灿听得心梗，看她唇角像被地心引力勾住下沉。 　　“我晚上的时候很怕回家，他们不经常在家，我睡觉的时候身边都会放一把刀。” 　　“现在我长大了不需要他们陪了，他们却说回四川，好好陪我一会，我还高兴了阵，结果，最后，还不是那样。”张盼儿手指纤白在黄光下透不出血色，一点点抚过浅蓝色大象的绒毛毛。 　　像一位敏感的侦探，董冥灿听得眉间频蹙，想起去阆中那两天她都没跟她爸妈打电话，还顾着安慰自己，她却像个傻子似的，沉寂在自己的事里面……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劝慰她。能做的只是当个倾听者的作用。 　　瞳光里的颜色压深，张盼儿却对董冥灿绽开笑脸：“你不用担心我，我都习惯了。” 　　听得董冥灿心里更不好受，她攥住力微微紧住口：“盼儿，你不用这样子的，在我面前不用这样，你害怕，讨厌，恐惧都可以不用修饰。想哭也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会给别人说的。” 　　用尽自己的力让盼儿感到暖心，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哭到哭不出来了，不是说习惯了吗，其实当痛苦成了稀松平常的事，那就是日常了。”轻快连串，不给董冥灿留一丝说话的缝隙，也给自己曾经的痛苦筑上又一层良药。 　　“你快别皱眉了，我有你已经很温暖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浮光照在她的脸庞，张盼儿忽然弯起的眼角董冥灿垂下唇角。 　　能成为别人的温暖是荣耀且温馨的事，可一想到这件事是建立在盼儿灰暗孤独的童年之上，她真的高兴不起来。 　　淡红的唇边朝张盼儿浮出抹不能言语的笑角，眼光随意耷拉在一个个注满盼儿孤寂，恐惧的玩偶身上，连枕头都是乌龟玩偶，银光刀身安静地躺在床头边，董冥灿胸口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又被奇怪的乌龟撅去目光，它怎么又五根尾巴，还都是黑色皮质的尾巴，长短还不一样。 　　熟悉的质感，触碰时，董冥灿脑中一晃而过一个背景，某年她和盼儿走在冬雪凌厉的街头，盼儿的手冻得通红，她把自己的手套给了她…… 　　捏住一尾，慢慢抽出来。董冥灿剑目圆睁，凝神间满是不敢相信。随后全身上下又像被一击即中，肩膀不自觉松了又松，她震惊，感动，唯独又敏锐触到没有一份欣喜。 　　手套放在枕头下，尖刀靠在枕头边。尖刀抵御她抗拒的恐怖害怕，手套呢？能给她安慰，温暖的力量吗？ 　　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份情，她竟然记了这么久。董冥灿第一次，心里为了除开夏凝昕之外的人柔软地不像话。不过盼儿给的是坚强的柔软，夏凝昕则是柔软本身。 　　不知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董冥灿感觉手里这只冰冷的手套承载了太多，她从不认为自己对张盼儿或者身边这些朋友有多好。可当这份好□□裸转换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是缩头乌龟，连玩偶枕头都比她好一点。对于利用夏凝昕的天真无邪，她愧之有愧。对于张盼儿不计条件的付出，她无以为报。能给夏凝昕的，夏凝昕不要。不能给张盼儿的，张盼儿却要。 　　心口的锤头不停往她胸口猛捶，双目紧闭，董冥灿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要她说什么，说你为什么把我的手套放你枕头底下？说你何必把它放在这儿？说你要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 　　说总是无力的，董冥灿颓唐地握住手套。 　　张盼儿放下大象，走到她身边静静坐下，她似乎看懂了董冥灿的无力，两目对视，眸色深浅涤荡出不同的情感，脉脉流动温情驱除寒意。 　　伸手拂开淬上灯光的刀身，张盼儿拿出另一支藏地更深的手套，倔强地套在自己手上握住董冥灿的手，少女音量浅浅带动由窗而入的风起了波纹，她的声音连带颤巍：“灿灿，唯一，一个要求，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喜欢，好不好？” 第83章 chapter 83 　　大红灯笼高高挂，清风慢撵伊人归。夏凝昕的寒假作业还空了几道题，等待人解答。垂头丧脸跨过门槛，几道欢声立马钻进耳朵。 　　院里灯火通明，三家人屋里都光溢到院里地上满面皆是，人影在其间流动，苍老遒劲，年轻欢愉的话音挂在院里邱瑞英的藤蔓上，古井旁的摇椅像才被人摇了座，董凌正老脸酒红掀开邱瑞英家的门帘，朝里说着话。 　　各自家里都热热闹闹，终于赶走一个多月的冷清，夏凝昕对董爷爷打了招呼。唬住心跳，立马蹿进自己房间，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眉目光灿，润粉脸蛋均匀吐着呼吸，他她用手捋了捋额角的长丝，边往看镜里她倾泻在腰身间的头发，眼眸殷切跳动到隔壁董冥灿的房间。窗柩渡满了光，她肯定回来了。 　　夏凝昕像一个凿壁偷光的小孩，在屋里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书桌，直愣愣将目光锁在那最亮的一处。 　　从门口飞驰进一件大红袄子的身影，夏凝昕看清是董果儿，隔着窗户诶了声，起身时又找到一个理由。才准备亦步亦趋踏进董家房门，果儿又蹦蹦哒哒晃到门前。 　　朝里张望，发现只有叔叔在离间搬东西。 　　“嘿，看啥呢！”提防似地探出声，果儿想起她姐要搬去学校住，肯定就是因为夏凝昕做啥事太过分了，语气不太友好。 　　“我看什么管你什么事，我的糖呢？”双目略过果儿，夏凝昕提高她莺鸣似的声量，提示自己的存在。 　　“什么糖，我不知道。” 　　“你走之前，我忘了放在你这儿的糖！” 　　“哦，哦，被我姐吃了。” 　　“你咋不说话了？”果儿瞅见她眉眼弯弯，嘴却垂怯的模样，也摸出了三分大概：“你们这次闹的矛盾有点大哦，我姐为了你都要搬出去住了。”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夏凝昕本来头正往窗身瞧，倏然间长发荡出一道圈，柳眼睁圆抓住果儿吊儿郎当的视线，急促问：“什么意思？！” 　　被看得心虚，果儿东张西望答了声：“我姐要去住校了。” 　　这话音还没落，身边的人就钻进屋子里。董冥灿空空荡荡的房间静的只能听见果儿叫喊了声“她没在这儿。” 　　夏凝昕不信董果儿说的话，即使她现在手心烫的让她心焦，脚底的寒气冷地让她打颤。被褥叠的整整齐齐，衣柜里清一色的衣服也还都挂在，她的二胡也还放在书桌旁，政治书还好好摆在右上方，所以：“你怎么会说她要走？” 　　“我没骗你啊，姐姐都跟大爸他们说好了。”丢下一句话，果儿还没噌到自己房间时，又被话绊住脚，“我不信！她现在去哪儿了？” 　　夏凝昕嗓音里泄出的害怕，让果儿多了几丝同情，比自己大两岁还跟她差不多高，瘦地只有胸前有料，“哎呀，你要想她就跟她一起去住校嘛。” 　　“她现在去哪儿了？！”小小的身板里愠怒透过发红的两瞥柳眉正慢慢流出，流利转过身双目含水死死盯住果儿。 　　她被夏凝昕突然爆发的气势压地哑声，咿咿呀呀喉咙间闷响，之前她觉得夏凝昕只是个软柿子，现在变成个硬柿子，转变太快，她接受不了。关键她从来没看见夏凝昕要哭不哭的样子，话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吹了。 　　鸦雀无声，连她爸都不晓得跑哪儿去搬东西，就她爷跟邱婆婆传来几乎微弱到听不见的唱戏声。果儿看了眼夏凝昕的睫毛似乎比她姐都长，浓密修长显得特别大，此刻却大的有些吓人。 　　直到，夏凝昕蓄水池般的眼睛慢慢从她脸往上抬，她尖尖的下颌染上阴影，身后多了面人墙的温度，果儿刚想张口叫声爸，就听见张盼儿清灵空润的嗓音小小喊着：“夏凝昕。” 　　立马如同得到救赎，果儿看见她姐目不转睛盯住夏凝昕，眼里情绪就跟男主角对女主角淌满爱意时的柔情相差无几，面子上却波澜不惊，话都不说一句。瞪她时很恐怖的大眼睛，此刻眨巴眨巴，睫毛蘸出几滴泪，断开视线。光芒温暖的对视切除，果儿看着都觉得可惜。望向她姐身边同样沉浸在莫名气氛里的张盼儿，身姿挺拔，秀气脸蛋上丝毫没被影响，还对夏凝昕挂着浅浅笑容。 　　不想她姐搬出去，不然周末就没人带她去吃肯德基，也没人给她检查作业，也没人能煮出好吃的番茄煎蛋面的味道。 　　暗下决心，他爸妈有可能出去买东西，果儿飞快拉上张盼儿的手臂：“盼儿姐姐你跟我去买一包卫生巾好不好，我大姨妈可能来了。” 　　“我包包里应该还有几片。”果儿觑见夏凝昕像一个布娃娃，两眼空泛目视她们的举动，她姐居高临下眼光一直罩住夏凝昕。第一次觉得盼儿姐姐不懂得为大局着想。 　　“哎呀，我量大，几片不够，你就陪我去嘛。”撒娇式地用身穿的大袄子上下揉搓张盼儿的外套。 　　“盼儿，你就陪她去吧。”长久的注视得不到回报，董冥灿不说伤心是假的，硬生生收回视线，口吐的言词染上眼色的温意。张盼儿点头示意，和果儿一俗红一雅红挨身走了出去。 　　一整天都在奔波途中，回来立马就见到夏凝昕，董冥灿把身上鼓涨的双肩包取下，微微松了口气，在别人听着却感觉她在叹气，很凝重的叹息声压地夏凝昕的心脏又沉了沉。 　　很不想看见她吗…… 　　长久的沉默，一秒秒凌迟，割裂两人空间，董冥灿睇见夏凝昕用她浅蓝色绒毛袖口擦了擦眼，才瞧见她今天穿了海马绒深V领的修身短款，复古小众针织裙内搭，脚踝处纯白裤袜，淡粉的霍比特皮鞋面起了褶皱，一看就知道才从外回来的打扮。 　　并不去看夏凝昕的脸，刚刚几秒凝视是她没忍住，盼儿说她对夏凝昕的目光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之后，便收吧。 　　越过她，鼻间卷起薄薄香味，打开包帮盼儿把洗漱用品拿出来，董冥灿感觉喉咙里滋出水声，坐在床边，不知自己的眼神正在肆无忌惮打量夏凝昕的背影，她好像又瘦了。 　　放东西的声音停下，董冥灿开口，嗓音泽润起伏和缓，却像玻璃被夜击碎。 　　叮，攀上夏凝昕僵住的滑嫩耳垂，倏，向上，滑进她的耳蜗，“这次我忘了给你带吃的回来。” 　　跟嘴唇较劲的细牙松了松，夏凝昕鼻子沁进酸味，缓缓转身向董冥灿展开亮眸，空荡荡的床边，董冥灿坐的随意，比床高还长的两根小腿摆放往里恣肆蜷放，一侧唇角浮出淡然。 　　停歇止住的脑活动飞速翻阅，陈雪说的四个字扎进她的心里，实验对象……她喜欢女生是真的，她喜欢自己是假的，她只不过想测试自己，测试自己的反应，要不让她怎么会拿她和郑恒达比较…… 　　缩在壳子里的夏凝昕诧异惊恐担心，问题不断向她袭来，扔来一颗颗深水□□，比之前她想问董冥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寻求答案的人就在眼前，却装作看不见自己。她张口，未曾注意到自己清嗓音里的委屈：“你以后也不会给我带吃的了……” 　　脑子太乱，夏凝昕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看见董冥灿冷静无语转过身，抱了一床被子就要从她身边走过。 　　后天开学她就要住校了，她就不住她对面了，她们俩连邻居也快要不是了……一连串的想法让夏凝昕慌张，手臂乱挥抱住董冥灿的腰背，撞似地脸贴在她后脖颈上，哭音弱地如同和在稀泥里，董冥灿的心抽了抽，攥紧松软的被褥。 　　“你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你是不是只是想利用我。 　　“你别想多了，我喜欢你，也喜欢陈雪，也喜欢苏茜西，这是一个道理。”我喜欢你到，都不愿意我对你的喜欢打扰到你。 　　破冰之后，沉入更冷的寒渊，夏凝昕耳朵发疼，塞进她不喜欢的回答，纤细的臂膀像小鸟展翅护食不肯放手，寒意激发她的斗志，鼻音浓重喊道：“你骗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 　　院里邱瑞英的房间掀起一角帘，往她们这边望了几眼，对着董凌正耳语几句。董冥灿看见她爷爷慢步走了过来，连忙放下被子，手扳开夏凝昕扣住的手指，十根小指头攥地紧紧的。董冥灿怕把她手腕扳疼了，怒声吼了句：“放开！” 　　趁手指微微松动，董冥灿趁董凌正进门前一脚丢开夏凝昕的手臂。 　　没管董凌正狐疑的眼光，背挡住夏凝昕的脸，在她爷爷严肃目光中不急不缓关门：“爷爷，我换件衣服。” 　　彻彻底底两个人的空间，夏凝昕颤颤接过董冥灿递过来的卫生纸，也知道她刚刚说的太大声。不过，她也不用这么大声吼自己啊，是不是…… 　　门外的脚步越来越轻，棕色窗帘上的人影只余出两个相隔很远的轮廓。 第84章 chapter 84 　　“你说啊，你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要亲我……” 　　怎么办，你的实验真的好像成功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往前迈着步子，天空底色的苏格兰裙接住夏凝昕掉落的泪水，董冥灿睨见她眼泪花冒地流淌在她泛亮的脸颊，接住她扔过来打自己的湿湿成一团的纸巾，别哭了三个字没说出口，因为以后都不会看见她再为自己流泪，为了讨厌自己流的泪，也该珍藏。 　　“夏凝昕你原来不是都说过这很正常吗，朋友亲朋友，就当只是个游戏。”全身坠入松软的床垫，董冥灿蒙住眼，急刹车止住话，眼角淌过一滴水珠子。没有听清夏凝昕耳边喃喃说了什么话。 　　徐颖，真的，依稀记得这两个字眼。 　　床边站着人没了，薰衣草的香味犹在。董冥灿蹿起身，使劲往胸腔里嗅，等闻不到的时候，窗边夏凝昕家的灯全关了。 　　大家都回到屋里，舅舅，舅妈，爷爷，果儿，盼儿，其乐融融，画面里充溢热闹，董冥灿早早洗漱，上铺，重复一系列照常没有肢体感情的动作。果儿的房间连夏凝昕家的角落也看不见。 　　夜里黑黑，四方格子的空间更黑，董冥灿拿出手机，登录她QQ小号，上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她在脑海里想出终究不满意的答案发了过去：我这边下雨了，你是不是在哭。添加一个露齿笑的圆娃娃，显得不那么认真。 　　隔了很久，都没见回音，房门推开，地面白线由窄及宽，果儿穿了身睡衣钻进被窝。 　　“干嘛要用两个被子睡嘛，我嫌冷，姐，我们两个把被子叠在一起睡嘛。” 　　“盼儿睡了吗？” 　　“睡了啊，我们睡一个被窝嘛，我冷啊。” 　　翻到另外一侧，董冥灿唇线不再下弯地厉害：“空调开了的，你嫌冷就多穿一点睡。” 　　“姐，你以为我是你啊，电热毯也不要，空调也不开就可以睡，北方比南方冷多了，你就和我睡一个被子嘛~我今天还帮你跟夏凝昕制造交流时间了哦。” 　　“我情愿你不制造。”夏凝昕的空间也有很长时间没更新了，郑恒达的照片也被她删了。亮屏余光扫在董冥灿眉眼三角又消失不见。 　　提示音响起，连忙打开，却是盼儿的短信： 　　灿灿，谢谢你答应我，晚安。 　　“姐，谁啊？夏凝昕啊？”果儿凑到她身边，不知她看什么看这么久。 　　“啥事都有你。” 　　“哦！” 　　思忖怎么回最好，最后还是按了好梦。张盼儿心思细腻敏感，董冥灿不忍触到她的逆鳞，就连两小时前答应她的话，都是在脑海里徘徊了很多次才说出来。 　　捆在爱人与被爱的中间线，董冥灿动弹不得。在被窝里盘缩身子，盼儿说的话历历在目，她真的好像习惯披上阴冷灯光，嘴里说的不是对家人的埋怨，而是自责她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早一点说出对她的喜欢。 　　缓缓抽出一口气，董冥灿失神地点开QQ对话框，脑海跳出整个初中时期的盼儿，明明她的班级在下一层楼离得也挺近，为什么总要跑到她们这一层来？ 　　现在，她明白了，也错过了。喃喃暗语：如果初一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的喜欢。或许，我还不会意识到喜欢夏凝昕……遇见盼儿四年，遇见夏凝昕六年，她错过了我，我错过了她。 　　手机再次黑屏，董冥灿翻身双目缥缈盯住天花板，跳出自身，感慨盼儿有能有喜欢的人。而夏凝昕，遇见郑恒达四年，脑海里迅速翻腾出当年她看见他时害羞呆生的模样。 　　或许第一眼就定了今生始与终，就像初见时，夏风阵阵，董冥灿眼里挠地不行，小女孩睁大惊怕高傲的水杏眼对她不屑一顾，可……眨一眼都是浪费。 　　金玉良缘，金石之约，早就被月老签订好，第一次见面的夏凝昕对她很讨厌，以后都会吧。 　　“姐。” 　　“嗯。” 　　“你为什么对夏凝昕这样啊，我觉得她挺在乎你的。”生平第一次，果儿讨论友情问题。 　　两条呼吸均匀吐纳，其中一条在暗色里顿了顿，接着又重重荡开：“她有男朋友，我不喜欢她男朋友，你别跟你妈还有罗姨说。” 　　果儿天呐还没说出口，硬生生又给荡回去，吱呀床响扭向董冥灿那侧：“姐，你天蝎座控制欲也太强了吧，我都没你这么强。” 　　“你现在心态纯粹就跟小孩被抢吃那种一模一样，你这样对夏凝昕好不公平，如果她跟男朋友分手了，那你才又和她做朋友？” 　　语气不平，义愤填膺的调子最后倒把董冥灿问懵了，她如果和郑恒达分手这个问题没想过，“他们交往期间，我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过了两秒，董冥灿才按开声响。 　　“你这也太□□了，情侣单方面分手啊？”搂住被子，凑上前，果儿瞧见她姐黑不溜秋的眸子周围亮湿湿的。 　　扯嘴笑了笑，罄声倒出话，像是酝酿了很久：“夫妻离婚，友情断裂，爱情消失，哪一段不是有个先开头的始作俑者，我当了这个人，也免得夏凝昕当，我也洒脱，她也自在，不是很好吗？” 　　“什么意思？”果儿见她面无表情，轻挑慢撵说出这些话，没有光，摸不懂她想表达啥，情绪也泄露不出半分。 　　“哦，我忘了，你才上初一。睡吧，不说了。”边说着边闭眼侧身，只留个撑地很高的被单轮廓给一旁喂喂叫的人。“姐，你啥意思，你别以为我没听懂啊。” 　　背上果儿的手一直推搡她，摇啊摇地，倒真的多了几分瞌睡。果儿的精力蓬勃，咒语般念声不断，董冥灿的心却好像逐渐在萎缩，连精气神都消磨了几分，排除全神贯注想某人的幻想，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黏在脑袋里，分不开。几个月下来，除了外表，其他动作，神态，想法都成了一个老年人。爱让人青春，也拖人老去。 　　长到锁骨的头发在如梦之前千斤重，粗丝发质嵌在枕头上，拉董冥灿沉沉进入梦乡。 　　曙光初醒，照在松软褶皱层层的被褥上，窗外董凌正提上菜篮子跟邱瑞英一起去买菜，工作的人在天边渐亮时就辗转踏出院门。晨雾还没散去，院里门扉合上点。北西东方位的小孩们都还眯着眼熟睡。 　　董冥灿惺忪双眼，憨了场一觉便忘的梦，瞧果儿睡得哈喇子都留了两嘴角，正打算穿衣，忽然又意识到盼儿在她房间里睡，又合衣钻进被窝。 　　点开昨晚用小号给夏凝昕发的对话框，她一直都用另外一个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聊天。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整个寒假就只有几句。她问候的几句话，夏凝昕都不咸不淡地应答，偶尔会发一些她觉得好笑的图片和感人的故事给她。对她的试探和关心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手机攒了一晚的冷躺在手心里，光和着空调细细吐出的温度存了些许燥热，早晨的光空白白没有颜色，每天醒来的一刻是跟昨天彻底说再见的瞬间。董冥灿放空倚在枕头上，果儿睡得香甜，手里的东西压早被褥里震动，她连忙点开。 　　慢吞吞点开QQ消息提醒，拉住忽然而来的躁动，瞥见：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回话 不好意思 　　都不用揣摩夏凝昕话里的意思，董冥灿长指轻触： 　　谁欺负你了吗？我帮你弄他。 　　她设置的性别是男性，痴心妄想换个性别接近，不过夏凝昕不在意，编造的姓名个性都是一笔带过。 　　等了一会： 　　你帮不上忙 　　似乎都能看见她在电话那头苦恼蹙眉的样子： 　　怎么了？我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别不开心了。 　　这次回地快了些： 　　我跟我朋友吵架了 　　提上一口气，董冥灿唇抿成一线： 　　经常跟你吵架的朋友，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当你朋友。摸头。 　　隔了很久，直到果儿翻了个身，董冥灿动了动脖子，没一会： 　　或许她根本也没拿我当朋友。 　　震动声响连串夏凝昕发的这几个字，颤地董冥灿心尖凉，指尖在屏幕上乱跳： 　　一个人不会闲着没事跟别人吵架，她在乎你，但是却不一定适合你。 　　没几秒跳出： 　　你意思是，她在乎我？ 　　换董冥灿隔着屏幕发呆了，夏凝昕见没人回她，又打出： 　　你帮我分析分析好不好 我觉得你很亲切我有一肚子话都不知道跟谁说 　　夏凝昕不高兴，激动，无力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不愿点开，董冥灿还是相信她话里对她的亲切感，要不然也不会跟她说这么长一串。 　　手机从百分之二的电流失到百分之一，收回神，董冥灿按嗯。 　　充电线在她的房间，披上外套快步蹿过去，握住的手机发烫，董冥灿感受到手里的震动，低头瞧见夏凝昕发过来的前三个字： 　　我喜欢 　　还未扫过一排字，屏幕黑了。 第85章 chapter 85 　　估摸时间也到了该醒的时候，董冥灿敲门叫了几声盼儿。应答软地无力，轻轻推门进去，只瞄了半眼窝在被子里的人，荏弱的肩头秀出白腻肌肤，抬腕遮住眼，翘丽鼻尖下唇瓣嗫音：“你找什么？” 　　“没事，你睡嘛。”床头柜里翻，昨晚不就是放这边的吗？“盼儿，你看见我充电器了吗？”实在是找不到，董冥灿往她睡的墙角望。 　　“好像没有，你手机没电了吗？用我的吧。” 　　“没事，呃，你继续睡嘛。”之前她帮自己删夏凝昕QQ那幕还记忆犹新，挠顺头顶微乱的发丝，董冥灿环视一圈见房间里啥都在，唯独没有充电器。 　　张盼儿直起身麻利地帮她一起找，两个人寻在门口衣架上，衣服包都翻完了。顺势打了个喷嚏，张盼儿捂住鼻子朝董冥灿弯了黑长眼睫线：“先让我换个衣服吧。” 　　“哦，是是，我都忘了。”自己倒是红脸蛋，都忘了别人，董冥灿立马掩住门退了出去。 　　扣上门锁，确保外面看不见里面，张盼儿从枕头边摸出充电器，董冥灿刚一攥紧手机，面色焦紧的样子她就瞅见了。拿起她放在床头的手机，记得密码，张盼儿暗下松了一口气，点开消息震动的来源，撩平长发的动作僵止。 　　没有备注的兔子头像跳出跳出一条信息，从下而上，看得她的目光绷得越来越直。 　　你怎么不说话 是觉得我很奇怪吗？我都觉得自己奇怪…… 　　我喜欢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因为他对我挺好的在班上也照顾我 　　我现在还弄不懂自己好复杂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喜欢我朋友 但是她不喜欢我…… 还有就是我有男朋友 　　没法言说的复杂拢在张盼儿眉头，上面的对话也飞速掠过一眼，双方的意思了然。文字里的挣扎，她能感受到。但是她一没想到董冥灿还是念念不忘，不肯斩断。二没料到藕断丝连的不止是一头。三是感觉她和哥哥都深深陷入段四角关系中。在脑中冷静一阵，客厅里拖鞋簌簌擦过地面。她指尖戳过拼音： 　　不奇怪，但是我想对你说。既然你有男朋友就应该多为他考虑，如果你非要跟她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不说你男友，你家人看见怎么办？你现在向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让她多讨厌你一点，你知道吗？你朋友对你只是友情，你别再折腾她对你的好了。 　　快速打完两行字，张盼儿环视一圈房间里的陈设，心如擂鼓的响动渐渐平息，两腕轻抬换上衣服。点开传来的消息： 　　你再乱讲！根本就不是这样 我不想跟你讲话了再见！ 　　还没回复，夏凝昕的头像就黑了，张盼儿随便发了个笑脸过去，果然发现她把自己删了，倒不用再想些办法过灿灿那关，把她的聊天记录删除，关机物归远处，充电线放在课桌柜里，之前灿灿没在那边找过。 　　心情放松，早晨以来松活筋骨，抬腿劈叉基本功来了一套。瞅见董冥灿面上无神的光色，张盼儿暗定自己这是正确的决定，每早起来必做的体操不觉间少做了两套动作。 　　手撑住筷子往嘴里送饭，花生稀饭味同嚼蜡，眉间拧出浅痕，仅存的聊天记录让董冥灿看不懂，只能逮住我喜欢他，四个字折磨。 　　“灿灿，今天帮你搬东西去寝室吗？”关切似的询问声在饭桌上打转。身后照进门的眼光披在董冥灿的背腰，暖暖的让她舒展身姿，朝张盼儿点了点头：“等舅舅中午下班，他开车带我去学校。” 　　拂开在萦绕心头画面，一月之前她就跟大院内外的一切做了告别。邱婆婆那方她不说，爷爷也说了。目光落在罗姨的家，脚步却收住到了自己家的客厅。 　　“我都想住寝室了。”腮边夹笑对着张盼儿回复，咀嚼嘴里硬地跟铁球似的花生米，董冥灿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一个行李箱装满全部，衣柜只剩了几件不常穿的大衣，席梦思犹如还未拆封，课桌上不染纤尘，五年多的时间一朝至。除了两个板凳微微有些凹陷，房里简单的陈设丝毫未变。 　　“二胡要带去吗？” 　　缓缓收回对自己房间的观摩，隔开当初有个女孩和她一起坐在课桌前，躺在床上的种种画面，董冥灿摸住喉咙，看向静静靠在衣柜前的二胡盒子，在张盼儿笑眼明媚的关注下，扳出灼人的声响：“就放那儿吧。” 　　有些东西，无论怎么付出，都不会属于你，所以，趁早放手。于人于己，都是最大限度的解脱。 　　挑了饭后大家安静休息的时间，三个人一辆车在果儿依依惜别的目光下开出巷子…… 　　他们不知道有个女生站在她们精彩买蛋烘糕的位置，靠着两条巷子穿插的死角，风都不肯钻进的屏息，光都不愿晒进的阴冷，滴下接连不断的泪水打湿面罩，大口呼吸。 　　晌午人烟稀少，夏凝昕踏过车辙摇摇欲坠，扶着冰沁的墙身走过，抬头时的贫血让她眼前一窒，晕眩感猛袭。没有管妈妈的为什么不去送灿灿的问题，锁住房门，抱住床边两只可爱的玩偶润干眼角的湿意。陌生人说的话把她不愿承认的事实依次摆在面前，可她只在意最后一句。连妈妈都说她性格不好，邱博豪也跟灿灿玩的最好，陈雪也说过她缠着灿灿。所有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关于董冥灿的，她都小心眼全部记住。 　　真的是用光了吗？所以，灿灿很早就开始实施她的计划，一步步要抽离自己，她总是聪明，连不想和她做朋友不直接说。拿她当玩游戏，也狡猾。自己没有什么价值了，她就直接要去住校，不愿意和她再在一起？ 　　拭干的泪珠儿又滚落，真的中了那陌生人的话，她甚至不敢给她打电话，忙音已经够将她伤害，如果再让灿灿多讨厌自己一点…… 　　坐在床边圈住腿，抱住娃娃使劲摇了摇头。缺氧的小脑袋想到一个办法，等，等到灿灿不那么讨厌她的时候再去接近她，或者跟妈妈说也要住寝室，住灿灿旁边的寝室，上体育课的时候也离她远一点，放学回家离她的背影也远一点，有多少个办法啊，她为什么要失了法去问陌生人，去问徐颖，她自己可以解决的，就算灿灿不帮她解决，她也可以的！ 　　水灵的浅色眸子稍稍收紧，又溢出两滴泪到粉白白的腮帮子，夏凝昕把距离缩短，才明白以后也不会跟她一起回家，那就，那就下楼梯吧，下教学楼梯的时候离她远一点。憋住嘴，闷闷哼了沾水的嗓子，她突然有些讨厌为什么要在二楼上课，不是在六楼。初中的时候，她们一起在六楼上课，下楼梯的时候，人很多，灿灿总会牵住她的手，不让她在人群里走丢，明明不喜欢拥挤…… 　　好像又多了一个喜欢她的理由。 　　寒假作业还有题没有做完，空了几道的题再没人给她细心一步步解题。郑恒达说要帮她抄，她拒绝了，灿灿不喜欢她抄别人的，她还不喜欢郑恒达。 　　灵光乍现，夏凝昕混乱的脑袋瓜梳理出明晃晃的一条线：如果我把自己身边，灿灿不喜欢的一切都排开，我们是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同一个编辑拒绝两次 　　我表示很开心 　　微笑写文 　　祝你们开心 　　——磨刀ing 第86章 chapter 86 　　冬雪渣滓钻进扫帚里，沾湿了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刮出难听的尖叫膈地董冥灿不好受。 　　学校到家的路，她一个人走的快只用二十分钟，两个人就要超过半小时。关掉车窗，天地白茫茫，车子内哈出一口气都到了能结冰的程度。离开巷子游走在油柏路的车子兀自朝前开，掏出手机没有信息显示。她知道悲观情绪们正在蔓延，也不愿去阻止，倚在靠背上，抬眼是灰色车壁。 　　见到夏凝昕的时候，心活了过来。下定决心，一步步远离，到了见不着的这天，又跟死了似的。 　　一切都是自己该受的，谁叫要喜欢她。 　　对于鼻息间的气味置若罔闻，张盼儿瞧出董冥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快到了。” 　　“要到你家了吗？”高昂的脖子呆呆地转向窗外。 　　“我说要到学校了。”两人坐在后座上，董自强拐过红绿灯听侄女说了声盼儿家的的小区在右边亮灯停下。 　　刻意不理会张盼儿眼眸里亮色的小□□，开玩笑说：“现在我总知道你家在哪儿了吧。” 　　执意要赶人走的气势让张盼儿不好受，虽然晓得她现在需要个人空间，跟董叔叔说了再见，关上车门对上扫尘开去的车身，嘴边的话还是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我想陪你去宿舍。” 　　宿舍也没什么特别，一位扫把头型的宿管阿姨坐在管理室里烤火，楼道来去拥挤，走廊长得只看得见尽头处微弱的白光。打开寝室门，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灰尘迎面而上，上床下桌四人寝。舅舅把行李箱放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心，几个板凳乱散，董冥灿手指轻掸开门把手上的晕灰，暗想：幸好夏凝昕没来。 　　其他三人桌上只有俩张灰尘少点，听蔡韫说因为她是高一下学期才要转进来，没有本班的同学可以同一个寝室，只有两个三班的女生和她一起住。 　　简单收拾一番，被单贴上铺，书籍依顺序放在高处，单件衣服挂在半手宽的衣柜里，坐在平滑的桌面上，她好像就要常住这四四方方的地方了，她要走十步路的大院霎然间消失了…… 　　书页遮住嘴巴，陈雪止不住话虚眯眼观察董冥灿不安的皱眉皴眼，把座位拉地离她近点，压低声：“不是徐颖说你有病，我都想说你有病了！” 　　不停翻动政治书，飒飒响动掩过董冥灿心里的不适。 　　“我都给你说过没有锄不开的地，只有不努力的屠夫，你明明都亲上夏凝昕了，再一步就突破堡垒了！我看她也不是多喜欢郑恒达，据我所知，整个寒假他们就出来见了两次面，你跟她几年交情啊，他跟她多久啊？！” 　　“你肯定一开始就对你们的感情不抱信心，总想怎么离开，妈哟这次还直接搬到宿舍去住了。我看你书看得挺坚持的，怎么对这件事就放弃的这么早？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她没信心？”陈雪说地慷慨激昂，直接把董冥灿立起的书扣趴下。 　　嘭，全班人都朝她俩射出森森目光，蔡韫笑不露齿，张盼儿呆神不解，陈雪讪讪收回手，挠开前额垂下的长发：“嘿，她书上有只虫。” 　　书页上有颗痕迹鲜明的唾液，蔡韫不急不躁似笑非笑的打趣批评在耳边环绕，董冥灿凝视盯住连成一线的蚂蚁黑字，分不清她脑袋里想的是啥，从一开始就打算放手？ 　　确实如陈雪所说，尽管心里不愿承认，恍恍惚惚觉得夏凝昕总有一天会喜欢自己，连试探都在保护自己的范围，但是保护自己的同时，不是就在成全她吗？喜欢，爱情，到底是什么？ 　　是两个人，像徐颖和邱伯豪这般慢慢接近情投意合。还是像陈雪跟苏茜西大幅度贴近然后相互试探冲破隔阂？ 　　董冥灿弄不懂其中原委究竟，但知道她被陈雪说中了。就连那晚对夏凝昕说喜欢都在她余留的尺度内。给了夏凝昕模糊的空间，这样又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我喜欢你，你别跟郑恒达在一起！为什么要等到夏凝昕喜欢上郑恒达，接近他，和他在一起，才想要说你别跟他在一起这种话！ 　　…… 　　下课铃又响了一遍，俊秀的五官敛在一起，宽松的校服袖口罩住董冥灿的脸，她隐忍三年的结果，为什么到达今天这般田地？ 　　夏凝昕，夏凝昕，夏凝昕……针线穿上一个个缠绕不清的名字掀开董冥灿自以为缝补好的五脏六腑…… 　　本来早就习惯中午食堂吃完饭就回教室假寐会的董冥灿，下课直接冲似地破天荒到操场急奔了五圈，一口气不歇，气喘吁吁冲进寝室，倒在床上，白纱黑窗帘完全遮住天花板刺地眼生疼的白炽灯，身后柔软的被盖，一米多宽的面积上躺了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她在坚持什么劲，她为什么现在要住在这里。或许真该像陈雪那样做，打一开始，她的方法就错了！ 　　可，她现在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太晚了吧…… 　　“没在？怎么灯是亮着的啊。”门吱吱打开，董冥灿轻轻往墙身贴近。 　　“应该是又在教室学习吧，这一周中午都没睡，精神还这么好。”其中一个长得圆囤的女孩朝门外说：“进来吧，她没在。” 　　门被轻合上，两位室友谈话声扰开几分董冥灿不安的心神。一个在说：“你随便看看嘛，寝室就这样，你如果想住的话，可以跟老师申请当我们室友哦。” 　　另一个瘦些的女孩，声音也很瘦削细尖，附和道：“嗯嗯，你一来，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寝室了。” 　　“把你踢出去，我们也秒变美女寝室。”胖胖口不择言嬉笑小瘦。 　　床边窗帘遮地密不透风，董冥灿睁开眼只能看见头顶泄出的光亮直线照进上墙，眼瞳往寻话处转。 　　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窸窸窣窣她们开袋吃零食嚼碎的声响。 　　床跟桌子是一体式，董冥灿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书柜在被翻动。衣柜就在枕头下方，拉开时，董冥灿忍住不快的想法，不知道胖胖她们带了哪个人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等到床下方传来人踏上来的震动，董冥灿刚想起身假装睡醒，腰起了半边，听到胖胖嘴里鼓慢膨化食品的喉咙冒出：“夏凝昕，你别参观她的床了，灿灿她不喜欢别人上她床，之前我和她开玩笑就蹭到她床边去，之后她还有点认真跟我讲她不喜欢别人上她的床。” 　　穿上鞋，慢慢将脚步收到地上，夏凝昕捂紧单肩包里的东西，回望黑帘子，匆匆朝同学笑：“那杯子呢？杯子能不能碰？”手指擒住董冥灿经常用的荷花白瓷杯。 　　“杯子也不行，你想喝水就喝我的吧。”小瘦指了指她桌边的矿泉水。 　　双手握住杯口，里面还剩了些清水，水面慢摇孕出栀子花的味道。杯子还是当初她俩逛街时买的，荷花和竹叶，夏凝昕倔强拿眼弩她买前者。 　　身体在触碰到夏凝昕绽开的清丽嗓音时，便被牢牢锁在被单上，董冥灿保持镇静，不能露出一丝气息吹开厚重的帘子。 　　放下被捂热的杯子，夏凝昕搬开她下方的座椅，圈住椅背细声细气问：“你们和她相处还愉快吗？” 　　胖胖和小瘦自顾自地聊起对董冥灿的良好感受，会给她们带吃的，会给她们买喝的，会帮她们把两床几斤重的被子抱到天台去晒，会叫她们起床，会给她们讲不懂的题。 　　空谷传来幽响，湖面绽开水花，她们说的董冥灿离夏凝昕很远，却听地她的心跳地迅速而拖沓。 　　夏凝昕面露笑脸，高兴她们遇见真正的灿灿。水亮的大眼镜没有神采地望向天花板上冷淡的灯光，难过这么好的灿灿被她们看见了。靠在椅住上的下巴因着仰望的幅度显得更尖，恹恹地承载她们的欢笑，被灿灿剥夺了对自己的好，想到这一点，看向自己身处的陌生空间，虽然有灿灿的气味在，夏凝昕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她已经有一周了，是一周真正的时间，没看见过董冥灿了。课程表全部错开，体育课也不在一块上。下楼梯人多杂涌，根本见不着。之前互相装作不认识对方，也会看见对方，现在不用装，都看不见。 　　日以继夜漫天卷来的思念让夏凝昕连续下了很多天的雨，她不好受，当听见胖胖说董冥灿这几天心情不错，张盼儿下午来找她的时候，她面上更容光焕发。积攒的冷水点点浇灌淋地夏凝昕湿了一半，自己这几天都不好受，她这两天倒过的很好！ 　　勒在肩胛骨的包牙地她肩膀酸酸的，鼻头也听酸了，夏凝昕挎紧小包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第87章 chapter 87 　　做贼心虚下楼梯的速度极快，校服裤腿刷刷磨过另外一条，睫毛警惕地朝左右打量，逮住包包的莹润小手凸出精削的骨节，等到了教学大楼前紧挨操场的小亭子，夏凝昕微微喘出几口气，打开包，一个长方形灰黑色短绒毛皮面的笔记本。 　　董冥灿的日记本。 　　夏凝昕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小偷，就算是寒假偷偷拿着她家的钥匙，进了董冥灿的房间，看见笔记本放在客桌里，她都没动过，虽然想看看她写了什么，只浅浅地撩开书页一角，又迅速放下。当时灿灿把她拉进黑名单的举动让她胆怯，如果翻到，她在日记本上说真心不喜欢，讨厌自己的话，只要是一丝一毫，她写出一个字眼，夏凝昕瘪紧嘴，瞅见周围除了头顶遮天的树，后面可以遮住她身的报亭，偶尔离她很远的几个学生，再无旁人。 　　薄薄的阳光照在她嫩白的脸颊，嫣红渐渐褪去，夏凝昕把本子放在腿上，吸了一口十足的长气，不管不顾不去想她知道自己拿了她日记本，是不是会更讨厌自己，悄悄翻开第一页。 　　2006年8月25日 　　灿灿说她要加快融入北京，说她遇见了比王书锦还好看的人。 　　暗料灿灿说的应该是自己，可是王书锦是谁？ 　　9月6日 　　夏凝昕挺有趣的，就是有点傻。 　　哪里在傻！自动忽略董冥灿说自己傻的地方，纸张飒飒翻过，除了她对自己成绩不如意的责怪，夏凝昕没发现排开她之外的其他内容，不过多数，是跟自己在一起玩了什么的记录。 　　2007年9月9日 　　今天第一次去大澡堂洗澡，她们好像都习惯了。我还是不能习惯，一不小心看见夏凝昕的全身……她还哭了，我最受不了女生哭了，她不喜欢陈雪，以后就尽量当她面的时候少跟她说话吧。六年级就开始发育肯定只有她了。夏凝昕抱着挺舒服的。 　　记不起来，夏凝昕只晓得当时靠在大门拦腰抱住她时的感受，一直都没变过的温暖。连哭的时候，都是幸福的，因为知道灿灿肯定会安慰她。可是什么时候，她连哭都没有底气了？ 　　2007年9月25日 　　前两天给夏凝昕喂冰淇淋，没想到她大姨妈的时候这么痛……以后绝不！ 　　9月27日 　　她今天看起来要好一点。邱伯豪给我普及新知识，新同桌的性格很好。 　　9月30日 　　夏凝昕说我戴帽子像日本鬼子…… 　　10月3日 　　a深入了解同性恋b同桌生日c认识新朋友d夏凝昕貌似喜欢上那个男生，军训的时候也盯着人家看e 吵架了，以后不丢她一个人在后面走了。 　　轻抚开润在眼角湿意，夏凝昕顺序朝下看去，指腹寸寸抚开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写到她名字的时候，一笔连尾悉心连贯舒畅，单单几个写的很好看的三个字全然消灭连日来的委屈。 　　10月18日 　　幸好找到她给的纸条，骗她说丢了盒子，她费心费力给我找了几天，过意不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值得她这样做，不过，很温暖。 　　10月20日 　　夏凝昕的膀胱好像一点都不害羞……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可耻，去听别人的尿声…… 　　云似的记忆腾空在夏凝昕脑袋里翻越，凝聚在眼窝晶莹涌过她淡粉两腮，她依稀记得当时和灿灿两人共用卫生间的画面，感觉浓聚从身体很深的地界冲破开来，愈加润热的温度将她脸颊上两缕细血丝遮住，她晓得当时自己是害羞的，蹲下的时候，甚至上不出来，可想到是灿灿，从五年级就跟她亲近的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可是，现在，白巧的耳朵根子都烧红了，呼啦啦缓出气，继续朝下看。 　　11月10日 　　是个小傻子，做不出来题还发气。初一的女孩都这样吗？她发育也挺快的，胸部软软的，碰上的触感像水波，没有硬块啊，不知道她说哪儿疼。我也没好意思仔细问她，反正罗姨会给她讲的吧。 　　抽抽鼻子，夏凝昕抬眼朝周围望了一圈，操场上零星躺了几个学生在晒太阳。嘴角瘪住嘟出笑，慢慢翻到下一页。 　　可看见接下来几乎都没有她的名字出现，摸不清那时灿灿做了什么，张盼儿的名字倒是出现一次。几年就用一个日记本，记录的事情极少，夏凝昕大大方方将唇抿成一线修饰看见张盼儿名字时的心情。 　　2008年7月15日 　　王书锦希望暑假放长点，我没给她说我想明天就开学。没事干的时候，拉二胡，看书，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可总少了点什么。 　　8月28日 　　夏凝昕朝我扑过来的时候，让我想起许巍唱的故乡，衣裙漫飞，温柔如水，扑腾抱在怀里，又像抱了一个泡泡，抓紧了要破，不碰要飞，后来想不到这么多，陷在泡沫里吧。 　　9月15日 　　我想过自己是同性恋，跟王书锦没想到她是异性恋一样。自然接受吧，以后如果有个女朋友也挺好的。 　　初二，是在初二，锁紧柳眉，夏凝昕胸口闷闷的，急忙朝后翻。 　　9月15日 　　我好像真的是喜欢女生，这不妨碍当下与将来。我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但是，我又再但是什么呢？我好像喜欢夏凝昕，可是，她是夏凝昕啊，不能的，不能的。 　　可是又为什么不能？ 　　字迹潦草，双面页纸的背面，夏凝昕细细抚过，放空似地掀过来，映入眼帘的全是她的名字，滋味像被人绑在弹簧床上，四肢狠狠往后拉扯，倏然间，嘭，重力将她甩在高空。水色眼瞳藏满的迷雾渐渐拂去，她想逮住董冥灿的衣领问她：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如果说了的话，她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还有十几页，夏凝昕朝身后明灿灿的教学二楼望过去，急忙展开又往后瞧。 　　2009年5月20日 　　我已经习惯了，就这样喜欢她也挺好的，不让她知道的喜欢。 　　9月23日 　　我要记住每一刻和她相处的时光：a足间点地，踏开一路银杏叶的背影b仰头喝牛奶时，白脖子精致光滑的细腻，就跟玻璃瓶滑过的白乳一样。c她的手好小，只有我四分之三的大小。勾弯，指节圆润跟没有骨头似的，握在手心脉脉暖流像在给自己输血。被她的小手摸耳朵也挺舒服。d存心思逗她说自己认为有遐想的话，她脸红耳臊，我知道只是因为我的话，不是因为那人是我…… 　　还有很多，夏凝昕看不过来，阳光正午，却有勤起的学生成群结伴往教学楼里走。抹开两把滚烫的眼泪，抽嗒嗒停住模糊的目光，慌张往肺里吸空气。 　　10月21日 　　看见那个男生，我不像让他的名字出现在我的日记本里。夏凝昕很明显喜欢他，我，我趁她睡了，亲了她……陈雪说的没错，所以，等我加紧有能力就可以去保护她，但是在这之前不可控的因素，是怕她喜欢他又加深。 　　2010年6月25日 　　她真的傻，玩笑话都能当真，还当着大家的面哭了。她明明挺要面子的，我还是在她心里挺有分量的吧。可这分量放错在友情那一端了。不过，她的爱情那端还是空的。 　　7月3日 　　一家人去哈尔滨旅行。风景其实在书上都能看见，但是夏凝昕站在期间，韵味就不一样了。她的脸比她的嘴还软，唇贴上去冰冰凉，嫩地只有拼命抑制住想吞进肚的欲望……好像，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白皙手背来回摩挲自己的脸蛋，夏凝昕挺直背，眨了眨带水的睫毛。 　　8月8日 　　今天天气挺好的，欢乐谷却多了一个男孩，夏凝昕抱他的画面有些刺眼。爱情一旦来了，就势如破竹压都压不住吗。摩天轮蒙昧她的想法，自私掠夺的一切，现在想来有点可笑。 　　云层转阴，操场上的同学起身四散，从树缝里洒下斑点华光，微微弱弱扫开阴霾，也狠掐一把夏凝昕的心尖。接下来潦草用力的笔触如同火车急速略过将她扯进不愿回想的一幕幕，似乎就是从这时开始她跟灿灿之间有些东西就变了。 　　8月15日 　　夏凝昕说我嫉妒有人喜欢她，想说她可笑，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更可笑。可笑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小孩脾气的人。可笑表白的话已经到了临界点，还憋住了。我实在是太能憋了，靠着股劲到了现在，有点累，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就只是喜欢她而已。 　　8月19日 　　今天给夏凝昕看yes or no，试探性的第一步。 　　9月1日 　　怕什么来什么，这就跟有预感老师会抽自己起来回来问题的情形类似吧。他还送了她一副手链，夏凝昕空间老早就表达她对这幅项链的喜欢，没注意的事都被别人偷去了…… 　　锁骨处空空如也，剔透彩亮的珠子放在梳妆柜的最里层，只开始戴了段时间。 　　脚尖凝滞地面，夏凝昕瑟缩厚蓬蓬的外套，垂头看清自己豆大的眼泪落在一个人的影子上。 第88章 chapter 88 　　白炽灯黏在天花板上，三月天地暖仍然升温，董冥灿卯足劲长叹气，吸到鼻腔内的空气，泛开干燥和着很浅淡的紫花香味将往枕头她笼罩。夏凝昕合上门的哐当声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自己眼皮跳动太强烈，还是那灯的光，明灭闪过又恢复原样。寝室里只有她们三个，好像从没人踏入。 　　董冥灿头皮轻飘飘，头发也仿佛若有千斤重，帘子明明被撩开一角，夏凝昕是没看见自己还是装作没见到自己？她为什么要咨询宿舍的问题？她又为什么要问我？一步步都在昭显是什么答案？ 　　平躺的心跳呼之欲出，翻身而起的念想使得她身子飘然，耳边电视剧的嘈杂声逐渐隐去，小瘦问胖胖：“夏凝昕长得真挺好看的，是吧。” 　　胖胖点头嗯声，胖嘟嘟的脸，手指却纤细往小瘦的零食袋里抓辣条，腾了空，才安慰状地说了声：“没你好看，没你好看。” 　　“谁跟你说这些，我只是奇怪，为啥她之前跟灿灿每天都有一起走，就算之后重色轻友，跟我们班草一起了嘛，关系也不用闹地这么僵嘛。”小瘦觑了胖胖一眼，往她嘴里喂了根油腻腻的辣面筋。 　　“据坊间传闻，是因为灿灿她跟张盼儿有点暧昧。”辣油烧嘴巴，胖胖停了两口，董冥灿听得耳朵倒挂在帘上，人言可畏，她可以不管，可怎么就让旁人给夏凝昕安上个重色轻友的标签。 　　“我看不像，虽然张盼儿来寝室来地勤，灿灿也没和她有啥破尺度的，连挽手都捡着分寸。夏凝昕跟郑恒达也是，之前上课还要开飞机，这两天我看都没怎么说话了。” 　　呼啦倒抽两口气，胖胖搭拉接话：“那你说她们俩怎么回事，我们也不好地问。夏凝昕还叫我们别跟她说她来过寝室。” 　　舒展眉目，董冥灿思忖半翻，又听小瘦尖立的嗓子吐出一连串笑：“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涯海角站错位。” 　　胖胖又接了什么，董冥灿置若罔闻，没等琢磨尽这话的意思，骤然间起身咚咚下梯，门也没关快步朝楼下冲，留下呆若木鸡的两人和空荡荡回响的电视剧，那女主正面向大山撕心裂肺吼出：“喜欢就是不顾后果！全心全意让对方知道你喜欢他！以后才不会后悔！” 　　校园内，太阳掩云高照，绿树成荫风流叶躁，耳边拂过都尽是温柔，董冥灿肩扛阳光箭步流星踏过夏凝昕走过的路，心有灵犀般扫过她看过的每一寸风景。 　　操场上沿着跑道散步的三俩学生，教学楼俯眼凝视正对出青黄交接的灌木丛，园林工人将它修剪成端正笔直的四个大字：青春无悔。 　　风做的帘，漫天起舞的脆黄叶子嘎吱落地，北风眯了董冥灿的眼睛，停住发酸的小腿，汗水沾湿毛衣泛出冷意，嘴唇微合，她定定看向亭台内的两人，心沉了一半。 　　善思的脑袋跑出来作祟，夏凝昕，她应该只是碰巧来了她的寝室吧，顺便问了问老友的近况，她的男友还在楼下等她…… 　　可是，怎么她的肩膀在颤，郑恒达的眉头皱地这么明显。他们中间隔出很长一截的距离，拉出一个人的位置。丢开缠成一团的想法，董冥灿坚定前路朝他们走去。 　　掂清重量，踩碎落在亭子边的干叶，董冥灿隔着柱子瞧见郑恒达侧眼涌动无奈，夏凝昕抽嗒嗒说不出完整的话。 　　步步逼近，觉察自己像一个可耻的小三，可日益渐升藏于心底最深处的恋意一触即发，先急后缓绕圈接近只为倾诉对她满心满意的喜欢，很自私的一步，能迈出这一步就好…… 　　眼眶温热注入一束光晕，夏凝昕发丝如瀑低垂凝成浅蜜色光泽，董冥灿站在他们身边一米处，迟迟张开嘴，凉风缓缓灌入，长目圆睁，敷在皙白面容上的阳光不再刺眼。她在哭，她真的在哭，淡琥珀色的眼眸覆盖一层透明玻璃，玻璃会变形，落在地上成花，滴在心尖烙铁。口袋里没纸，郑恒达是傻子吗？为什么夏凝昕哭了，他不知道安慰。 　　贴近点，董冥灿心软到一塌糊涂，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这么折磨她。以前，不是很好吗？她们像朋友一样相处，把夏凝昕照顾地好好地，她从来不曾真正伤心。 　　所以，可以。 　　“夏凝昕。” 　　贴近，手掌握住她的肩头。 　　注视，很浅的双眼皮弯了幅度。 　　涌动，抽泣吸鼻将董冥灿扯进她的世界。 　　平静，夏凝昕的粉腮漾出涟漪将她全数裹挟。 　　二月底的天正好，北风停止躁动，太阳推开云雾，人家拉帘启窗，面朝温暖，花开鸟鸣，莘莘学子你追我赶掀开书页。 　　郑恒达眼见进教学楼的学生越来越多，夏凝昕眼泪都要淌成河了，问什么也不答，安慰也不管用，只能在一边干着急。等董冥灿来了才停歇了点：“灿灿，你们女孩家在一起好聊会天，你帮我劝劝她，好吗？”边说着，边起身，瞧见夏凝昕两手攀住董冥灿的脖子，头靠在她的肩膀，全身重量几乎都放在别人身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夏凝昕啜泣的劲稍稍下去了些。 　　心里不起劲的不止郑恒达一人，董冥灿搂紧夏凝昕柔软的腰线，听他说帮他劝劝她的不爽滋味降了些。 　　没去管郑恒达一顾三回盼，董冥灿全神都在挂在怀里这人，抱了团云，轻飘飘嘴角荡开笑，耳朵灌满她发出细细嘤咛，仿若无人撤出一只手，像梦里摸过的徐缓，触上她一头发质极顺的长丝：“哭什么。” 　　我们和好了，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他惹你生气，我逗你高兴，还不行吗？ 　　翕动沾粉的鼻头，夏凝昕不回答她，也不往上瞧她，圆白的耳垂却红地能掐出色来。水杏眼上睫毛颤颤贴近面前人的校服，沾干净，小猫似地蹭上董冥灿的肩头。哭出一点眼泪，便沾干净，流出一滴，又靠前贴上，密不可分严丝合缝，出一点水，湿一点衣。 　　等温热的眼眶溢不出了，小手悠悠从董冥灿的脖颈间抽回，抬眼终于肯撞进她的眸子，眉目嫣红稍稍逝散，哭腔浓重还未消退，咽声咽气抽回锁住的目光，盯着她校服上的湿迹，手从顺滑衣物上从下而上略过心脏，指向她才将靠着的地方：“这几个月的，我都还给你。” 　　董冥灿唇抿成一线犹如刚刚开口说不出话，叫夏凝昕那三个字她花了很大力气，现在只想好好抱着她汲取点能量。 　　“所以以后别再让我伤心了。”夏凝昕看她只顾着看自己，跟呆头鹅似的，仗着刚刚偷看她日记得来的底气轻戳她胸口。 　　铃声乍响，零星赶来的几个学生快步跨进楼层，董冥灿这才想起时间这回事，忍下一股冲动，牵住夏凝昕手腕朝彼时她们才进高中的那块偌大遮目的绿林走去。 　　夏凝昕也任由她轻手拉住，走到半路小心翼翼望向她的侧颜，手弱无骨从她逮住自己的五指中抽出，寸寸摩挲，偷偷颤栗，滑进董冥灿的手板心。好久都没牵她手了…… 　　明白灿灿的心意，可是她要怎么说出口：“我们去哪儿啊。”藏半天扭出这句话。 　　“快要到了。” 　　夏凝昕仔细听她声音，浅淡地就跟清水煮面似的，闻不出味，走路的步子也加快，自己就像个木偶被牵着走，念起刚才她说了一长串，她一句话都没有。眼耳口鼻跟以往一样，变都没变，哒哒在后面撵了她步子几米，周围就一堆乱叶乱草。脚步停住，被力带住又往前走了两步憋住嘴不说话，看灿灿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委屈就跟丛生的杂草般乱长。想起她们又才和好，哽着喉腔里的闷气继续朝前。 　　可是，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亦步亦趋，来到空空如也的地界，教学楼，办公楼，居民楼依次排开消失在视线之内。入框只有卫兵开道的参天树木，点缀几缕黄叶飘摇，落了一地金黄叶断翼成蝴蝶在地面上翩翩起舞。 　　有两棵相隔很远，树根各自埋在南北一方的白桦树，经历风吹日晒，雷打虫蛀，终于在这晴空当头日，接触到对方顶间的枝丫。有人称相依偎的两棵树为情人树，亲密伴侣，如胶似漆。 　　步伐加快，她们站到两棵树接壤之间，董冥灿准备了三年的话，还可以等夏凝昕的喘息声将过。 第89章 chapter 89 　　昨夜雪花初溶，叶叶离枝缀水珠，滴答滴答叩问夏凝昕的心房，眼里生了光，浅色瞳孔余不出丝毫，给除她以外的景物。 　　风儿细细拂过夏凝昕的眼角，董冥灿支身挡住流风去路，目光掰不开碎在眼前人被绒绒芒光敷上的皙白脸颊，躺在渡了金的睫毛弯弯，微微上扬的双眼皮勾出小尾巴，眼尾映衬斜晖，使得巴掌脸大小更显娇小。 　　云是山的形状，轻巧，淡然。杨柳叶沓沓从远方驶来，飒飒，扑通。夏凝昕轻眨眼，看向董冥灿和光同尘的一切，心口仿佛开了一个洞，不停塞进她早已熟稔的美好。 　　不言而喻的窗户纸终于撕开一角，耳边灿灿的呢喃比起日记本上偷看得到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时空停留在此刻之前，能提醒时间存在的尽数是蔓延在双方压制，喷涌，流淌的经脉之间。 　　董冥灿看向夏凝昕呆愣瞧她的模样，除了手心相握的温度，她还想拥有更多。 　　能亲吧？ 　　呼吸咫尺，董冥灿用力记住此刻和她呆在一起的感受，像在温热的水里，浪潮温柔漫上肌肤，也同冬日和她漫步在操场时，正午的光懒洋洋包裹她俩。直勾勾锁住面前人嫩粉唇瓣，纷繁思绪跟着身前身后落叶散漫，董冥灿回忆起刚刚她说了什么话，她好像不记得，只晓得嘴巴一张一动，夏凝昕的眉眼没有起伏，一如现在沉默不语盯住自己。 　　自问不是慢性子，可暂停许久的继续像是变了味，董冥灿压抑想碰上她唇的想法。嘴角慢慢卸下上扬的幅度。没有注意到夏凝昕蠢蠢欲动的泪滴，讪讪想要收回手。 　　责怪自己还是惊扰了她，大大方方说了喜欢她，还是在她刚跟她男友吵了架之后说的，可，连趁虚而入的门，她都踏不上…… 　　落在脚边的叶子，碎成渣，夏凝昕没注意手里的温软骤然间消失，懵懵还没回味过来。耳边传来灿灿故作轻松的调调：“刚刚开玩笑的，就是看你伤心，逗你一下。” 　　积攒在眼畔的晶莹被推出眼眶，一秒之前它都还是甜的。夏凝昕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这样说，终于张了张口直逼董冥灿逃离的目光：“你刚刚明明说了喜欢我。” 　　心知肚明，几月无端远离，默默念着对方，到此时腾空而起的四个字。夏凝昕的反应在董冥灿的情理之中，可隔着肚皮，董冥灿还是选择替她做决定，全部心力劲支撑看向她的眼色，浓黑色眸子说不出的淡然：“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开玩笑说出的真心话和吐露真心话之后用开玩笑掩过……嘴唇僵冷地抿出一条线，董冥灿笑着失去气力。 　　夏凝昕瞧她迈开腿像要走了，手里空空的，敞开的衣领倏然间灌入凉风，手指抓不到一个实物，比起灿灿说喜欢她时，自己不可言喻的感觉，她更怕失去灿灿。恐惧瞬时生，长久的爱恋将它妖魔化。离开，只是眨眼之间。孤零零，情人树下只站了一个人。 　　闷闷粗了几口气，等到夏凝昕手背擦开泪水，才发现一秒之前对她说喜欢的人已经走到几米开外。留了一地落叶，背影也没落地像要坠到地面。 　　慢吞吞走了三步，肩头微颤，董冥灿竟有些快慰感，倾泻而出的感情，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两厢情愿。 　　答案，早就料想到，可预想里，没有鼻头的酸楚。之前臆想的所有变成一把没有刀柄的尖仞，董冥灿伸出手掌，幻想夏凝昕细窄纤巧的手背，不由自主狠狠往全身各处插刀。 　　催促自己快走，已经够难堪了不是，速度不够快，要不然怎么又会看见夏凝昕在自己面前。 　　旋即而起的香味让董冥灿鼻尖泛上的酸意稍稍好受，摸不清她此番举动，耳边乍起她清脆的慰藉：“我好讨厌你！” 　　夏凝昕睫毛上的水珠如同头顶飘然滴落的枯叶，摇摇欲坠也要说出对她的讨厌，泛开眼瞳上的湿意，董冥灿硬生生将慢慢垂下的嘴角往上抬，诧异自己能如此顺畅地做出这一系列动作。 　　“我知道。” 　　脸蛋柔软，晶莹剔透能看清绒毛之下的红丝，夏凝昕太白了，跟自己藏在暗角里的手相比，嫩地要溶出水来，触感却像冰水，激地董冥灿转瞬清醒，看到她面颊上的泪痕时，却再也恢复不了僵硬，慢慢碰到她又多出来的水渍。 　　声音不再如没有波澜的刚才，对上她凝亮的眸子：“别哭了。” 　　不料，手却突然被她抚住，夏凝昕两手攀住她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目光澄澈看向她沾了湿的指尖，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积攒的东西，怯怯而又张扬的发丝停住飘拂，轻柔如稀世珍宝挽住董冥灿的手臂，猛吸鼻腔内的不适，声音黏着叹出：“刚刚才说了不让我伤心……” 　　靠在董冥灿的心口听她的心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跳是骗不了人的，灿灿很会骗人。 　　自己抹开泪意，夏凝昕不管不顾继续说：“灿灿，你以后不要再躲我了。” 　　“我知道你不是在开玩笑。”胸腔里的心跳声突兀地在身体里回响，夏凝昕满意地隔着她衣服磨了磨耳朵，挠地某人心痒一阵。 　　“你都不知道我好难受，从一开始你刻意疏离我，不跟我一起上下课，不跟我一起去小卖部，找你一起去卫生间……”红脸蛋想到了什么，心头的异样感让夏凝昕一时忘了听董冥灿的心跳声，上方她温热潮湿的吐息熨烫地她耳朵烧烧的，日记本骗不了人，灿灿在骗她自己。 　　瘪了瘪嘴，夏凝昕回想起往日：“你也不去，十次只有一次，被我缠地没办法了，你才去。有人说，我把你对我的好用光了。所以，你才把我拉进黑名单，电话也打不通……”心结梗成一团还卡在夏凝昕空荡荡的身体里，听到董冥灿暗声说了个“不是的”，夏凝昕轻皱的眉间才舒缓了些。 　　“才开始的时候，你对我这样，我也不想理你了，放学都不跟我一块，一块也跟个木头人一样。陈雪又说你嫌我烦，那我就远离你好了。”嗓音细细的，尽说些委屈，董冥灿听得仔细，不等落叶踏碎地，空出的手就覆上那抹流出温热的源泉，这次，灼地她眼里火辣，风一吹，又冷地刺痛。何尝不知道她也在煎熬，毕竟对她而言，几年朋友。 　　蜜色发丝修剪整齐，灿灿之前说她发尾没营养，每每长了些，都叫自己和她去剪，可她自己单独去理发厅已经好几回了，被太阳晒地舒服，脑袋顶被抚摸地舒服，夏凝昕瞧灿灿的短发已经长到肩头，恍惚几个月一瞬而过，委屈却根本没有消失：“都怪你，如果你开开心心跟我同路，我也不会找男朋友。” 　　“也不会，也不会让你这么讨厌我……” 　　“你现在是不是，因为郑恒达都讨厌我了？”倏然抬头，撞进董冥灿呆滞的眼神里，眼白中间的眸子紧紧攥住夏凝昕的心脏。 　　手生了铁，举在空中一动不动，董冥灿干愣愣盯着夏凝昕不停噌磨的脑袋，嘴张开却没听见声音，她想循着夏凝昕的话一鼓作气，全面推翻。 　　喉头急奔而出的噪音在夏凝昕望向自己时，悉数怠懈。随之而来，缓缓涌上她心海，波澜起伏滔天之势逐渐汇聚成小脉溪水，耳边凝滞她瘪唇的低咛：你是不是都讨厌我了？ 　　念想这句话，董冥灿手放在她柔顺的长发：“哪有我讨厌你的份，只有你讨厌我的份。” 　　“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董冥灿听得眉眼弯了弯，少女的吴侬软语反被开解。 　　“你气什么？”若说没确定的心思飘荡六年，不成熟的心态歪曲成长，到了眼前一步，董冥灿不能，不敢，不行的种种全然退出场，温柔地低下头，闻见夏凝昕头顶的栀子花香。同一款洗发水，她也一直用着。 　　记忆从远古荡开，董冥灿脑海里的画面依次跳出，夏凝昕渐渐喜欢上她喜欢吃的火锅，喜欢上她每次带回家的锅盔，喜欢上她习惯用的牙膏，喜欢上她敷的宝宝霜……那是不是在很早之前，她也如自己一般，喜欢上她了？ 　　但如果真是。 　　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横生这么多枝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明明还是有几个人看的 　　咋都不说话啊 　　是我写的哪儿不对劲吗 说出来 　　我改啊 第90章 chapter 90 　　忘了身处何处，眼波流转间，对方的轮廓深深印刻。 　　光照得刺眼，天空中忽响音乐，river flows in you。董冥灿虚眯眼睛，没有管下课铃声，你不言我不语，夏凝昕羞红了脸蛋，直勾勾荡出一抹笑，摇到董冥灿心尖上。 　　良久。 　　落叶归根时，一阵悦耳叮咛拂开周围所有的尘埃，背景音乐，连太阳也被夏凝昕羞地躲进云里。 　　因为她对着董冥灿说：“我喜欢你。” 　　像觉得还不够，或者董冥灿喜上眉梢的表情还不够，又或许是对她的喜欢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根本不够，夏凝昕挺直背脊，披衣的长发波浪似荡开，满心满眼开出话，心脏不是包裹住的，它大大打开，怦怦直跳，它知另一颗心脏也如自己一般快要腾跃出胸腔。 　　踮起脚尖，夏凝昕轻轻往她的唇上啄了啄，轻柔落不到实处，嫣红唇角溢出笑声，蜻蜓点水，又碰了碰。 　　抿住，夏凝昕抬眼见她没有丝毫回应，气馁地又覆上，两股灼热的气息瞬间交缠。定住半边身的董冥灿，看清凑近被放大的夏凝昕的翘鼻，柳眉，怀着愠怒的水晶眸，她的头发上还有温度，青天白日，夏凝昕比自己更大胆。 　　不过，更大胆的是她那一句话，冲破董冥灿所有的禁锢。 　　杏眼半阖，夏凝昕气气地咬上董冥灿的下嘴唇，得不到回应，自讨没趣，脚跟沾地，瞧她根本没在意自己吻了她，只往周边望来望去，好没意思。珍珠米般的牙齿咬住凝红的唇角，看向地面两人相融的影子，夏凝昕说不出话，秀挺的肩头垮了垮。 　　音乐变得有些悲伤，刚刚听着明明是欢快的。原来，情绪才是基调。 　　滑落束缚在董冥灿手臂的指尖，路还没退到一半，夏凝昕寸寸抚过，忽然看见自己的手被她逮住，一个大力，将她带着朝前走。 　　“这儿有人。”干什么还没嚷出口，董冥灿急忙安抚。 　　不去踩浮在脚边青黄的杨柳叶，夏凝昕亦步亦趋跟她踏到刚刚她们站到的树身旁，耳朵褪却的绯色因着董冥灿靠近时遮住她的阴影显得更鲜艳欲滴。 　　她刚刚失神亲了她，都忘了周围有没有人看见。 　　手指攀上夏凝昕的细腰软骨，直摇而上，浅色琥珀里，董冥灿看见自己的身影不停长大，心率动不规律，像是八百米狂跑之后的停歇。没有水到渠成，快要黏上她的唇时，她快要闭上最让人沉沦的眼睛时，董冥灿停住不停前进的头颅，捂住迸发的心声：“是我，夏凝昕，我是董冥灿。” 　　我不是别人，不是郑恒达，不是你的好友。 　　我只是你刚刚才知道的崭新的一个喜欢你的人…… 　　耳边痒痒的，塞进董冥灿罄古瓷般的悠悠音，夏凝昕往回吞了一口空气，浅色眸光定定注目让她心梢扭下一半的人，往前踱步，瘦润小手抚上她沁冷的脸颊：“我知道你是灿灿啊，因为你是灿灿，我才喜欢你。” 　　轻着劲，夏凝昕感受她鼻尖的潮润呼吸，放松摸她的像凝固的牛乳般滑嫩的肌肤，头顶还没到她的鼻尖，高举玉臂还未来得及感受到手间酸意，鼻子不期然软了身骨。 　　大概是风眯了眼睛，要不然灿灿怎么看着，好像在哭的样子。 　　如董冥灿以往对她一般的做法，手再往上抬，夏凝昕瘪住唇，仿佛自己落在她沾满泪的眼眶里，荡啊荡的躺进澄澈安静的湖水里。 　　还未来得及点上那抹温意，腰间圈住支手把她往怀里捞，肚子紧贴肚子，脚尖踮在地面上，夏凝昕愣神地盯住董冥灿发光的眼眸。重力作用下她后仰脖颈，长发柔柔随落叶漾开幅度，两人宽松校服内的心都颤地要极力稳住。 　　夏凝昕只感觉灿灿的呼吸锁住了她，诧异之余急忙两手抓紧她肩上的衣服。小声惊呼，睁大双眼，她发现自己的嘴被堵上了。 　　慢慢推搡，嘴皮上的湿意，水声交融，她们紧张极了，可喜欢，想要靠近的感觉一触即发。瘦削指节点点放开生了褶皱的肩领，董冥灿寻摸到手间她紧绷的腰身放松了，只在夏凝昕樱桃嘴慢磨慢噌，隔着她娇花似的两撇唇，内里的皓齿鲜嫩，她十足地想要靠近。 　　顺发安抚的修长手指穿进夏凝昕墨丝长发，她仰头，她低头，耳边夏凝昕嘤咛唔了声。嫩叶似的软舌触碰到董冥灿的舌尖，一秒间，夏凝昕被身体涌动不安的快感袭下地，足尖落地，慌张想要坐下。两手也弱弱地要从她的肩膀滑落。不自觉合上的娇仁眼帘再度掀开，扑面而来全是两人滋滋水声，董冥灿的睫毛也跟长了个似地撩动她。悄悄又闭上双眼，是灿灿，上次也是灿灿。 　　步步紧逼，徜徉其中，后脑勺被某人按地紧，夏凝昕偷偷探出舌，全身踩在云端，久度的缠绵让她慌了心神，过于美好的不切实际，仿若不再现实。像灿灿刚刚触上她唇时的浅尝辄止，被她寸寸珍视的感觉，她想要那种。 　　可灿灿不给她，不停进攻的缠绕声，令她脸色顿生出从未有过的红嫩。 　　董冥灿不满意她伸出舌推她出去的举动，又被她小猫舔盘子慢慢嚅动的柔腻给软了心神，舌尖相勾，位归原位。 　　潮湿的心脏晒进干燥的阳光，贴的很近，夏凝昕等她擦了自己嘴，摸了自己头，顺了自己发，抱紧自己，下巴顶在她头顶摇了摇，笑盈盈对她说喜欢。弯了弯身，怦，怦，怦，跟自己的心跳一样乱。 　　瞧灿灿的眼泪早就没了，唇边还有些晶润液体，存贮笑意，夏凝昕伸手想帮她擦，中途却被截住，女孩家嗔道：“你，嘴边没擦干净。” 　　“不擦。”弱生生觑地董冥灿好笑，握住夏凝昕的手，亲亲她雪白的手背。 　　“这是你的。”说着，伸出一截舌尖慢吞吞舔了干净。 　　霎时凝滞的呼吸，等到上课铃声撕拉在夏凝昕耳边时，才咽收吐吸了几口气。双目含愠，瞥了董冥灿几眼，没好气地说了声：“那你为什么要擦我的。” 　　话音清软变成春风里的柳丝条拂地听者满面柔和，董冥灿不自觉又弯下眉梢，刚想开口说几句贴心话劝慰，面前垂眸的女孩抬眼望向她，瞬间将她周身定住，牵住她的衣角，喉咙里慢慢挤出几个字：“我也想要这样对你。” 　　喜欢她，好像又多了一个理由。 　　以后不需要再找理由了，因为夏凝昕也喜欢她。 　　酥酥的，麻了董冥灿半边身，舔了舔唇，松开揽住夏凝昕的双手，凑近她滴红的耳垂，靠近点，在靠近点，抬轻声音：“下次，你就用刚刚这种方式帮我擦，我也帮你擦，好不好？” 　　十足的真心话却得了一个怯羞带媚的横眼，董冥灿牵紧夏凝昕的手，踏开铺满地的金灿叶子，两旁沾天的树木依次开道，朦胧目视对方，暖意不停涌动。一瞬间的感觉像是拥有全世界，董冥灿不再下决心记住和她呆在一起的每一秒感觉。 　　因为，这辈子都不想放开她的手。 　　因为，和她的一切感觉都能终身感受。 　　夏凝昕，这是夏凝昕啊。 　　初尝禁.果，往教学楼回去的路上，两人不谋而合选了羊肠小道，轻碰缓探，挡路的喇叭花藤蔓将她们周身遮掩，外围行人道的树苗们当了小兵，层层隔开外部空间。偶尔有老师开车疾驰而过的响动反而将她们相接处，负地更深。 　　□□髓，充骨血，你的身体里面有我，我的身体里面有你。 　　董冥灿忍不住想入非非，牵着夏凝昕的手，像是牵住一只飘摇的蝴蝶，手臂如同彩蝶袖旖旎来回挥舞，手软一塌糊涂。 　　不难想象夏凝昕的袅娜身段，心里也不再唾弃某些男的怎么一见到女友就尽想些歪七扭八的事。 　　生理反应是喜欢的蔓延，旋在脑中的依偎触拥是再正常不过的回路。 　　“嗯……你松一点。”嘴边好不容易吐出话，北风吹地下身凉，夏凝昕瞧她把自己圈地很紧，胸口不像吵架时闷地发涨，但也鼓捣着说不出话，离了她一寸，半笑半怒道：“你是不是就只想亲我？” 　　脑海中确实也只有这一个想法，董冥灿眨眼示意，又觉不够，重重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只想亲你。” 　　兀自在心口添了句：你也该偿还我这些年的求而不得了。 　　藤蔓飒飒挨上攀满墙身的绿叶，董冥灿眼见夏凝昕轻巧推开她，走进香盈满地的小道深处，发觉她在生气，甜丝丝却只想讨好她。 　　作者有话要说： 　　祝愿大家都有一个女孩子 　　可捏 可玩 可讨好 第91章 chapter 91 　　她走的很慢，像刻意在等某一个人来追她。 　　冬风温和溜过，夏凝昕总觉得脚边使了绊子，强装的表面也略微失去气力，唇边温度灼烫烧地她不自觉回忆往事。 　　眼见马上就要走到操场，灿灿还没来追她，负气似地往后瞥一眼。 　　笑眼盈盈，从容不迫跟在她身后。愣愣转过头，夏凝昕加紧步子，摁下又砰然跳跃的心脏，轻哼声只有流风才听得见。 　　一步迈到她身边，董冥灿描绘足了她此时冷脸红耳的模样，抓住她摇曳晃悠尖巧指尖，捻着劲道：“抓到了，跑什么跑。” 　　扭头，连侧脸都不肯留给她。董冥灿盯住她白绒绒闪柔光的耳垂，右手渐渐搂上她肩膀，揉搓般从玉质温润的脖颈抚到她更为好捏的脸颊，肺腑里卷出话来：“怎么了？不喜欢亲……？” 　　夏凝昕憋住嘴，被她软言软语安慰的心思说还想要更多。又小走几步，眼见操场映入眼帘，耳边人却不再开头说话，捏自己脸蛋的手倒微微有些使劲，捏大了又要被她嘲笑自己脸大。扒拉挣脱左手，两手还未盖上董冥灿的手臂，就听她音调冷冷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夏凝昕听不懂，但隐隐约约想到一点，手呆在空中收不回，蜿蜒而上至她脸颊的手，也缓缓握成一团拳。 　　斜眼瞟见她没看自己，嘴角狷狂露出些难看的笑，夏凝昕张开嘴细弱声响立马被她怒气压住：“还是说，你后悔的是亲你的人是我。” 　　早就该料到，那天晚上她的热情回应就该料到。对夏凝昕而言，对象是她，或者是郑恒达根本就无所谓，她想要的只是一个陪伴，至于人是谁，无所谓不是吗？ 　　可是，比不过，比不过。连喜欢的程度都比不过他。 　　深瞳不见底，董冥灿面溢苦笑，不好意思再将手放在她那处，两臂垂在腰边重重往地心掉落。 　　钝痛感迅速蔓延，淹没俩人。瞬间，夏凝昕看见她们之间空出的距离，再也耍不气脾气，呜呜藏在她怀里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呜，我，我只是以，以为我只是你的，你的实验对象。” 　　“徐颖说你根本不，呜，不喜欢我。”十根葱指抓紧董冥灿的衣面，啪嗒嗒浇透她。 　　泪水缀满眼睛，耳朵却敏感至极，夏凝昕从未被这恼人刺心的情形扰过，灿灿没有回答，她说了喜欢都不算话…… 　　后背被人来回摩挲，夏凝昕逮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嗯，呜……你是不是，拿我，拿我当张盼儿的试验品？” 　　反作用得到夏凝昕深层心理活动，董冥灿始料未及，最见不得她哭地伤心，握住她肩膀往外抽。 　　夏凝昕以为她要推开自己，连忙抱紧她的腰，脸藏在她的颈窝处，肩膀微微抖动不肯离开，使力不想看她们隔空的距离。 　　“你是小傻子，我是大傻子。”陷在爱情里的人，都是傻子。 　　“嗯？”不停漫散的栀子味让夏凝昕泪眼清晰许多，哭音浓厚似答非答。 　　不再退身给她擦拭，董冥灿敛神聚目，俯在她耳旁若有若无撩起声：“就算我喜欢盼儿。” 　　注意到怀里人颤颤抖动的身子霎时凝固，董冥灿轻咬牙关：“但是，我没跟她在一起。” 　　“可……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松软的身子骨让董冥灿极易好拎动她离开自己，瞧她一副雪色惨淡的模样，淡粉上唇捂住下瓣，只要一眨眼立马落泪的水杏眼，目不转睛死死盯住自己，董冥灿又下了一剂药：“但你现在跟别人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知道她呆，但呆到成了塑像，董冥灿意料之外，故作淡然：“好像，现在，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不要。”唇声不自觉吐露出声。 　　“不要，不要，不要！”高昂下巴，夏凝昕晃过神，从她说喜欢盼儿，不能再一起，做不成朋友这些字眼里立马跳出。 　　“我不喜欢郑恒达！！！”知道喜欢她之后，她才知道喜欢是什么。那种挠人，恼人，欢喜，快要不是自己的感受，她都要夺走吗？不准，不准，不准！ 　　“但你们是，男女朋友。”虽然没有咬牙切齿说出，但上牙槽磨触舌根让董冥灿知道自己的狠劲。或许是不喜欢这三个字来的太过容易，或许是气夏凝昕对待感情的随意态度，又或者讨厌这么轻易触动情绪的自己，董冥灿甩下话略过她直接朝前走。 　　气鼓鼓脸塞成包子，等看她真走了，夏凝昕立马泄气追着董冥灿跑，呼哧呼哧热气拍打空气。 　　董冥灿走的不算快，可等她赶上来，小道都到尽头，零零散散几个学生从零食铺穿梭来去。 　　小鸟护食的姿态横亘在路间，苦大仇深逮住董冥灿剜了一眼又一眼，瞧见她直接从自己脑袋顶望过，根本不给她正脸，夏凝昕软了硬壳，努嘴怯盈盈道：“我都说了不喜欢他了……” 　　没人理，慢移碎步，夏凝昕捏住董冥灿指尖，温润而泽，把玩似地在手心里搓了搓，腆红脸问了句：“灿灿，你是不是吃醋啊？” 　　唇线僵硬往上提，对视无言，唯有骨子里冒出阵阵发笑的意味。转到嘴的话又变成：“如果你喜欢的人，在喜欢你的同时，还跟其他人在一起，你怎么想。” 　　“夏凝昕，我现在有些责怪自己，把你推进一个险境。”眸里淬光，夏凝昕听得入迷，眼都不舍得眨一眼仔细瞧她。 　　“但我不后悔，或许是因为我现在也还不够成熟，不能把你照顾地好好的。这其中的落差，让我很不好受，但知道你喜欢我，这一点就能弥补所有了。”忽近忽远的声音静悄悄回荡，隔绝操场上哨响，教学楼书声琅琅。 　　夏凝昕唇角枯萎下掉，几根小巧指拇触上董冥灿额头。 　　“我刚刚还隐隐希望你能和郑恒达分手，跟我在一起……太自私了，我不该逼你做这样的选择。” 　　“所以……” 　　“你不用顾忌我，我懂得压住自己。” 　　因为，我不想压住你。 　　她的手很软，有冬天藏在被窝里的温软，像摘下片新鲜叶子，董冥灿握住夏凝昕手腕间的温息起伏，大指拇摩挲擦过。 　　双目贴慰，微微张口，便被飞快按下：“你不许说了，下面说的话我肯定不爱听。” 　　手指骤然发烫，放在董冥灿唇间素白染烫的葱指讪讪收回。一字一句，夏凝昕也要说给她听。 　　“你别怪你自己了，你要怪你自己，就是怪我。” 　　“我之后会去跟郑恒达说分开的，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就算对不起他，也没有办法啦，谁叫你这么闷，不知道早点跟我说。” 　　“说我是悲观主义，你明明才是。一点都不高兴我们互相喜欢的事实，在这儿懊劲。” 　　夏凝昕缓缓圈住手臂，本就略垂的眼角，黯然更显低媚。眼里有细光浮动，波影涟漪犹如水色湖面，叫董冥灿摇曳宽慰。 　　一举一动牵动，安抚。初见到相知，相守。掩藏于心的欣喜正在逐渐沁发，董冥灿不忍心打断她，也知晓两人角色，她才是至始至终贴切到自己心里的那人。 　　真的舍不得放开手了，所以再多说点，让她再甜一点。 　　未来与否，都不要紧了，活在现在的我们只有此时此刻。闻见清新芬芳，淡淡的薰衣草香沾满衣，肩膀跳跃一朵花蝴蝶，不轻不重，在董冥灿的心脏处又加加重身量。 　　“灿灿，以后不准生气了，好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两汪清泉圆铃眼直溜溜化成水淌进董冥灿眼里，连同泛开湿意。 　　那，可不可以再贪心一点？ 　　喉咙痒痒的，刚上头的气一股脑烟消云散，从夏凝昕樱瓣唇里飞出的话萦绕在董冥灿周身，朦胧化成小锁，扣在她腰侧的两只手，急切反抓：“那你和……” 　　挤在胸腔呼之欲出的话，将晓未晓只听天空中一声低啸，紧张的额角骤然间松垮，郑恒达倚在斜风里的大树下轻唤夏凝昕。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将负面情绪压到最低吧 　　不要自我否定，自我怀疑 　　理性应该是没有痛苦的 　　感性带来的痛苦应该归结为负面 第92章 chapter 92 　　朔风飒飒，凌厉穿梭。郑恒达一步步跨过残叶，湿地，甩开学生们张跃欢快。沉稳有力目光直逼，眉角不轻易开始打颤。流言蜚语他不是没听过，但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能容得置喙。 第一节 课夏凝昕没上，下课去找董冥灿，她也没在教室。张盼儿突然迸出来的三言两语像针穿过他的脑袋，头胀脑热只听那些不入耳的声音穿过。 　　“哥哥，你不应该保护，照顾好夏凝昕吗？你才是她的男朋友。” 　　“不应该丢给灿灿，况且……” 　　“况且，你不知道夏凝昕喜欢灿灿吗？” 　　“灿灿之前就跟我说过要刻意远离夏凝昕，现在，你又把你女朋友又推给她。” 　　“哥哥，你别去质问夏凝昕，毕竟人家几年交情，夏凝昕也还没说破，朦胧的喜欢可以扼杀在摇篮里，你帮帮灿灿，也帮帮你自己吧。说破了，得不偿失。” 　　不说破？看得破？ 　　跟夏凝昕在一起的短短六个月，她欣喜低落的模样已经在他的心底扎了根。可每次让她笑让她哭的原因都不是自己，掺杂在他们中间的始终有个董冥灿！ 　　没有如临大敌的慌张，董冥灿彻底将自己涤荡在存了香的风里，夏凝昕默默凝望她时的专注是她无限勇气的来源。从小就被当官的爸爸教育平行端着，不偷不抢。上课最爱看的书也是政治书，三观五德皆从。 　　今儿，面对郑恒达严肃态度，竟然没有当小三的气馁，随他靠近，腰背挺直，反则有增无减的释放。 　　握住夏凝昕洁白柔嫩的手，贴在她温软如玉的肩膀，董冥灿竟隐隐期待郑恒达大发脾气，或者狠狠地打她一顿也好，只是别在夏凝昕面前打。 　　等他发泄完了，她和夏凝昕也终于能在一起了。 　　可郑恒达走过来，微微一笑，三眼皮褶皱更显幽邃，连焦急都如掉落冰潭之境，没有回音，他只说：“你们在这儿啊，灿灿，盼儿还在找你呢。” 　　“你也是，手机也不拿。幸好第二节 课是体育课，我给张老师说你临时不舒服所以第一节课没来。”低头絮语，男孩的声音逐渐柔和。紧牵的两手在此时似乎有些牵强。 　　轻松愉悦的校园氛围渐渐变味成宣布成绩之前的宁静，夏凝昕瞧了眼郑恒达，把董冥灿抓地更拢。 　　抬眸遇上郑恒达目光间的闪烁，堆在腹里的话想要噌涌而出。 　　扳开嘴唇，却被掩埋。“看来还是灿灿你行，谢谢你了，昕昕看着心情好了，下次请你吃饭，想吃啥都行。” 　　“灿灿，蔡老师刚刚在找你，你还是快点回教室吧。我们，我们也就下操场去了。” 　　如她一样，夏凝昕两眼流转间也欲诉难断。手指松动，在郑恒达的注目下缓缓放开。董冥灿留恋般黏住跟前人的轮廓：“去吧，先去上课。” 　　心底却默默安慰自己：三年多都忍过来，不差一时半会儿，不差。 　　如梦似幻回到课堂，时间变得难熬起来，四十分钟上课时间不再变得争分夺秒，每一秒都成了甜蜜的煎熬，一颗心蒸煮炒炖生了好多不同的味。加的调料样样都跟叫夏凝昕的有关。 　　初恋，欲得而不得，始终摸不清，探不明，道不尽。原来，是这般美好。 　　撑着脑袋，董冥灿眼里萤光闪耀硬是比头顶上的几顶白炽灯都要亮的多。夏凝昕，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英语老师高昂脖颈，英式伦敦腔聒旋转在教室里，搅地董冥灿晕晕的。摸上自己嘴皮，确定，雀跃一幕幕对夏凝昕的占有。 　　“嘿！”脸皮子甩了一个纸团，董冥灿瞧过去，陈雪笑露八齿，对她频频点头。 　　平铺一看： 　　快点告诉你第一节 课怎么没来？你嘴皮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一个人对空气□□干嘛？！ 　　刷刷几笔回过去。 　　陈雪捏住下巴，摸着看不见的胡须。轻巧躲开她甩过来的纸团，免得打着这张苏茜西喜欢的脸，急冲冲展开瞧： 　　故事很长，长话短说：下课再说。 　　仰天长啸，只听讲台上的女老师混迹多年欧洲圈的圆腔凹凸音道：“陈雪，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静悄悄，全教室同学掩嘴鼻腔溢出笑，陈雪烧红耳朵没回过神站起身，还好董冥灿这货给她念了答案。 　　心急如焚临到放学，董冥灿推却张盼儿一起去吃东西的建议，眼巴巴守着夏凝昕从三班教室里出来。走廊上，胖胖和小瘦跟她和陈雪打了招呼，就闻一阵风扑过。瞧见夏凝昕飞身搂住董冥灿的腰，面上十分不解，也陪两人说说笑笑。 　　小瘦推挤眼让胖胖瞥董冥灿放在夏凝昕薄腰侧的手，箍地要是她都喘不过气来。中午才闹矛盾，下午就好了。 　　郑恒达擦完黑板，正抖开碎发上的粉渣渣，斜眼见不着夏凝昕。围见几个女孩子，董冥灿在最里面，肩膀上披了身蜜色长发，凑近看，果真她在。 　　“大家都在啊，想到去哪儿吃的吗？”话音放在各处，眼睛却直逼夏凝昕。 　　郑恒达柔和笑了两声，胖胖她们没有回应，因为他自从当了纪律委员，上课说小话，下课直接见家长。心底发憷，难怪夏凝昕最近都不怎么理他了。 　　挑眉晃了一圈眼，陈雪轻咳嗓子：“我和灿灿想吃面，胖胖她们也想吃。”边说着挽上董冥灿的肩膀，故意拂开夏凝昕的头发，徜徉人间好滋味，学她的样子也躺在灿灿另一边肩膀，末了，瞥见董冥灿干笑嘴角，还加了句：“夏凝昕说她想喝粥，郑恒达你就和她去吧。” 　　胖胖也迅速点头同意，一连串头如点蒜。除了董冥灿和夏凝昕俩人，都跟得了传染病似的。 　　“走吧。”陈雪目光殷切，使力拉董冥灿下楼，自动忽略一对怨妇。 　　“走吗？”赶上空出的位置，郑恒达笑颜浅浅。同样的眸色，不比董冥灿的瞳孔，夏凝昕看着有些假，忽然有些害怕他。 　　贴近点灿灿，郑恒达离她远了些，说出的话让她呆住。他说：“昕昕，这周六是你阴历生日，也是我们交往七个月的纪念日，所以，来个先斩后奏。我周末已经约好地点。” 　　阴恻恻有风飘过脸颊，楼道上有学生提了打包的饭菜回教室吃，胖胖的肚子咕噜响了两声。夏凝昕装作听不见，粉腮圆鼓鼓保持刚刚对灿灿笑的形状。 　　心虚发毛，夏凝昕抬头望了眼董冥灿，身体里游荡的小野草絮更失了管制发毛起来。 　　“到时候，你们应该有空吧？” 　　眼色齐刷刷射到董冥灿脸上，胖胖幻想肯定美食居多，但眼力劲还是逼住沸腾的胃液，只待灿灿说一个好字。 　　脸颊绯热，夏凝昕低头看见她们几个人的鞋子，地面上的冷空气没转到她脸上，反而让她的脸因着两团小小的蕴红映照更加娇俏，灿灿穿的白板鞋系了四个圈的蝴蝶结。灿灿不是不喜欢系这么多圈的吗？ 　　储存的话顷刻吐出，目遇间，董冥灿柔声顺道好，陈雪接上话，瞧见灿灿的手松动了，立马卷上她走人，留下话尾音说了拜。 　　也没管夏凝昕跑到楼梯间看她俩，郑恒达对着她们的方向说叫上谁谁谁。 　　“大哥，你再这么看下去，瞎的都看成活的了！”依依不舍，就差泪流满面了。陈雪一刀斩断情思，把董冥灿挽地牢实就朝人流汹涌的小吃街走。 　　“嘿嘿，你跟张盼儿也要有着落了。” 　　“终于肯正儿八经看我了？”吊儿郎当，寻思也离地差不多了，陈雪丢开董冥灿的手臂。 　　狭长眼敛缓缓抬帘，董冥灿还未抽离郑恒达刚刚话里的意思，对上她的眼：“你又是什么意思？” 　　一前一后，陈雪边倒走边摇了摇头：“陷在爱情里的人，天才都变蠢材。你成绩怕是比不上张盼儿咯，她不是给你说，等她期中成绩比你好了，你就要答应她的嘛。” 　　“哎，可现在。”憋足劲忍住笑，陈雪颇有些惋惜。看灿灿转瞬即逝的欢喜，心中大为好过。 　　“不好对付咯，一对兄妹。” 　　一席话轻而易举点破董冥灿捂住的事实，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所以推迟，再推迟。不去解决，就永远不会看见问题。 　　但现在，郑恒达估摸尺度的试问，就连陈雪也听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你们评价评价 　　周末愉快~ 第93章 chapter 93 　　坐在板凳上干等，董冥灿没有吃饭的欲念，对陈雪一根根往嘴里倒抽面条的气声感到尤为无奈。狭小堂内一桌做的都是各不相识的学生，冬天挤在一窝也算热闹，可董冥灿眼睛长了翅膀似地往外瞧。 　　来来往往新鲜的面孔，就是没有夏凝昕。 　　“之前就跟你说了吧，没有锄不开的地，只有不努力的农夫。”喝了口面汤，躺地陈雪伸舌哈气。 　　忙碌的目光耷拉回来，董冥灿面无表情：“你拉我走，就是因为你没钱吃饭啊？” 　　“这不是给苏茜西买礼物了吗。哎哎，这不是重点，先把账付了。”挺直腰身，一桌学生瞬间矮了一截。 　　陪她饭后消食，董冥灿东望西瞧都没找见那俩人身影。寻了个安静地方，和陈雪沿着操场逛圈，可整个校园就跟全年级都放了体育课一样闹腾，连带董冥灿这颗心也躁动不安。 　　天边碎了霞光，紫红色幕云掀开帘子露出些月弯勾，又勾地她心痒痒。不时有几个小情侣牵手而过，偷偷注意周围有没老师身影的人出现。 　　心思不止一次变成难耐，陈雪在旁边砸吧嘴嘀咕道：“对对就是这眼神，猫捉老鼠，狗啃包子，饿狼扑食。你最好收着点，等夏凝昕跟郑恒达分手后你都不要露出这种造型来！” 　　“放心，我不学你。弄得全校人都知道你喜欢苏茜西。” 　　弹开手，陈雪将重量往董冥灿身上靠：“前车之鉴啊，这段时间我都不能跟她见面了，再风言风语传到她爸妈那儿，我连她家都进不去咯喂。” 　　由不得痴笑，拿刚刚她说自己的话来堵她：“没事，那你现在就成天才了。” 　　肩膀遭捶了一拳，两人都笑出声，眉目明朗，笑颜阵阵，打回圈在操场上踱步。陈雪紧紧勾住董冥灿肩膀，斜阳散开一地余晖，董冥灿止不住点头含笑。人渐渐稀少，她们的音容笑貌却被无限放大，言语间尽是对栖息相依之情。 　　月白吐露，零星伴月。她们各自为对方的悲喜，忧愁，快乐。 　　从左边楼梯道上去就可以从夏凝昕她们教室路过，来去匆匆的同学董冥灿让来让去，觉得自己像一个沉稳的大人。等临近三班教室时，心扑通空响，动腾不停，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孩，不成形了。 　　三班的晚自习时间比她们班晚十分钟，隔着玻璃窗，统一的校服着装让董冥灿看得一阵模糊，有多久没有从站在走廊边的角度好好看她了？几个月来，强迫自己不去看，甚至因为舍不得见着她，去其他楼层的卫生间，这一切在今天全然化成灰烬，起伏太大，不真实的感觉唯独和她和陈雪呆在一块时才能稍稍沉淀。 　　波光镜面内每个座位都坐上它的主人，唯独第三排和后面的位置孤零零没有人落座。一步步跨过，头慢速匀过。从楼梯道上蹿出来个身影，双手护住一包东西往四班走去。 　　“夏凝昕。”话还传到被叫这人耳朵，董冥灿就抽出手走到她跟前。秀脸腮粉，融进冷风，“给你的。”吐息间的温度传来都冷冷的，唯独笑意散不开。 　　指节也被风吹的发红，董冥灿心疼地捂住她的脸，都能想象她提了一袋这么重的吃的从校门口到教室门口的万米里程。 　　“老蔡看见了哈。”陈雪贴在她们中间混淆视听，打断她俩黏住不放的视线，凑到夏凝昕豆大的水色眼前：“嘿，夏凝昕我的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董冥灿暗暗收回手，瞧蔡韫正从讲台上下来，拉住陈雪提紧袋子，眉眼垂地一塌糊涂：“放学你先别走。” 　　临到门口，陈雪跟班主任对视尬笑，蔡韫则意味深长地晃了董冥灿跟门外呆站的女孩一眼：“还不快进来，第一节 课的老师都快来了。” 　　手抚上刚刚她摸过的地方，夏凝昕一边笑一边挽开自己额前发丝，灯光皎洁照地她肤白如玉。抬眼瞧灿灿直到入座，眼神都在她眼睛周围晃悠，搓搓手指竟然觉得刚刚吹过的冷风好温柔。 　　不时有几个学生扭头往窗外望，连夏凝昕忙躲在墙边边，轻侧头瞧见灿灿前桌的张盼儿也回望过来，硬抬胸膛，弯弯的双眼皮有力翘起，努嘴抿唇高昂下巴，夏凝昕使出所有招数，可张盼儿又像是假装没看见她一样扭头跟灿灿说起话来，弄地灿灿眼光全照她身上了！ 　　没注意董冥灿叫她回教室的口型，也没留心她们班英语老师从她身后略过。夏凝昕对上董冥灿挑眉挤眼的形状，身旁冰沁的三班教室正在召唤她，突然就好想天黑放学。 　　魂不守舍的三节晚自习，夏凝昕守着窗外夜灯下摇摇欲坠的桦树，想起灿灿扑向她的时候，自己的手刮在树皮身，柔柔的两瓣相接时，手掌心都震麻了。 　　铃声响，走廊上，川流不息的学生变成了条河流，董冥灿在上游，夏凝昕在下游，潺潺情思流不尽。 　　平时简单的难题在郑恒达笔下变得难解，特别是在听见夏凝昕说出那句，“你先回吧，晚上我和灿灿有话要说。”男孩心思灰云密布，不知如何应对。拿出自我安慰的做派，老道难言露笑应好。 　　终于放学了，张盼儿从包里拿出一个肉松味的面包，包装精美上面拴了两个粉嫩蝴蝶，慢跌跌递给董冥灿：“你明天早上可以吃这个。” 　　抵掌推谢，窗外夏凝昕的身影沾着月光毛毛，挠了董冥灿一把，下课铃声还没放完，盼儿不肯松懈，脸露歉意勾起书包拿上面包，瞥开陈雪嫌弃的眼神，踩住铃声消失的最后一个点，喜不自胜不能控制，盛满月光的深眸清澈可见眼前人。 　　背后涌动的潮水毫不相关，耳膜内啪啪哒哒溜过足音敲开董冥灿的心房。腰间小手陡然轻挎，不知身在何处，夏凝昕不知道是她靠自己近了点，还是自己主动靠她近了些，地面的倒影重叠为一体，她的心似乎也早就融化在灿灿那儿了。也不知是谁先迈开脚步，接连上那欢快的放学大队，一群人，能让两个人挨地更近些。 　　等耳边的风速慢了些，人流都往前一波荡去，夏凝昕不安分搂住董冥灿腰走，加快走出教学楼高高的楼影，一路上谁都不说话，你笑我便笑。 　　取下夏凝昕挂在上身的两条手臂，董冥灿放在自己早就预暖好的校服口袋里：“这里面暖和。” 　　两颊挂出狡黠笑，垂嗒嗒的眼梢顾盼神飞，夏凝昕拽住她的手也往口袋里面放：“没你手上暖和。”蹭磨半天，平滑的布料就是嗦不进去。 　　“我们两个人的手加一起超出容量了。”肚皮因她的动作发痒又发热，董冥灿连连制止抽空看了时间。 　　“晚上的学校，你基本没怎么看过吧，我带你逛一圈，走。”直接抽开支手，锁住夏凝昕的肩膀往自己这边靠，啵儿，趁人不备亲了口额头。 　　盈满肺腑里泡泡快要涨破啦！夏凝昕横娇柳眉，红嗔了脸，不好意思说怎么只亲额头。 　　被人像个宠物一样牵着，夏凝昕听她介绍各种学校里的事，两瓣兔子唇半憋住笑，半抿着觉得该生气。 　　手指宿舍，董冥灿嘻笑道：“我宿舍住那儿，晚上想洗澡就去旁边这栋一楼的洗澡堂里。你应该没来过吧？” 　　“没有，怎么可能来过。”摇晃小脑瓜子，压根不承认自己想来这里很久了。至于，拿了她日记本……沿着董冥灿弧形直棱的下颚线顺目而上，忽而后弯露出嘴内一排微萤的牙齿，瞳如灿星凝视她：“还有个很小的像日本寿司店的小卖部，怎么样，是不是想要住寝室了？” 　　呼吸蓦然间倒抽，夏凝昕飞快稳住心神侧过头去，还以为她逮住了自己拿她日记本，灿灿一向很注意保护那个本子的，如果知道是她拿了，还偷看了这么多，肯定，肯定…… 　　苦了张脸，夏凝昕怯生生嗔意：“才不会。” 　　鼻音连发了几个不着调的嗯，搂住夏凝昕就朝学校门口走：“饿了没，吃点东西不，学校门口的蛋烘糕没有家里边买的好吃，但吃的味道也还不错。” 　　“那家不好吃，还不如肉松面包好吃。”哼哼唧唧踩着灯影歪七扭八地朝前走，夏凝昕仰在董冥灿的手膀处，枕头都没她手臂舒服。 　　撩开她的发丝，董冥灿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手提袋，上面还有圈粉色爱心羽毛：“这儿正好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一小时750个字还写到这儿来了 　　是为什么 　　你们有想过吗 　　就是为了让你们多给我留言啊 please…… 第94章 chapter 94 　　学校其实没什么好逛的，倒是有几个跟她们一样的小情侣躲在操场的演讲台上，食堂背后的灌木丛里，楼梯道竟然也遇见了两个。 　　白天的校园跟夜晚的它完全不一样，夜色将她俩保护不露一丝风声。夏凝昕喜滋滋扯了一小团黑麦味肉松切片，往自己嘴里送，灿灿不要就看她吃。 　　耳边传来摊贩叫卖声，校门口白亮亮的光有些刺眼。唇齿间夹杂的麦芽香气呼到董冥灿的鼻间，夏凝昕俏皮问了句：“好闻吗？这个面包挺好吃的，你在哪儿买的。” 　　“有这么好吃吗？”匀开笑敷到整张面上，董冥灿也闻见股田间的麦芽清香味。 　　“好吃。”舔舔舌，夏凝昕又往嘴里送了一小团松软软。 　　步子加快，董冥灿瞧手机显示的时间又往后推了几隔。“明天我去问问盼儿，这是她买的。” 　　脚跟的动作慢了慢，咀嚼的动作突然有些艰难，夏凝昕感觉自己如同感冒梗了一团郁结在喉咙，呛地她空咳两声吐了出来，连忙把手里的食品袋子丢在董冥灿手上：“我才不吃她给的。” 　　顷腰晃见董冥灿抱在手里的袋子，明晃晃一个大爱心刺地夏凝昕鼻子酸酸的。瞥开董冥灿拍她背心的手，拿上它：“你也不准吃，带回去给胖胖她们吃。” 　　“你先别说话。”压低声音，董冥灿好言好语劝着。 　　“她明明就是喜欢你，还给你送面包！”秀气恹恹的两腮无辜倔起，娇气嗓音怒气腾腾扰地头顶藏在白桦树内的街灯明灭两秒。 　　瞧不得夏凝昕眉毛又红的样子，董冥灿加速驱散想脱口而出的说法：“再晚回家打车就不好打了。” 　　眼睫毛止不住打颤，夏凝昕瞧她存心赶自己走，根本就不直面问题，赌气更甚，仗着人家喜欢自己，更有发气的资本，张嘴说不过她，手里又拖了个讨厌的累赘。 　　脑袋一空，把那软绵绵的面包往她身上砸去。 　　干碎的纸质口袋硬邦邦飘出一个弧度，夏凝昕扔出去的不到一秒就后悔了，手扇出去一小截，却劫不住。 　　顺着董冥灿的校服滑到石头地面上，夏凝昕看见她紧绷的额角骤然间松懈，叹息声从她嘴里不深不浅探出，飘在空气里压地她喘不过气来，对不起就在嘴边，可她太执拗，太想从面前这人嘴里撬出些她爱听的话。不敢瞧她，夏凝昕咬紧下嘴唇，手背在身后，看董冥灿拣起那包东西认认真真拍干净上面的灰尘。 　　声音不怒不喜，浓重的腔调将夏凝昕染地心情更灰了一层。 　　她说：“这是别人的心意，我把它给了你，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擦好放在左腰，董冥灿继续朝校门走，到街灯也照不到的角落笑了笑。耳后脚步声顿起，虽然已经知道答案，知道夏凝昕的心意，可三年多积累下来的心酸好像不会一朝一夕就改变。 　　夏凝昕小跑到她跟前，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跳变缓听她说：“这意味我可以把所有自己重视的一切都交给你。” 　　“就算我很不喜欢郑恒达送你的东西，但是你喜欢。” 　　潇潇冷风吹过，董冥灿加紧让夏凝昕随自己走出校门，走到街道口，在自己说出连自己都不想听的话之前。 　　眼泪咕咚，瘦削肩膀轻颤连连，灿灿的话不重，语气也很柔和，却逼地夏凝昕忍不住哭。 　　大门口摊贩学生圈成一团团光圈，不时有学生从她们中间穿梭来去，车灯疾驰而过落在夏凝昕沾湿的眼眶上，董冥灿侧脸假装望空座的出租车，瞧她低着头透明的玻璃珠眼璀璨光辉，顶尖出仿佛摇摇就能把滴在地面掏空一个大洞。 　　这下，是真不忍心再说下去。也狠心不去看她，加步朝车道前跨去，结果一招手就停了辆。 　　车里开了空调，董冥灿空手触摸，指尖凉凉。往后瞧她慢磨慢蹭走了两步呆在原地，眉红逐渐消退，萎拉眼尾看向她，又盯了盯出租车，清腻的嗓子装满泣音：“对不起。” 　　其实，何曾是想要你对我说对不起。 　　单薄身子在冬风里摇曳，多余的校服啪嗒嗒扇着夏凝昕手臂，瞧灿灿像要把她看穿了的样子，嘶声颤了颤小步跨到她面前，抬眼清水眸子璀璨照进董冥灿柔了线条的棱角：“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司机师傅按下玻璃窗，瞧她们你一眼我一眼望来望去就是不上车，问道：“你俩还上车吗？” 　　夏凝昕急忙抓住董冥灿的手：“我都给妈妈说了，说我今晚住你宿舍。” 　　刚摆好的凌厉眼神在夏凝昕的注视下显得有些多余，睫毛朝天空拉展，董冥灿暗暗收回手，转身：“对不起，师傅，耽误你了，我们不走了。” 　　反手将她的寸骨握在手心，说完竟是一身舒畅。 　　虽然一直都舍不得灿灿，但是这次很不一样，夏凝昕看车蹦似的开出老远，小包子脸蛋越笑堆的越高，突然某人逮住她轻揪：“你呀。” 　　鼻子通了，闻得见周围小零食的香味。灿灿还是给她买了一个蛋烘糕，奶油味存在牙齿丝丝缝缝里，夏凝昕舔了舔嘴皮朝她望去，心想：原来，喜欢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不太好吃的东西也会觉得好吃。 　　流连几家摊位上，夏凝昕要吃寿司，想喝奶茶，董冥灿都一一拒绝。 　　“为什么？” 　　“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 　　“我买给你吃。”环上董冥灿右臂，往后瞧逐渐消失的光源，夏凝昕抱住她的手在自己胸前无意识摇来摇去。 　　树盖遮天，走到越黑处，夏凝昕越脸红心跳，想到某个晚上她靠在树身上，灿灿呼吸咫尺，连翻想起好多她们若有若无的接触，抖落一地少女心。 　　“买点你明天早上要吃的吧。”从行人道树荫中穿出来，端端正正在她们面前立了个快捷酒店。 　　夏凝昕这才知道她早就想好要把自己扔在这里，撒气推开她的手。 　　软绵绵两拳砸到背上，董冥灿白脸催红瞥见她胸口弯弯，手臂麻了一半仿佛还靠在她身前。 　　“寝室床挤我们两个真不行。”等夏凝昕给自己捶背，董冥灿跨上台阶：“我也回去，在这儿陪你。” 　　前台小姐笑脸相迎，夏凝昕瞅都不瞅别人一眼，看见上二楼的两个同学长得好像她们班的一对情侣。 　　两人一同进了房间，还算宽敞，四壁金铺的墙身都挂了水彩画，西方田园，东方写意，夏凝昕就坐在床边开起电视看，还拉着她一起坐下：“你为什么要订标间啊，两张床不是贵一点吗？” 　　床褥柔软，往下一坐就跟人整个就跟陷在里面似的。董冥灿稍微坐地离她远了些，电视光照在夏凝昕白皙面庞没有丁点瑕疵，不像自己都有点黑眼圈了。 　　“灿灿，我刚刚看见有两个人好像我们班的一对情侣啊。”从电视传出的标准言情男主人也跟着夏凝昕的声飘了出来。 　　眉眼瞟过，董冥灿瞧她嘴角上扬，看着屏幕内那张标准生产线般巧夺天工刀削斧削的脸，往枕头仰了仰，面子淡了些：“我们学校有很多情侣都来这边住过。” 　　“啊……一起住啊……” 　　“我们还不是一起住。”脱口而出，浓眉细细瞥开，董冥灿自知说错话了，她俩现在连情侣也还不是，可情侣该干的事似乎早就干了些。想法溜到这点上，再瞧瞧夏凝昕两眼透光松不开电视，小时候就因为电视看得多挨过骂，就算到了这个点上，她也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们不一样。”果真，连转都不转过来。 　　“我回寝室一趟。”没接上夏凝昕的话，董冥灿自个明白她那不一样在她心里啥意思，起身摸了摸她脸蛋便朝门走去。 　　“你回寝室干嘛啊？我也要去。” 　　“你没带睡衣吧，我回去给你拿。”小脸终于从电视那头转过来了。 　　听她这话，夏凝昕眼梢才卸下力：“不去嘛，我里面穿了保暖内衣也可以当睡衣穿。” 　　手放在门柄上，董冥灿瞧她柔眼水瞳直勾勾慢溜溜望过来，才消下去的热气又蒸地心微痒，噎下她没穿保暖睡衣那句话：“那好吧。” 　　丢开手，靠在门上，仔细瞧夏凝昕侧颜，肤质粉扑，面上渡了几种颜色，浅蓝色的辐射光，柔腻腻从上头洒下来的黄光，似乎都聚集在夏凝昕周身。忽然觉得房间有些逼仄了，坐了这么个亮眼的人儿，而这个人也喜欢她，每每溢出胸口的爱意变成股压抑，董冥灿想对她好，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好都像那几束光一样，瞬间绽放在她身边。然后，再用一辈子的好放在她一秒之内。 　　但是，她们的关系过于纤细，董冥灿怕忽然不由自主想做的事会吓着她。比如，现在她挺想亲亲她的。可，上晚自习的时候，脑袋也不是自己的了，更莫说现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处 三声 　　处 四声 　　新晋大白能向大家提出个问题吗？ 　　———— 为啥文一点都没啥人气呢？（一个朋友说是名字问题） 第95章 chapter 95 　　糊涂冲了个澡，滴答答的水声董冥灿听不见，电视音嗞啦和着夏凝昕悦耳笑倒像这水似的，灌满她全身。 　　床前纸罩灯幽幽透出白光，夏凝昕轻轻捂嘴困觉上涌，电视也放出片尾曲，钻进卫生间瞧灿灿还在洗，隔着遮布，她啥也看不到。鼻子徐徐沁进些香味，镜子里满口泡沫的女孩正在对她笑。 　　后知后觉，她发现今晚是她们俩在一起的第一个单独相处的夜晚。慢慢刷牙，客厅里换成音乐频道，轻飘飘的纯音乐涤荡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空间。Advantage Lucy 清哑的瓷嗓子慢慢倾诉Nico，日本人发音让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软萌一截。更莫说现下被一个女孩慢顿轻嚷唱出来。 　　洗漱完成，灿灿还没出来。夏凝昕越听别人唱歌，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几个小滚，咧嘴笑到：这个女孩的声音好像灿灿。 　　水蒸气渐渐变冷，董冥灿才套上纯白T恤，两条笔直长腿覆裹浅灰色毛裤。低绑马尾余了一指的长黑缀上晶莹湿润，光洁额前几缕发丝斜过。 　　睫毛上的水珠重重往地心压，晃眼那白光光床铺躺了个长发披身的娇人，秀衣窄裤通体淡粉，脚心都粉嫩嫩的。 　　眨开眼，董冥灿庆幸自己没洗头，要不然像吹风机吐出的那股子燥气，都要从头蹿到脚底了。 　　直接从床底逮住被子盖，扑通通，朝夏凝昕瞧去，静室回响董冥灿自己的心跳。月光淡淡盖在她身上，曲线如峦，高低起伏哪一处都是风景。 　　虽然开了空调，但是，“你把被子盖上吧。” 　　“你出来了啊。”雪颊陷笑，夏凝昕不自觉将手藏在枕头底下。 　　“嗯。” 　　音乐逐渐消逝，走廊里鸦雀无声，董冥灿关了电视，看了眼和她隔出床柜的距离，挠挠稍稍干了的额发：“睡了吧，晚安。” 　　刻意背过身躺下，被褥轻如羽毛，董冥灿单手攥紧，生怕自己掀开。 　　闭上眼，意识清醒至极，她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毛绒地毯过于安静，空调呼哧送风的声响又过于冽动。如履薄冰竟成了一种欢喜的心态，所以当耳畔窸窣羽被轻折时，董冥灿早就让了半边床铺给她。 　　“我一个人那儿睡冷。”蹑手蹑脚进被子，一圈热气就将夏凝昕往热源处拉去。 　　敏感会在狭小黑夜显得特别明显，不经意间吹在后脖颈的游丝让董冥灿下身凉凉。 　　“你手先拿开一下，我给你让些被子，要不然你晚上背吹风了。”腰侧柔弱无骨的细臂慢慢下滑。董冥灿顺势转过身，面对面，借着床头散过来的光骤然间贴合夏凝昕的轮廓，果真，睁眼闭眼没有区别，脑海里全是她。 　　“哼哼。”腰间忽地收紧，夏凝昕目光皎洁，敷星闪耀：“现在你就不能转过去了。”说着将抱紧董冥灿的腰，长丝滑过床面贴近她的心跳。 　　嘣，嘣，怦怦…… 　　心满意足再一次确定，眼窝嵌笑，抬眸对上灿灿的嘴，啵儿，轻软软啄了口。 　　眼波流动间暗香浮动，董冥灿乱神盯住夏凝昕莹亮亮的唇瓣，小口回吸空气里她密出的淡香，不自觉咽了口干喉咙，嗓子眼又跟夏凝昕此时的水眼似的不断分泌液体。 　　“唔嗯……”直捣蕊心，还没看清一切的夏凝昕正在专心注视她，整个人突兀被扳正，熟悉的温润钻到舌间，她还睁着眼看上方同样失神的人。 　　被单弓起不留半丝缝隙让灼人的空气飘出去，瞧她呆愣愣眼里聚着璀璨，董冥灿忍下节奏，像弹钢琴似地拨动她的上颚，手指顺上本想合住夏凝昕的眼，没成想她自己打了个颤，微微闭上。 　　冰淇淋要化了，渡出身，亲到嘴角，董冥灿一面用指腹轻噌慢挠夏凝昕白花花的侧脸，一面碰碰她皙白好捏的耳垂，暗夜里欲望怦然间如云开光散，清醒之际，她只能挨住夏凝昕甜甜的唇角，不管那奶香味愈发浓烈。 　　鼻尖酸软，碾过夏凝昕水波肌肤，“夏凝昕……”，左边，右侧唇角沾上水渍，越亲越多。舌如莲花，轻俏莲口，董冥灿听见她的嘤咛变得寸步难行，“嗯，灿灿……”唇色相接如成一体，却不在深一步。 　　舌如发芽破土而出，夏凝昕不情愿她只给了自己短短几秒，舔舐她的嘴皮子咕咚吞了吞。 　　被压低了的树苗连连弯曲，粗气红耳，董冥灿捧着她的脸，手也变得异常柔软，不等夏凝昕捆住她的脖子将她下拉，黏上那抹蜜软，胶着打旋，跪着的双膝踩在雾里。似要陷地更深时，撕开了。 　　水蒙蒙半睁眼，夏凝昕就瞧见董冥灿似笑非笑撑在枕头上看她，唇色比之前红润。牙齿微开咬住舌尖，舌根的麻意还没消退，借着光，明明白白的心声快要跳到嘴里。她们俩个现在在床上呢，只有她们两个人呢，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指尖在夏凝昕秀白长颈间打转，看着她的一板一眼，努嘴时嗔意都要溢出来了。喘息余温还未退尽，董冥灿耳朵瘙了瘙，只因她说了句：“我还没亲够。”边说着就拽下她的肩，没成想拖半天拖不动，倒把自己拖进去了。 　　切切实实全身严丝合缝，夏凝昕感受到灿灿的心跳在她右边身体，董冥灿觉得夏凝昕的心跳和她合成一脉。 　　身子松动，董冥灿让她弯起脚，长手一钩到怀里：“拿我当你的电热毯吧。” 　　脸藏在被子里，以一个奇怪的姿态蜷缩，双腿相当于夹住董冥灿，“这样不舒服。”下身也向着对方，夏凝昕想到这儿连腿也不自在了，还没等她说出口，灿灿就撇开她的腿让自己的脚挨着她的，瞬间像是在温泉里触上块大暖石。 　　夏凝昕的脚背滑嫩嫩的，“这样好了吧？”，朝矮了自己一截的人问。 　　“不好。”作怪了，夏凝昕满眼瞧她对自己这么好，特别是刚刚测出她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生日，胆子匪了继续她掩过的话题：“我还要亲。” 　　藏不住眉间发笑，董冥灿两指逮住她上下两唇圈成一团，挨了挨：“亲了。” 　　“不够，你还要还我之前欠我的。” 　　“以后还。”现在还不起。 　　浓情温语听着好受，夏凝昕也仿佛忘了之前她们在卧室里亲昵的画面，专心当下和灿灿在一起的瞬间，却听她叹气然后又把自己捞进怀里，奇异自己因为她这声叹息也黯然伤伤。 　　环住她的肩膀，夏凝昕撇开那些莫名想法，嘴捂在她的肩膀上闷闷说了声：“为什么要叹气呀……” 　　“还有……为什么现在不给亲啊……”明明手机密码也是她，日记本上也是她…… 　　玻璃墙面两个叠加的身影，夏凝昕凑近看了看董冥灿的背影跟自己的脸，在脑袋念叨好一阵的话，想了半天怎么说，盯着灿灿到肩的发丝启开口：“你是不是怪我还没跟郑恒达说分手？” 　　默不作声，夏凝昕猜到了，不敢瞧她的眼睛，只一股脑往她怀里钻：“我会快点说的，我不好意思说，但一想到你，我就好意思了。灿灿，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香香的，是栀子花味，翘白鼻尖尖触上董冥灿的脖颈，夏凝昕忍不住亲了口。 　　骨传声，被放大的朦胧音传到夏凝昕耳朵里，灿灿说等她，等多久都可以。 　　两人都斜躺着，互相抚过对方的肩背，董冥灿故意绕开几圈话，摸上她的瘦不露骨的肩胛，嗓音沉滞：“你太瘦了。” 　　灿灿的背结实，夏凝昕哼了两声，想起某个跳舞很好的女孩子，身姿轻盈，体态绰约倒真不像自己这么没有身量。第一次开始埋怨自己从有意识起就骄傲的身材，撤开身，夏凝昕对她嚷道：“我刚还吃了那么多东西。” 　　“大概都吃到这儿了。”目光下锁，打一开始她抱过来，董冥灿就感觉到她没穿内衣。嫩粉色的衣圈口斜拉开，白蜜肤色点点莹润光泽，背后灯光还没她颈窝下的景色灼人。山间小勾纵成沟壑，隔着衣服轻微微凸出两个小点。 　　看清她看的是自己哪儿，夏凝昕噌地脸都红了，两条细腿一紧张踢了董冥灿一下，拿被单遮住，不知道自己慌张个什么劲。 　　“我看光了，你遮不住了。” 　　“啊……”指节松动，飘忽而来一阵失落。 　　“之前还摸过，现在看看又怎么了。”不得意安慰道。 　　娇眼蔑了董冥灿几眼，夏凝昕隔着被单，手都能感受到心跳怦怦不停：“之前，之前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知道了，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为什么？” 　　嘴巴憋住，夏凝昕学着她之前说话的狠心模样，隔了她几掌远：“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了。” 第96章 chapter 96 　　小荧光在墙上扑闪扑闪，玻璃窗边角绸黄窗帘荡起水波弧，缕缕风软趴趴吹进被窝，董冥灿揽上她的肩一把捞到怀里，气息若有若无漾在夏凝昕烧红的耳梢：“离近点，暖和点。” 　　闻见夏凝昕鼻音轻嗯，心尖尖挨住她那处的地方又颤了颤：“不是朋友，那你说我们是什么。” 　　衣服薄薄的，夏凝昕不言语只觉得灿灿微微隆起的胸口触到她了，酥麻比亲吻时更为剧烈，脚丫子在她的脚背周围来回打圈，低头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都不是。” 　　后脑勺被人刮地实在舒服，董冥灿指尖缠丝，抬手作势敲她脑袋，可瞧夏凝昕眼里闷闷像要淌出水来，心流又在周身走了一遭，只额头顶着她，摸着她粉质脸团：“那就是什么都是。” 　　身影黑黑的，各自盖在两人脸上，小灯亮的时间长了也隐了些光，眼睫半垂，视线放在董冥灿红的像石榴般透的嘴唇，暗夜里散出莹透的光。夏凝昕舔了舔唇，两腿并拢，每月必来的感觉稍稍下退，又忽地涌了上来。女孩子的身体会流出液体，每一种都各有定义，而这一种她知道叫情动。 　　抽身望灿灿瞧她眯眼对自己笑，困意席卷夏凝昕也不自觉阖上眼。这才注意到窗外车声喧哗小了许多，闻闻她衣服上蕴香的味，抱紧她的臂也微松开点，晕沉沉到了梦里，梦里灿灿俯在她脸庞，耳朵钻进股热气，嘴角甜甜挂上笑，灿灿问她：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想要你啊。 　　董冥灿自然是听不到她对梦里人说的话，睁眼边看她睡边寻思买什么送她最合适。等她睡熟了，粘上唇干干亲了亲，便掀开一角被子走到另一张床，枕头下躺了两只手机。定好闹钟，夏凝昕的屏幕亮了。三个字的人名发来：昕昕，晚安。 　　天刚蒙蒙亮，屋檐还在吐雾，大院里董凌正就掀开门帘眼见儿子媳妇都走光了，才小步踏到右边房的人家里。藤蔓架子歪七扭八，落在老井口的一片叶子顺着大门小缝送来的风，轻飘飘落在水面上。 　　正掀开门帘，心想等会帮邱大娘整理。那边一个懒洋洋的小女声冒了出来：“董爷爷，早啊。” 　　董凌正弓直背忙不迭笑道：“早，早。嘿哟，你今儿也起的早啊。”一口椒盐普通话逗得夏凝昕直笑。你来我往又回了两句，无非中心点都绕在董冥灿。 　　帘子晃动，一支不大的老手抓住珠帘另一端，邱瑞英看不见身边人，眼角皱褶堆满笑，朝夏凝昕道：“昕儿，今天又过生了，邱婆婆祝你永远快乐。” 　　“过生了啊？过生怎么不喊董冥灿回来陪你，我给她打电话。”帘子一撂，打在邱瑞英几根手指上。 　　“哎哟。”夏凝昕急忙跑过去，等蹿到大院中间又停了下来。面前眉笑言酸的两个人似乎变了。 　　她没上前，瞧邱婆婆皱巴巴的手指，红都没红。董爷爷却叫了声。“你叫啥，我都还没叫呢！”说着，邱瑞英瞧了眼夏凝昕，红润的刻着纹理的脸顿时生了色，打了打董凌正伸过来的手。 　　三家屋瓦房上的雾气循着阳光脉络直上隐到云朵里，夏凝昕估摸着自己也该隐了身，越瞧董爷爷就越像灿灿。 　　电话，QQ，说的都不方便，迫不及待精挑细选穿了件外是荷叶微光丝亮罩衫，内是羊绒呢的双面衣。刚好遮住屁股，不能让人随便碰了。前天早上迷糊糊起来，自己整个人就被灿灿用手托住。一想到这点，手上灿白的五分裹臀裙晃到地面上，夏凝昕赶忙拣起来拍了拍，镜子气色透白敷粉的女孩嘴角俏了俏。 　　“这风铃跟心动很接近……”铃声从被子里唱了出来，夏凝昕左翻右翻等找到手机呆了呆。 　　手指滑动，她还是接了：“喂？” 　　“昕昕，你睡醒了吗？你没睡醒就继续睡，我正往你家走，今天我可都安排好了，给你过一个难忘的十六岁生日。”耳朵离远了点，郑恒达那边太吵了。 　　张不开口，蹙尖眉头，她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郑恒达只是说说而已。 　　“你吃了早餐吗？我顺路给你买点。” 　　“不用了，要不，你先。”你先别来，我中午要陪爸妈。理由都想好了，话到嘴边又给噎了下去。 　　家里突然空荡荡的，郑恒达说：“你最喜欢吃蛋烘糕，我给多买几个。” 　　言语热气腾腾，夏凝昕想起每次她被抽上台回答问题，他总会把自己一片空白的书换了去，“你先来吧。” 　　兴冲冲挂了电话，郑恒达说：“阿姨，拿五个蛋烘糕吧。” 　　堂口风大，蛋奶香味浓郁，郑恒达红彤彤鼻子往回吸，什么也闻不到。 　　阿姨问：“要什么味呢？” 　　耳朵木木的，啊了一声，他答：“奶油两个，肉松三个。”瑟缩身子，阿姨叫他靠近点热乎。他眨了眨眼，愣愣瞧夏凝昕家旁的银杏树像长了老年斑似的，高高垂挂的金叶子没剩几片，被风一吹全掉地上。 　　大概是身边烤红薯的炭火生旺咯，阿姨瞧面前这个清瘦健实的男孩眼睛晶莹一片。 　　日正午，人渐瘦，睡意退，在家踱来踱去，夏凝昕逐渐失去过生日的高兴劲，她为数不多记得跟郑恒达出去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她那时是什么语气。但绝对不像刚刚那样恹恹，欲言又止。 　　初一时见到的阳光大男孩会耍跆拳道，害羞时会说笑话，也会给她买一切她喜欢吃的东西。不怀疑，她是真的喜欢过他。可对他的喜欢极其简单，它不会发芽，甚至连破土而出的可能都没有。 　　夏凝昕私心里想保留这份当初的美好，可成长是割舍，灿灿的日记本这么说。思念晃过，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抽出黑灰色的长方本，眼底浓黑的长睫倒影映在书页边，用董冥灿的回忆将过往装在脑子里。 　　她没有读完，即使灿灿写的很少。掌心大小的清透黄叶从后面空白的纸页飘出，落在她粉绒绒的床单上，夏凝昕拾起眸定定注视叶身。 　　银杏树分雌雄，那叶子呢？当叶子就好了。 　　初二，是初二她送给灿灿的。书签放回原处，扉页顶上苍秀大字：再见。 　　心口滞了滞，早就勾勒好的柳条眉勾住唇心都往里嘬着，夏凝昕不看时间也猜到她写的是什么时候，微微埋怨灿灿的小气，又气她的大方。往深了竟把自己的心境比了进去。她对自己，自己对郑恒达。一向就被妈妈说不如灿灿，这下真是不如。 　　想着又心疼董冥灿起来，这宛如长在身上的，她硬生生割出一大块，现在，也不知是自己到底是不敢，还是不舍，或者说出于愧疚生出的其他牵绊，也下不去手割开。 　　辗转念到，灿灿不逼不说只干干等她翻过页，也不知道是该气她相信自己，还是气她的胸怀。摸摸本子，夏凝昕瘪嘴，眼皮不由自主弯了笑。心里暗想：哼，还不是她的。 　　再见……还好，不是再也不见。 　　夏凝昕过的是阳历生日，夏家只兴阴历。客厅桌上罗丽还是放了五百块留纸条让她今天痛快玩。 　　银白小包单跨肩，午饭之前出门，夏凝昕一面大大方方说请郑恒达吃饭，一面又想起今早她计划的俩人小安排，捏着裤腰包垂头看见身边人黑白加杠的球鞋往自己这边靠拢，腿往另一边移。 　　郑恒达大概也感受到她尴尬移了两步，眉峰携卷叹了口气，往周围瞧：“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穿堂风过巷子口，鼻间深吸淡淡奶香味，小碎块青板路往后走就是她家，夏凝昕怎么会不知道，水眸外的小扇子眨了眨：“知道。” 　　凉飕飕的石砖墙边街灯已灭，郑恒达似笑非笑摇了摇头。如果某天夜里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第一次吻了她，她不会是这种表情。几个月下来，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他还是把夏凝昕大约晓得了个清楚，开心便笑，伤心便哭。她在自己面前哭的最伤心的一次是董冥灿搬进宿舍，笑的最开心的一次是昨天董冥灿时隔几个月第一次来班上找她。 　　花枝笑的都在发颤，哭完了花瓣，干枝枝一个，郑恒达都伸不出手去安慰。男孩子走的总比女孩子要快点，这条路不长，他却走得很慢，怕扑地灯灭了，他们开始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遇见你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很有趣 第97章 chapter 97 　　“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是在等你朋友吗？” 　　董冥灿晃过神，眼前的画面从刚刚夏凝昕和郑恒达并肩走跳到眼皮子底下装满豇豆，牛肉，奶油，火腿肠，土豆的瓶瓶罐罐，嘴皮干干润不出液体，阿姨笑眼盈盈，她感觉自己也在笑，“不是的。” 　　一条路你往前，我往后。春风和煦，吹在她脸庞上刺刺的。而远处夏凝昕瞧郑恒达伸了手要来喂她吃，后背受冷，凉凉的。 　　进了院子同大家打招呼，董冥灿脑子里转悠的还是两个人般配的身影，走进夏凝昕的屋子，窗帘掀开小角，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想起那两晚，揉搓起皱的层层幔慢真像在云端。她飘飘忽忽两个月，今天终于掉下来了。就是坐在这张小桌子前，夏凝昕对她说：“我喜欢郑恒达。” 　　不能再想了，两个人的决定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再想的话，她怕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像这藤蔓样缠住她，也缠住夏凝昕。 　　狐狸和兔子相依在床边，小小两只摆成嘴对嘴的动作。那是夏凝昕十二岁生日时送给她的，她保护的很好，塞在被窝里每天陪它们睡觉，灰尘吹进来脏了些，她还定时定量用手洗，问她为什么不用直接用洗衣机。十根白笋细的手指沾着水，冬日里泛气，董冥灿怪心疼的。可听她说了句：“用机洗要搅坏，而且，洗衣机还有爸爸的衣服，水都和在一起洗了。” 　　扭头嘟嘴说不愿意，想抱抱她，抱紧了好好闻她身上的味道，这种想法再一次跳了出来。日上高头，董冥灿晓得要压抑自己，约束即是自由，她也懂得怎么释放自己。 　　念念不舍，眼光生成个形状瞄过夏凝昕的房间，淡黄色的蕾丝窗帘飘开荡出更大的幅度。 　　太阳上了三竿，郑恒达揉眼从房间出来后高喊了声爷爷，蹿到院子里止不住笑：“灿灿！”三两步贼眉鼠眼扭动五官往他家门里领：“你爷爷和我奶奶八成是要在一起了。” 　　洒在脸上的光暖洋洋的，董冥灿对上他陷笑的眼窝，不自觉松开口气笑道：“那你以后可要叫我姐姐了。” 　　“你倒想得美哦，全院除了董果儿把你叫姐，谁把你叫姐？”边说边推开他翘起毛的鸡窝头，“我不跟你说了，等我洗个头，等会一起去找郑恒达他们。” 　　叽里咕噜往回走，董冥灿随他望去，脸上的浮光始终退不下，久违的温馨的家的感觉就像这太阳光一般将她罩住。 　　音乐暴躁，她心情忽没来由的好，耳机里转满轻松跳跃的旋律，坐在新染红漆的荣国府门匾下，董冥灿嘴扯笑看隔了她两个板凳的徐颖正哼哼唧唧剜了她几眼。下午一点正是吃饭最躁的时间，火锅味不断从门内溢出。歌曲调换，stay gold，宇多田光和大桥，她听的是大桥的版本。 　　大好きだからずっと，何にも心配いらないわ，My Darling, Stay Gold。 　　夏凝昕还没来，和她曾经喜欢过的男孩子呆在一起。大桥静静诉说，旋律配赠点过钢琴，身体仿佛置身在偌大的海边教堂，海风随着漫上岸波浪淌过耳朵，女孩坐在墨黑的松木钢琴旁，手臂轻抬，黑色成了画纸，雪白肤色犹如枝条婉转，尖笋的指尖点上，怦怦，怎么自己心又在跳了？ 　　耳边清寒，乐曲断线，董冥灿侧脸，“在听什么？”张盼儿手搭在她肩膀上滑到耳朵边。 　　取下耳机，帮着撩开她的头发，董冥灿瞧她今天穿的是墨蓝色绒毛外套，牛仔裤捆的腿又瘦又直：“你今天穿少了吧，天还是有点冷。” 　　音乐还没沾到耳朵边，张盼儿雪花似的脸颤颤笑：“这个时候必须要风度，不要温度。” 　　跟着笑了两声，招待姐姐到门跟前问：“你们人还没来齐吗？” 　　“来了，来了。”毛鸿风尘仆仆才下出租车，看正主还没来便念叨：“我们先进去坐吧，不知道郑恒达把夏凝昕弄哪儿去了，等他来给钱就对了。” 　　“哎呀，人家小情侣，今天又过生，你就多体谅体谅。”邱伯豪搂住徐颖添了句。 　　董冥灿把耳机拔下来，让张盼儿都带上好听点。 　　招待姐姐是之前那位，董冥灿看她正要说话，余光瞥见抹亮光，头一寸寸移过来，对上郑恒达略带笑意的脸。 　　“对不起啊，来迟了，路上陪她买了些东西。走走，我们进去。”手里提了几个大包小包，全是女孩子的牌子。 　　目光如炬，董冥灿沿着夏凝昕身体边的线条，用眼光画着轮廓，并没对上她的眼睛。看样子，就像在看她身后车来车去的风景。 　　手臂被人挽上，张盼儿贴近她，嘴对上依依来迟的两人：“哥哥你买的生日礼物也太不诚心了吧，就是些衣服。” 　　边说着，略过董冥灿，走到夏凝昕身旁递上个四方正的小袋子：“生日快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买了这个，不喜欢也别给我说啊。”鼻翼下方的左右两条浅纹陷深，张盼儿盯似地笑了一脸，夏凝昕唇角僵住，痴痴回望到董冥灿眼睛，却没从她瞳子看见自己，略带笑气说了声谢谢，看董冥灿那双眼还锁在自己身前这人身上。有点讨厌自己今天穿了平底，气势上都矮了一截。 　　夏雪说自己长得像张盼儿，模样刻的，除了身高她承认和她差不多，其他都不认。 　　一路走到包间，关上门喧哗止，徐颖落座在夏凝昕旁边问了几句去哪儿玩了。特意放亮声音：“没有去哪儿玩，就是在街上逛。” 　　借着上菜的动作，夏凝昕晃眼到自己右上方坐着的那人身上，心跌了跌……她没看过来。 　　四面墙壁都绘上美人图，凤眼斜挑掩唇遮笑，姿态袅娜莲步慢移，仿佛真的要从画里面走出来似的，董冥灿抬眼瞥见夏凝昕身后是副竹林花海图，林黛玉脂玉嫩亮的手正拾起片花瓣，寻摸半天见着贾宝玉在画的左下角只腾出了戴着红白簪缨的脑袋。余光对上郑恒达的视线，没得来分辨他神色中的异味。 　　只听见锅里牛油正在咕嘟融化，门噌地被打开，一个红衣黑裤白板鞋的女孩言之不尽堆满笑：“诶，真的是你们啊，一起一起。” 　　场面顿变热闹，毕竟之前都玩过回，除了张盼儿面子上带笑不言语，其他人都催促坐下。 　　“哈哈，等我一下啊，马上。”夏雪急不可耐连忙回过身跟同桌子的人耳语几句，就钻进包间坐在毛鸿身边，眼光却望张盼儿那边挑。 　　“夏雪你看你要吃啥，我们刚刚都点好了。” 　　“哦，对了。”郑恒达拍了拍大腿，对身边人展笑，夏凝昕看了眼往徐颖那边又靠了靠。 　　“大家要喝啥？不是问夏雪我都忘了，今天昕昕过生日，我们喝点酒怎么样？” 　　夏雪正悄咪咪隔着毛鸿对董冥灿说换个位置，说自己不习惯坐门口，话还没说完，立马两眼发笑：“夏凝昕今天过生啊？那一定得好好庆祝了，可以可以，喝点喝点。” 　　毛鸿瞅了她一眼，又瞧灿灿不言语说了句：“你矜持点。” 　　“矜持有啥用。我们喝浅点的酒吧，行吧？”脑袋晃了圈，定在张盼儿身上。 　　没人应，董冥灿眼眉浅弯欠身说：“我反正都行。”说着就往门外走。 　　夏雪自然说了句：“这小姐姐一会端菜，一会开门，门口风吹的我肩膀有点冷……我坐这儿来吧。”桌子上两个人起身，夏凝昕也迈开步子跟徐颖说了句去洗手间。 　　桌面上摆盘精致，瓷质乳胚的碗，木质筷存留柴香味。毛鸿瞧邱伯豪在白锅里烫了鲜嫩的牛肉片给放徐颖碗里。夏雪烫了片毛肚放在张盼儿的碗里，张盼儿埋头把那片毛肚推到碗边。 　　筷子在锅里乱刨，夹到片东西，使力粘锅底了，扯到面上一看，毛鸿松开，一片肉上四根筷子，郑恒达对他抱歉一笑：“你吃吧，我给她再烫。” 　　毛鸿推脱，一来二去肉掉了，红汁飞溅。张盼儿额头前一黑，就瞧夏雪龇牙咧嘴对她笑了笑，面前的手有淡淡的樱花护手霜味。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道歉声重叠，夏雪收回手擦干净：“没事，没事。”眼盼瞅见张盼儿看自己，额间蹙着的眉头松了松：“嘿，酒送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直非常喜欢你” 　　“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亲爱的 保持真实的自我吧” 　　———— 那句日文的意思，歌很温柔，希望大家都有能为你唱stay gold的那位。 第98章 chapter 98 　　身边的位置一个空荡荡没人，另一个坐的又是自己妹妹，郑恒达举杯无言只一个劲的给夏凝昕挑菜。油都快被满堆的菜给挤出来了，耳边传来句：“灿灿和夏凝昕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掺满酒独自又喝了杯，门推开，赶忙抬头瞧，服务员推了车又进来。 　　夏雪不停往张盼儿碗里夹东西，“别管她们，你多吃点，太瘦了。”别人压根不理她，嘴角勾勾露牙笑，舔了舔筷子上沾的味，继续看张盼儿把她挑的东西堆在碗边。 　　大堂内酒精味蒸发浓郁，客人们三五落座，酒酣耳热脸上都染了份醉意，夏凝昕眼帘上嫩粉色的眼影也染了晕，董冥灿转身出门时就瞧见她跟了自己走出来，生辉的眸子长睫扑闪，一眼便记住了。 　　轻合上门，在感觉到有力靠过来的时候，她丢开手任由夏凝昕钻进来，往左侧站直不由自主笑。 　　空间狭小寸土不让，董冥灿在她殷切目视下，直勾勾望向站在阴影里的她，美目不舒畅，小嘴镀上亮色唇彩被荔枝牙咬着，看了半天手指才抚上下巴，带力扯开她咬紧的唇瓣，说道：“永远快乐。” 　　嗔眼松和了点，夏凝昕不去看她，脸侧向另一边略带怨气哼了声。 　　细软的绵绵音让人听了想捏，触感嫩滑，董冥灿捏起一小团肉，在她耳珠子吹低音：“你哼什么哼，礼物回家给你。” 　　手指摸了摸脖子间的一块温软，勾出条红绳：“我在老家给你求的。” 　　说着便想起那天艳阳高照，佛塔照得古肃神圣，旁边的小沙弥菩萨举手静默不语，瞧她扔到最高层，才跑她身边来说：“佛曰：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双手合十给了她一颗浅棕色的佛珠子，她看着像夏凝昕的眼睛，摸了摸滑不溜湫倒也像她的皮肤。每日暖在胸口，她应该会喜欢吧。 　　就算不喜欢也得喜欢，看她的时候，怎么看也看不够。 　　夏凝昕的水眸眼闪过波涟漪，抬头瞧她要笑不笑的样子硬气说：“不爱要。”等两秒没回应，手指扣着背后的门说了句：“你拿去给张盼儿吧，反正她也喜欢。”边说着又想起她们两个人坐在凳子上的情形，同坐一个板凳，同带一幅耳机，连笑都一起。 　　服务员上菜前她们就一直聊来聊去，根本就不在意今天是她生日……干巴巴夏凝昕觉得自己有点冲动，怎么脑子热了看她进来了就立马跟过来了。 　　脸包子遭人揉来揉去，她伸手打没打着，倒听见董冥灿出气像在笑，右手被她握住，左手伸出来又被她抓住。眼缝湿湿的，瞧她两颊笑得轮廓更深，眨了眨眼鼓捣不出来怒气，弱生生问：“我都想哭了，你还笑！” 　　“好，不笑了。”憋唇使劲把嘴角下扯，止不住还是笑出声。 　　“你还笑，你还笑！”身子摆动，门连带震动，董冥灿握紧她的手等她不重不轻捶了自己两把，“今天明明我生日，为什么要这么憋屈！” 　　一大段说教词汇秒过董冥灿的脑子，放开她的手，端住夏凝昕的脑勺，涌动在眼底的柔意慢慢流淌：“我知道你气什么，晚上回家我们两个人单独过一个生日，好不好？” 　　“真的？” 　　“假的。”微微弯腰，亲啄了那娇滴滴两瓣唇，鼻尖顶在夏凝昕小巧秀翘的鼻头，两股呼吸瞬间化成一股，“这个。”手指放在她的唇心上，瞬间火气缭绕，低沉嗓子暗语：“只能晚上。” 　　后脖子烫烫的，舌头在嘴里不自觉卷了卷，夏凝昕脸红了半圈：“那还不错。” 　　温凉手攀上她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撩拨，董冥灿挺直身子，嘴也凑到她的额前，刚张口就感觉身前人抬头下巴抵在她下巴：“我本来说中午就跟郑恒达说，但是他说你们中午要来。我晚上之前一定说。”垫着脚，夏凝昕捂上她的，柔软软钻了进去。 　　脑袋木了半天，嘴巴里的不安分乱蹦，夏凝昕睁眼瞧她眼珠子跟呆了似的，笑出声，才得胜进了一尺的舌头被堵了出来，她听见灿灿呼出的气也在笑，黏腻挲滑，嗞嗞声空前放大，骨头里都蹦来蹦去都是这种声音。 　　呜咽吞了两口，半合眼，粉色眼彩妩媚勾人，董冥灿看得脑袋空空跳，将夏凝昕两手反剪在身后，让她挺腰陷过来，深深挤弄一番，再勾住尖尖绕了几圈，听她恩恩哼了两声。攀住墙壁，单身让她枕着自己，不断分泌的水是甜的。 　　啧啧吻干净她的嘴皮子，董冥灿借力推出身，长手锁住她在自己的地方内，瞧她水光弥漫的浅棕瞳露出小半月亮，颤了两秒，卷舌麻麻的。 　　夏凝昕软了整个身子啪嗒嗒挂在董冥灿脖子，亮晶晶的眼眸像装了几斤酒。 　　“出去吧。”唇线上提，她笑了笑。 　　“嗯……”腆色宛然发晕，夏凝昕瞧她伸手准备开门了，忙身子堵住，嘟囔了句：“我还没上厕所。” 　　垂眼，手从灿灿脑袋抽回来，让让身：“还是你先出去吧。” 　　眼窝攒笑，董冥灿稍稍回想起某一天：“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 　　“不行，你快出去呀。”推她出了门，夏凝昕忙说：“你等我哦。” 　　水龙头流出恒温水，董冥灿边洗边笑，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笑。洗手间的门缓缓推开，呆滞神色，她看见身穿墨蓝色衣服的女孩从夏凝昕旁边这扇门出来。 　　连绵不断的水珠子连成串落在洗手池里，董冥灿关了龙头，慢慢叫：“盼儿。” 　　腿飘拂着朝前走，张盼儿不知道自己虚浮的步子在别人看来那么沉重而又稳健，心情杂凉，倒也没有被人泼冷水的感觉。心里隐约有块叫不可能的地方，她假装不去碰，其实每天都在提起。 　　略过董冥灿肩膀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牵出的笑愈加愈深。身后的门打开，张盼儿又看见镜子里跟自己相似的脸庞，再看看灿灿倏然间收紧的眉头，一放一收，瞧她的时候，紧的。看夏凝昕的时候，松的。 　　倏忽神至，她似乎明白一切只是执念，是她刚开始就喜欢了一个叫不可能的人，她以为能努力走到终点，顺理成章，再不生枝丫，灿灿总有一天也会喜欢自己的。她也坚信自己有这样一种能力，可现在她开始不信任自己，而这一切都怪不了别人，能怪的只有自己…… 　　“她怎么了？”夏凝昕洗完手，天真面容没有丁点瑕疵，挽住董冥灿硬邦邦的胳膊，对上她看地上的眼：“你怎么见完她就这幅样子啊。” 　　“都没怎么，你想多了，走吧。”烧耳撒了个谎，她太能理解盼儿的心，得不到回报，止不住想要付出，海上陆地，横亘在中间的她和她哪一方都靠不进去。 　　运气好，她遇见了夏凝昕。失了运，盼儿遇见了自己。不能解释，也无需解释。想走到她身边说几句贴己话，也站不住脚跟。 　　复杂的回路太多，样样都不会让人愉悦，而夏凝昕是简单的。 　　往回踏，火锅香蔓延一路，夏凝昕趁着不多的时间说她要吃四川的锅盔凉粉，夫妻肺片，董冥灿都答允还说以后带她回老家。 　　一辈子太长，得找个你爱的人好好享受时间。这一辈子又太短，不要找一个你不爱的消磨时间。 　　递过来一张纸，张盼儿伸手接过自然擦了下眼角，捏筷子的手软了劲，她还是夹起夏雪挑过来的毛肚吃了。 　　郑恒达喝的不多，脑袋却想不起事，只晓得刚刚夏凝昕隔阂他，等瞧见夏凝昕脸色泛开笑意，跟在董冥灿后面。终于也解脱似的靠在毛鸿身上说着继续喝。 　　夏凝昕偷偷朝董冥灿弯眼笑，贴紧坐在她身边。生活突然变得有味了，小确幸不停在全世界飘来飘去，她走哪儿，都充盈着欢喜。 　　八仙桌，四对人，两番话，一个故事。 　　原来，无论早晚，找到一个你爱的，爱你的，时间才是永恒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儿了，各位可以下车了。 　　这趟车，我开的不爽，大概因为我也不是个好司机。 　　几个月来的陪伴，你们的评论我都会珍藏在心。 　　以后，希望上天给我一次当好司机的机会吧。